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的点完头的秋山竹晚在旁人看不到的低下眸。
抢劫的孤儿是外人眼中的常态,何其悲哀。
五合也帮秋山竹晚开了一间带浴室的房间,随后就留了句话,去帮他买衣服去了。
关上房门,秋山竹晚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消失殆尽。
他顺手在旅店的房门口设置了几道陷阱,然后拿出手机,单手给织田作之助打字。
“明天中午十一点,有时间吗?”
组织那个人要求的面谈,还是叫物美价廉效率高的织田作之助去吧。
“有。”织田作之助答应了:“关于黑紫色火焰和荒霸吐,我又查到了一些事情。”
“把查到写个报告给我,剩下的不用继续查了,有新的任务,明天上午八点去山手区,随便找一家人少的咖啡店,然后把地点告诉我。”
“好。”织田作之助没多问。
秋山竹晚对这种话少的线人很满意。
然后他又给被委托调查织田作之助底细的线人发去消息:整理好情报后,送去前田酒店服务台,留数字‘9’,然后线上通知我。
对面秒回收到。
幸好他被兰堂困扰的时间只有半天,没人发现他的失联,否则解释怪麻烦的。
秋山竹晚又简单和琴酒提了一嘴组织那个找他买情报的人。
不是我介绍的,我像是会做那种无聊事情的人吗?是伏特加做的-----Gin
秋山竹晚一挑眉:行口八。
他以前那些冤大头,合着都是伏特加送的?他
还以为是琴酒。
你见过他了?------gin
见了一面,最近新人很多嘛,质量也不错,那家伙的代号是什么?------Green label
还没有代号------gin
秋山竹晚一挑眉。
看样子你不太喜欢他------Green label
琴酒的回答非常利落。
一个字,嗯。
就算是身为朗姆的人的波本,琴酒都没这么冷漠过。
那个新人干了什么得罪琴酒的事情了?
秋山竹晚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没得到琴酒的回复,他努了努嘴,把手机上锁,扔到床上,一边单手解着扣子,一边走进了浴室,不管条野采菊让他去红砖仓库干嘛,先洗干净再说。
*
Mafia的本质是暴力换取利益的组织。
这是所有老牌Mafia都深知的道理。
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拿的钱就多,地盘就大。
条野采菊站在高处,左手搭在腰侧,右手手指微微屈起,点在下颌,精致的面容上轻轻勾起一抹无意义的笑容,双眼紧闭,风从他身后吹来,玫红的发尾凌乱散动,吹走了前方喧嚣的乌烟瘴气。
就在距离不过二十米的地方,一场激烈的火拼正在进行。
交战双方是稻川会和GSS。
本土Mafia,一帮走投无路的持枪普通人,和经过专业训练的美国雇佣兵,即便是偷袭,前者也被压的相当狼狈。
火拼场中的子弹擦空而过的声音,人们的恐惧、焦虑、惨叫,鲜血横飞,交织出一副惨烈的人间炼狱情景来。
“还没来吗。”条野采菊喃喃自语了句,对不远处的激烈视若无物,几秒后,他突然转过头,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怎么就你一个人。”
气喘吁吁的赶来的五合也急忙解释:“那个孩子在旅店门内侧安置了炸弹,进不去,在外面敲门又没人回答,等了十几分钟也没动静,就来找您了......”
“无人应答?”条野采菊一皱眉:“他在哪个房间。”
五合也告诉了条野采菊地点后,看了眼场下的战况,随后低下头,小声道:“条野先生,兄弟们.......”
一阵风吹过,条野采菊消失在了原地,打的正激烈的火拼场上响起了更加混乱的惨叫声,一朵朵血花在人的胸口在绽放,空气中飘洒起血雨,从风口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是极为均匀的血雾。
五合也急忙抬起头,却看见发觉消失的上司又站回了原地。
白发的少年微微笑着,浑身没一丝血污,只是发丝凌乱了些许,洁白的衬衫也多了些褶皱,他活动着手腕,风轻云淡道。
“解决了,你带他们回去吧。”
直到条野采菊的身形再度消失,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才敢转头看向战场,看到那场面的一瞬间,瞳孔放大。
所有身穿GSS战术班衣服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致命处都被开了个口子,只剩身穿着黑色西装的稻川会的成员傻傻的站在原地,还有几个刚才火拼受伤的在地上哀嚎。
“五合哥,一共死了两个兄弟,重伤七个......”
有小组长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过来汇报。
五合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指挥着:“把伤员带回去,牺牲的兄弟,联系他们的家人,我亲自送上赔偿款.......”
那个从东京来的年轻干部......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全杀死全部敌人。
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
甚至于在横滨这么久,稻川会和其他组织的火拼也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第37章
和五合也说的一样, 秋山竹晚房间的门口的确安置了炸弹,是被巧妙的设计了机关, 一推门就会被引爆的那种, 门口还放了五合也采购来的衣物的袋子。
前台的工作人员说。
“那个少年用屋子里的联络工具和我们说了,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也就是说,炸弹是秋山竹晚自己安置的?
条野采菊皱着眉:“他有说原因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客人不想被打扰, 在房门口安放炸弹是很常见的事情,我们没问原因, 不过,那位客人当初的声音好像不太对。”
他思考了下, 概括到:“就像是濒死的奄奄一息, 很虚弱。”
条野采菊嗯了声, 让旅店的工作人员离开, 自己则发动了异能粒子化,轻而易举的绕开炸弹,从门缝进入了室内。
旅店的装横是最简单的单人房,大床离门只有三四米,床上被随意扔了个手机,没有人坐过的痕迹,洗浴室的门就在床脚两三米的地方, 条野采菊通过残留的气味, 分析出了这里曾发生的情景。
秋山竹晚进门后,在门边待了三四分钟, 估计是在玩手机,随后他顺手把手机扔到床上, 进了洗浴室。
从门口干涸的水渍来看, 秋山竹晚在浴室待了四五分钟, 就赤着脚走了出来,走的相当困难,跌跌撞撞,以至于在墙边、桌角也留下许多水渍。
他拨打了旅店前台的电话,用随身携带的炸弹在门口、窗口布置了几个小陷阱,又重新回到了浴室,再没出来。
条野采菊几步走到洗浴间门口。
透过磨砂的玻璃,有几声零碎的呻吟和极轻的呼吸声溢出,是极其痛苦的心声,好像在忍受莫大的磨难。
秋山竹晚就在里面。
条野采菊没什么犹豫,推开了门。
湿热的水汽,犹如澡堂蒸拿房一般的热气扑面而来,还有早被冲淡了的沐浴露的留香。
门开的一瞬,杀气尽显,却又无力到只是纸糊的虚张声势。
“是我,竹君,还醒着吗。”
秋山竹晚还有微薄意识,听到熟悉声音后,警戒和敌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只是过了好几秒,条野采菊才得到了回答,细弱游蚊,带着细碎的颤抖。
“嗯。”
少年蜷缩在浴缸里,身上裹了好几层浴衣,层层叠叠的堆积,吸饱了水,明明是冒着冉冉热气的热水,他却好像极冷一样的瑟瑟发抖,平日耀金的瞳孔涣散,唇色惨白,费劲了力气,才挤出一个嗯字。
条野采菊皱起眉,察觉到了异样。
秋山竹晚的身体周围,有一层薄薄的空间断层,在他的感知中,格外明显。
异能力吗?
条野采菊想上前测一下秋山竹晚的情况,却被浴缸中的水烫的一哆嗦,他才意识到,秋山竹晚此时泡在温度多高的水中,白皙的皮肤被烫的通红,轻轻一触碰,就是一个印子。
“你想烫死自己吗。”条野采菊言语中带了些愠怒:“活够了?”
五六十度的热水。
再让秋山竹晚泡下去,他不死都难。
该庆幸旅店最高温度的水就这么高吗?否则感觉秋山竹晚能用100℃把自己烫熟。
想着,条野采菊也不顾水温过高,伸手就要把秋山竹晚从水里捞出来。
“冷。”少年死死抓住浴缸壁,吐出一个字。
但他手上沾水抓光滑的瓷浴缸,哪比得上条野采菊的力气,轻而易举的被带离了浴缸,失去热源的少年死死抱住条野采菊的脖颈,单薄的身子一直在抖。
全浴室的布料都被秋山竹晚拽走裹在身上了,身上沉重的一堆衣物沾水,几乎带走了三分之一
浴缸的水量,哗啦啦的落水从浴衣浴巾从落下,条野采菊身上的衣服顷刻湿透,秋山竹晚抱得又紧,衬衫、马甲,现在西装裤也湿了半条,湿衣服穿在身上感觉本就糟糕,更别说是热水,感官精锐的条野采菊皱了皱眉。
“这下,你真的要赔给我一整套衣服了。”
脸颊被湿漉漉的薄荷绿短发蹭湿的条野采菊叹了口气,一脚踢开浴室的门,外界的冷空气袭来,秋山竹晚抱得更紧,手臂环绕的力量几乎要将条野采菊勒到窒息,他只能低着头迁就被冻得意识不轻的少年。
到了床前。
“竹君,松一点。”条野采菊轻轻拍了拍秋山竹晚的后背,语气温柔。
虽然离了热源,秋山竹晚人快晕过去了,但还是凭借着一点本能,乖乖松开了勒着条野采菊肩膀的胳膊。
然后被放到床上,脱下了身上套的那堆乱七八糟的吸水布料。
条野采菊边拽边吐槽:“你是怎么套上去的。”
保守估计,三件浴袍,五条浴巾。
那摊东西被甩在了地上,顷刻间,周遭的地板全被水漫了。
“冷。”
秋山竹晚委屈的小声啜泣,但也没挣扎,乖乖的让条野采菊操作,甚至还配合了下,只是手脚无力,有点故意捣乱的味道,被呵斥了一句,才乖乖的不动了。
好在条野采菊没想真的冻死他,很快给他裹上了被子。
秋山竹晚被包的像个白色的大粽子,被安置在大床上坐在。
“那么问题来了。”条野采菊伸出手,在少年额头的侧了侧,烫得吓人,身体却在颤抖,像一只濒死的蝴蝶:“我该联系医生治疗你的烫伤,还是冻伤?”
秋山竹晚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要医生,是异能失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虽然沙哑微弱,但却是句完整的长句子。
条野采菊伸出手,手指硬撬开他的嘴唇,大拇指按住秋山竹晚下齿,另几根手指捏住下颌,语气里带着警告:“不许咬舌头。”
就秋山竹晚这个状态,不小心咬舌自尽了怎么办。
少年眨了眨眼,鎏金眼眸中划过一抹细微的幽怨:“哦。”
就一个被子,好冷。
把他拽出来干嘛。
“你还不乐意了?”条野采菊失笑:“非得明天登上‘某蠢货在旅店洗澡不慎把自己烫成七分熟’的新闻头版吗?”
又被勒令不许咬舌头保持清醒,嘴里又多个异物,口水止不住的分泌,秋山竹晚只能费力咽下口水,含糊不清的辩解:“可是冷。”
被人按着牙齿真的很不舒服。
所以他为什么不咬下去呢?
秋山竹晚认真思考。
察觉到下属蠢蠢欲动的反叛之心,条野采菊叹了口气,把手拿了出来,指腹沾上亮晶晶的水渍,他慢条斯理的在被子上把手擦干净,才开口命令道:“竹君,对我用你的异能。”
“欸?”秋山竹晚愣住了,本就被冻成浆糊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行。
异能?
是要帮他分担痛苦吗。
主动?
可怎么会有人主动想要难受啊。
“需要我说第二遍吗?”条野采菊含着笑意,一只手扣住少年后脑,细碎的发才半干,沾着带了余温的水珠,额头相触,在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滚烫和少年僵硬后,他唇角上扬的更高,用不可违抗的声音戏谑道:“再让我说一遍,可就要收钱了。”
秋山竹晚被收钱两个字吓得一激灵。
【伪装档案】
金绿色的异能光辉从两人额间相触碰的地方亮起,充斥着整间房屋。
‘嘶’
盲人的感官本就比常人敏
感,条野采菊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要被冻掉了,但看着眉眼舒缓了些的秋山竹晚,他听着少年略带心虚和担忧,小心翼翼的心声,勾了勾唇。
“就这么,我还当是什么痛苦,让你难受成这样。”
被大棉被包裹的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鎏金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服气:“你骗人。”
他明明很难受。
才五分之一就受不了了,还大言不惭想要帮他分担痛苦,哼。
处于极寒之中的少年好像把控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看着眼前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底带上一丝怜悯,视线落在他沾了水,近乎透明的衬衫上,大方的掀开被子:“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把被子分你一半。”
条野采菊一怔。
这样的秋山竹晚。
和那个醉醺醺的少年,似乎身影重合了。
没有了清醒时那份违和的讨好和迎合,端着的那份尊敬,只是单纯的,因为某样纯粹的事物,而鲜活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