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天黑,但已经是夕阳西下,窗外氤氲的暖光照在鸟儿身上引得众鸟纷飞。
一瞬间御花园里色彩斑斓的羽毛在半空中飞舞着,清啼声随处可闻。众鸟纷纷飞回自己的巢穴,翅膀安分地收拢着,将雏鸟保护在自己身旁。
随着光线不断地减弱,最终消失殆尽。
好在住在宫里的两位贵人都不爱黑,每逢夜晚便会命宫人在黑暗处点几盏灯,虽然光不似白日明亮,但是也足够了。
周清衍今晚一夜未眠,直至清晨初至才勉强合了眼,一摸旁边——楚恒还躺着。
他困得迷迷糊糊还不忘问一句:“不早朝么?”
楚恒闭着眼一翻身露出□□的臂膀——随后把周清衍搂在了怀里,后者乖巧地往他怀里一窝。
楚恒没开口说话,呼吸声跟着周清衍一起变得非常稳定而清浅。
屋外阳光正好,今日君王不早朝。
这二位睡得昏天暗地,周星闲在东宫忙的脚不沾地。
等她接见了张阁老家的庶子她才终于清楚此次的赈灾规模究竟有多大。
张阁老家的庶子名叫张文耀,今年年方二十,面冠如玉身姿挺拔,一进东宫的门就险些迷得周星闲的贴身侍女走不动道,好在这侍女也是见过世面的,镇定自若地把人引到了大厅。
周星闲一进屋就听张文耀把此次赈灾的东西全部报了一遍,一瞬间险些以为广南东路不是发生了天灾,而是想已经抄起家伙打到家门口了。
不然怎么会需要那么多的粮食?
周星闲抿了抿嘴:“广南东路不过是闹了山震,如何会用得上那么多的赈灾粮?”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捉个虫。
第104章 番外十最终(楚恒*周清衍)
周清衍正儿八经醒来时, 周星闲已经跟着张文耀一行人去了广南。
楚恒上朝回来正好碰上他起床,索性让宫女离开自己伺候他洗漱穿衣。
青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张开双手:“我想穿那套鹅黄的。”
楚恒把白衣放下去柜里翻出鹅黄的衣裳举起来:“这件?”
周清衍摇摇头:“颜色更浅些的那件。”
楚恒对着一柜子的衣服头疼地扶额。
周清衍见状就笑了,半躺在床上扯过衣服盖住胸口, 手腕上显出浅淡的瘀痕, 幸灾乐祸地道:“陛下,这就头疼了?您前两年给我置办衣裳不是玩得挺开心的?”
逼自己一件一件地试给他看。
楚恒登基十六年, 周清衍除了满书房的奏折就只得了满柜子的衣裳。
越是明艳的颜色楚恒越是喜欢, 眼睛都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男人瞥他一眼正大光明地说道:“你穿着好看。”说着把那件浅得将近于杏色的衣裳拿出来,认认真真地周清衍穿上。
收拾齐整后的周清衍就像一块刚出炉的点心,周身散发出芬芳的香气,勾得楚恒心猿意马忍不住在他唇上浅酌了一口,后者低低地回应他,末了轻笑一声。
“登徒子。”周清衍如是道。
楚恒不置可否, 一口一口地喂他吃完东西才放下筷子。
周清衍黏黏糊糊地去搂楚恒的腰:“星闲此去广南不会出什么事吧?”
楚恒:“怎么说?”
周清衍看着男人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国家逐渐稳定下来后周清衍就不太管前朝的事了, 顶多是哪个大臣不安分前去震慑一番, 或者春闱秋闱,增减赋税时出去帮把手, 其余时候都窝在后宫。
每日教教周星闲练武, 和宫女们推牌九, 日子虽然过得轻松但时间久了难免看腻了宫里的景色。
楚恒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让周星闲插手朝纲,一方面为她造势另一方面提早锻炼她的能力。此次赈灾也是造势第一部 分。
但周清衍觉得楚恒不会简简单单就为了造势把周星闲调到广南去。
闻言楚恒唇微勾:“广南一地不止是山震,还有轻微的虫灾和□□。尤其是深山老林里流匪甚多。”
周清衍眼睛增大眉峰微蹙:“这么严重?”
“不严重, □□已被我压了下去。”楚恒轻拍两下周清衍的背,“还剩些不成气候的小鱼小虾, 正好留给星闲练手。”
楚恒虽然严但也见不得周星闲受苦, 此次去赈灾的人中张文耀就是个将才, 他在新建的百刃楼里也选了几个暗卫一直跟在周星闲身边。
万无一失。
事实证明楚恒千算万算都赶不上广南的天变得极快。
一个半月后, 周星闲一行人还没到广南地界就遭到了伏击,一伙人从山头上往下滚落石和火箭。
沉重的响声吓坏了马匹,一群马顿时嘶鸣了起来,撒开蹄子朝四下奔跑。
张文耀骑术还算不错,见状立刻拉紧缰绳勉强稳住自己的马。
他回过头一望只见周星闲一拉缰绳夹紧马背,厉声喝道:“马夫稳住马,掉头往回跑。跑不掉粮食就不要了,把种子带上。”
马夫们纷纷照做,没等巨石滚过来一群人就开始疯狂往后退。
周星闲朝着张文耀使了个眼色:“你也走。”
张文耀沉着脸没动:“微臣留下来殿后,自当护您周全。”
周星闲一扯嘴角语气凉凉:“你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装什么武状元呢?赶紧走!”
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山头上已经有人冲了下来,各个都手持刀剑一脸的凶神恶煞。张文耀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流民。
广南的灾情没到吃两脚羊的地步,况且在他们之前已经有过一轮赈灾。这些人一看就是刀口舔血正儿八经杀过人的。
按这个流匪规模只怕是跑不掉了。张文耀余光瞥过周星闲,一咬牙道:“殿下你先走,我殿后!”
不能让皇太女受伤。
周星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上面走,越过这座山就能跑掉。”
少女说完夹紧马背轻叱了一声,马撒开蹄子竟然直接朝着流匪来的方向跑去,眼看着无数的刀剑横在了周星闲面前,少女冷哼了一声,大刀在手上挥舞了一圈。
四两拨千斤把刀剑全挡了回去。
张文耀愣愣地看了半晌,回过神来连忙趁着这个空档跟了上去。
两匹马并肩朝着不远处的山峰而去——那里是条死路,只有陡峭的石壁泛着冷光。
周星闲转头看他一眼:“你轻功如何?”
张文耀:“啊?”
周星闲面朝山壁:“算了,听天由命吧,你上不去死了不冤。”
张文耀咬牙切齿。看着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姑娘一开口就能噎死人。
周星闲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样,马离山壁只剩一步之遥时狠狠拉住缰绳,骏马前蹄扬起高昂地嘶鸣一声,少女和骏马在阳光下投下潇洒飘逸的阴影。
可惜事实上的周星闲并不潇洒。
她足尖轻点马背身体便宛如随风飘舞的柳絮飘上了山壁间,再不过几个来回就到了半山腰。她只用一只手和一只脚攀在山壁上,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
马迅速钻进山林间没了踪影。
周星闲甩出几排毒针——第一批追上来的流匪还没到张文耀背后就毒发倒下。她朝着张文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跟上,随后就轻轻松松地爬上了山顶。
要是他爬不上来自己也没办法,她的轻功带不动一个及冠的年轻男人。
张文耀两眼呆滞,抬高头看着陡峭的山壁心中不知是何光景。不多时一咬牙,也学着周星闲站上马背,借着马腾跃的力道猛地往上一跃!
险之又险地攀在了山壁上。那上面全是青苔又滑又高,很少有能往上攀爬的地方。
“站住!”
山匪已经到了底下。张文耀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总不能一直挂在山壁上。往上爬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没发觉周星闲自从上了山顶就没有任何声响——按理来说总该丢一根藤蔓下来才对。但是什么都没有。
年轻男人好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顶,还没等身体完全爬上去,一只脚狠狠地踩上了他的手背。
顷刻间手指骨断裂的剧痛席卷了张文耀全身。
他猛地惨叫一声,身体没了支撑径直往下掉。
又是一只手拉住了他,他就这么借着这股不太可靠的力道吊在半空中,浑身上下全部悬空,腰背绷紧十分难受。
张文耀抬起头,心凉了半截。
那是一张粗犷的男人的脸,脸上黢黑左眼上横贯一道伤,只有右眼能视物,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精光。这绝对不是个善茬。
张文耀勉强压下心里的害怕:“你是谁,刚才上来的姑娘呢?”
他不敢随意暴露周星闲的身份,万一这人痛恨皇室可就坏了。
那人的手下吊着张文耀,自己在旁边欣赏张文耀狼狈的姿态,不答反问:“你就是什么狗屁皇太子?”
张文耀心里更沉了。
那人见他不答又道:“一上来就想找你相好,我呸!”
一口痰径直吐在张文耀脸上,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人冷笑两声:“什么狗屁太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广南地处偏僻素来和别的地方不相通,只能凭着感觉觉得继承人一定是男的。周星闲又素来不爱摆架子穿得异常朴素,也难怪流匪投子认错。
张文耀咽了一口唾沫:“你想要什么,放我们离开都可以商量。若是我二人死在这,楚国的大军顷刻就会踏平这个地方。”
张文耀心里有些着急。这么久了周星闲没有一丁点反应,不是被打晕了就是已经惨遭毒手。
流匪头子冷笑连连:“那皇帝老儿不是从来不管广南地界么?这下他的小儿倒是口出狂言!”
张文耀:“我没有口出狂言,我此次前来就是来赈灾的。”
“狗屁赈灾!”
流匪一听这话暴怒不止:“都是狗屁!说是赈灾实则下来的全是官兵,老子手下的兄弟死了大半,都他娘的是赈灾害的!”
张文耀被吊在半空中力气已经接近极限,浑身上下都是汗。
就这样他还不忘反驳:“不会的,陛下是真的拨来了赈灾款。广南的百姓也都相应减免了赋税······”
“老子说了都是狗屁!”那人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痛点,“老子本来过得好好的,都是那群当兵的来搅了老子的好事。”
张文耀心下一凛。早听闻广南前不久有一场□□,流匪在广南大肆烧杀抢掠草菅人命。陛下亲自拨了兵马才把流匪尽数剿灭,他们不会刚好遇上了这火残兵败将吧?
就算是残兵败将也不是他和周星闲两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制服的。
流匪头子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脸色顿时狰狞起来:“老子本来在广南过着皇帝的日子,谁要你们非得来参一脚。”
“要怪就怪你们的皇帝不识趣,挡了老子的路。等收拾了你们老子也去京城搞个皇帝当当。”
张文耀瞳孔猛地一缩:“等等!”
但下一刻,他手下放了手。张文耀没了支撑顷刻间往下掉落。
风声呼啸着灌在张文耀的耳朵里,脸上像是被刀割似的,一切都快得他甚至来不及说话。
但是那股往下坠的力道很快就消失了,一只颤巍巍的手拉住了张文耀。
周星闲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手死死地拉着张文耀,白皙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你怎么这么沉?不知道踩石壁,非得等人家松手?”
这种两次继续下坠的感觉让张文耀浑身的感官都还没反应过来。周星闲这一吼反倒让他清醒过来。男人连忙顺着飘荡的力道用力踩实了石壁。
他还没来得及爬上来,只听上面传来了流匪头子的怒吼。
“你个贱人竟敢阴老子,老子杀了你!”
周星闲看张文耀攀稳了松开手,就地一滚躲开流匪头子的刀,还没来得及去拿自己的刀。流匪手下人的刀剑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头顶着。
少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但意料之中的开颅之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隐隐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周星闲一睁眼,熟悉的俊美无双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漂亮的桃花眼毫无感情,白衣猎猎长发飘飘,手中赫然拿着一把细软而锋利的剑。
周星闲惊喜地叫了出来:“周叔!”
这赫然是原本应该远在京城的周清衍。
周清衍反手一剑捅穿了周星闲背后想要偷袭的流匪,瞥了一眼脏兮兮的少女面露嫌弃:“啧,还不赶紧去拿自己的刀。”
周星闲连忙跑过去拿刀,顺便把还在山壁上的张文耀拉上来。两人一齐看着周清衍慢慢悠悠地踩着流匪头子的腿弯。
清脆的骨响声落在两个狼狈的年轻人耳朵里。
周清衍的银月抵在流匪头子的心脏处,青年漫不经心地蹲下来:“你欺负我家孩子这笔账怎么算?”
流匪头子嘴唇发白不停哆嗦。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在广南这个小地方仗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真正遇上有实力的连求饶都赶不上热乎。
周清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银月刹那间捅穿了他的小腿。
“啊!”流匪头子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腿,“你,你是谁?”
“刚才不还说着要去京城当皇帝吗?”周清衍嗤笑,“说来那龙座也有我的一半呢。”虽然他一次也没去上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