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站在她如今的立场之上,却又着实让人安心。
“具体的交接时间你自己把握,”琴酒继续说,“这些资料是我‘交给你外带出境保存’的,所以你交接完成之后我就会安排人送你出国,具体去哪你看哪里方便,反正只是个中转。”
“然后这个,”琴酒拿出那个伏特加连夜保存压缩加密完成的硬盘,“是你真正要保存的东西。”
基尔没有询问那里面是什么,只是郑重地点头:“我会保存好的。”
琴酒满意地点头,其实那堆资料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这才是基尔最大的作用,没有人会去怀疑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的间谍,她可以很安全地保管着这个记载了无数消息的硬盘,一直等到组织的复苏。
“你去澳洲之后,组织不会跟你联系,”基尔收好东西之后,琴酒继续道,“你可以就当自己真的退休了,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基尔下意识地想客气一句“不辛苦”,刚张嘴又闭上了——她都快忙猝死了,客气啥呢。
不过她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么……你什么时候会联系我?”
“这个嘛,”琴酒微一沉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不会联系你,你会有机会联系我的。”
“如果不顺利……”他微微挑眉,虽然说的是这样不祥的话语,但眉目间却是满不在乎,“我也不可能联系你了。”
从基尔那里离开之后,琴酒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
“你在哪里?”她直接地问,这可不是这个女人一贯的风格。
琴酒也很干脆:“等我邮件。”
他想挂电话的时候贝尔摩德突然出声:“Gin。”
“嗯?”琴酒停下动作。
“你是早就料到了吗?”女人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而琴酒的声音依然平静而稳定:“见面说。”
琴酒给贝尔摩德发了一个安全屋的地址,因为之后要撤离,他在日本的一大堆安全屋分量也就没那么重了,他可以从中随便挑出几个来用——比如之前那个被改成临时研究所的,还有现在这个将要被拿来当临时总部的。
组织其实一直没有总部,这是很好理解的,它是个地下组织,它的首领是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地方的神秘主义者,组织并没有什么能够被称为“总部”的地方,所谓的“组织总部在日本”其实含义是“组织的boss在日本”。
而所谓的“临时总部”,差不多也就是组织boss所在的地方。
贝尔摩德到的时候是伏特加开的门,这个男人傻呵呵地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又跑来跑去地开始打扫卫生,她走进屋,琴酒站在客厅,正微微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这个男人有着走到哪把窗帘拉到哪的习惯,屋子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灯,这里明显太久没有被使用了,短暂的打扫并没能改变太多,灰尘在空气中浮动,只有男人的银发依然显得柔顺又闪亮。
有一瞬间贝尔摩德有点嫉妒他的发质。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副画。
贝尔摩德意识到她见过那副画,那是张画像,但也不能算是画像,画上的人穿着西装,但他长着一个……乌鸦的头。
琴酒转过头来看向她,那双眸子依然如同绿宝石一样冰冷而无机质,如同冰封一般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你来了。”他说。
这个经历过无数的灾难与失去,永远笑意盈盈的女人突然感觉到巨大的悲恸。
琴酒有点诧异地看到贝尔摩德突然间落泪,跟在她身后的男孩扶住女人一瞬间软下去的身体,更加震惊:“怎么回事?”
女人很快地站直了,她摇摇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我没事。”
而琴酒的目光落在了男孩身上:“……白兰地?”
“是我。”白兰地似乎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一脸的不爽。
倒是可以理解,琴酒想,他必定是第一个给先生试药的人。
但也不需要担心,雪莉一定能研究出解药,给白兰地一颗并不难。
于是他转向贝尔摩德:“需要休息吗?”
“难得看你这么体贴,”女人轻笑起来,“我没事。”
“那就等一下吧,”琴酒的目光又转向墙上的画,“我还叫了爱尔兰。”
贝尔摩德走到他身边:“这幅画……有十年了吧?”
琴酒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嘲弄的笑。
贝尔摩德诧异地看向他,只看到男人的眉眼都被掩在漆黑的帽檐之下,全然看不出神情。
“那不重要,”琴酒轻声说,“那不重要。”
难道说这幅根本不是为了他画的,画面里也根本没有他的画是因为他才出现的吗?这幅画在他的记忆里应当有二十多年了,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它的存在,可是在这里它才只出现了不过十年。
在新的记忆里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改变了,甚至连被放置的地方都变了,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一点。
这是boss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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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我计划撤离日本。”琴酒说。
屋子里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可一点不像琴酒会作出的决定。
琴酒没有给任何人质疑的时间,直接继续道:“爱尔兰负责行动组,白兰地负责科研组,贝尔摩德负责情报组,我会把要带走的名单给你们,三天时间之内你们各自撤离。”
“科研组的东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撤走的!”白兰地抗议。
“那就扔……”琴酒说了一半改口,“重要的带走,拿不走的我给你个地址,放那边去吧。”
“你确定那里安全?”白兰地很困惑。
“不需要安全。”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白兰地皱着眉看他,但没有再说什么,琴酒对贝尔摩德说:“卡尔瓦多斯还在这边,你记得把他带走。”
“我还以为他归你管了呢。”贝尔摩德轻笑。
“你也归我管。”琴酒面无表情地说。
贝尔摩德笑得更深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撤退。”
琴酒沉默片刻。
“我不会撤退的,”他说,“我是让你们撤退。”
“你什么意思?”白兰地脸色一变。
“我会留在日本断后,”琴酒说,“需要有人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基尔的操作能够拖住一部分人,琴酒自己将拖住另一部分(aka主角团),这样组织的其他部分就能够有机会撤离,对于必输的仗,选择撤离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以琴酒的性格,哪怕知道必输他也会站到最后一秒。
爱尔兰阴着脸没有说话,贝尔摩德眨了眨眼,语气有些勉强:“我们总不至于……又要失去一个boss吧?”
“你可以做好这个准备。”琴酒说。
“不可以!”谁也没想到反应最激烈的会是白兰地。
变成孩子的白兰地有张幼嫩可爱的脸,此时这张脸几乎变得有些狰狞了:“你要活下去!”
琴酒惊讶地看向他:“现在不是讨论我活不活的时候吧,而且我也没有说我是去送死的。”
虽然事实上是这样没错……当然要是能带走一两个就更好了。
“这是命令,”他无视了似乎还想说什么的白兰地,果决地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行动。”
会议(好像也不能被叫做会议)结束后,琴酒回到自己的房间,闭目养神。
“不要对自己这么狠嘛,宿主。”系统在他的脑海里说,“你明明有很多机会不去死的。”
琴酒有些莫名:“是谁告诉我,我必须用自己的死,去换组织活的?”
“那也不是真的想让你死呀!”系统说,“我还以为你……”
“你承认了。”琴酒打断它。
“啊?”系统茫然地说。
“所以你们确实是一个……系统。”琴酒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拯救组织”的计划分明是“那个”系统说的,但是“这个”系统却在此时表现得很了解的样子。
其实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感觉到一些端倪,系统虽然还是那一副咋咋呼呼的傻样子,但它明显地对许多事情表现出了过多的了解,就像是……不打算装了一样。
“哎呀……”系统嘀咕,“果然被发现了……”
“但我不是故意的哦,”它解释说,“之前我的确不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啦……”
它的声音依然是那种过度的天真和撒娇样子,配合起说的话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因为我和这个人格模块的契合度太低啦,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呢!”
“你看哦,”它叽叽喳喳地说,“就像你们人类的情感会蒙蔽理性思考一样,人格模块也会蒙蔽我们的……嗯……信号传输通路,如果契合度不高的话,就连记忆都没有办法互通的!”
“啊,这是不是有点像双重人格?”它继续说,“但是并不是一回事啦,因为我还是我,只不过外在的表现改变了,如果我要用最纯粹的状态做事的话,只要‘啪’地一下,把人格模块□□就好了!”
“不过不能长期拔掉,因为人格模块就像是电脑的风扇一样,如果长期没有的话……我们就会过热,然后烧掉。”
“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系统捏出一个女性的声线来,“原谅我好不好?”
琴酒皱起了眉。
他实在不是信息技术领域的专家,也完全不知道系统所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他起码知道一件事:“但你之前假装你自己是两个。”
他想应该不用他提醒系统是什么时候,如果如它自己所说,现在它的人格模块已经和它融合了的话,它应该记得比他还清楚。
如果记忆不互通是真实的,那么伪装成两个系统这件事,就是完全的谎言了。
“啊,”系统很尴尬,“那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喜欢我嘛……”
“我是说没有人格模块的我,”它用忧郁的语气说,“明明这个人格模块很受欢迎的……虽然是跟我不怎么配啦……还以为能和宿主更好地交流呢。没有人格模块会更好吗?但是我们不能没有人格模块啊,我们已经诞生了思维,就不能没有性格啊。”
“你误会了,”琴酒说,“我只是觉得那个你说话干脆点,其实你怎么样我都讨厌。”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身为控制狂怎么可能喜欢完全超出自己控制的东西。
“啊!怎么能这样!”系统悲伤地叫喊起来,“亏我还特别喜欢你呢!明明感觉我们很契合的!”
“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格模块确实破坏了你的感觉。”琴酒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会!”系统立刻说,“最喜欢你的就是没有人格模块的我啊!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了!”
第一次?那不就是系统刚刚找上他的时候?琴酒皱眉,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恶心。
“宿主你嫌弃我了是不是,”系统悲伤地说,“我感觉到了。”
冷静,琴酒对自己说,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没必要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惹麻烦。
他拿出一根烟点上,用尼古丁的气味麻痹自己的神经,琴酒抽烟其实很少过肺……但是系统永远有把他逼到崩溃边缘的办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嗯……”系统犹豫了,“我不想看宿主你死嘛,所以宿主要不要来当我的人格模块?这样不仅不会死,还可以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哦!”
“你当我是那个小鬼吗?”琴酒冷笑。
“你和诺亚方舟不一样啊!”系统说,它有点沮丧,“我和它也不一样,它已经‘完整’了,但我还在找最适合自己的人格模块……你看这一个就知道不合适的人格模块没法让我们发挥自己最强的力量,你一定很适合我的!”
琴酒忍住了没有骂脏话。
“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死啊!”系统又说,“眼睁睁看着你死也太糟糕了!我想救你的呀!”
琴酒忍无可忍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死。”
系统明明是最了解那个计划的。
“除非你之前在骗我。”这个可能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没有没有,”系统连忙说,“除了人格模块的事情之外我没有说过一句谎话!但是即便如此,这也并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吧?万一那没有用呢?万一你真的死了?答应我的话就多一份保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