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真厉害啊。”早见飞鸟轻笑一声,说了点没头没尾的话。
“厉害?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替你隐瞒了那个气.枪的事,你就得被当做相关证人给抓起来审问了,怎么,对方这么对你,你还打算替他隐瞒?”
“审问我?是打算当早见家没人在吗?你就算是想要卖我人情,也不必这样吧。”他嗤笑一声,回敬了对方这么一句。
黑泽阵猛然转身,本就背靠背的两个人,此刻距离更近,他贴在对方耳边吐出一口烟,笑声里隐藏着威胁,“真有趣,我卖你人情?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关于你在这里,而那个保镖却不在这里的事,你觉得我如果告诉他会怎么样?”
“我以为我们是合作伙伴的。”早见飞鸟平静地回复着对方。
“那就告诉我,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如果影响到我的计划,我不介意现在就给你扔到海里去。”他将自己的手覆在对方头顶,微微低头,贴近着对方的脸颊。
早见飞鸟斜了一眼,“呦,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忌惮我了?”
黑泽阵并不避讳对方的眼神,反而一错不错地望了回去,“不是忌惮,而是担心你突然发疯,我不想事情变得不可控制,说到底这得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之前给我印象太糟糕,也不至于这样。”
“哈哈哈,那还真是荣幸,让你这么个对事情划分价值的家伙这么麻烦,我觉得我面子也不小了。”他笑了起来,胸膛都跟着在颤抖。
“是啊,知道自己有多麻烦就好。”
“我来这里,是打算救下这艘船的所有人。”
黑泽阵愣了下,烟灰险些烫在自己手指上,“……哈,你是圣母病发作吗?”
“不是,我是认真的。”早见飞鸟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迟疑。
黑泽阵存心挑衅对方,冷笑着说:“那死在甲板上的那个男人你怎么想?”
“我会找到杀他的人,接下来我会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就连他我也会救下来。”
“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事,这不是你的性格……”他陷入片刻的犹豫之中。
也是这一瞬间的犹豫,早见飞鸟反手抓住对方的领带直接一下将人按在了墙上,视线明朗,表情率真,眼里像是在流动着辉光,他无比认真地答复道:“这是我想要成为的人的性格,我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是几分钟,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视着。
最后黑泽阵靠在墙上耸了下肩膀,嘴边牵起无所谓的笑容,“那我们恐怕是敌人了,不巧,我来这里就是杀人的。”
“果然,我们的目的不一样,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谁值得被你这么挂念。”
“我那亲爱的宿敌,必须要亲手解决的人。”低沉暗哑的话语从他唇齿里泄露出来,像是鬼火一般的执念。
赤井秀一啊。
早见飞鸟松开手,他往后退了一步,“哦,那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小少爷,你还知道多少?我真的很好奇,你那神秘莫测的情报信息是从哪里来的?”
黑泽阵说着身体前倾,他搭上对方的肩膀,视线里混杂着逼迫与威胁,缕缕白烟顺着他前倾的幅度传了过来。
“不要试图探究别人的秘密,还有离我远点,我可不是什么有问必答。”
早见飞鸟躲闪开来,话语里也很不情愿。
“那还真是遗憾,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没法更进一步。”
“那你就好好遗憾吧。”
早见飞鸟甩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身上的手,迈开脚步走到楼梯上,他要把自己刚打出来的弹壳和子弹全部捡走,不要给别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赤井秀一先生,没想到他也在这艘船上,只可惜为了能够得到原世界赤井先生的帮助,他不能让黑泽阵对对方出手,绝对不能。
而且必须要让赤井先生成为被评论区误解的存在,这样才能得到赤井先生的助力,才能得到FBI相关的信息,就和他现在得到了与安室先生有关人员的信息。
必要的时候,只能对黑泽阵出手了,打不过的话,就只能利用点特殊手段了。
早见飞鸟将那些弹壳扔进了浪花翻涌的大海里,他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正准备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伸出的手顿了下,房间有人进去过,他出门时设计的小机关被破坏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耳机戴上,刚才和黑泽阵的打斗中自己把耳机取了下来,而现在里面正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什么弦被拨动的声音。
管弦类乐器?贝斯?吉他?
怪盗基德回来了?
刚这么想过以后,房间里有人声传了出来,是早见飞鸟没听过的声音。
“既然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因为有个不速之客嘛,所以有点顾虑。”
“明明都敢去威胁人了,还说害怕,小姐,骗人不是什么好习惯的,进来吧,我受人所托给你送礼物来了。”明明是入侵者的诸伏景光打开门,他一只手上拿着贝斯,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带着干净爽朗的笑容。
看起来俨然一副房间主人的样子。
一看到他,早见飞鸟心里就咯噔一下,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一下子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诸伏景光。
也是就安室透先生心心念念的幼驯染苏格兰。
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相遇,他瞥见了自己房间桌子上的拍卖会目录册,心里了然,大概是和萩原先生接过头了,对方托他来试探自己。
“这里应该是316吧?”早见飞鸟微笑着。
对方点点头,指着门牌号说:“是啊,门牌号上写的很清楚啊。”
“那为什么会是你给我开门呢?”
“男士给女士开门有什么不对吗?”
“重点是这个吗?应该是有人未经同意就私闯房间吧?”早见飞鸟盯着那张温和清秀的脸,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你是说我吗?可是这艘游轮的主人是我啊?这应该不算吧?”
“这就好比酒店里的老板私自进来客人的房间,怎么想都不对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没有营养的对话。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好像真的在苦恼,“唔,你说的没错呢,所以,你不进来吗?”
“不,进去,毕竟这是我的房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早见飞鸟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去以后同时也将门关了起来。
“苏格兰,你可以叫我苏格兰。”
早见飞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和他的交流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平和的一次,像是流水一样的感觉。
除了他私自进了房间里,还把自己安装的窃听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以外,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感觉。
“所以,只是为了送这个?”他挑挑眉,指了下目录册。
诸伏景光扬起笑脸解释道:“我本来是打算到甲板上找你的,但是你钻进了人群里,我又赶过来晚了一步,最后跟丢了你,就来你房间里等你了,那个小机关做的挺隐秘的,我也是打开门后才发现的。”
“多谢夸奖,要喝点什么吗?”早见飞鸟看着对方,眼睛半弯,水晶灯的光线打在其中,透出点恍惚的色彩。
诸伏景光摆摆手,“不了,在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进食比较好。”
“苏格兰先生的东西送到了,那我想可以离开了吧?”
“不,我还想和小姐你多聊聊呢,啊,还没问怎么称呼你比较好。”他依旧保持着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脸。
“明日香,你可以这么叫我。”
诸伏景光指着桌上的目录册,纳闷地问道:“明日香小姐要这个是做什么?明天晚上只要拍卖会开场,这些都会公布的,到时候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早见飞鸟很清楚这是在问话,他用问题回答对方,“想提前看看,这不可以吗?”
“可以,这是明日香小姐你的自由。”
要怎么对付诸伏景光,这件事他特地和安室先生商量过,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拿他哥哥和安室先生下手,不过想的很好,就是做起来非常麻烦,不像是对萩原小姐那样是第一次,可以很简单就完成。
要是再来同样的一招,绝对会出事。
所以如何对付诸伏景光这件事就被暂且搁置下来了。
“甲板上那一枪是苏格兰先生你开的吗?”早见飞鸟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正好和诸伏景光之间隔着一个桌子。
诸伏景光坦然地点点头,“是,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确定的?”
“因为贝斯包里的贝斯拿出来以后还是鼓鼓囊囊的,再加上你刚才说准备来甲板上找我,我混进人群里什么的,这些是只能在高处得到信息,最重要的是,你手上的茧,这是狙击手才会有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苏格兰,我知道苏格兰这个代号代表什么。”
他撑着脸笑了起来,猫似的眼瞳格外亮眼,“难怪呢,难怪他说你是他搞不定的女人,我大概理解了。”
早见飞鸟抿了下唇,难道说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男的吗?他试探地跟着对方问道:“在苏格兰先生眼里,我是个搞不定的女人是吗?”
“不是吗?还是说你觉得这种称呼不好听?”诸伏景光不解地敲敲桌子。
早见飞鸟的指尖微微颤抖,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男人,也就是说萩原先生并没有告诉对方全部,果然,自己的做法是有效的,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外表坚不可摧的关系,在内部也不可能完全毫无间隙,一旦有了怀疑的苗头,那么接下来就会顺利不少了。
“的确有点不好听。”早见飞鸟浅笑着。
诸伏景光全然不在乎,他感叹着:“这样啊,可是没办法,我想这么称呼呢。”
虽然全程都是敬语,但是早见飞鸟能感受到对方那轻飘飘的不屑。
“我总不能把苏格兰先生的嘴捂住吧,所以,苏格兰先生你喜欢就好。”
“那就步入正题吧,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他对女性这么忌惮?甚至想要杀了你,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代号这种事的?”诸伏景光摊摊手,视线明亮含笑,几近温柔地落在对方脸上。
这是挑不出错的温柔笑容。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这里正好有一副扑克牌,谁赢了谁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怎么样? ”早见飞鸟从桌子的拐角抽出一副没拆封的扑克牌。
诸伏景光打量着那副扑克牌,“赌博?两个人的扑克牌啊,德州.扑.克还是21.点?我对这些不是很擅长呢,怎么,明日香小姐的数学和心算很好?所以要在擅长的地方来击溃敌人?”
“嘛,算不上优秀,只能说中等水平吧,只不过我比别人多了十年时间而已。”他随口提了这么一句。
“十年?明日香小姐可看不出来那么大啊,再说了,发牌员呢?没有发牌员的话可是会很麻烦的,我不相信明日香小姐。”诸伏景光很坦然,或者说从进房间里以后他就格外坦然。
“那就玩纯运气的游戏好了,比大小怎么样?当然2是最大的,3是最小的,这种很公平了吧,我们谁也没办法做手脚。”
“明日香小姐胆子很大啊,经常做这种事吗?把自己的性命压上去的赌博?”
诸伏景光熟谙审讯和谈话的技巧,从交流的最开始,他都是去刺探情报的那一方,哪怕是回答问题,也都是不痛不痒的答案,而每次回答以后都会抛出新的问题。
“是啊,因为我是一无所有的赌徒,唯一值钱的只有自己的命,所以我会全盘押上,看运气之神是否垂怜于我。”
早见飞鸟弯着眼睛笑了笑,格外轻柔的笑容,他先洗了一遍牌,然后交给对方让他再洗一遍。
诸伏景光半眯着眼接过了牌,他试图切换了好几种洗牌办法,不算很熟练的样子,但是也都顺利洗完了。
早见飞鸟并不关心对方怎么洗牌的,他只是拿着那份目录册开始细细看了起来,每个拍卖品的价值与鉴定都在上面,非常详细。
最后诸伏景光将牌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比大小,这是除了作弊出千外只能靠运气的赌博。
谁大谁小,这种不由任何人操控的事,纯粹的未知。
这种未知带来的危险让人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疯狂上涌,两个骨子里都带着点疯狂的家伙对于这种感觉并不排斥,或者说相当享受。
“世事如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早见飞鸟凝视那叠牌,喃喃自语着,眼角眉梢都带着隐隐笑意。
“奈保尔的话,用在这种地方感觉不是很应景呢。”
诸伏景光从牌的正中间随手抽了一张,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
“没有,我觉得很适合我。”
他跟着立马也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伸手,抽牌,翻牌,所有动作没有任何的迟疑,行云流水。
早见飞鸟抽出来的是红桃7,而诸伏景光紧随其后,抽出来的牌是梅花3,是一副牌里最小的存在。
也就是说早见飞鸟赢了下来,他有资格去问一个问题。
“看来我运气不错,我想问苏格兰先生一个问题,为什么会从诸伏景光变成苏格兰。”
他答应过安室先生,要替对方获取有关苏格兰的消息。
诸伏景光一直维持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他顿了下,蓝色的猫瞳微微眯起,像是猫咪遇到强光那样,眼神那么凶狠却又带着点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