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其他人到底知不知道?
送他来医院的是降谷零。
松田阵平拧紧眉,最后从病房上的小窗看了一眼,转身快步去找萩原研二和降谷零。
*****
松江时雨自然不可能真的午睡,周围那么多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马甲,他怎么睡得着啊。
——(假的,他想自己玩)
在听见萩原研二和安室透虚假的三明治交流,真实的扒马进程时,松江时雨就在心中给自己大写了一个“悲”字。
瞒不住,真的瞒不住。
系统嘲笑:“让你被偷家。”
松江时雨:“这能怪我吗?谁知道鬼冢八藏真的一点都不带烧的啊!”
系统:“总之你的复仇日记知情者,又要喜加一了。”
松江时雨瞬间萎靡:“啊啊啊!再说朕诛你九族!”
他真的脚趾抠出魔仙堡了!为什么啊!那时候他为什么偏偏就要写这种东西!
某金毛论坛才打开,就被系统的一句话,社死到在病床上上演鸵鸟划水姿势,就差没把床单给抠破了。
半晌,松江时雨脑袋埋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道:“我不管了,统统,你帮我盯着动向。”
系统:“那你呢?”
“我打游戏!”松江时雨理直气壮地说,“反正降谷零知道我教官马甲也不会怎么样,只要没人知道我A的身份就好了!”
比起【教官】时他们之间并不算特别热络的关系,松江时雨觉得【黑客】才是他社死的根源。
要是让降谷零知道他在二周目那弱唧唧的形象,他教官的威风才是真的全没了!
但这个他们总不可能扒出来——萩原研二他们连组织的事情都不清楚。
松江时雨想着想着,瞬间就安心下来了。
至于日记本……论坛的人都看过了,再多几个也无所谓。
系统看着松江时雨前一秒还哼哼唧唧说社死,后一秒就干脆躺平玩消消乐的模样,就觉得——没救了,抬走吧.jpg
它慢悠悠开口:“话说当时在赤井秀一那——”
松江时雨:“停停停!你再说我就我跟你急!”
他一点也不想听自己胡言乱语的东西。
系统:“哦好吧。”
它本来想说赤井秀一可能通过系统空白期,推测出A的身份,但既然松江时雨自己都懒得管,那它也不操心了。
总归他们也不可能真的伤到松江时雨,反倒会让这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得寸进尺。
******
两人一路上了医院的天台。
萩原研二在阴影处站着,看着他这位同期谨慎地在天台上排查了一圈,确保无任何监视监听设备后才站到他旁边。
他顺手从烟盒里弹出根烟,又在降谷零诧异的目光中收回来:“抱歉,习惯了……看样子你在那个组织过得很多姿多彩。”
“不谨慎活不下去。”降谷零皱了皱眉,“你最近烟瘾深了。”
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压力大嘛。”
两人没有多闲聊,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萩原研二直截了当问他:“你前段时间突然让我们改变对松江珣也的态度,是为什么?”
“开始我怀疑他是组织的人。”
降谷零干脆地道:“后来用一些手段试探了一下,发现是误会……研二?”
萩原研二的脸色很难看,他勉强笑了笑:“所以你发现误会后,便让我们再接近他?”
降谷零点头:“没错,我还是怀疑他跟松江教官有关系……”
“他就是松江教官。”
“你说什么?”降谷零的思路猛地被打断,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萩原研二的表情很淡,收敛了平日玩世不恭之后,变得格外认真:“他就是松江教官——松江时雨。”
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没有任何可以误判的余地。
降谷零脸上的放松消失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得到了萩原研二的再次肯定。
“怎么可能!”
男人紫灰色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感觉极其荒谬——之前那么多次的试探,都变成浮在空中的断桥,根本无法搭建到正确答案的彼端。
“是那天碰见班长之后的事情。”
萩原研二仰头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我们一起去找了鬼冢教官,去了松江教官的公寓……”
他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想要得到一个结论,想在坦白之后为折磨自己多年的愧疚买单,却不料牵引出了更深层的痛苦和悲剧。
给他们准备的贺卡已经泛黄,有些礼物已经过了保质期,还有几页空白的日记再也无人会填补。
就连兜兜转转从生死缝隙中挣扎出来的人,也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模样。
——研二,你在这条路上,会走很远。
——萩原警官,炸弹那么危险的东西我可不想再接触了……
“……总之,松江珣也就是松江时雨,不可能有错。”
沙哑的声音消散的风中。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在小心翼翼地拼凑一个缺块的拼图,但是拼图中间的裂痕和缺页,他怎么也解决不了。
降谷零的表情有些失真,他思考过松江珣也是教官的亲人的概率,甚至打算尽可能照顾好他,但怎么也无法想象,松江珣也便是教官本人。
明明一开始的试探,全都……
不对!降谷零呼吸急促了几分,他这时才猛地想起当时在心理咨询室看到的Amnesia——失忆症。
那时候他往A的方向考虑,没细究这点,又在确定松江珣也是公安后,干脆把这当作他任务需要的假资料,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当时我们拿他的墓刺激过他,我还表现得一副跟松江教官关系很好的样子。”
在墓前,松江珣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地离开。
几人当时觉得他态度怪异,进而把松江珣也往阴谋方向联想。
也正是这个大胆的举措为开端,降谷零才一点一点地怀疑松江珣也的身份,之后做出更过分的试探。
萩原研二现在回想,只觉得难堪苦涩。
哪怕记忆缺失,松江时雨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名字全然陌生,而他直接将人带到了墓旁,让他直视自己过去的死亡。
他那时候指着墓说:【松江时雨……我曾经的教官,一位优秀的拆弹警察,可能是你的亲人。】
——已经被埋葬在六尺之下。
显而易见,松江时雨相信了,现在活着的,只有松江珣也。
他彻底想不起他们了。
……
漫画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被重新翻开。
*金发青年紧抿着唇,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袖子,背对着萩原研二。
他没有泄露任何情绪,只有满是惶惑的目光无处着落。
他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在他的身后,写着“松江时雨”的墓碑上的照片,有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啊啊啊啊啊!]
[救命!!摊牌就摊牌,直接开始杀我是什么玩意儿啊!!开头看到零零被捅一刀我还在笑,结果转头就被嘎了]
[警校组牛逼啊,感情前面他们还带着松江去自己的墓地来试探他的身份?!]
[额啊啊!心疼死了呜呜我的松江江!他记忆缺损的事情,小哀和档案已经石锤了。
在这种连“自己是谁”都很难确定的问题上,警校组直接把他带到墓边,然后指着他自己的墓说——“看,松江时雨已经死了”]
[我去……这么一通操作,怪不得松江还依稀记得A的事情,能跟小哀相认,而对警校组反倒带着疏离,他压根就不觉得“松江时雨”是自己、还活着的啊!]
[突然想起松江初登场的时候,他跟小柯一起拆弹……之后就再也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技巧了,而且完全没提起过,可能因为这一遭又给忘了吧]
[也就是说,现在珣也在有实证(墓)的情况下,会先遗忘警校的事情。
他记不得学生,也记不得搭档,只有在半梦半醒或者是身体直觉先行一步的情况,才可能寻觅到赤羽昴的痕迹……]
[呜呜呜我哭死,感情松江压根在没想起搭档的情况下,现在还是义无反顾要跟组织对上吗?]
[救……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但是我的灵魂和身体都牢牢铭记(胡言乱语)]
[裂开!!降谷零你这个大猪蹄子啊啊!你说试探A的身份就算了,你试探教官还用这么毒的法子!这下好了,松江江本来恢复进度还算正常,现在又全给退档了]
[其实没差别,因为A也是时雨(微笑)]
[还记得一开始在心理咨询室看到的那个资料吗?我记得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必须帮助他从深渊里爬出来。
现在想,松江这个状态独自看医生的可能性太小了,应该是公安上级给他派发任务,试图帮他找回记忆……
只是又跟主角团撞上,医生挂了不说,松江还直接PTSD删了资料,又被零零坑了一波。]
[惨#松江#惨,零零虽然现在知道教官的真相了,但是中间消失的那七年……他要是知道自己试探的A就是教官,那会彻底炸了吧?!]
[我仿佛看到了后面天崩地裂的场面(神志不清)松江可千万别再出事啊,他实在是太惨了……]
[孩子狠狠代入警校组,已经开始麻了]
******
降谷零听萩原研二说着,很沉默,只有放在两侧的手隐约有些颤抖。
他突然想起他刚得知松江珣也公安身份的时候。
他摸了对方的脸,询问他与松江时雨的关系。
那时候降谷零就觉得,松江珣也的沉默时间超出了正常反应范围——他看上去很排斥听到松江时雨的信息。
归根结底,原来是因为他设计松江珣也去墓地,导致对方记忆更加错乱了。
降谷零还瞒着萩原研二他们一件事。
在松江珣也去墓地之后,降谷零还设计了松江珣也深夜前往废弃工厂,想要直接采取强硬措施。
虽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松江珣也是跟他一起去的,但是——
降谷零忍不住摁住了一直在跳的眉心,微微弯腰以减轻情绪对心脏的压迫。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在工厂中察觉到松江珣也怕黑,把这与A牵扯,之后更是在心理咨询室那直接出手试探,把松江珣也逼得在卫生间躲了半个小时之久。
那时的他,站在门口,任由里面的人在黑暗的环境下恐惧着,却只是单单点评——真能忍啊。
确实能忍,如果松江时雨不能忍,他怕是七年前就不会为他们的错误买单。
而在七年前……他辜负了松江时雨的信任。
【“你也要跟他们一起过去吗?”
“抱歉,教官,我觉得还是正义更重要一点。”
那时候,年轻的警校生看着松江时雨转身离开。
他单薄的背影逐渐被夜色吞没,身边空无一人。】
***
“……松江目前是个公安,与我不是同一个部门。”
半晌,降谷零哑着嗓子开口了:“我试探他的事情,他清楚,但都很宽容地放了过去。”
萩原研二双手抱胸,淡淡地道:“因为你还是他的学生,哪怕不记得也会有点感觉在吧。”
——不然就他们所做的,足够松江珣也直接撕破脸赶人了。
降谷零知道他的意思。
松江珣也被他这么轮番试探,解开误会后,也就平时拿小事折腾折腾,更像是在告诉他,他其实不在意。
而降谷零只当他性格开朗,便理所当然地把过去的试探都抛掉了。
事实上,那只是记忆混乱的松江时雨,依旧在沉默地宽容着学生的过错。
——是他降谷零,一直被偏爱着。
“关于教官从爆炸消失,到现在出现的七年时间,我和小阵平没查到。”
降谷零毫不犹豫答应:“我来。”
萩原研二眸光沉沉:“如果只是爆炸,教官不至于连记忆都变成这断断续续的模样,关于那个U盘……”
他突然有些惶恐,担心在降谷零查出真相后,出现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
萩原研二下意识换了话题。
“我们在公寓里找到了教官写给我们的毕业贺卡,还有日记,关于日记的内容太多了,我觉得你自己去看更好,至于贺卡……”
萩原研二回忆了一下,他笑了笑:“教官让你对自己好一点。”
“零,教官一直觉得,你会是我们中走得最远的,他相信你会一直践行自己对正义的目标。”
降谷零垂眸:“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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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时期,在拆弹上颇有建树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靠谱的伊达航、脾气温和常常主动帮忙交检讨的诸伏景光……
降谷零夹在其中,看上去与松江时雨的关系最平淡无奇。
但实际上,降谷零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关注过松江时雨。
那个跟他有着同样醒目金发的年轻教官,将“我行我素”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骄傲的降谷零不允许在学业上存在漏洞,他经常半夜三更翻出寝室,去资料室查资料,或者去樱花林里练习搏击格斗。
有天晚上,他在樱花林里练习,发现了靠在树下的松江时雨。
对方不知看了他多久,那犀利的蓝眸扫过降谷零的时候,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