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所谓的公平公正, 是在将种子选手分开基础上的公平公正。
那些第一轮就撞上种子选手的选手, 除去抱怨自己运气不好意外, 也可以抱怨自己之前的成绩不够好, 没能成为种子选手。
但如果是新人选手,一进入法网就撞上种子选手……
阿玛迪斯看着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旁边就是瓦林卡。
这代表着他们确实第一轮就相遇了。
阿玛迪斯:“……”
他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仁王,并没有说出口但眼神是这个意思:你是乌鸦嘴吗?
“Puri, 言出法随了呢。”仁王说。
他第一轮的对手是去年法网进入第二轮,但止步六十四强的选手, 接近四十岁, 并不算难对付。第二轮的对手, 则是同为日本人的一个职业选手和另一个美国职业选手中的胜者。
阿玛迪斯怎么看都觉得仁王的抽签结果代表着他已经可以毫无难度地进入三十二强。
今年进入正赛的新人青年选手只有他和仁王。如果他止步正赛第一轮(他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够打赢瓦林卡), 而仁王进入三十二强(这是保底成绩,或许还有可能更好),两相对比……
其实仁王戴上“不败”的王冠以后,不少关注青年赛事的杂志和媒体都会将仁王和他们作比较, 特别是同样当过一段时间“不败”的梅达诺雷和博格。
阿玛迪斯自己的职业赛事成绩也很不错, 但他常年在欧洲联赛打球,也与不少已经成名的职业选手对决过, 虽然是目前瑞士的国家队的“希望之星”, 但还真没拿到过“不败”的标签。将他和仁王摆在一起谈论的言论就并不算多。
讨论他们俩的媒体有不少是以他们的人种作为切入点, 探讨不同人种在网球这项运动上的表现。
阿玛迪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他是个心态很好的人。经历过战乱又从泥潭中走出来的人总是会有好的心态。
实际上瓦林卡作为瑞士的职业选手,在国内也会参加一些类似培养青年选手的活动。阿玛迪斯是青年国家队的选手,也是现在戴维斯杯瑞士队的预备队,和瓦林卡并不是完全的陌生人。
瓦林卡和费德勒甚至是双打搭档,他们俩都参加过戴维斯杯,也作为双打搭档参加过奥运会。阿玛迪斯和他们俩都有过交流,也得到过一些指点。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自己在比赛中面对这两个人,是几乎没有胜算的。
微弱的胜利可能,不在于自己的发挥,而在于对手的发挥。
就算如此,要在比赛开始前就认输吗?绝无可能!
准确地说,不管是费德勒还是瓦林卡,都已经不是巅峰的年纪了。他们的技术和经验让他们依然是世界顶尖级别的选手,可他们的巅峰期在更早的那几年。如果再等几年,等到阿玛迪斯认为的自己的巅峰期,那或许这两位前辈都老了。
如果能做到的话,以他的骄傲,也宁愿在对手的巅峰期打败对手。
从这个角度看,在法网能与这样的对手相遇反而是好事。
如果不是第一轮,就更好了。
阿玛迪斯冷着一张脸,脑后绑着脏辫,看上去桀骜不驯,像是对这样的抽签结果十分期待。实际上他的内心很复杂,只是没有展现在脸上。
抽签结果很快公布在了网上,国内外关注着仁王的球迷和朋友们很快就发现了仁王的赛程对他是有利的。特别是对比了同为新人青年选手的阿玛迪斯以后。
在出道时打响名气,以一个出色的成绩作为职业赛的开端,这是对之后的职业发展有利的(除非是伤仲永类型的一直在走下坡路消耗天赋的选手)。
他们都不认为仁王会止步第一轮。
仁王的对手,一位捷克的职业选手,在搜索网络时看到了自己的球迷和仁王的球迷的争执。
他摸了摸下巴,对自己的经纪人说:“好像被小看了。”
“不,只是被认为应该为后浪让位。”他的经纪人说。
“我的年纪还没有那么大吧?”这位捷克选手对着经纪人说。
经纪人摊了摊手:“你早点退休,我也早点退休。”
“……你可别想这么早退休。”捷克选手说。
许多职业选手和自己的经纪人都是连续签约了十几年,最开始或许是纯粹的商业关系,但渐渐也变成了朋友甚至是亲人。
有名的经纪人手下会有一整个经纪公司,会签约许许多多的球员,他们通常只会负责对球员的资料审核和最初的合约制定,而不会亲自去跟球员的比赛。而名声弱一些的经纪人,特别是那些和球员一起起于微末的经纪人,则是习惯了跟着最初的那几个球员东奔西跑。
当然也有欺骗球员,将球员的奖金和工资全都以理财名义骗走,最终诉诸公堂的经纪人,但更多经纪人则是慢慢做出了口碑,和球员一起成长。
这位捷克的职业选手和自己经纪人的关系也很不错。可以拿退役和退休开玩笑。
不过开过了玩笑,捷克选手也决定,不能轻易让年轻的对手获得胜利。
就算已经成为了老骨头,但他的油箱里还有油,不会这么快报废。
到了正赛以后,每场比赛都会定好球场和时间,并且开始对外售票。
仁王和捷克选手比赛的当天,球馆里的位置也都坐满了。法网举办地的观众对这个盛大的网球盛宴表现出了他们的热情。
球员包厢里也坐了不少同样打法网的选手,和场内将要比赛的两位选手的同为职业选手的朋友。幸村这次是自己来的,梅达诺雷已经提前离开了法国去复诊。他和幸村约定,如果仁王真的打入了三十二强,那么他再回来继续看仁王的比赛。
显然,他也认为前两场比赛没有太大观赏的意义。
其实他还挺想去看阿玛迪斯和瓦林卡的比赛的,只是腰背突然酸痛不得不马上回去复诊,正好错过了这场比赛。
仁王这两年在国外打比赛,积累了不少当地的球迷。英国和法国虽然是宿敌,但离得很近,也有英国的球迷跟来法国看仁王的比赛。
在作为同一个人的球迷时,他们也会化干戈为玉帛的——暂时的。
捷克选手名为斯特潘,去年的法网六十四强,没有通过资格赛而是直接拥有了正赛名额。仁王拿到的他的资料,认为从实力来看,斯特潘的实力会比外卡赛第一轮的对手加斯顿强一些,但强不了太多。
纯粹的实力要更强,但斯特潘反而没有加斯顿那么擅长红土场。
于是实力上的优势就被削弱了。
相较而言,仁王擅长红土场(他认为自己没有不擅长的场地)。
并且,他拥有和对手相比较而言最大的优势:年轻。
正赛已经是五场制了,五场制的红土场比赛,对体能和精神力的要求都很高。如果是势均力敌的比赛,拉锯战到最后一场往往时凭借意志力和精神力量去赢得比赛。
年轻人的精神力总是更加磅礴,且具有更强大的力量。而年龄上去以后,原本的精神力也会有衰退迹象。体能则更加明显,一旦上了年纪,就会更容易感觉到力不从心。
斯特潘在赛前还想着,要表现出自己经验上的优势,让新人明白,职业赛场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仁王早就做好了五场制比赛的准备。
或者说,仁王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担心体能问题。
进入正赛的仁王也担心自己阴沟里翻船。实力占优,但玩过了头被人翻盘,他可不想经历这种事。
他做了赛前准备,在比赛中将自己通过外卡赛和资格赛积累的经验一一吸收并且融会贯通。
第一场直接将比赛拖入持久战,不断利用正反手交错拉球,将对手牵制在底线位置,并且让对手来回跑动。
经验丰富的斯特潘自然也会在底线对战中改变节奏,放短球,试图利用节奏的变化得分。但仁王的移动速度很快,又警惕着这种经典战术的使用。
斯特潘两次放短球都起到了反效果,反而被仁王抓住了空隙直接得分。
比赛的节奏被仁王所控制,越来越慢。有时候他明明能够直接得分,却宁愿冒着局势改变的风险多打几个来回。他精准控制着球的落点,去限制球的旋转范围。打过的比赛让他将红土场的脾气摸得大差不差,他甚至能在红土场打出零式削球。当然,这种炫技很没必要,仁王便没有用这一招,而是打着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网球。
第一场比赛直接打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一看比分,6-1,是压倒性的比分。这样的比分,怎样大的优势,怎么会打了这么久?
只有仁王本人,和他的对手斯特潘知道,如果将节奏拉快,斯特潘反而会更有优势。一些看似可以直接得分的时机,是斯特潘设下的陷阱。可仁王一个都没有踏进去。他“一反常态”(一反斯特潘通过资料推算出的“常态”),将比赛打得很稳。
斯特潘反而被仁王的稳定给逼到了悬崖边上。
等第一场比赛打完,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短短几分钟的休息时间还不足够让他恢复大量的体力。他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体能消耗以后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恢复。仁王的沉稳也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他需要在短时间内重新制定后几场比赛的计划。
如果就这么打下去,他几乎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啊。他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看着仁王,很轻地叹了口气。
第63章 二一
仁王和斯特潘的比赛, 三场就结束了。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了斯特潘的弱点,以压倒性的优势直落三盘, 甚至三盘的比分都是6:1.这下连外国的媒体都看出仁王是故意的了。在那之前只有国内网球周刊猜测到仁王是故意维持这样的比分, 国外的杂志则并没有太关注仁王这个东亚的青年选手。
青年人狂妄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外国的媒体圈会更喜欢有自信又张扬的新人选手。
而仁王能够一直打出这样的比分,也说明了他的实力。
“或许让每个对手都拿到一分,是这位来自亚洲的青年选手, 因本身文化而给了对手一点‘余地’。”
第二天仁王就看到了法国本地的网球日报上的报道。
不是纸质版本, 是订阅的网络推广文章。
看了一遍关于他自己的描述中的这句话, 仁王忍不住“puri”了一声。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就是表达者必定会被误解的现实表现吗?
一些友善的媒体将仁王的一系列6-1比分当做是谦逊的表现, 另一部分则添油加醋认为这是仁王对他的对手的挑衅。实际上仁王确实也有挑衅的意思, 但大部分人居然更赞同前者。
“说明你这两年的公众形象还不错。”幸村如此评价道。
仁王从幸村的语气里听出了欣慰。
“Puri.”
不知道该怎么答复的时候, 用口癖能解决一切问题。
和斯特潘的比赛结束,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在第二天也新鲜出炉, 是同国德比。
他的对手是名为渡边健一,是现年二十六岁的日本籍职业选手,十几年前在是四天宝寺的学生, 也参加过国内的中学联赛,在高中时签约了国内的职业俱乐部,打了两年的国内职业联赛,才辗转加入国外的俱乐部,再一步步进入ATP赛事。
按照排名来算,他是目前日裔国际排名第三的职业选手。前面两个,一个因伤没有参加法网, 另一个则是在另一个分组, 从比赛流程来看, 除非都进入决赛, 否则他和仁王不会相遇。不过总的来看,在越前南次郎退役以后,日本再也没有那样耀眼的职业选手出现了。
一些团体赛选手倒是很多,戴维斯杯日本队连续十几年都维持在了八强之内,只有前年掉下了八强,不得不在去年去打升降赛,以至于三船教练去年成为了临时教练,带队打完了升降赛,成功又进入了戴维斯杯正赛后,才正式签约成为了国家队的新教练。
比较而言,渡边健一反而更擅长打单人赛。
他之前并没有加入戴维斯杯国家队,而是独自在ATP赛事中奋斗,也签约了国外的俱乐部和经纪人。
仁王也认识他,实际上职业选手在国外也是有类似“同乡会”的组织的,相互之间会交换联系方式。也许一年也联络不了一次,但年节时总会互相发个问候。
最初认识时两人还以四天宝寺为话题聊了聊。
作为关西历史悠久的名校,四天宝寺走出了不少职业选手,其中大部分都留在国内打国内联赛,只有很少的几个在打国际赛事。
国内重视尊师重道,因此渡边健一回国时也总会回学校看一看。
他原先的老师已经不在四天宝寺当教练了,但渡边修不仅是渡边健一原先教练的弟子,又是渡边健一的堂兄,两人关系非常近。
不过前两年渡边健一都在国外拼搏,很少回国,也就没能回去四天宝寺给予自己的学弟们一些教导。
倒是去年他回国了一趟,去给白石他们上了堂课,也打了几场练习赛。
职业选手的差距和中学联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仁王和白石没怎么联系,但他从幸村那里听说,和渡边健一打过之后,白石难得也起了再拼一把去打职业的想法。
当然,那只是心血来潮,白石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学医,学药剂学,后来冷静下来也打消了打职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