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莱斯利几乎能猜到这是如何发生的——她认识这三个小混/混,手脚都不干净,他们应该是在试图偷什么的时候被反制了。
“会是新玩家吗?”
一缕忧色没入医生的眼底。
第88章
哥谭东区的一个酒吧。
就像这个城市里其他并不光鲜亮丽区域的酒吧一样, 这家酒吧是嘈杂,混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斗殴的样子。
一个穿着稍微有点脏的深红色连帽衫的……少年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显然离合法饮酒年龄还有几年, 但这里没人会在意这个——就算是枪支或者毒品也一样随便卖,酒精只不过是最小儿科的货品。
几绺黑色的卷发从少年的兜帽下溜出来,而那双干净的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和酒吧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他轻巧地钻到吧台前,一言不发。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要跑到大人的地盘上玩吗?”一个喝得鼻子通红的壮汉看着少年发出了带有恶意的嘲笑声。
少年瞥了壮汉杯中的劣质威士忌一眼, 同时朝吧台上递了几张还算新的纸钞, 面额是最大的那种。
“……应该够了吧。”他的声音中含有一种奇怪的滞涩感,但口音倒是标准的哥谭街头腔调。
站在吧台内穿着暴露的女侍应用涂成黑色的指甲盖把几张钞票拎起来看了几眼,然后满意地把钱塞到腰侧的口袋里。
“你在哪条街上偷的?”坐在壮汉更后面一个位子的老头看出了名堂——这明显是在交投名状,这小鬼想加入某个帮派。
“伯恩利,今天运气不错。”少年对着老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被肥猪的脏手摸两下也算值。”
周围的一串人都哄笑起来。这小鬼看起来这么干净原来是习惯性要出卖色相啊。
拿了钱之后进到里间又出来的女侍应用指甲优雅地敲了敲吧台的桌面, 对着转过头来的少年说:“他要你了, 明天晚上十点去码头……”
“卢卡。”少年及时补上自己的名字。
“卢卡,你知道在哪里, 过时不候。”
荷见以前没做过卧底任务。不过他现在在做的事与其说是在卧底, 还不如说是在躲避这个世界蝙蝠家的同时,搜集一些街面上的情报。
回忆那份贝恩占据哥谭的报告是令人感到痛苦的, 但那也是已经告一段落的事了。对荷见来说, 如果不是他看到贝恩的现状态是死亡, 他很可能会立刻失控, 把这个世界的贝恩找出来杀死。
但也因为贝恩已经死了, 他不能为这个阿尔弗雷德做些什么——如果这个世界的家人决定不使用拉萨路池水, 那么荷见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只不过从出生以来第一次, 他体会到了燃烧的怒火。
这其实是他和达米安和杰森很大的不同之处。布鲁斯之所以甚至都没有想过要让荷见成为一名义警,而家里的其他人从来都没有意见的原因,即荷见并不为受伤害者感到愤怒。
他从没有一个救人者的心态。
当然,他也不想成为一个征服者,因为他几乎没什么想要的。
这个世界成功让荷见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溜去了街头,在小偷和妓/女之间徘徊。
他从未站得如此之近。
这可能有点搞笑,荷见不在自己的哥谭做这件事,而是在这个哥谭去和一些算不上反派的底层罪犯一起生活。
回到安全屋的时候,他依旧会在全世界追踪达米安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家人的下落,但一离开安全屋,他就变成了那个想靠街头混饱饭吃的小贼‘卢卡’。
卢卡是个洗碗工和黑bang混/混的孩子,拼不出稍微复杂一点的词,但知道数不清的骂人话。他手脚灵活,胆子很大,喜欢偷阔佬的钱包,偶像是猫女。
卢卡还会和他的新找到的上司一起骂蝙蝠侠是个混蛋,打人疼得要死,还喜欢让他的跟班吓唬人。
理论上来说卢卡这个等级的混/混根本获得不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这里毕竟是哥谭。
“你是不知道,红头罩打人打起来有多狠。”
吹嘘自己被哪些义警揍过也算是混/混们之间的日常聊天话题了,只不过考虑到在场看货的几个人中间甚至连一个进过黑门的都没有,那些吹嘘自己曾经给过蝙蝠一记狠的的百分之九十九是在瞎吹。
但被红头罩揍过嘛——
“你往学校里卖那玩意儿?”卢卡用胳膊肘捣捣说话的混/混。
“那怎么可能,我要是敢干这个就已经被红头罩给毙了。”
其实也不一定。卢卡想到,他调查的结果是虽然之前红头罩似乎和蝙蝠侠闹翻了,但现在他们已经和好了,他敢打赌红头罩现在那套丑得惨不忍睹的甚至没有枪套的制服是蝙蝠侠给红头罩的。红头罩有一段时间没杀人了。
这对卢卡是好事。他自己世界的红头罩比起放电的撬棍还是更喜欢双枪,但关系的缓和是个好兆头。
“卢卡,你这个年纪……”
话题在卢卡短暂的走神时转到了他身上。
“现在那个矮冬瓜罗宾打断过我一根肋骨。”卢卡一边说一边龇了龇牙,仿佛他还能感到胸口的疼痛,“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天知道他是怎么长那么重的。”
达米安的确很重。达米安也的确打断过他不止一根肋骨,不过主要是因为他是全家最适合让这个小鬼练习何为非致命技术的人。
听到卢卡说的话之后,周围的混/混都爆发出一阵笑声,完全违背了看货时应当保持安静的要求。
其中一个较老的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现在这个不是最矮的,你应该看看第二个罗宾。现在这个要是矮冬瓜,那么第二个刚上任的时候简直就是条小酸黄瓜。”
小酸黄瓜现在有矮冬瓜两倍那么重了。
卢卡和其他混/混一起笑了起来。其他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工作,但他有几个猜想。
他们负责的货物很有意思,是一种在卢卡自己世界并不存在的药物,似乎是叫拉萨路脂。
——看见名字就知道这种药是什么效果了。
箱子里药的分量真的很少,但想到其用于复活死人的效果,看守的人力已经不是不足能够解释的了。卢卡很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用作幌子,或者反过来当做幌子的幌子。
他暂时没敢动任何一颗药丸,但这种药的确让卢卡决定暂时不放弃这个身份。
如果有哪怕一个足够分量的义警跑了过来,他都能放心地溜走或者假装被打倒,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突然出现。
卢卡只好掰了掰手指继续和身边的人聊天。
“我今天拧开水龙头里面流出来的水颜色又是不对的。”他一脸烦躁地抱怨,“不是哪个大人物又越狱了吧?”
“稻草人才安静没多久。”站在对面的混/混赞同地说道,“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往水里扔东西了。”
事实上,对于底层的罪犯和混/混来说,他们虽然害怕蝙蝠侠,但更怕的是阿卡姆里关着的一些疯子。
蝙蝠侠可能会打断你的几根骨头,但遇到小丑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以及从卢卡有记忆开始,在哥谭不要直接喝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就是一个铁律——这个城市的反派中存在出奇多的人擅长使用化学药品。
在卢卡准备接着说下一句闲话的时候,他的感官朝着他发出了一个警报。
——在他所在的仓库的正上方,有人正在轻轻地移动。
卢卡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仓库唯一的天窗,然后说道:“要命,我应该在热狗摊那里买一个吃的,我现在饿了。”
“青春期饥饿,别担心——”
在身旁的混/混把话说完之前,仓库里吊着的灯突然熄灭了,与此同时响起了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然后是金属棍击打人体的声音和人类在疼痛,恐慌时会发出的任何声响。
卢卡发现要在黑暗中假装自己看不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较而言,挨上一棍子,然后假装自己晕倒要容易一点——他擅长调整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昏倒了的卢卡在确定来者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借着从破碎了天窗处投下来的那一点点光,他能看到来者那熟悉的红绿黄配色。
哦对。提姆把制服的配色换回去了。
卢卡看着提姆拿起装着拉萨路脂的箱子,然后一记勾枪直接离开。
离开的义警没有注意到被他击倒的一队人中间有一个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他很自然地回到了屋顶之上。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用接近调侃的语气说道:“头罩,你有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们没找到的小鬼。”
第89章
靠得过近是一种冒险。
试图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更是一种冒险。
可惜荷见过于了解他的兄弟和最好的朋友了, 他知道对方肉/体的极限在哪里,而如果他需要,他可以超越这个极限。
说到底他的血液里流着一半的黑暗, 他可能是整个家庭中最擅长融化在黑暗中的人(不保证比卡珊擅长),只要躲起来,然后听就行了。
不过他还是听到了一些让他轻微困惑的内容。
——比如劫掠者和杰森是什么关系。
荷见不是很想揣测丧钟的女儿的立场,但在达米安失踪之后联系杰森?
是他理解错了还是萝丝和杰森之间真的有那么一点儿……
打住。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还是不知所踪的达米安比较重要。
荷见还记得自己抹去的达米安的行踪, 那是离哥谭非常远的地方, 他后来思考过,觉得会让达米安离开哥谭独自一人的原因多半还是和奥古家有关。在这个世界,小弟弟和塔利亚的关系似乎也好转了很多。
就像荷见从来没觉得伊莱莎有什么问题一样,他在达米安的父母问题上也一直持有相似的观点——最好还是让达米安自己成年了以后做出决定。
劫掠者说达米安从拉萨路岛上失踪一段时间了。他去岛上是为了参加一场拉萨路联盟锦标赛。
拉萨路联盟?
从名字上听起来像是追求永生的结社。
如果其中存在阴谋,荷见甚至不会挑一下眉毛。从他的黑暗知识储备来看,可重复的永生方法不存在没有缺陷的, 陷入疯狂甚至算是最轻的几种后果之一。
拉萨路脂看起来像是同一个阴谋的产物。
更深入具体的内容杰森显然不会和提姆在通讯里说, 但荷见听到的部分已经足够有启发性了。
他在某个不太适合挂勾枪的高处吹了一会儿哥谭的夜风,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仓库变成了被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义警打昏了的卢卡。
卢卡所在的那天晚上没能守住货物的几个人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 大抵这个结局是上面的人预料之中或者干脆想看到的。
不过卢卡还是适时地在街头上消失了几天‘以避风头’, 实际上是在调查拉萨路联盟锦标赛的事。
几乎完全找不到消息。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但他还是结合达米安的踪迹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的小弟弟在前往所谓的拉萨路岛之前似乎是参加了一场相当肮脏的地下格斗赛,而对手则是蛇王, 贝恩的父亲。
卢卡几乎为达米安感到骄傲, 但他知道小鸟在把对手打趴下的时候怀着的一定是更为沉重的心情。
以及, 达米安没有杀死蛇王。
卢卡站在他能调查到的最后的码头旁凝视了一会儿海水, 然后像个正常的只是路过的小混/混一样走开了。
他知道以他的能力最多只能到这里了, 要追踪到此刻达米安在哪里, 还是得蹭其他鸟类的调查结果。
“你的腿怎么了, 卢卡?”站在街头的流莺安洁莉卡看着一瘸一拐朝着她走过来的少年,略感担忧地问道。
少年从兜帽下露出的脸看起来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在这破地方可意味着很多可能。
安洁莉卡希望卢卡只是腿受伤了,而不是遭遇了别的什么。
“前两天从条子那里逃跑的时候摔了一下。”卢卡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发烧。”
也就是发炎了。
“你得去看医生。”安洁莉卡说道。她以前‘病死’过一个比卢卡只小一点点的亚裔‘弟弟’,对着卢卡总是有点移情。
卢卡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样的人付不起上正经医院看病的钱,只能在莱斯利那里碰碰运气。但卢卡还没成年,去莱斯利那里有可能会因为没父母被送到福利机构。
哥谭的福利机构比街头还糟糕,没有哪个孤儿愿意去的。
卢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钞票递给安吉莉卡。
“帮我给南希。这个礼拜的钱。”南希是卢卡接工作的酒吧的女侍应。
那卷钞票显然是卢卡偷的,安吉莉卡稍感安慰,如果卢卡决定把一周的抽头现在就交掉,说不定他真的会去看医生。
“这一周别让我在街头看见你!”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安吉莉卡不会注意到卢卡虽然走路一瘸一拐,但其实在任何一只脚落地的时候呼吸好心跳都完全正常,她也不会注意到卢卡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像发烧,实际上的体温比正常的还要低一点。
卢卡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可以继续从街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