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有站在雨山身后,露出既羞涩又纯洁无瑕笑容的荷见的功劳。
而雨山还不得不把这个表演持续下去,因为那种掺了新品的鸡尾酒,在这家酒吧是当做‘失身酒’在卖的。
当他端着两杯鸡尾酒走到靠墙的卡座那里,准备等到荷见‘晕’过去之后再收集一份样品并和调酒师聊聊的时候,这家开在一层的酒吧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然后是很多声尖叫声。
——有个人正好从上面坠落摔死在外面。
第38章
作为一家会卖些‘特别’饮料的酒吧, 每年吞噬的人命都不是一条两条。服药过量,斗殴, 内部‘处理’人, 都很正常。里世界有自己的规则,不闹得特别大,本地的警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从楼上掉下来在酒吧门口摔死,那是另一码事。不管是自杀, 失足, 还是谋杀, 对酒吧来说都是无妄之灾, 得面对一次根本没准备好的突发检查。粉末还能立刻藏起来, 酒吧里明显喝到状态不对的人有可能会被叫去毒检,而荷见这样一看就未成年的人自然就——
被立刻赶出来了。
雨山一看知道今天在这儿估计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干脆用袖子里藏的两支真空管取了点鸡尾酒的样品,然后也一脸‘扫兴’地跟着荷见离开了酒吧。
然后他发现少年侦探居然还留在酒吧门口, 还似乎和一个小学生聊起来了。
走近点一听——
“一天之内见面两次,看来我和柯南君也很有缘分呢。”
荷见正用他那种软绵绵得让雨山心生警惕的语气说话。
那个小学生带着副大眼镜, 说出口的内容则让雨山心头一跳。
“荷见哥哥不是说有委托才去米花町的吗?为什么会从酒吧里出来?”
这两个人显然认识,而且今天荷见敬人来番藤宅赴约之前应该就是和他在一起。
荷见好像是感觉到了身后雨山的靠近, 微微偏过头用手指着雨山对那个小学生说:“……是有委托呀。”
看来荷见还是清楚这种委托内容是绝对不能对别人说的。
结果下一秒那个小学生突然眼镜反光,语气一改。
“荷见哥哥,这个叔叔是你的委托人吗?”
“不是,但……柯南君, 你就不要问这么多啦。”少年侦探一副不能多说的含糊语气。
“欸?”
眼看着两人还要接着聊下去,雨山干脆迈上前一步, 用自己在遇到荷见之前无往而不利的究极凶恶眼神扫了一眼那个小学生, 然后阴恻恻地对荷见说道:“你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似乎是被吓到了, 那个男孩一下子噤了声,只是手还拉着荷见的衣角不放。
就在这个时候,警车唰的一下停在酒吧门口,下来几个警察,其中当头的一个一下来就对着站在小学生身后几米处的一个男人开口:“毛利老弟,你也在这里啊。”
毛利?
“目暮警部,这可能是一起谋杀案。”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道。
这个口吻,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毛利小五郎吧……
已经失去了悄悄溜走机会的雨山,很想知道这倒霉的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江户川柯南在和毛利小五郎被高木送回米花町的事务所后又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去超市采买的毛利兰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张奖券也回到了事务所。
手气一如既往好到离谱的毛利兰小姐在超市的购物抽奖活动中抽到了涩谷区一家新开西班牙餐厅的一折券,时间正好只到今天晚上24点,于是三人今天晚餐的地点就这么决定了。
菜肴丰美,其味甚佳。酒足饭饱、结账离店之后,毛利小五郎站在路口正准备叫车,突然身后响起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一下子把晚上喝的那一杯餐前酒的醉意都吓醒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摔在一家酒吧门口,溅出来的脑浆和血液说明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在女儿的尖叫声中,毛利小五郎冲上去看了一眼现场,然后开始维护秩序,同时心里一沉。
——死者的指甲缝里勾着几根黑色的发丝,颜色和死者的红发不同,而且死者的左手肘部、腕部和手掌内侧都有明显的擦伤。
她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恐怕旁边还有其他人。
那个人是没能救她,还是——
在他思考的时候,毛利兰已经报完了警,他正准备把十有八九肯定已经冲到楼上找线索的柯南拎下来,却惊讶地发现这次柯南没有乱跑,而是站在不远处和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少年聊天。
等等。
这家伙不是今天下午才刚见过面吗?
怎么会也出现在这里?
毛利小五郎的疑惑在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从身后的酒吧里走出来,然后径自走到荷见身旁后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作为一个有从业许可的真正的侦探,毛利很清楚这些所谓的高中生侦探平时都接的是什么类型的案子,但荷见身后的这个——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委托人吧!
不是他歧视人,像松本警视正那样长得很吓人但是好人的人当然有很多,但这个男人眼底里带着一股恶毒,而且在看到尸体之后的反应居然只有淡淡的厌恶。毛利很怀疑这个人现在心里只想着赶紧离开。
而且,从此人和荷见的交谈和前后反应来看,该不会刚才其实荷见是从酒吧里出来……
毛利小五郎皱起了眉头。
在目暮十三带着几个警察赶到现场之后,柯南才又重新拉着荷见的袖子对他说话。
“荷见哥哥,能不能,让你的另一个人格出来一下?”
柯南比毛利看的清楚,他知道荷见就是从酒吧里走出来的,而且那个气势很可怕的男人还端着两杯酒朝着荷见原来的位置那儿走。
——这其中的含义他也很明白。
如果出现的人格是侦探,柯南还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调查的需要,但不是。
他不禁想起之前滨中操交代的自己和荷见认识的过程——合着荷见的另一个人格非常想去酒吧是吗?
在被那个男人用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之后,柯南很想吐槽,自己这位侦探同好的普通人人格,是不是有什么吸引‘特殊’人群的气质。
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拥有全部记忆的侦探吧。
听完柯南的要求,荷见眨了眨眼睛,然后在30秒之内抹去了脸上的笑容。
“你没有立刻跑上楼顶查看有没有线索,而是留在这里和我聊天,让我有点出乎意料。”荷见语气平淡地说道。
——因为比起破案,制止进行中的犯罪更重要,即使只是可能的。
咽下这句话,柯南小声说道:“你确定你没问题?”
从酒吧里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荷见轻飘飘地挑了挑眉。
“确实是委托需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和‘我’都不喝酒。事实上,我觉得对上另一个我,还是他比较吃亏。比如说,他现在很想离开,但在案件结束之前,大概是没戏了。”
柯南失笑。
“你说的好像知道这里会发生命案一样。”
他重新把目光投回现场,既然‘侦探’心里有数,那他也就可以专心破案了。
死者名叫三末文恵,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在一家小众但高端的奢侈品品牌供职。
今天,这个品牌在日本分公司第二季度盈利超出预期,把这栋商场23楼的一家餐厅包了下来开庆功会。
问题在于庆功会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就结束了,而被叫回来的负责人也表示自己记得三末文恵是正常离开,并没有中途失踪,或是特地留了下来。
这栋商城总共有24层,高层的窗户都是无法打开超过一定角度的设计,天台的门坏了好几个月了锁不上,以及——
当然没有通往天台区域的监控。
考虑天台边缘的血痕,基本确定三末文惠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死者无论是失足还是被谋杀,会在这个时间来到天台之上都很奇怪。而大抵存在的另一人要找起来则很难,整个商场里有大量的人,而且在警方到来之前,可以确定有一些人已经离开了。
而即使这位相关人士还留在这里,要想分辨也没有太多线索。
死者指甲上缠绕的发丝没有毛囊,无法检测DNA,只能通过颜色判断大概是个黑发女人,或是头发较长的黑发男人。
今晚开的庆功会足有二十多个人参与,其中有大约一半人都喝了很多酒,即使能提供证词也未必可信。
按照名单一个个打电话问过去,接通了的有十六人,其中有八人还没有回家,但没有一个声称自己在这栋楼里的,最近的两个也是在隔壁唱卡拉0K。
而更麻烦的一点是,在赶来的负责人的描述中,死者几乎是一个完人,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心地善良,才华横溢,这个季度的利润能到这个水平还是她在自己完成了任务的前提下主动帮同事的忙,最后才达到的。
也就是,完全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有动机杀她。
在问了一圈之后,连毛利小五郎也动摇起来。
“说不定只是试图救人但没成功,因为害怕担责所以躲起来了。”他的判断从谋杀偏回失足,“尸体再放一段时间,如果左手臂上出现五指形的皮下出血痕迹,就多半是这样了。”
死者只有左手上有擦伤,说明是单手吊在天台边缘坚持了一会儿,从她的肌肉水平来看很难做到,有另一个人曾经拽住她的可能性的确很高——如果考虑谋杀,则是她的右手当时正拽住了其他的东西,被强行掰开后用左手支撑不住掉了下去。
存在大量的嫌疑人,没有什么手法,谋杀或者意外未定,动机成谜,没有目击者……
只单纯从现场留下的痕迹分析,真的能还原出这个案件的真相吗?
或者说,这个案件真的需要侦探吗?
「雨山先生,我记得这栋商城23楼的那家餐厅,好像和这家酒吧是同一个老板。」
看着手机上收到的简讯,雨山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希望侦探解决这个案件。
对他来说,这是谋杀案是一个再确定不过的事实。
第39章
“我们连目击者都不算,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雨山最后说出口的是这样一句话。语气十分暴躁。
从刚才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不再笑了的少年侦探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很不巧, 没有哪个合格的侦探在遇到谋杀案的时候会转身就走, 我还是有一个名声要维护的。”
你不是只接灰色委托吗——雨山很想质问,但形势不允许,刚才荷见的话让站在旁边的一个警察把目光投过来了。
“荷见君,你说这个案子是谋杀案?”高木涉问道。
因为就在今天下午见识过荷见的推理能力, 他还是比较相信荷见的判断的。
荷见看了一眼脚边的小学生, 说道:“死者身上的衣服是礼服裙, 并没有口袋, 就算她今天是约好了让别人送她回去, 她身边也至少有一个装着钥匙和手机的小包。在天台和地面上都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就只能是被人拿走了。至于是被人贪财拿走的这种可能性——”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很遗憾因为我找到了那个包所以不可能。”
“在刚才看完了天台的情况之后,我产生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直接去23楼的垃圾桶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小包, 里面只有几张纸钞和一串钥匙,没有手机, 你们可以找庆功会的合照看看是不是死者的包。”
如果是的话,特意拿走手机的这一举动就很微妙了。虽然不能因此直接说明拿走手机的人就是凶手,但本案是谋杀案的概率上升了许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只要定位那支手机就能找到当时在死者身边的那个人了?”毛利小五郎兴奋地说道。
有一个明确的嫌疑人, 可比有一大堆嫌疑人方便得多。
要是那个包上还有指纹的话就更好了。
“你说什么?死者的手机定位在她家里?”目暮十三对技术人员的汇报感到非常惊讶。
从负责人那里拿到了照片对比确认,那只被扔在垃圾桶里的包确实就是三末文惠的包, 但拨打她的号码却定位到了三末文惠的家里——离这儿不远的一栋一户建。
目暮又对谋杀案的结论犹豫起来了。说不定死者只是忘记带了手机, 但她的包会在垃圾桶里这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你其实是通过别的地方确认这是谋杀的吧。”
柯南在想了一会儿之后, 拉着荷见在一边轻声问道。
——这个人在听到定位在三末文惠家里时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
“确实是。”荷见也小声地回答,“不过真正的那个因为涉及客户隐私不能说,只能找别的理由。就算没有找到包,死者指甲里卡的头发也能说明问题。”
发丝是卡在死者的左手指甲缝里的,这点首先证明死者在掉下来之前一定有人在她旁边,头发还被她按住了;其次断发的边缘过分光滑还没有应有的弯曲,说明断裂的方式不是被拉断,而是被什么东西切断——
暗示着死者当时左手吊在天台的边缘的同时,还有一把利器在靠近她的手。
很有可能她就是这样下意识松手才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