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被关押在地下牢笼中的魏尔伦都被放出来了,恐怕也是到了相当糟糕的地步了吧?
“喂。”
沉默良久,魏尔伦却突然开口了。
“怎么了?”四宫佑月好奇地看向他。
“我要带你回去,并非只是想要逼迫你做什么。”
魏尔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却让人听不出来其他的情绪,
“只是这件事情必须得你去做而已。”
“我知道。”四宫佑月淡淡道,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他们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和我说,对吧?”
“奇点确实是因你而起,而且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你的存在而被强行扭曲了。”魏尔伦道,
“很多原本不属于这个轨道发生的事情全盘发生,死去的人重新活了过来,活着的人莫名其妙死去。时间和空间所发生的改变皆为不可逆,对这个世界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确实不全是你的错。而是你的那位[兄弟]造成的。”
“……”
“当然,我们可以通过武力的方式强行将奇点制止,但是那样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过分。”金发的青年瞥向了四宫佑月,
“比起让某些无关的人去牺牲,由引起这一切灾难的你来制止或许会更合理些吧?”
“兰波没告诉我这件事情。”四宫佑月闭上了眼睛,
“抱歉,或许我应该更早一些过来。”
“你知道就好。”魏尔伦冷着一张脸。
“既然你和兰波的关系不错,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背叛他呢?”四宫佑月看向了魏尔伦,
“是他救了你吧?他还把自己的名字赠予了你,如果他真的是你重要的朋友,你就不应该背叛他。”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让人无法用常理去判断的事情,你不也是这样吗?”魏尔伦略带嘲讽道。
“说的也是。”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压抑极了,可四宫佑月却依旧感觉很平静。
他会死吗?
那种事情谁也说不定,或者说,这一切都来临的过于突然了,以至于他去细细思考的时候都觉得无比疲惫。
是啊,引起了这一切灾厄的他有什么资格回到所谓平静的生活呢?
兰波不愿意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港口黑手党选择中立,异能特务科集体沉默……
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四宫佑月看向了玻璃窗外,窗外的场景一片混乱,那些车子乱七八糟地撞在一起,警察们封锁住了现场,脸上的表情焦急无比。
“都散开!别从这里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恐怖袭击?这种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之外吧?”
“先汇报异能特务科,那边的人应该比我们要清楚这种情况……”
……
“兰波已经死了。”
沉静的当下,魏尔伦却忽然开口道,
“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他已经死了。”
“你原本的世界?”四宫佑月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说过,因为奇点的原因,很多原本发生过的事情都发生了扭转。死去的
人活了下来,原本存活的人又莫名其妙地死去。”
魏尔伦的声音很平静,可四宫佑月依旧听出了他声音中暗藏的低沉。
“擂钵街的爆炸确实因我而起,兰波也因为我而失忆,最终死在了港口黑手党之中。”
“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就是这样而已。”
“因为我的到来,世界线发生了变动吗?”四宫佑月问道。
“差不多吧,我也很惊讶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情。”魏尔伦瞥向他,
“实际上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潘多拉确实是个相当恐怖的存在,它对任何人的吸引力都是致命的,你甚至原本可以利用这份力量去做成更多的事情。”
“可惜,你并没有那么做,甚至还愚蠢的将自己的生命走向了终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四宫佑月的眸子有些黯淡,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祝福。”
“这明明是诅咒而已。”
“所以说,那只是你所认为的结果。”魏尔伦冷哼道,
“你的那位兄弟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利用潘多拉的力量造成了全世界各地的异能者*,不少异能者都被他蛊惑,并且为他做事。”
“你简直是在浪费这份力量。”
“那只是你觉得而已,况且力量本身就是钥匙,要怎么使用,那要看使用者的意思。”四宫佑月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这份力量会带来什么,这份力量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过如此,就算拥有远超于常人的力量,有些东西也无法被紧紧攥在手中啊。”
早在更久远的时间,四宫佑月曾拥有过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力量,可那又如何?到了最后,他甚至连自己重要的朋友都无法保护。
四宫佑月早就累了,他只是想过上最普通的生活而已。
可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会让他如愿。
“轰隆!”
就在两人之间再度陷入尴尬的沉默时,一阵剧烈的摇晃声几乎让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魏尔伦几乎立刻用他的能力稳住了车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啧,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嗯?”
四宫佑月很快抬起头,他看清楚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人影,瞳孔也下意识地放大。
“等一下,这股力量……”
金色的屏障犹如领域般瞬间展开,仅仅一瞬之间,他们就被轻而易举地包裹其中。
这份强大的异能,这股熟悉的力量……
“兰波。”魏尔伦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做最正确的选择。”
在风尘之中逐渐清晰的身影映入了两人的眼中,黑发的青年站在不远处,而他则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敌意。
“把四宫佑月还给我。”
兰波伸出了手,语气平静,
“你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这是组织的决定,背叛了组织的人是你吧?”魏尔伦挑眉。
“你也背叛过。”
“哦是吗?所以你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扯平?”魏尔伦哈哈大笑道,
“真是无私且伟大啊,你打算代替四宫佑月去死吗?那样的奇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更何况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阻止他。”
“这件事情由他而起,本就应该由他而结束。兰波,别再想你的私心了,更何况这也是四宫佑月自己的决定,你难道要违背他的意愿吗?”
“……”
空气陷入寂静。
银发的青
年并不能看清楚兰波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却莫名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感情。
兰波……他决定自己去解决奇点的问题吗?
这件事情他从未和自己说过,或许也是出于所谓的私心……但是在这件事上,四宫佑月却不得不认为魏尔伦的对的。
无论是从公众的角度,还是从道义的角度来说,魏尔伦的决定都绝非错误。他做的很对,就算这件事情是为了他的自由,他也并未做错什么。
“我下去。”四宫佑月道,
“我和他谈谈。”
“你和他谈?”魏尔伦冷笑,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和他一起离开?”
“你可以和我一起。”四宫佑月淡淡道,“你们要是打起来,谁输谁赢我不知道,但是第一个死的肯定是我。”
“……”
这倒也是,毕竟两个超越者的对战那绝对是天灾级别的。考虑到这一点,兰波也应该不会轻易动手。
魏尔伦也并不想和兰波打,这里可是东京,要是弄出了第二个擂钵街,恐怕会造成相当麻烦的后果吧?
魏尔伦啧了一身,最终还是停下了车,随手拉开了车门。
“你最好是能和平解决。”魏尔伦面色复杂,
“你要是死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我是很珍惜生命的。”四宫佑月笑了笑,“尤其是来之不易的生命。”
银发的青年推开了车门,四周的空气似乎开始渐渐平静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异能力发动的缘故,四宫佑月总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平静了几分。
“兰波。”
望着不远处的黑发青年,四宫佑月轻轻开口了,
“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魏尔伦对你说了什么?”兰波面色不善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金发青年。
“他告诉了我事实,仅此而已。”四宫佑月道,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和你聊聊。”
“……可以。”
兰波最终还是收回了异能。
感受到四周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了起来,四宫佑月也稍稍舒缓了口气。虽然两位超越者之间的低气压依旧没有发生变化,但是起码对方愿意收回异能,那就说明一切还有的谈。
“要去喝杯咖啡吗?”四宫佑月笑道,
“魏尔伦先生的车也磨损的很严重吧,不如先去休息一会,等会再说如何?”
“……随便你。”魏尔伦淡淡道。
“如你所愿。”兰波垂眸。
于是最初的危机就这样解决了。
四宫佑月最先确认的还是这附近人们的安全。两位超越者也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再加上很久之前发生过的背刺事件,有纠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起码不能在现在发生。魏尔伦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背刺兰波或许有他的原因,但是魏尔伦大概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距离这里最近的咖啡厅倒是没有被这一次的事件波及,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因为靠着湖泊,环境倒是很不错。
“这里的环境很不错。”四宫佑月赞赏道,
“以前我也会经常来这边和朋友一起喝咖啡,虽然咖啡的味道并不算顶尖,但是因为这片环境倒也不是很亏。”
“你要去解决奇点的问题?”
兰波漫不经心地坐在座位上,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嗯。”
“你会死的。”
“如果我不去的话,死的人会更多。”
四宫佑月半托着自己的下巴,表情却异常平静,
“魏尔伦说的对,即便他也有出于他的私心 ,但是从公众角度上来看,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本就应该由我来结束。”
魏尔伦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只是他却难得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其实是个很惜命的人。”
四宫佑月捂着自己的咖啡杯,温暖的液体透过陶瓷杯传达着温暖,连接着让他的心脏都感到阵阵暖意,
“所以我会去。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会死。”
“他会来找我的。如果是他的话,他应该也不希望我会死。”
“你的兄弟。”魏尔伦嗤笑道,
“他真的是你的兄弟?他甚至不是人的形态。”
“嗯?可实际上我也不是人啊?”
四宫佑月忽然失笑了,
“大概是类似于[异能体]那样的存在吧?既然你都知道我和[它]是兄弟了,那么其他的事情应该也很好解释了。”
“我不会死。所以兰波,你压根不必担心我会出事。”
四宫佑月的双手拢在桌面上,他看上去似乎憔悴了很多,脸上呈现出的表情更多的是疲惫。
“你是……异能体?”魏尔伦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我只是从未和其他人说过罢了。”四宫佑月淡淡道,“我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很久,潘多拉的诅咒让我无法长期停留在一个空间。”
“能够好好活着,对我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四宫佑月闭上眼睛,在他拥有意识之前,他又死过多少次?那种事情或许不会停留在他的记忆中,但这一次的重生对他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想好好活着,想要好好留在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魏尔伦先生说得对,或许只有我能够阻止他。”
四宫佑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兰波轻轻一笑,
“我会活着回来的,相信我,兰波。”
黑发的男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有些散乱的鬓发遮掩住了那双绿眸,却依旧无法遮掩住那样深沉的神情。
“上一次可是你违约了,兰波。”四宫佑月半托着脸,打趣道,
“作为惩罚,就不能试着相信我一次嘛?”
“……我不放心。”
兰波伸出手,他轻轻地抚摸着四宫佑月的侧脸,动作却无比温柔,
“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你的心并不在这里,佑月。”
他的经历远比自己要复杂。兰波或许有时间能够等待他给予自己一个答案,但是在眼下的情况,他却无法继续等待了。
他原本就是进攻型的猎手,坐以待毙并不是他的狩猎方式。
而这一次,则是解开枷锁的关键。
那双包含着复杂的双眸依旧注视着他,只是他吐露的每一个字却都压抑着无法自制的感情,
“如果能解决掉这次的事件,我希望你能给我答复。”
四宫佑月的表情微微停滞,他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兰波,却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