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目银环蛇之毒的解药是整个天水湖,陆云承能带回来才怪了,即使他能用容器装回来一些,也只能缓解,无法彻底解毒。
而中毒之人如此之多,要把他们一路安全地送到流火岛的天水湖中,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可以送过去,驻守在岛上的墨家人也不会让他们靠近天水湖。
陆云承知道墨肇不屑于说谎,之所以如此痛快地告诉他,恐怕是因为解药并不好拿到,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毒,还是为了其他人,他总要试一试。
“我知道了,我会过去看看。”陆云承道。
听到陆云承愿意远去流火岛找解药,中毒的众人均松了一口气,能操控如此惊天神器的人,找到解药应该不在话下吧。
“唐异,下来。”陆云承朝北边屋顶上喊道。
大家的目光随着陆云承的视线看过去,北屋的屋脊上竟然趴着一个人。
发觉自己已经暴露,唐异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他站起身,拍拍深紫色云锦全套上的不存在的灰尘,动作缓慢而笨拙地从屋顶爬下来。
唐异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听说陆云承来越州与墨肇打架了,他急忙过来看戏,上好的茶水和瓜子干果都准备好了,在屋顶的阴影处看得起劲。
结果突然出现两条蛇,墨肇还暴力地撕碎了一条,蛇毒顿时弥漫在空气中,他一个远远儿看戏的都被波及到了。
本想趁着中毒轻微,施展轻功赶紧撤,没想到一旦动用内力,中毒瞬间更深了。
这下好了,下屋顶时也只能和普通人一样抱着柱子滑下去,太丢脸了!
唐异走到陆云承面前,满脸苦大仇深地开口,“叫我出来干嘛?”他本来想等人都走了,再悄悄爬下来的。
“唐异,你和林清璇去云岭镇的陈家村找神医谷,谷里的黑白两位长老曾经配出过解蛇毒的方子,我从流火岛回来之前,先让他们给你们缓解蛇毒,别等我找到解药,你们已经毒发身亡了。”
“你还真找到神医谷了!”唐异闻言顿时有了希望,“既然神医谷的人给你家影卫解过毒,直接让他们解毒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流火岛?”
“神医谷的解毒方法需要以九制玄天剑上的天外陨石为药引,上次给千肆解毒已经用完大半,剩下的不够为所有人解毒。”
陆云承解释道,等他说完,众人也都知道了他几天前突然毁掉九制玄天剑的原因。
“原来如此,那我去看看,不过为什么是和林清璇去啊,拖我后腿还不够。”唐异嘟囔着朝林清璇走去。
林清璇听到后气急,“我才不愿意和你去一起去呢!”
“唐异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你们速去速回。”陆云承嘱咐道。
去神医谷肯定要从林长雄这边出一个人,和唐异本就认识的林清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林长雄对此没有异议,他对林清璇低声叮嘱两句,便放人了。
“墨肇,我知道流火岛上都是你的人,你最好提前告诉他们一声,免得到时候被我收拾。”陆云承道。
墨肇闻言原本想顶一句,那你也得收拾得了,先不说岛上的银环蛇与灰鸦异人,光是紫衣毒圣紫荆就不是好对付的。
但想到陆云承那可怕的武器,墨肇没有多说,将腰上的一块墨牌扔给陆云承,“上岛后给他们看这个牌子。”
陆云承伸手接住,是一块形状并不规整的黑玉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墨”字。
陆云承将墨牌收起,与影千肆走下比武台,路过东南角的众人时,警告了一句:“我回来之前,你们最好老实呆在这儿。”
现在陆云承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只有林长雄说了两句场面话:“陆贤侄路上小心,我们在这儿等你凯旋。”
陆云承对着林长雄点点头,带着影千肆离开。
校场的正门仍然被柳青锁住,影千肆挥动匕首,一道银光快速闪过,粗壮的铁索应声而落。
柳青看着陆云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甚至成了众人眼中救世主般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再无可能为弟弟报仇。
在墨肇身边的卧薪尝胆就像一场笑话,他自以为可以说动墨肇杀了陆云承,可如今看来,墨肇根本不可能打败陆云承。
最后的毒人计划也落空,柳青绝望地发现,世间竟再没有谁有能力帮他为弟弟报仇。
他看着墨肇,眼神有些迷惘:“主人,我弟弟的仇再也报不了了,是吗?”
墨肇看着柳青失望落魄的样子,对他擅自指挥银环蛇与毒人的怒气无法继续发作,“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从柳绿暗算陆云承的那刻起,他就应该做好被解决的准备。”
“是啊,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所以弱者的命就不是命吗?陆云承与人对战从不取人性命,为什么他就不能放柳绿一把呢?”
只因为柳绿是你弟弟罢了,柳青作为曾经的合欢宫宫主,手上沾的血恐怕比陆云承还要多,他又何曾想过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的父母亲人。
墨肇知道这些道理,却无法对柳青说,人永远是偏心的,只会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跟我回去!”墨肇看着此时的柳青,只想把他按在床上狠狠教训。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柳青对着自己假意献媚,他便想将他折腾到哭喊着流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每当柳青展现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样子,反而能激发墨肇的兴致,在试炼场自罚时是这样,如今也是。
墨肇觉得,把柳青做晕过去,或许是对这次擅自行动最好的惩罚。
但柳青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第57章 拔羽毛好玩吗?
“主上, 柳青不能和你走了。”
柳青的手腕仍在墨肇手中,身形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站在原处, 拒绝跟墨肇离开, 也不想面对他接下来所谓的各种惩罚。
“你……”斥责或者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墨肇便看到柳青嘴角缓缓涌出深红色液体。
血液越来越多,柳青微微张着嘴,雪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
“柳青!”
墨肇扶住他无力下坠的身体,将手放在他脉门, 柳青体内一片狼藉,未知的毒素在他全身经脉中游走, 狠狠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柳青服毒了!
这个认知让墨肇的脸色瞬间凝固,向来沉稳用力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你服的什么毒?解药呢!”墨肇对着柳青低吼。
柳青看着头顶上方面露急切的墨肇, 高肿的脸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主上,不用您亲自动手,柳青自裁谢罪。”
“从登上流火岛那一刻, 你的命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死!”
墨肇抱着柳青,宽大的手掌往他破败的身体中输入大量内力。
“没用的,主上,没用的……”
柳青说着,口中又呕出一口鲜血, 他提前在牙齿中藏了剧毒, 沾之即死的那种,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计划失败带来的后果。
“柳青,你听说我,我其实没打算要你的命, ”墨肇语气不自然地向柳青解释,“把解药拿出来,只要你没事,我答应你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柳青闻言,笑着摇摇头,向来□□霸道的主上有一天竟也能放软语气说话,但他服下的毒是塞北钩吻,断肠草中最烈的一种,无药可解。
听到墨肇语气中的让步之意,柳青知道,自己在主上心中或许不只是发泄用的物件。
“主上,您爱过柳青吗?”柳青看着墨肇硬朗英俊的面孔,问出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我……”墨肇没想过这个问题,作为流火岛之主,每年投奔墨家的人中对他主动献身的男男女女太多,柳青只是其中一个。
或许是因为柳青不多言知进退,在床上能满足自己的需要,他才对柳青有所青睐,但绝对到不了情爱的层面。
墨肇的犹豫在柳青的意料之中,事实上墨肇没有一口否决,柳青便已经很惊讶了。
“主上,柳青也从未爱过您,留在您身边只是为了给柳绿报仇,所以,柳青……走了,您也不必……伤心,”
柳青的目光开始涣散,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微不可闻。
他的内脏已经被彻底侵蚀,大量的血块随着呼吸从嘴中涌出,将他青色的长衫染红。
“柳青……不值得……”
说完最后一句话,柳青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在蔚蓝的天空中一寸寸变得朦胧。
模糊中,他看到柳绿在对着自己微笑。
“哥哥,快点走,我们要有吃的了!”
柳青弯起嘴角,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好,哥哥马上就来。”
墨肇看着在自己怀中失去呼吸的人儿,胸中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发酵。
慢慢地,那股情绪从一颗小苗生长成参天大树,又瞬间化作一头凶猛的巨兽,在墨肇胸腔中肆虐,寻找发泄口。
但是没有发泄口,柳青已经服毒自尽,墨肇想为他报仇都找不到仇人是谁。
或许是陆云承,或许是这些江湖中人,甚至或许是自己。
墨肇抱着柳青的尸体,一步步往校场的大门走去。
有两个没有眼力的宗门弟子,看着令众人中毒的罪魁祸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他们提着剑挡在墨肇身前。
“你们不能走,毒是你放的,你得呆在这儿等陆云承回来。”
“对!谁知道流火岛上到底有没有解药,你走了我们去哪儿找解药?”
墨肇被他们吵得耳朵疼,“过来,我给你们解药。”
“不要过去!”林长雄见状,急忙开口制止。
但那两人觉得墨肇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武力值肯定有所限制,他们谨慎地靠近墨肇,“解药呢?”
话音未落,校场上响起两道清脆的响声,他们两人已经被墨肇扭断了脖子。
两个年轻的身影顿时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墨肇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们,杀死他们像踩死两只蝼蚁一样简单。
原本放过蝼蚁是不想脏了自己的脚,但现在他们自己跑上来送死,他便送他们一程。
林长雄看着墨肇大步离开的背影,摇头轻叹,这两个年轻人就这么白白送命了。
越州城外,两匹黑色骏马正在官道上驰骋。
马背上是一白一黑两道挺拔俊朗的身影,正是陆云承和影千肆。
影千肆原本强烈要求陆云承坐马车,但陆云承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自己中毒不深,只要不动用内力,剧烈运动之类的不在话下。
影千肆无奈,只能和陆云承一起骑马前行,至于两人共乘一马,他不是没想过,而是在前后的问题上犯了难。
如果让主人坐在自己前面,自己环抱着主人岂不是有损主人的威严。
要是主人在后面,控制缰绳的话会达不到休息的效果,可若是抱着自己的腰,影千肆觉得自己恐怕没法认真骑马了。
看到影卫站在马场前纠结,陆云承直接和老板说要两匹脚程最快的马。
随后在影千肆耳边道:“等这边的事结束了,千肆再和我共乘,到时候什么姿势随便你。”
影千肆面色绯红,主人指的是谁坐前面谁坐后面,还是其他的什么姿势?
他突然想起,主人枕头底下的那本龙阳图册上,好像有关于马上的姿势,由于比较危险,旁边还记录了几行小字作为注意事项。
虽然陆云承体内有蛇毒,但他现在的状况比当时身中两种剧毒的影千肆要好很多,两人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赶路,三天后便来到离流火岛最近的岸边。
站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波动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银白色光芒。
“主人,我们要去租一艘船吗?”影千肆道。
“需要,不过更重要的是找一个识路的船夫。”陆云承道。
站在海边远眺,隐约能看到海面上有零星的几座小岛,小岛之间看着相距很近,其实距离远比肉眼所见的要远,他们没有时间一座座岛地搜过去。
海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中的危险难以预料,墨家在流火岛经营多年,肯定有一条专供通行的航线,由墨家人带他们上岛,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沿海地带散落着许多渔村,其中定有墨家的分据点。
陆云承和影千肆来到渔村外较为繁华的集市上,将墨肇的黑玉牌挂在腰间,大摇大摆地走着,还没转完一圈,便被人叫住了。
“两位是外地人吧,不知来我们这儿所谓何事,如果有我能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对他们开口。
“我们要去流火岛,你知道墨肇吗?”陆云承问道。
听到墨肇的名字,中年男子神情一顿,随后笑道:“原来两位认识我家家主,请随我来。”
陆云承和影千肆跟着男子离开集市,走进一条幽静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道黑色木门,“这是我们墨家在岸上的根据地,钟长老在里面等你们。”
男子说完后便离开了,陆云承和影千肆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黑色木门没有动静,倒是小巷两侧突然冒出几道隐晦的气息。
原来墨家人并没有打算对他们以礼相待。
突然,两道灰色身影从半空飞驰而下,早已做好冲锋的姿势,灰色翅膀忽闪两下后,紧紧向后并拢,朝着陆云承的方向冲过来,目标正是腰间的黑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