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到在波洛咖啡厅中,每天都是闹腾打工,喊他“萩原警官”的松江珣也。
……
萩原研二之前周末去医院帮父母拿体检报告,还跟松江时雨擦肩而过一次。
那时的教官没有穿制服,而是披着一件有些宽大的深灰色外套。
他似乎在发烧,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一个人站在医院前台缴费时,莫名有种与所有人划分开距离的隔阂感。
而在看到他的时候,松江时雨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柔软信赖的笑。
一时间,仿佛那层厚厚的坚冰噼啪地碎掉,他又重新回到了世间。
过去那么久,萩原研二依旧能想起那双很漂亮的钴蓝色眼睛,发烧时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夕阳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但很快,那笑容又收敛起来,化作了礼貌的点头致意。
松江时雨或许有半梦半醒中的怅然,或许有生病脆弱中对过去的怀念,但那些都是转瞬即逝的薄雪,在阳光下看不见任何影子。
这些事情没必要跟其他人提,就连跟松田,萩原研二也只是轻飘飘带过。
反正松江时雨在大部分时候,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平静且正常的。
至于小部分,若说萩原研二有多少拆弹的天赋,其实也就正常偏上的水准,绝对不至于高到哪里去。
松江时雨最后给他写的那封贺卡里,估计也是在懊悔他不经意间影响了他的择业选择,想要补救一二。
他确实大部分清醒着。
萩原研二垂着眸心想,那他为什么要回警校任教呢?
教他们这届,教他所在的班级。
——还是因为他这张脸。
**********
酒吧。
介绍完新成员,组织成员便可以解散了。
基尔和其他几个成员干脆利落地拎包就走,临走前还问了声:“波本,你不走吗?”
安室透心情复杂,他抿着手中的波本酒,笑容虚假:“我再坐一会。”
基尔看了眼同样坐立不安的基安蒂,露出了“我懂”的眼神。
看戏嘛……
基安蒂满脑子都在循环,自己开始嘲讽新成员迟到的台词,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她该不会真的要被穿小鞋开了吧?!
还是坐在旁边的科恩看着满场惹不起的大佬,抽了抽嘴角,强行把基安蒂给拽了出去。
“好了,我们也该聊正事了。”贝尔摩德率先起身,朝酒吧包厢走去,“尤尔,不得不说,你喜欢在酒吧谈事情的习惯,我不喜欢。”
琴酒冷冷地道:“鱼龙混杂,你最好别小心被瓮中捉鳖。”
“这还是不劳你们费心了。”尤尔道,“这是我个人的习惯,在北欧一向如此。”
褐发男人端着酒走出吧台,站在了安室透面前,俯下身敬了他一杯,低声道:“这位便是波本吧,好好加油,我很喜欢你。”
安室透望着带着奇异熟悉感的蓝灰色眼瞳,对方的目光不知为何从他脖颈处扫过。
他莫名想起北欧那边全都允许同性结婚的政策,顿时觉得头皮一麻,强行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干巴巴举杯:“谢谢。”
两人擦肩而过。
安室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毫不留恋地离开酒吧。
hiro才不会说什么“我很喜欢你”这种话,更不会那么放肆看他脖子。
对方除了眸色发色外,没有一处一hiro相像,他竟然又产生了错觉!
果然是因为松江珣也的例子在前面,他看谁都觉得有问题了吗?
进入私密性很好包厢,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前代号为“尤尔”的诸伏景光,还有些晃神。
三年过去,zero的变化好大啊……
看着更加内敛神秘了不说,连女友都找到了——基安蒂怨气冲天地抱怨了半天,他一句都没反驳!
不过他刚才悄悄观察了一下,脖子上没有吻痕啊……
话说回来,比起zero,变化更大的还是自己才对。
诸伏景光想起这些年自己经历的事情,一时间连假笑都有点绷不住。
想起三年前,他突然被组织BOSS传召。
对方把一份极其凶残的资料甩在他面前,用一种“这些年是我们亏待你”的复杂语气,说打算让他去更广阔的天地一展宏图。
诸伏景光开始看着那资料上,什么教唆邪教组织、策反头目、策划哪方连环杀人案等等的“光荣事迹”,还以为是让他去杀哪个莫里亚蒂式极道大佬。
结果抬眼就扫到了自己的假名和跑都没得跑的证件照,顿时人麻在了原地。
#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但资料都送到了组织BOSS那了,诸伏景光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就听着BOSS给他又是鸡汤又是施压,给了一堆他压根就没接触过的情报。
无可奈何,诸伏景光硬着头皮认下那份资料,结果BOSS转头就说“苏格兰”的身份要销毁,他必须连夜去北欧,稳定那边组织分部的局势。
诸伏景光甚至来不及给公安上级传递情报,就直接跟朗姆一起被打包上飞机。
在北欧,他必须用他压根就没学过的教唆or策划能力,面对一堆内讧的英语都说不灵清的白人。
诸伏景光只能绞尽脑汁,从他之前看过的犯罪案列中汲取经验,硬着头皮上阵。
只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前有狼(组织分部),后有虎(朗姆)的穷途末路下,诸伏景光还真挖掘出了什么天赋,勉强稳住了局势,直接成了北欧基地的大头。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
朗姆只监管了半年的时间就回日本,诸伏景光也不敢轻举妄动,跨国联系的风险太大,他就硬着头皮在北欧发展了三年。
三年了!好不容易回了日本,结果BOSS对他的看重似乎过了火,还想让他来整顿一下日本境内层出不穷的卧底。
诸伏·公安卧底本底·景光:“……”
诸伏景光现在暂时还不敢暴露自己跟公安有联系的地方,生怕被诡计多端的BOSS给查到。
只能辛苦zero再等待一会,等他拿到更多的BOSS信息,他会配合zero里应外合,一举击溃组织!
诸伏景光压抑下心中对幼驯染的思念,看向琴酒和贝尔摩德。
“刚才舞池里的那个目标已经锁定了,是他泄露的情报没错。”
他表面用着在北欧锻炼出来的高逼格姿态,不咸不淡地说:“你们去处理应该就足够了。”
贝尔摩德撩了撩头发:“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话说苏格兰,看样子之前让你在日本果真是大材小用了,北欧才是你大展宏图的地方。”
诸伏景光呵呵:“过奖过奖。”
他现在听到“大材小用”这种夸奖词就想打人。
“话说琴酒,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那位先生通知我,说让我配合你。”
诸伏景光看向琴酒,这次开会介绍他反倒是次要的,主要的内容是,琴酒据说得到了一份关键的情报。
琴酒斜靠在沙发上,随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飞到桌上。
诸伏景光低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照片上的金发男人格外眼熟。
为什么松江教官的照片会在琴酒手上?!
他不是已经殉职七年了吗?
“啊拉,又是一个小帅哥。”
贝尔摩德单手撑着下巴,点了点照片上的金发青年,她看向琴酒,有些好奇:“怎么?这又是哪里的叛徒?”
琴酒冷笑一声:“这是A。”
“??!”诸伏景光。
“什么?!”
贝尔摩德手指一抖,照片朝诸伏景光的方向滑了几寸。
金发女郎难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在开什么玩笑吗?”
诸伏景光在两人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不是做梦。
琴酒随手点了根烟,目光冰冷:“我开什么玩笑?他这副模样,化成灰我都认识。”
诸伏景光没说话,他死死盯着琴酒的表情,试图找出他在任何开玩笑的证据。
贝尔摩德:“我记得他在组织中可从没露过脸,没想到你竟然清楚。”
“当年就是我把他带进组织的。”琴酒深深呼出一口烟气,面容有些模糊。
他的语气带上了怪异的嘲讽感:“这家伙命硬的很,七年前没死成,两年前没死成,现在……还活蹦乱跳着。”
琴酒也没想到,自己就奉命回收一个U盘,愣是带回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银发杀手眯着眼,看着照片上的人影。
他喜欢解决麻烦。
***
【3月28日,雨】
那个组织的人在找U盘,我可以把它当饵,钓几条大鱼。
第32章
——松江时雨从赤羽昴的U盘中,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松田阵平立马转头问鬼冢八藏,连声问:“那个U盘在哪?还有那个复仇,教官你快说啊!”
鬼冢八藏干瞪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
他也很震惊啊!
他一直以为松江时雨是自闭了,没想到这是直接走另一个极端了啊!
松田阵平顿时“啧”了一声,不甘心地问:“松江教官平时就一点举动都没吗?”
鬼冢八藏回忆了半晌,还是摇摇头:“不清楚……”
“松江变得沉默以后,与我的联络不多,不是出任务就是出任务的路上。”鬼冢八藏说,“后来他来警校任教,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你们身上。”
“若说复仇计划……”
萩原研二将日记往后翻,吐字清晰地读出来:“10月31日,雨。”
【10月31日,雨】
爆处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做饭也好麻烦……要是能不用吃饭就好了,照理说不吃应该也不会饿死?
那个组织明面上的线索太少了,U盘里的资料或许有效,但现在不能直接交出去,我得想想办法。*
饿不死是哪门子的歪理?!
鬼冢八藏忍不住皱起眉:“那混蛋该不会那么早就把自己饿出毛病了吧?!”
“组织!”
先不提鬼冢八藏,其他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出现了一个答案。
他们的同期降谷零,此时就卧底在某个黑暗组织中,而那个组织……已经吞噬了他们最重要的一个伙伴。
他们顿时凑近了些,试图从那短短几行字内看出更加详细的答案。
****
系统:“来了来了,复仇大业!——话说我怎么不记得你饿自己了?”
松江时雨忍不住吐槽:“这还不是觉得饿到撕卡太丢脸了嘛?我就随便写写,反正那时候又不知道有人看……所以说你们这游戏那么写实做什么?搞个能量条不好吗?”
“等下,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啊?”
“统统?”
系统:“哎呀,追剧呢,你先别说话了。”
松江时雨看着漫画上熟悉的人物和本子,沉默了一瞬:“你追啥玩意儿?”
系统没回答,敷衍地发出几下斯哈声:“呜呜真香啊,你快翻页!”
松江时雨:“???”
香什么?哪里香?他写的是不吃饭啊!
***
【12月26日,雪】
去年比过赤羽的制冷效果和自然制冷效果,事实证明还是雪花更甚一筹。
今年温度也差不多,只是没有新的手织围巾,之前的那条,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我感觉有些发寒,是心理上的。
照理说早就知道他们的实力,但真正对上时,还是感觉不妙……
血腥味令人作呕,屏蔽掉也很难受。
好在那群藏在暗处的恶狼,还没追踪到我的痕迹。
但我不打算坐以待毙,就像是赤羽你所说的那样,你没有退路,我也没有。
……
房间里没水,萩原研二念日记的声音逐渐沙哑。
里面平静写下的一字一句,像是真的把冬天的气息传达一样,让他们感到打心底的寒冷。
那场爆炸案后面,果不其然还有其他的操盘手!
松江时雨一直在追查那个组织,并且在暗处已经有了交手。
但是他究竟想做什么,没有人能从那浅薄的字句中看出来。
只有那从头到尾酝酿着复仇决心的血字,一次次提醒着他们——终究是功败垂成。
******
酒吧。
诸伏景光:“我觉得你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一些,琴酒,而不是莫名其妙给张照片。”
诸伏景光表面云淡风轻,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头皮都有些发麻。
心底不详的预感如同针刺一般,让他坐立不安。
琴酒叼着烟,反问他:“我记得三年前,你跟A的关系还算不错吧?”
“……?”
诸伏景光暂且将照片上的那张脸屏蔽掉,回忆自己印象中的A。
阴郁暴躁,苍白瘦削,对组织成员从没有好脸色,来一个骂一个,不耐烦的时候任务做到一半都敢撂担子,令所有人都感到棘手。
诸伏景光听见不止一次行动组的成员咬牙切齿骂A,基本什么垃圾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而他们往往都能自我精神胜利,用一句“反正那瘸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脱离组织”成功安抚自己,接着洋洋得意去做其他事情。
诸伏景光知道,以A的技术水平和被组织管控得可以说非常严苛的程度,他们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并不算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