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迟疑地来到厨房门口,就看到平川雅集和赤也正眼巴巴地盯着锅,垂涎欲滴的模样。
“好了!出锅!”
san值有点低的平川雅集表现更为直白,开心地蹦起来,像小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就去掀锅盖。
水蒸气顿时从锅中涌出,扑了所有人一脸。
第53章 落日余晖
指尖穿过氤氲的热蒸汽, 一撮碧翠的葱末,一撮【酥麻柠檬】淡黄色的柠檬碎屑。
经过频繁的雷劈成长起来的酥麻柠檬,每颗果实都蕴含100V以上的电压, 要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够食用, 在料理上使用一点它的碎屑,会给料理增添一种刺激性的感觉,是一种极佳的开胃调味食材。
正巧赶在吃饭点上来的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不知何时被平川雅集推到客厅狼藉的餐桌前, 手中塞了一盘热腾腾的饺子。
国木田独步喉结滚动一下, 忍住脑中不断涌现的“快吃啊,好香, 一定很好吃~”的诱惑声, 拉住正给他倒饮料的平川雅集问:
“你的san值是怎么回事?还有家里怎么这么……”
平川雅集动作一顿,喜笑颜开的表情顿时僵住, 好像石膏雕琢的假面突然裂开了一道裂缝, 缝隙之下是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扯着嘴角, 弯起眼睛,重新恢复轻松的模样:“没事, 先吃饭吧。”
雅集在避而不谈。
国木田独步不由沉默,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愿意把笑脸展现给其他人,而苦处自己咽下, 或者躲在无人的时候才敢无声地掉眼泪。
san值降低的难受他也经历过, 那种不适感会放大每个人记忆中的各种负面情绪,加以扭曲, 悲伤、愤怒、绝望、无奈、痛苦、煎熬……所有的苦交融在一起, 挤走高兴快乐的情绪, 并在躯体之上施加疼痛与折磨。
在这个过程中,理智在不停地拉锯着,直到最后一根稻草让它全线崩溃。
雅集现在的表现,正是他从前san值降低时对外的表现。
为了避免亲人朋友的担心,在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时候,他们都会努力控制自己的负面表情,扯起嘴角,干巴巴却徒劳地重复着“我没事”。
但真的没事吗?
不见得的。
情绪的崩溃并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强大与否而有所区别。
国木田独步轻轻叹息一声,起身站在平川雅集面前。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平川雅集心下有点无措,难道独步哥不喜欢吃小龙虾?
在他胡思乱想、心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国木田独步上前半步,胳膊环绕过他的双肩,将他抱进怀里,手掌在他的后背像安抚哭泣的孩童似的拍着。
平川雅集顿时浑身僵住。
“雅集,有你哥我在呢,别担心,也不要害怕。”
武侦社的继承人在这一刻显露出格外值得信赖和倚靠的成熟和可靠。
平川雅集僵住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低下头,无声的泪滴在眼中蓄满又落下,沾湿了衣料。
但这种崩溃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
十几秒后,他轻轻回抱一下国木田独步,而后从他怀中退出来。
擦擦脸颊,扬起脸浅笑着说:
“我没事了,独步哥我们快点吃饭吧,等吃完饭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国木田独步确认他状态似乎好了点,点点头。
中岛敦面色担忧地望着平川雅集,又不敢表现太明显。
一顿美味除了平川雅集似乎吃得很开心外,其他两人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而黑猫赤也一直赖在平川雅集身上不下来,像个又暖又软的暖手宝,让他感觉到被猫猫依赖着、需要着。
···
一顿饭后,平川雅集的san值堪堪升到了70,而锁骨下的星斑变淡了一点,但是依然存在,好像一个哑雷,压在众人心底,沉甸甸的。
国木田独步以武侦社的名义,提交了他暂时居家隔离的申请,并且向社长请了两天假。
这时,平川雅集神秘兮兮地拉好窗帘,屋子里顿时一片昏暗。
“给你们看个东西。”
他说完,张开手,明亮的光芒从他手中发出。
是一个“灯泡”。
“嗯?这是……蘑菇?”
国木田独步一开始错认成灯泡,没有在意,随后仔细一看,诧异地发现那是一个蘑菇——菌柄好像竹节,菌盖是半透明的,里面有一个明亮的光源。
平川雅集点点头,将东西递给他说:“这是【光竹】,我刚刚再生出来的新物种。”
国木田独步知道平川雅集总是会变出各种各样神奇的物种,对光竹的外表表示惊讶后,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不知道为何平川雅集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你们不要小看它,光竹可是能够驱散诡异的。”
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一手抬起阻止平川雅集继续说:“等一下,让我缓缓。你是说这个蘑菇能够驱散诡异?”
平川雅集点点头:“而且,以它为原料,还能够做出光辉药剂,能够祛除诡异造成的伤口污染,以及涂在武器上,能够伤害到没有实体的诡异。”
国木田独步消化着这些信息,目光一转,落在他领口处露出的星斑上。
心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你实话告诉我,你的san值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掉的?”
平川雅集没想到他第一反应不是光竹有多么珍贵,而是想到他。
诧异一下,他点点头说:
“是在再生这个的时候出现的,具体我不能告诉你,那些东西你知道的,不能说、不能言、不能直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中原中也以猫猫的形态站在他肩头,在听到他语焉不详的解释后,与国木田独步一同,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只是因为世界上诞生了一种特殊的物种,那个不可明说的存在就凭空投射来一丝注意力,并让人san值狂掉、影响现实。
明明他们都是普通人眼中守护神的能力者,这一刻却感觉到渗到骨子里的寒意。
在人类所不知道、无法接触的禁区内,到底有多少恐怖的诡异隐藏着。
想想那会是人类的敌人,他们就忍不住揪心。
而这时,他们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形还是系统在中间挡了一道的结果。
·
诡异的出现令人担忧,但是现实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光竹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危险的同时,也认识到了它的重要性。
之后的一天内,除了两张随机具现卡的具现额,平川雅集没有再具现其他的物种。
静静地等待培育空间中更多的光竹成熟。
光辉药剂的制作刻不容缓,世界各地、此时此刻,正饱受诡异污染的人不计其数,现在比起完成夏日祭的特殊任务,更重要的是保下这些人的性命。
远处天际,残阳垂垂落矣,火红的残辉落在他的瞳孔中,却好像一团燃烧的火苗,等待着燎原之时。
第54章 变化
三日后, 武侦社楼下餐厅。
装着新鲜药剂的试管在桌面上摆得整整齐齐,清洗过的刀具在架子上反射着寒光,室内弥漫着柠檬淡淡的清香, 清香中夹杂着一种电闪雷鸣般的刺激。
清冷的工作台前,一个清瘦孱弱的身影似乎累极了,撑着双臂静静地伏在大理石桌面上, 幽蓝色的长发松散地搭在他的肩头。
他微微侧首,眉尖似筋疲力竭般蹙着, 红润的唇也失去了血色。
这几日来, 大量的光辉药剂从这里诞生, 运往世界各地。
而负责配制药剂的却只有平川雅集一个人, 【光竹】的光、【雷鸣洋葱】的雷、【酥麻柠檬】的电, 无不是需要十分细微精妙的操作才能够萃取到的精华,所以这项工作让他必须以百分百的专注和耐心去投入, 不能有丝毫分神。
如此靠着再生研究所的时速比连轴转了几日, 又有身上诡异污染持续的影响,平川雅集现在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好。
好不容易将所有成熟的光竹都处理完,他想稍微趴着缓一下,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半睡半昏过去, 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陷在泥沼里,沉不下去,也醒不过来, 心口压着一块石头, 压得他喘过不气。
渐渐地, 唇甲涌上异样的紫绀。
··
某个城市, 重症医学科。
医生们穿着无菌衣围在一个病床前, 床上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幼小的胸廓快而深地起伏着,而床头的监护仪正不断发出警报声,吵得人心慌慌。
“还有什么治疗措施吗?”
年资较轻的一位女医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忍,这个孩子太小了,小到让他们揪心。
头发花白的主任医师摇摇头:“能用的都用了,诡异的污染祛除不掉,所有治疗都无法达到正向疗效,孩子太小了,身体机能根本无法反抗。”
“妈妈……”
被难受扰醒的孩子声音弱得跟小猫似的,哭着想找妈妈。
女医生连忙哄:“宝贝,不哭啊,等我们好了就能见妈妈了,大口呼吸啊。”
她的家里也有一个同样大的女孩,只要想到万一某一天她的孩子也会这样哭着找她,她却无能为力,她就忍不住掉眼泪。
“主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能力者呢,没有办法请一个过来吗?”
老主任叹口气,盯着小女孩看了一会儿,攥攥拳说:“我去想办法!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
静冈县,隔离区。
前些日还鬼哭狼嚎一般的隔离区,现在安静了许多,不时有似哭似笑的笑声突然隔着大半个走廊传出去。
距离那场诡异事件已经四日了,轻伤员经过处理后已经转去专科医院了,其他伤员大部分已经嚎得说不出话来,一部分狂躁的也被医生用了药物,安静地睡着。
不时有新病号进来,又有老病号躺着出去。
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正跟医生苦苦恳求:“医生,真的非截肢不可吗,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腿没了,家里怎么办啊?”
医生虽然很同情,但是还是坚定道:“必须要截的,现在污染还没有深入,截肢后你还能保住性命,再拖下去,当污染和感染彻底深入,你想截肢都没机会了。先把命保住才是第一位的,现在义肢已经很完善了,等适应一段时间跟你原装腿没有区别的。”
“我……我再考虑考虑。”
···
黑夜中,一名能力者忍痛捂住伤口,踉踉跄跄把诡异往无人的区域引。
他的手下是被划破的腹部,湿滑的脏器混着血一同顺着伤口往外漏。
“呼叫支援,市中区弘业广场出现C+级诡异,灵体状态。”
···
平川雅集透支了能量制作的光辉药剂,紧急运往各地,虽然对于庞大的需求量来说,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一样渺小,但每一支都用到了刀刃上——
“什么,有新的针对诡异污染的药物?”
正躬着身求人的老主任,缓缓挺直了腰背。
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活了下来。
·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用截肢了,上面说会送一种新药来,你运气真好啊。”
手术室里,已经开始术区消毒的病人抻着脖子,一脸不敢置信:
“我不用截肢了?医生,这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没有倒下。
·
全身伤痕累累的能力者倒在地上,不甘地看着像猫逗老鼠一般一点点杀死他的诡异。
“艹,要不是老子是物理系的,我tm打爆你一百次。等我死了,再来干啊!”
嘴上嘟囔着不认输的胖子能力者用最后一分力气朝诡异“呸”了一口。
细长的鬼影笼罩住他,无面的脸上,黑洞一样的嘴越长越大。
就在即将把骂骂咧咧的胖子一口吞下的时候,一把闪烁着金银流光的剑刺破黑夜,穿过细长鬼影黑洞样的嘴,将其狠狠钉在地面上,细长的鬼影扭动着身躯,却逃脱不了,被剑一点点剌成许多块,消散在空气中。
“哇,兄弟QAQ,大恩要言谢,谢谢谢谢谢谢,感谢兄弟救我一条小命。兄弟,你的剑怎么这么厉害,是什么剑啊,为什么能够碰到灵体?”
物理系也终于有了对抗无实体诡异的方法。
···
横滨医院。
平川雅集腰靠在枕头上,看着各处汇总的好消息,苍白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然后感觉额头被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两个爆栗。
国木田独步叉着腰,表情有几分暴躁:“把自己累得旧伤复发,你还有心情笑?要不是赤也发现不对,及时去找我们求救,你……”
他狠狠呼了几口气。
平川雅集讪讪地摸摸额头,辩解说:“这次是意外,我有数的,这次是之前的诡异诅咒一直没祛除的原因,我……”
“NO,不要解释,任何理由我都不听。”
“总之,Scepter4已经下达命令,在你出院前,暂停光辉药剂的制作,你好好养伤,还有,薙切小姐、幸平创真,你们过来一下。”
国木田独步伸伸手把一对少年少女叫到身前,拍着两人的肩膀说:
“等你出院以后,你负责教他们两个那三种特殊食材的处理办法,不能所有的工序都由你来完成,当然,配方是你的,最后的制备可以由你来,但是那种透支你身体的行为,全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