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或者说“祂”睁开了眼睛,那双玛瑙绿的眼睛闪烁着明亮而又妖异的绿芒,墨绿色的藤蔓状纹路出现在他的皮肤上,从眼睑下方一直蔓延到胸口。
他抬起手,拔出了脖颈上的针管,丢到一旁,落到地面上的冷冻液在昂贵的波利地毯上结出白皑皑的霜。
“WTF……”艾什勒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令人惊骇的画面发生,瘫软在椅子上,却发现不知何时有藤蔓绕上了他的椅子,将他的手脚缠住。
“钥匙在哪儿?”少年启唇。
一圈圈的藤蔓缠紧了艾什勒弗的脖颈,荆棘刺入他的皮肤,勒出了深深的血痕,男人发出惊恐的气音。
“钥匙在哪儿?”少年继续逼问。
“在……我口袋里!”
藤蔓灵活地从他的口袋中取出钥匙,然后圈住钥匙柄,解开了困住少年的镣铐。
金色的镣铐落到床榻上,红发少年从床上走下来,那些连接着身上的感应器被他甩在身后,一根青绿色的藤蔓勾起地板上落下的锦被披在他的肩膀,少年赤脚踩着地毯,从男人身前经过,打开门走了出去。在他身后,玫瑰花的茎叶疯长,将椅子上的男人高高悬吊在了水晶灯上,男人的双腿奋力地抽动着,但幅度逐渐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少年在长长的走廊中穿行,他看不到那些惊恐的仆人和那些抽出枪对着他射击的保镖,他只循着自己感受到的气息沿着长长的旋转楼梯往下走,所过之处,一寸寸的藤蔓抓破壁纸攀附与墙上,青绿色的枝叶挤开地板和墙缝从中生长出来,那些挣扎着的人们就如同蛛网上的蝇蛾被藤蔓所缠附和包裹,少年来到一个有着密码锁的门旁,指挥着自己的藤蔓直接破坏了锁芯,然后长驱而入。
这是一间偌大的冷库,冷库中央竖立着无数圆形的柱体,尘封着几十个男孩和女孩们,他们的生命被停止在最鲜活的那一刻。少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绿光渐渐地黯淡下去,人性在意识中浮了上来,艾德里安回来了。
他伸出手隔着玻璃抚上那些孩子的面孔,他们的皮肤还如同生时一般的白皙,神态鲜活,就好像随时会伸出手和少年击掌,玻璃罩前的名牌写着他们各自的名字。他们的国籍,性别,年龄,各不相同,唯一一致的点是,他们都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一刻,巨大的情感从艾德里安的心脏中涌出,在他的胸膛中横冲直撞,就仿佛当他在乱葬岗中醒来时所感觉的那一刻的寒意,那种极致的悲伤、愤怒和不解,远远超过了冷冻液所能带给他的物理伤害,令他几乎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看到那些同龄的孩子本该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被那些手握权力和金钱的恶人以漫不经心、高高在上的姿态践踏得体无完肤,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顶层被这些冷血无情、毫无底线的人类所把握,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整个社会之上,而剩下的人们只能在他们的意志下苟延残喘。
[人类,并不值得你托付感情,他们只会让你失望。]
艾薇说的没错,无论是人,还是植物,无论逃到哪里,都不可能逃离弱肉强食的自然界的基本规律。
少年走出冷库,看着那些持着抢对着他严阵以待的黑衣人们,闪烁着绿芒的双眼剥离了所有的情感。
下一刻,藤蔓野蛮疯长,冲破了这座看似富丽堂皇,实则腐朽堕落的庄园,将所有存在碾作了花泥。尘归尘,土归土,生命轮回无常,本该是生产者的植物化作了捕食者,将这份深重的罪孽归于大地。
……
“一张车票。”
大巴车的车站再次迎来了一个熟客。
红发少年穿着黑色的夹克衫,一头红色长发剪成了干净的齐耳短发,看上去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凌厉。
“去纽约。”
“恭喜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售票员头也不抬地收下二十美元,把票扔出来。
“每个地方都一样。”少年接过车票。
售票员惊异地抬起头,但买票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那句冷冰冰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只是哥谭把所有恶心都摆在了明面上。”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中午忘记定时了_(:з”∠)_
//纽约是变种人篇,不过现在不会铺开讲,下章就回到现在啦!
//话说剧情的话本来是想写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角度,但是可能不太给写,所以换了一个角度。
//论文写多了,没什么笔感,感觉写得有点硬邦邦的……希望可以在复健中重新找回感觉5555
第48章 毒藤的真面目
在那之后, 离开哥谭的艾德里安,去了纽约,他找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变种人学院, 试图融入他们的群体,但泽维尔天才学院并非什么世外桃源, 变种人们同样有他们自己的纷争。
终于,那场黑凤凰造成的暴-乱撕破了所有表面风平浪静, 变种人之间的斗争甚至对波及了许多无辜的市民, 丧子的维吉尔夫妇便在其列。
也正是那时起, 艾德里安放弃了和变种人一起生活的想法, 无处可去的他将监护权交给了维吉尔夫妇,并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加州圣迭戈, 在地广人稀的花田当起了农场主的养子。
只是没想到, 这无心的选择却最终令艾德里安找到了真正的归宿,维吉尔夫妇对他爱如亲子,而花田的环境也安抚了他的毒藤能力。时间似乎能磨平一切的伤痛, 少年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放下曾经在哥谭的种种遭遇, 不在沉湎于过去,而是开始向后看。他决定留在这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简单地生活。
十年时光转瞬而过, 雌雄莫辨的青涩少年长成了气质濯然的俊美青年, 格林戴尔平凡安稳的生活洗涤了少年疲惫不堪的灵魂, 如果不出意外,他或许会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余生——但世事无常, 人有旦夕祸福, 更何况是常年在刀尖行走的人。
当罗宾之死的消息与韦恩二子飞机失事的消息接踵而至, 电视上传来女主播冷漠的声音时, 艾德里安第一次失手被花刺伤到。
“嘶……”修剪到一半的花枝落到地上,艾德里安看着指腹洇出的血,神色怔忪,还沉浸在刚才那惊人的消息中反应不过来。
早在十年前与男孩分别时,艾德里安就猜测到对方与蝙蝠侠之间的联系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结束,他始终关注的哥谭的新闻媒体。从罗宾换人开始,他就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不得不说,杰森的行事风格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但他仍然是个优秀的罗宾。
艾德里安也如同之前承诺的那样,一直在和杰森保持着普通朋友的邮件联系,他从未提及杰森的秘密身份,也没有和对方分享过自己的能力,只要知道那个曾经的梦想是成为莎士比亚的男孩还在哥谭活蹦乱跳地活着,用另一种理想主义的方式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哥谭,他心中就很安定。
就在前几天,他甚至还寄了一张明信片去韦恩庄园,想邀请杰森来格林戴尔看看。
他期盼着或许能够与童年的挚友再次重逢,可没有想到,那张明信片却注定永远都无法得到回应了。
艾德里安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已经能够麻木地看待各种人为的悲剧在这座城市一次又一次地重演。但直当杰森的死讯传到耳边,他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那些恶性|事件的新闻之所以无法引起共鸣,并不是因为它们不够惨绝人寰,而是自己心中在乎的人和事已经为数不多。
为什么就连杰森……也……
每一次他都心存侥幸地告诉自己,杰森有蝙蝠侠护着,可是事与愿违,蝙蝠侠……也不是万能的。
就好像哥谭本身就是所有绝望的源头,所有人都无法逃脱那诅咒一般的悲剧。
或许当初,他就应该带着杰森一起离开。
“艾德……你没事吧?”穿着园丁围裙的老人走过来,用有些不确定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
“父亲,我没事。”青年将手指藏在身后,没让他看见那快要愈合的伤口。
“我要回一趟哥谭。”他很快下了决断。
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放下,从此就和哥谭的过去像两条泾渭分明的平行线一样再无交集,但……他高估了自己,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将他从泥淖中拉出来的男孩就这样死去。
如果哥谭是一潭不知深浅的漆黑池水,那么这只红色罗宾鸟的坠落总该掀起几分波澜。
鲍里斯·维吉尔看向电视机上的新闻,皱起眉头。
“……想去你就去吧。”他叹了口气,“别让你母亲知道。”
有时候,艾德里安觉得老人对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只是从不诉诸于口。
“谢谢你,鲍里斯。”青年拥抱他。
“照顾好你自己。”老人戴着农艺手套,只用胳膊碰了碰他的手臂。
“嗯,我知道。”
就这样,艾德里安辞别了父母,以交换生的名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的家乡,这座正义与邪恶颠倒,秩序与权力杂糅的罪恶之城——哥谭市。
这一次,他不再逃避自己的身份,不再吝于隐藏自己的能力,如果法律做不到,如果蝙蝠侠做不到,那就让他来。让他来完成这件让已经对社会阴暗面麻木的哥谭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杀死小丑。
红发青年看着眼前的墓碑,双瞳中涌动着墨绿色的阴翳,不知不觉中,在他出神的时候,催生出来的花朵已经没过了墓碑下半截,快要盖住杰森的名字。
……
“艾德里安·维吉尔。”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穿着还未脱下的警服,黑发蓝眼的男人双手持枪站在五米开外的位置,警惕地看着对方。
“作为重大恶性|事件的犯罪嫌疑人,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警局,现在把手放在脑后,慢慢转过来。”
“哦……这可真是有些令人意外。”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的青年十分配合地举高双手,缓缓转身,“迪克……格雷森警官。”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为嫌疑人了?”
“你的演技真是惊人,艾德。”迪克面色复杂,“还是应该叫你——血刺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发青年眨了眨眼。
“我们审讯了你在红贝雷帽俱乐部的同事凯瑟琳·金波莉,她自以为偷拍到了你和红头罩关系匪浅的照片,因此和自己熟识的黑面具秘书萨拉·梅薇丝私下约定要将你作为要挟红头罩的筹码,可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你是故意让她得逞的,因为这些都只是你假借红头罩之手杀死小丑的计划的一环,你提前设计让自己被小丑绑架,同时控制金波莉让她假扮血刺藤现身植物园,这样就可以营造出你和血刺藤是两个人的假象。”
迪克也是在审讯中才想明白,无论是他,还是红头罩,甚至是蝙蝠侠,都被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青年给蒙骗了。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大学生,而是一株奸猾狡诈的毒藤。
“你的推理很精彩,警官。但是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为什么要用这样能够被轻易拆穿的的方式来欺骗你们呢,这不是弄巧成拙吗?”青年不置可否。
“事实上,这个方式很精妙,并不容易被拆穿,因为当时蝙蝠侠分身乏术,而夜翼……”迪克顿了顿,“夜翼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但即便他在,恐怕也会选择去支援蝙蝠侠那边,所以根本没人会发现植物园的‘血刺藤’的假身份,就算蝙蝠侠后来发现了异常,那时你也已经靠着这个障眼法逃之夭夭了。”
“但是你没能料到,蝙蝠侠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罗宾,而正是这个变数让你的计划出现了漏洞。”男人接着冷静地分析道。
“在得知凯瑟琳·金波莉被拘留的消息的时候你就知道计划即将败露,所以你很明智地选择立刻出院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迪克望向少年面前开满白色鲜花的墓碑。
“看来你和我弟弟确实感情甚笃?艾德里安,所有这些事情,就是为了给你的童年好友复仇?”
是的,只要想明白其中关窍,其实艾德里安的计划相当粗暴,拉拢小丑的敌人做靠山不成,就反其道而行之,嫁祸给对方,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只是为了设计一场精密的栽赃嫁祸。
虽说计划简单,效果却十分显著。他解决了依附在这座城市命脉根茎上最大的蝗虫——小丑,从某种程度来说,迪克还得谢谢他。
只是不知道青年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要利用和嫁祸的对象,和他为之复仇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毕竟他这么爱较劲,看见凶手没死,恐怕九泉之下也无法安息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艾德里安再继续装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耸了耸肩,放下手,站在被花朵簇拥的墓碑前,勾起唇,语气熟稔。
“只是我有些意外,你居然会就这样来见我,格雷森警官……或者说,夜翼?”
去掉那伪装出来的单纯和懵懂,红发青年的神情中多了几分狡黠,眉眼愈发瑰丽,透出一种邪肆而又攻击性的美。
迪克心脏一紧,欲言又止。
“怎么?很意外,男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猜的,你都能猜出我的身份,我能看出来你的身份也不难吧?夜翼先生。”青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拿在手中把玩,“也不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到底是什么交情,让他愿意把两个养子都交给对方训练成罗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