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野采菊脱人衣服,不是一下子脱干净,而是像剥香蕉一样一点点剥,上药动作也很轻,用指腹轻轻按揉,在他视野漆黑,其余感官敏锐的时候,真的很……一言难尽。
直到左腿被抓着脚踝抬了起来,折叠至胸口,秋山竹晚才终于忍不住喊出声:“那个……”
“嗯?”条野采菊微笑着问:“怎么了?”
他语音清朗,没有一丝旖旎,好像是秋山竹晚自作多情。
秋山竹晚咬咬牙:“我只是小腿肚子上有一点擦伤,不需要用这个姿势吧。”
“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了解吗,竹君?”条野采菊轻笑着,半个身子压上来,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摸上左腿接近腿根的地方:“这还有一道伤呢。”
很细的一道,不会给主人带来任何痛感,也只有靠肌肉状态和血液流动分辨人的无明之王能准确掌握。
视野一片黑暗的时候,压迫感比看得见时还要重。
秋山竹晚迫使自己忽略那奇怪的违和感,闷闷的应了一声。
“那你快点。”
条野采菊看着秋山竹晚面上不情愿,却因为赔礼道歉只能偏过头任君采撷的表
情,唇角勾起,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杰作上,瞳色加深。
浑身上下只剩短裤和褪至脚踝的西装裤的恋人闭着眼,算不上洁白无瑕,有许多斑驳旧伤的白皙皮肤上是一道道宛若鞭痕的红色勒伤,无色的药膏敷上,亮晶晶的,还有不久前留下的痕迹,暧昧至极。
这小骗子,虽然有时让人牙痒痒,但无论是哪方面,都让他欲罢不能,甚至不舍得伤害。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因为伤口不大,他只用食指蘸取了一点药膏,便向上敷。
伤的最重的是后腰和臀部,因为承担了全身的重量,已经不是简单的勒伤,最深的地方,铁丝甚至入肉足有半厘米深,衣服布料都镶在肉里,这么重的伤,秋山竹晚却连呼吸加重都没有,淡然的好像伤不在他身上一样。
“你还能只转移痛觉,不转移伤口吗?”
条野采菊一边开口问着,一边把少年像摊煎饼一样彻底翻了过来,他本来只在侧边掀了一点。
这下,后腰的狼藉一览无余。
“疼嘛。”秋山竹晚小声逼逼。
留伤是为了苦肉计,留痛……他又没怪癖。
大概是不想让他被硌到,条野采菊大发慈悲的帮他解了右手的镣铐,手铐吊在左手上。
“我没那个意思。”听闻,条野采菊动作一顿,他用湿巾小心翼翼的擦拭,上药的动作愈发轻柔,随后说道:“下次,不必用这样的方法来取悦我。”
“嗯?”秋山竹晚迷茫的疑惑了声。
条野采菊叹口气,俯身捏了捏少年的脸蛋,像是在泄愤,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似的无奈:“你的异能,除了被被链接者伤害,你本人都会先体验一遍痛苦吧。”
“我不是心理变态,竹君,任谁都不想让喜欢的人痛苦。”
“况且,你很讨厌疼吧。”
秋山竹晚鼓鼓腮帮子,不太服气的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疼,我又不是娇气鬼。”
疼痛能让人安心,让人警醒,他自残、故意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再说也有人追求疼痛带来的快感,条野采菊凭什么笃定的说他讨厌疼。
条野采菊失笑:“直觉。”
他好像着说什么既定事实的叙述的语气,让本还想着揣摩此刻用语和反应的秋山竹晚愣住了,酸涩突然涌上鼻头,少年费力想咽回眼泪,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秋山竹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八面玲珑,惯会讨巧卖乖,最会揣摩他人心意,一天换十几幅面孔,举手投足都是演戏,一言一行都是算计,他异能强大,不怕伤不怕痛,任何打向他的子弹最终都会落到别人身上,再重的伤也不放在眼里,简直是个怪物。
就连秋山竹晚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记得小时候的他,爱撒娇,怕疼,怕吵,喜欢听别人说故事,喜欢拉着别人讲故事,是个被母亲无奈的指着说藏不住秘密的小话痨。
“怎么哭了?”
条野采菊想帮他擦眼泪,却怎么都拽不起把脸埋在胳膊里当鸵鸟的少年,只能疑惑的问。
“我只是在想……”秋山竹晚露出一只眼睛,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因为泪水多了点光泽,乍一看,好像并未暗淡,少年声音糯糯的:“能爱上你,真是太好了。”
无明之王的直觉。
唯有他能窥见他厚厚伪装下的一抹真实。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再放你走了,竹君。”条野采菊微微笑着,好像在威胁,但动作却温柔的不像话,他继续着上药的动作:“既然有回来孤注一掷的胆子,那也就得有失败后承担后果的觉悟。”
说的好像第一次他跑是他放走的一样。
秋山竹晚在心里诽谤。
“你果然没办法同时操纵两样能力啊,竹君。”条野采菊出戳了戳他的腰窝:“心跳漏出来了。”
他能,就是有点费劲。
狡诈的情报贩子对自己刻意引导的误解被人做实十分满意,他面上心虚的一缩。
“所以,你还是要跑吗?”条野采菊开口,手上动作不变,继续上药。
秋山竹晚小声逼逼: “我工作很多嘛。”
“虽然这么说有点尴尬,但我现在毕竟是警察。”条野采菊从边上的药箱里扯了段绷带,轻轻抬高秋山竹晚的腰,从他腹下把绷带绕了几圈,缠在伤口上:“我不可能放你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竹君。”
“我知道。”秋山竹晚理直气壮的回答:“但警察办事讲证据。”
就算知道他是黑衣组织的成员,知道他是情报贩子,没拿到他犯罪的确切证据,谁也没法逮捕他。
这就是对付黑衣组织的麻烦所在。
黑衣组织的宗旨是隐蔽,毁尸灭迹最在行,高级成员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也不知道对方的代号,不知道别的成员的工作和权利,没有集会,找不到成员,抓不到罪证。
“万一你被别的警察抓到了呢?”条野采菊一挑眉。
“那你可太看不起我了,除了你谁抓得住我。”秋山竹晚洋洋得意的说完,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又瑟缩了下,小声补救:“买卖情报不犯法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公平交易。”
“你纳税?”条野采菊反问。
“不。”秋山竹晚气焰低了下来。
“那就是违法。”条野采菊轻哼一声:“情报贩子提供情报会死多少人,你最清楚吧。”
“关我什么。”秋山竹晚不太服气的辩驳:“我就是个商人。”
看着油盐不进的恋人,条野采菊有点头疼。
他对作奸犯科什么的没有歧义,毕竟自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没少干,但毕竟身为猎犬,职责所在,他不能包庇犯罪。
得益于秋山竹晚的异能,威胁打断腿什么的也压根没用,关又关不住……
条野采菊选择摆烂。
秋山竹晚作为情报贩子,图个钱,应该不会犯让能抓住他的警察出动的大案子。
上完药,他收拾好医药箱,摸上床。
秋山竹晚:?!
他还没晾干!一身的药!
“放心,我不做到最后。”条野采菊蹭了蹭恋人……柔软的头发,声音沙哑:“你一身伤,想让我干什么?”
他觉得某个床上床下两幅面孔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想起初夜,秋山竹晚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
“反正蹭到我的药,是你给我涂。”
“我涂。”条野采菊嗯了声,拉住在秋山竹晚左手腕上当啷着的手铐,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先起来,别躺着,不容易晾干。”
秋山竹晚:……
他不是很想起来。
第82章
事实证明, 条野采菊还挺讲信用的,在秋山竹晚身上药晾干前没碰到他的伤口,后面也没做的过分,大概一小时, 秋山竹晚就迷迷糊糊抱着他睡了过去。
暖呼呼的, 抱着好舒服。
早上醒来, 条野采菊已经去上班了,秋山竹晚在床上赖了一会,发动异能加速心脏跳动,加速血液循环,缓掉迷药, 又拨弄了下某人不死心留下的系在他脚踝和手腕上的锁链,才慢吞吞的起来研究开锁。
不得不说, 摒弃一切花里胡哨,最简单的铁链比任何高科技都难搞,那镣铐几乎贴合手腕,硬脱不下来, 秋山竹晚气恼的鼓鼓腮帮子。
藏在牙后的软针在昨天被摸走了。
就算是床头为他留的早餐三明治,都撕了稍坚硬一些的塑封膜,放在软塑胶的餐盒里, 算上锁链长度, 秋山竹晚能够到的地方, 一个能代替针撬锁的东西都没有。
以为这样就能难住他吗!这也太小看他了。
秋山竹晚轻哼一声。
奥义, 头发开锁!
开个玩笑, 头发勉强能开门锁, 开手铐需要更坚硬的东西。
秋山竹晚摸上左耳, 发丝间, 他藏了只花大价钱打造的软针,无论是质地还是气味都无限接近他本身,上次也是靠那个逃出去的。
有了工具,撬锁轻轻松松,临走前,秋山竹晚还贴心的把那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镣铐摆整齐了。
嗯,这次他有裤子穿,倒不是条野采菊当人,估摸着是猎犬有紧急任务,条野采菊走的着急,没扔他那套被划的千疮百孔的衣服,就是拿走了里面的武器。
知道条野采菊一时回不来,秋山竹晚便没着急离开,准备找找自己的资产们。
从玄关客厅过两趟,都是埋头让人抱着进来的,第一次用双腿走路,秋山竹晚还觉得有点新奇。
这套房子的装修和先前东京那套私宅挺像,都是极简的欧式轻奢风,家具摆的比较空,大多靠边集中,干净整洁。
秋山竹晚惊奇的在茶几上看见了两个杯子。
……有个杯子他熟,昨晚,条野采菊用那个给他漱口,现在洗干净了,另一个应该是条野自己的。
秋山竹晚回过头,在鞋架上也发现了一双新的拖鞋,塑料膜没拆。
他想起那个刚拆封的西柚香橙味的沐浴露,颠颠的跑去卫生间,果不其然在柜子里看见了一套没拆封的洗漱用品。
秋山竹晚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倒不是自恋,只是……喜欢用儿童双耳杯刷牙的,除他之外应该没几个吧,条野采菊对卡通图案的毛巾应当也不感兴趣。
条野这家伙,还是想和他好好交往的嘛。
觉得温馨的同时,秋山竹晚又觉得羞愧,他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了洗手间,去别的地方逛了。
和寻宝似的,凭着【伪装档案】,秋山竹晚成功在二楼书房找到了装宝石的大箱子,还有丢失资料,甚至第一次被逮时丢失的手机,只是那个小匣子怎么也找不到。
那只小匣子上有很重的养护油味,如果在附近,不可能闻不到,只能是不在私宅。
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秋山竹晚啧了声,把手机拿走,又从资料里挑了几张近期用得到的,没动那箱宝石,一是搬不走,二是他还打算回来。
裹了裹还算完好的披风,秋山竹晚路上拦了辆车,回了自己的安全屋,一进屋,他就把披风和资料扔到了沙发上,穿着那套破破烂烂的衬衫往地下室去,打算换一声。
“好时尚啊,秋山。”
秋山竹晚动作顿了一下,四处看了看装潢,确认这是自己的安全屋后,又看了眼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干净床单的软床,和床上的人,陷入了沉默。
魏尔伦睡他的床就算了,他濒死,是被兰波抱过来的,太宰治不缺胳膊不断腿为什么也睡他的床,还有脸嫌弃他的衣服。
“我的床舒服吗?”秋山竹晚忍不住问。
“不怎么样。”太宰治翻了个身,朝向秋山竹晚,半个人都陷在床单里:“太软了,睡的腰酸背痛。”
“那你给我起来。”秋山竹晚面无表情。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结果床太软,没坐稳,差点又躺回去,他眼疾手快的扶住,若无其事的反驳道:“反正你也不住这了,我睡一下怎么了。”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向衣柜:“记得给房租。”
“我就睡一晚,钱打你卡上,说来。”太宰治歪了歪头,地下室的冷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照的皮肤苍白,把鸢色的眼眸照成血色,他直勾勾的盯着秋山竹晚,像地狱索命的煞鬼似的:“你昨晚住哪去了?还有,你的宝石、电脑、资料什么的,都去哪了?”
“我搬家了不成?”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随后转过身,背对着太宰治,他先把身上叙利亚难民风的披风、衬衫扔脏衣筐里,打算一会扔掉,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浴袍披上,才把乞丐风的裤子脱下来扔到一边。
太宰治啧了声:“三天前,你刚失踪我就来过你家,那时候那些东西就不见了。”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秋山竹晚绑着浴袍的带子,瞥他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把线索都组起来不就行了。”
太宰治点点头,真的推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 “目前有三种可能,一是你为了钱或者稀有宝石委身有变态癖好的老头……”
秋山竹晚停下脚步,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是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