李印琰的心情似乎有些好,整个人听起来懒洋洋的,压低着声音,怕吵醒什么人似的。
“可是问慕之的?”李印琰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手里把玩着一条红丝带。
杨剑心站在一旁点头:“还请陛下告知。”
李印琰:“自然是没事的,朕与慕之怎么说也是从小长到大的,怎么可能真的忍心让他受伤?”
李印琰不想与他多待一会儿,只说过几天回京就能见到温慕了,然后让他跪安走了。
杨剑心满怀着心事走了,皇上已经知道他和温慕的事情了,而且那八个暗卫也都是皇上的人,所有之前温慕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和温慕的所有事情,皇上全部都知道。
他早该想到身手这么好的暗卫不可能效忠温慕的。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他觉得温慕和皇上的关系就有些焦灼,不似少年好友那样,倒像是两人都互相堤防着。
李印琰赶走杨剑心后,走进了屏风后面,浑身吻痕的高涎缩在被子里沉睡,只有流露在外面的肩膀上密密麻麻都是吻痕。
李印琰刚转进被子里,被子里的那人就畏缩的向后躲了一下,小声咕哝着:“不来了,好累~”
被子里的人闭着眼睛,眉头因为他的靠近微微皱了起来,身子却下意思的往李印琰怀里拱。
李印琰笑了笑,把人抱进了怀里。
第二天大军从黄李台出发,行了半个月到了京城。
京城严格排查,里外守着三层人,只许进不许出。
李涵以为李印琰还在皇宫里,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病恹恹眼看着就要薨的父皇,此刻在皇城下,坐在皇撵上慵懒的看着他。
所有想法在看到李印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尽数充满了脑海里,一个大胆有荒唐的念头出来了,下令射杀李印琰众人。
竟是当场造反起来。
程立桥和力石化立马保护李印琰,高涎也不敢懈怠,立刻拔刀斩断射来的弓箭。
李印琰眼神一暗,从车撵上一跃而下,护住高涎,不悦道:“不是让你乖乖的躲在车里么,出来做什么!”
高涎:“我要保护你啊。”
“怎么多人,用不着你保护,快给我进去!”说着手臂一提,将高涎关进了车里。
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的李涵,低语一声:“不可教也,还是这么蠢。”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在西南驻守的贺培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京城里。此刻外面战争一发动,三千西南军纷纷脱掉外面的粗布麻衣,露出了里面军服,从街边各个地方抽出刀,将京城里的守卫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李涵再认清局势后,猛然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蠢到了一种地步,竟然干了谋反之事。
从小他就是胆子最小,最没用的一个,直到父皇封了他做太子,他以为自己是在九个兄弟里最适合做皇帝的,就不免有些飘飘然。
可他忘了,大哥为什么当年离开了京城。
在九个兄弟里,四弟五弟刚出生就没了,老八是一介闲散人,存活下来的兄弟,除去大哥和老八外,只有三人活着,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和自己一条心的三皇子,再一个就是不论什么都压他一头的九皇子李臻。
他当初没有想过为什么父皇没有封李臻为太子,而是封了自己,现在想来,就是因为他没有脑子是个草包才能让父皇轻松的控制着。
现在自己上赶着作死,父皇自然不会再去要他了。
转眼间局势逆转,李涵被抓,一众叛党尽数抓获。
外面钟声洪亮,这种声音温慕自然不会不认识,这是谋反后失败的钟声鸣响。
温慕有些不解是谁谋反了?
他被关在温府已有三月,外面消息阻断,他整日无所事事,就只能用来想念杨剑心了。
他想尽了办法想往出传话,都无计可施,在这一刻他在京城中的蓄积的所有势力都仿佛不能用了一般,这样精密的把控自然不是那个草包的李涵能做出来的。
其实一开始他有想过是李印琰,但是李印琰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他也知道,李印琰被控制住了,可他打心里觉得,李涵是控制不住李印琰的。
李印琰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最了解的,有时候他在怀疑这样憔悴的李印琰是不是装出来的,今日想必这些答案就能解开了。
温府外开始吵闹起来,温慕发着呆,忽然杂乱的脚步出现在他的房间外面,随之就是一阵解开锁的声音。
“慕之?”杨剑心火急火燎的赶来温府,打开门看见骨瘦如柴的背影,顿时心里泛起酸来,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颤音。
温慕一顿,转过头看到风尘仆仆的杨剑心站在门口,眼睛泛红,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你来了。”还没等杨剑心哭出来,温慕就先哭了,带着哭腔撞进了杨剑心怀里,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腔,闷声闷气道,“我等了你很久~”
杨剑心抱住温慕,身上的骨头硌的人疼,他心疼的亲着温慕道:“我来了,早该回来找你的。”
温慕摇头,心想你不能回来,京城太危险了。
温慕似乎在这三个月里想杨剑心想疯了,把门一关,就慌乱的撕扯他的衣服,不住的亲吻他的脸颊脖子,嘴里一直喊着杨剑心的名字。
杨剑心看到他瘦成这样,心里正疼的紧,只想把李涵打一顿饿上他个一年半载的。
想着日后要把温慕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这样热情的温慕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但是很激动,这些想法在温慕自动的跨坐在他身上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发狠的纠缠着,温慕比第一次做的时候还要哭的厉害,可就是不乐意放手,紧紧的抱住杨剑心,神乱情迷的感受着杨剑心的体温,痴迷的看着他的脸。
夜里,杨剑心打算去军营走一遭,此刻刚平叛谋反,军营的事情比较多,他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恋恋不舍的亲了一下温慕的额头,起身准备穿衣服,刚坐起来原本正在睡觉的温慕忽然睁开了眼睛,从背后抱住他,黏糊糊的问他:“你要干什么去?”
杨剑心拉起被子裹住他,轻声的哄着:“太子谋反,现在军营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去看看,你先睡,天亮我就回来。”
温慕摇头:“不要~”
杨剑心抱住他,因为太过疯狂,温慕身上没有一片好地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诱人。
“那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回来好不好?”杨剑心说。
温慕还是摇头:“那我跟你一起去。”
杨剑心也不舍得扔下他一个就同意了。
备了马车,车里放了炭盆,刚进秋天,夜里有些发凉,温慕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他怕今日折腾的温慕受凉,于是不顾温慕的反对生了炭盆。
温慕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上了马车就靠在杨剑心怀里睡着了。
杨剑心用被子裹住他,心里满满当当的,泛着甜蜜。
到了军营,裹着被子将温慕抱进了军帐里。
把温慕放在床上,温慕迷迷糊糊睁开眼,抱住他不让走:“去哪儿呀。”
“我去将军那儿一趟,这是我的军帐,你先睡会儿。”杨剑心摸摸他脸,之前存在的那点儿肉现在都没有了,“我让人给你做些饭吃,你想吃什么?”
温慕跪在床上,挂在杨剑心身上:“没有什么想吃的,不想你走。”
“乖,我就去一会儿。”杨剑心拖住他的屁股,让他双腿缠住腰,“你一会儿吃完饭去找我,好不好?”
温慕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亲住他的嘴唇吻了一会儿才钻进被窝里,不舍得目送着杨剑心离开了军帐。
今天的事情太多,程立桥还在忙着,整个人可见的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高涎被皇上接进了皇宫里,杨剑心忙着救心上人,站惊芃跟着九皇子被皇上招进了宫,剩下这一摊子活都到了自己头上。
杨剑心要是明天再来,估计程立桥会直接跟他打一架。
程立桥见杨剑心来了,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以为杨大痴心情种今天是不会来呢。”
杨剑心不理会他,舔着脸上去笑着问:“将军我来?”
程立桥哼哼了两声,勉强算是不生气了。
杨剑心不过离开一刻钟而已,温慕就想他了,等不到人来送饭,穿上鞋子去议事厅找人。
温慕白白嫩嫩的,和这群五大三粗的人不一样,他走在营地里,很多人都会回过头看他,但不会去驱赶他。
他们都认识温慕,毕竟之前在剑门关时,这人还在他们营地里住过一段时间,他们还知道,这是杨将军的媳妇儿,杨将军疼着这人呢。
议事厅里站着或坐着十来个人,有人是整理死去的战士名册,有的人在统计材料的损耗。
温慕进去时,扫了一眼,找到了正在和程立桥看京城防御图的杨剑心。
有些委屈,说好的就来一会儿,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打算回去陪他。
此刻厅里的人注意到了温慕,但没一个人出声。
温慕走到杨剑心旁边,整个人倒在了他背上,正看图纸没看到温慕的杨剑心下意识的护住身后的人,转头一看,温慕噘着嘴,不开心的垂着眼。
杨剑心拉住他手问:“好好吃饭了没有?”
温慕摇头:“没等到饭。”
“那你坐一会儿,我让人把饭送过来,”
杨剑心要松开他手,温慕立马握紧,被杨剑心拉着出了议事厅。
在他们出议事厅的那一刻,厅里一群人开始八卦道:“这太监也太粘人了吧。”
“你是不是想让杨将军打死你?”
“不是不是,”那人急忙说,“我是说,太监太粘人了,弄的我也想找个太监当媳妇儿了。”
“你别一口一个太监,在剑门关的时候,杨将军那么护着他,你还不知道?你要是想死,就喊!”
那人乖乖的闭了嘴。
杨剑心是什么人,里面的话被他一字不落的听了去,也就温慕这样没有武功的人才听不见里面的话,但就算温慕能听见,他也不乐意让他听这些污言秽语。
温慕黏人的厉害,杨剑心就走哪儿都带着。
回了议事厅拉了一张椅子放在自己旁边,让温慕坐着,一只手拉着他,跟程立桥商量着:“这一带的百姓受这次的影响很深,房屋破坏的很厉害,这里的民众向里移一里会不会好些?”
程立桥想了想道:“明日上朝时,我同皇上说一说。”
杨剑心点头,这时火头军的人过来给温慕送饭,杨剑心把饭都弄好放在温慕面前说:“尝尝合不合胃口?”
温慕嘴角挂着笑,心里甜蜜蜜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觉得饭菜这么香的了。
第75章
吃过饭的温慕开始犯困,议事厅乱的厉害,温慕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也没有地方睡。
等杨剑心忙完转头一看,温慕缩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宽大的衣服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杨剑心心里发酸,感觉可怜巴巴的,于是像程立桥告别,抱着温慕回了营帐。
一连忙了一个多月,这场谋反遗留下来的事情才算完全收拾妥当。
然而还不等杨剑心闲下来陪温慕,京城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杨剑心还有些不敢置信和恍惚,李印琰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也不像身体跟差的样子,他着实想不通,为什么就忽然驾崩了。
满朝文武服丧时,只听说是忽然暴毙而亡。
杨剑心有心去找高涎问个明白,结果发现高涎失踪了。
李印琰死后三天,新帝登基,不过十五岁的李臻看起来有些稚嫩,不过好在有战惊芃和温慕辅佐还有程立桥力挺,朝中那些老臣也不敢放肆。
杨剑心保护李印琰有功,封大将军,保护京畿
同年八月,程立桥返回剑门关,苍彝发生内战,阿多善偷偷拖人将阿多棋送到程立桥身边,瞒撒一党与皇族发生争执,阿多棋在苍彝很是危险。
阿多善没办法了只能把他送到剑门关才能保住一命。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那种肃然的紧张感除去后,李印琰还有些不习惯。
马车奔波在幽暗的小路上,车夫满头大汗冲着车里的两位贵人道:“两人贵人,天黑的厉害,看不清路,可要先找个地方歇息,明日再赶路?”
靠坐的一位贵人缓慢睁开眼,眼眸低垂看了一眼睡在怀里的男人,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笑来:“找个地方停吧,多生些火来。”
马车穿过树林,停在了一片空地上,不远处有一片刚过小腿的河流,车夫卸了马车,捡了一堆柴开始在生火。
靠坐的贵人轻轻放下怀里的人,然后笨手笨脚的开始在车厢里铺被子。
铺的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平整。
怀里的人悠悠转醒,看到后说:“皇上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这种事情怎么做的来?我来吧。”
“我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叫我李郎。”李印琰挡住高涎的手,自己努力的把被子铺好。
高涎其实想不通的,李印琰这样假死是为了什么?
夜里李印琰抱着他睡着,高涎借着外面火堆的火光看着他的脸,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识的时候。
那时他刚把战惊芃和九皇子找回来,把他安排在宫里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