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上司:你那边是晚上11点半。】
【冤种上司:他为什么和你待在一起?】
北条夏树:“……!!”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时间?
夏树当场滑跪:【对不起!】
性命攸关的大事当前,他顾不得腻歪, 立刻用上了在论坛学到的、小姑娘们喜欢打的卖萌颜表情:【阿阵, 我错了qwq】
等等, 是“qwq”还是“pwp”来着?
是不是用错了?算了索性再发一个……
夏树:【手滑了pwp】
很快夏树发现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因为琴酒问:【那三个字母是什么?】
夏树当然也不知道到底具体什么意思,只明白大概是表示示弱。
他想了想, 果断胡编乱造:【祈求和好的意思,特别特别诚恳。】
继续道:【不是故意的,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装的, 他每天都是这么想的, 琴酒真的有病。
对方没再回复。
北条夏树欲哭无泪,打开论坛,想向擅长哄人的小姑娘们取取经。
【闲聊】说上司坏话不小心被他听见, 对方生气了怎么办?
【楼主|冰美式人间正道:我说他有病, 怎么道歉比较好?】
【1L:等上司开了你拿n+1啊, 你工龄几年了?】
【2L:愣着干嘛, 辞职呗】
【3L:哦呼, 冰美式在玩语C(*)么?很还原啊。】
3楼的提醒让大家如梦初醒, 从此再没一个人正经回复。
【5L:让他炒一顿就好了】
【6L:排楼上】
【7L:这题我会,用身体抚平他的怒火】
【8L:橄榄,超市,超蓝,办公室play】
夏树:“……”
没太看懂,下意识觉得不是好话。
【11L:别担心,大哥这么爱你,你给他艹一下就好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夏树面无表情:“……”
好,这句看懂了。
夏树顿时有点不安,倒不是怕自己被物理超度了。尽管琴酒确实喂过他一颗子弹,这一枪差点真的把他送去另外一个美丽的世界……但他有种莫名的笃信,对方不会杀自己。
这样的言论说出去一定会被人嘲笑自作多情,然而琴酒的某些行为确实让人忍不住多想。
比如夏树确信,如果有人敢当着Top Killer的面说‘你有病’,那人的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但他好像就这么被轻轻放过了,琴酒甚至更关注“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跟诸星大待在一起?”。
说起来,一个男人会关注他大晚上和谁待在一起,本来就挺奇怪的吧,就算是从前的好朋友也……
夏树忽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他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个念头产生以后,相关的证据也跟着浮出水面了。
从前没有深思的那些小事,似乎染上了与众不同的意义。
比如对方发现自己和基安蒂大半夜双排打游戏的时候格外生气,第二天被拎去射击场亲自指导动作,还让助教盯着他练满六小时。
结束的时候,他的手臂和肩膀差点直接废了,而且因为穿着射击服浑身都是汗,整个人像是溺过水一样。
琴酒好像。
是不是……
夏树退出论坛,捏着手机等了快一小时,掌心微微出汗。
依然没有消息。
他为自己堪称石破天惊的念头辗转反侧,一直失眠到天光微亮,才怀着侥幸和‘那就等睡醒了再说吧’的鸵鸟心态,昏昏沉沉地陷入梦乡。
……
东京,羽田机场,头等舱休息室。
伏特加发现大哥表情很微妙,对方闲散地靠在沙发上,表情冷得像水洗过一样,又带着几分猛兽休憩时的气定神闲。
他们此行的终点是洛杉矶,位于加州西南部,似乎与夏树行程微妙地重合了一部分。
琴酒瞥了眼不断弹过来的消息,合上手机,支着下巴阖目休息。
去留学之前,夏树执意要在他手机里安装一个聊天软件。
六七年前的主流社交软件还不是Line,具体叫什么,黑泽阵当然忘了。
小朋友希冀地看着他,眉眼弯弯:“阿阵,你会用***的对吧?挺简单的。”
黑泽:“哦。”
他笑起来已经有种风流俊俏的少年感,眼尾开扇,招人得要命:“一定要回我消息哦?”
黑泽移开目光,冷淡道:“看心情。”
他拖着迷你行李箱,检了票进登机桥还要两步一回头,小狗一样巴望着,最后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
起飞前还吧嗒吧嗒地给黑泽发消息。
「我很快就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美国要告诉我!」
「我会给你寄礼物的」
「关机了,接下来十几个小时不会找你」
到了美国之后也是一点点小事就要告诉他。
「这里的冰激凌奶油含量好高」
「我好像长痘痘了!就一点点大,真稀奇,给你看看」
「有个同学脾气比你还坏,动不动就威胁人,也是绿眼睛」
基本上对方发上十几条,黑泽阵回个一字两句“哦”、“知道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忙的时候,几天不回复也是常事。
夏树深刻谴责了他这种已读不回的行径,表示这样很打击人;结果很明显,黑泽阵依然对他长篇大论的说教视而不见。
夏树抱怨:「你不回消息太影响我的分享欲了。」
黑泽阵:「你可以不发。」
夏树大声反对:「怎么可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最好你也能告诉我,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放弃了。」
黑泽阵:「为什么。」
夏树哽住,控诉道:「……你有病吧!这也要问为什么。我乐意。」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控诉。
夏树盯着他的头像,用指尖戳了两下发泄不满。
第二天他就做了个备忘录程序,远程入侵黑泽阵的手机,强制与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
并且是纯单向的,反正黑泽也不爱回复。
一开始写备忘录的频率很高,黑泽阵一度因为懒得一条条看弹窗消息而不想开手机。
后来因为夏树渐渐融入了新生活,消息轰炸渐渐变成了一天一次、两天一次的日常趣事分享,持续了大约两个月。
但从某一天开始,烦人的弹窗消失了,持续了好一阵子。
夏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阿阵!我好像知道了一件非常非常不得了的大事!!!」
甚至带了三个感叹号加重语气。
黑泽阵认定对方只是戏弄自己,毕竟他这样的话只会接很无聊的事情,比如说“你笑起来一副准备杀人的样子”、“原来桉树叶和樟脑丸味道这么像”,他的目的只是卖关子,想骗自己问出那句“什么事”。
黑泽不准备让他如愿。
反正用不了多久,夏树就会主动找上来,一边哼哼唧唧地指责他、一边把事情全盘托出。
不过这次好像稍微有点不一样。
没有弹窗的第一天,黑泽阵只是皱了下眉,面无表情地合上手机。
第二天还是没弹窗骚扰,他稍微有些不爽。
晚上,黑泽阵打开那个社交软件,光是找回密码就折腾了好一会儿,结果盯着输入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他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黑泽:【。】
第三天社交软件都没有回复,黑泽带着某种与对方置气般的心态,也没有再找他。
第四天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打电话也不回,于是黑泽联系了加州那边的负责人。
电话那头的人含含糊糊地跟他解释:“夏树出了点意外,放心,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修养几个月就好了,也不会落下病根。他的手机?在车祸里被碾坏了,还没有配新的,等他出院自己挑。”
黑泽阵紧攥着电话的手指稍微松开了几分,偏头去摸口袋里的烟盒,漫不经心地琢磨着什么时候得去加州一趟。
烟盒空了,他不太习惯,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银质火机。
那人继续说:“但他忘记了这几年的事。”
“——包括你。”
黑泽阵的动作顿时停住:“你说什么?”
对方在他阴恻恻的语气中,低声而无奈,却又坚决地重复道:“……夏树他,忘记你了。”
黑泽阵干脆利落地解决手头的任务,第二天直接飞去了加州。
他正好赶上了主治医生查房,带着护士长和几个小护士,好几个人关切地围着夏树问东问西。
黑泽站在门口,看他茫然又乖巧地回答问题。
“你是夏树君的朋友吗?”门口的实习医生主动同一身冷冽的黑泽搭话,“他忘记了很多事情。”
黑泽阵当然没有理会他,小医生稍微有点尴尬,还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他瞥到眼前少年银发下淬着冷冷寒光的眼睛,愣是将剩下的几句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恰逢夏树望过来,很轻的一眼,他和黑泽阵对视了。
他该像竖起耳朵的快乐小狗,瞳孔骤然变亮,弯起眼睛喊黑泽阵的名字,语气仿佛蜜糖。夏树一定会因为“黑泽阵来探望我”这件事高兴。
但他没有。
尽管对视了,夏树的视线并没在黑泽阵身上多停半秒,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完全不在意,于是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
主治医生带着几个人离开了,黑泽仍然松木般伫立在门口。
有个小护士主动给夏树削苹果,他笑着说谢谢姐姐,和对方聊了几句。
黑泽阵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指关节发出不堪受力的轻微声响。
他低低地冷笑一声。
小骗子。
不久前,夏树带着点沮丧、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呼吸加速、难以保持稳定规律的心率……我对阿阵也是一样的。”
他天真又坦诚,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睛,求助似的看他,像任人鱼肉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可爱。
……也叫人无端升起凌虐的欲望。
黑泽阵那时候十分漫不经心地想,他还小,反正跑不了的。
他现在觉得,自己或许太过仁慈了。
第27章 亲吻(作收加更)
黑泽阵走进病房的时候,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放下手中的东西离开。
然而她手里是刚削完皮的苹果,床头空盘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黑泽阵自然而然地走过来, 接过苹果, 坐到夏树的床头。
不用多言,小护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贴心地带上了病房门。
夏树头上仍裹着纱布,偏头,好奇地打量黑泽阵。
他戴着黑色平沿帽, 头发半长,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 神情却冷冽得要掉冰屑。
“你是组织的人。”他一语道出了黑泽的身份,小心地问, “我是不是, 之前认识你?你叫什么?”
黑泽阵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Gin。”
他已经是琴酒了。
组织内风头无二的少年杀手,年龄最小的行动组代号成员;Boss想将他培养成最锋利的那把刀, 而刀锋只能向前。
所以从那天起, 全世界都该忘记“黑泽阵”这个名字。
“Gin?”夏树跟着念了一遍, 眨了眨眼睛, “你已经有代号了吗?”
黑泽阵:“嗯。”
黑泽切了块苹果, 小刀叉着递过去。
他表情冷淡, 硬生生将喂水果的动作做成了某种不言的生命威胁,如果此时有个护士路过, 估计都要吓到摁警报铃。
但夏树若无所觉, 他皱眉, 摇头:“我不喜欢吃苹果。”
黑泽:“哦。”
他反手将光秃秃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 收起折叠刀,银光反射刺目。
“你经历了什么?”黑泽问,“为什么会失忆?”
负责人已经给了他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瑕疵的说法,但黑泽并不相信。
“我不记得了。”夏树的神情是不加掩饰的茫然,乖顺地回答道,“就记得,我好像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一个人分享,可能是我的好朋友,也可能是家人……不过他们说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那么排除家人。然后我正准备跟他分享的时候……我出车祸了?大概是这样吧。”
黑泽听着,缓缓皱起了眉:“你不记得你怎么出车祸?”
“完全不。”夏树说,“很奇怪吧?不过我确实没有印象了。”
夏树发现这个代号“Gin”的银发少年顿时沉默下来,他原本的神色带着点玩味,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沉得几乎能滴水。
他有双惊心动魄的绿眼睛,令人想到刀光剑影的乱世,又或者是寸寸冻结的内陆湖,银发就是凝起来的苍冷冰面。
“我问你。”黑泽紧紧盯着他,目光如毒蛇般叫人发瘆,“你有没有偷偷碰不该碰的研究?”
夏树懵了:“……啊?什么研究?”
“我知道了。”黑泽阵放轻了语调,“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离开了,脚步无声。
出门后,黑泽不再压抑戾气,拳头攥得死紧。打开通讯录,向下划拉,然后生生克制住了摁下通讯键的欲望。
他从未有过如此愤怒而无力的时刻。
而被留在病房的夏树不禁觉得迷惑,对方好像来这么一遭,只是为了问自己几句车祸原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