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没再动用手底下其他合作的人,他和毛利兰两个人一起赶去了这个黄昏别馆。
潮湿的梅雨带着黏腻的湿滑浸润整个肺腔,让人喘不过气,只能默默承受这种阴郁天气带来的压抑。
毛利兰站在山崖上,皱了皱眉,她朝着下面喊道:“新一,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早见飞鸟能不能有点默契。”穿着雨衣的工藤新一抬头,他捋了下头发,额发上沾着雨丝,让眼睛也一片雾蒙蒙的。
悬崖峭壁本来是没有路的,但是怪盗基德先走了一遍,而且全程指导他们上山,一路上避开各种人手都很顺利,只是这最后的峭壁让人有些为难。
毛利兰觉得自己一个人上去没问题,只是新一怎么上去就有点麻烦了。
她一边回答一边往下丢绳子,“默契?他那个冒牌货真的可以吗?”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叶片杂草上发出噼里叭啦的声音,但是很快毛利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雨已经下了一天,簌簌的声音已经是环境音了,但是这熟悉的环境音里突然出现点违和的动静。
这是!!
这是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新一,别上来!”毛利兰冲着下面喊了一声,她甩掉限制自己活动的黑色雨衣,朝着后方做出了防御的架势。
黑色的长风衣起落,那人打着一柄和夜一样漆黑的伞。
几乎要融入黑夜里的人从树影憧憧里走了出来。
来人垂着眼帘,缓缓睁开后,淡淡的天光打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显出几分深不可测。
他勾起唇角,笑了下,“可以哦,毕竟我也是早见飞鸟嘛。”
“兰,没事的。”工藤新一喊了一声,好让毛利兰别那么戒备。
“需要我搭把手吗?”早见飞鸟漫不经心地问道。
毛利兰拧着眉毛,她心里对这个冒牌货充满了不信任,“不需要。”
早见飞鸟耸了下肩膀,往后退了好几步,和戒备的毛利兰保持着安全距离,免得被对方认为自己会在背后偷袭。
最后还是用到了B计划。
虽然很不想,但是如果工藤非要入场,那么不如自己领着他们一起入场,这样主动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能告诉我,飞鸟究竟被你怎么样了吗?”
工藤新一上来的一瞬间,就拿出了枪,打开保险的枪口对准了不远处正站在雨幕里的打着伞的家伙。
没有丝毫迟疑,似乎是在下面就做好了准备。
“他死了。”
下雨的夜里没什么光亮,透出清寒的气息,黑暗凝重得就像某种胶质。
“我知道,我想问他怎么死的。”
“割腕。”
“胡扯,是你杀了他吧。”毛利兰愤慨不平地咬着下唇,“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我就是在胡扯,所以要开枪吗?”早见飞鸟的声音很轻柔,落在雨声里,却又像裹着风与雷,“从在山脚下打碎第一个监控摄像头的时候,你们不就知道我肯定会过来吗?如果我死在这里,那栋房子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工藤新一就是犯罪卿,你所精心隐瞒的一切都没用,所以,还要开枪吗?”
他说完收了伞,随意甩了下,伞如一柄利刃把细密的雨幕切开。
这是工藤新一第一次被威胁,身为犯罪卿的身份被人威胁。
“谈判和合作,结果与分析,你为什么要参与进来,而且要把局面弄的这么混乱。”工藤新一面对这种威胁并不在意,哪怕被那些人知道也没关系,他有把握在消息传开之前解决掉麻烦。
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那,不如让我来猜猜你的目的吧?接近山下议员,将自己的眼睛布置到公安里,是因为你也发现了吧,组织的存在必定和这个国家与背后操控日本的国家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整合所有的信息,不难得出这种结果,从那场演出里结果正义,到山下议员丑闻解决,再到最近的插手公安,犯罪卿第一次把手伸向门阀,而且不是犯罪,甚至迫切地想要拉早见飞鸟进入自己的计划。
这些无疑证明了一个走向。
犯罪卿想要对付组织,用自己的办法。
工藤新一面不改色地扣动扳机,子弹穿过雨幕,旋转着飞向前方,恐怖的高温蒸发了雨水,带起一阵青烟,擦着大衣的边缘,击碎了后面树木的枝干,带起无数雨滴簌簌而落,让早见飞鸟浑身湿透。
“我说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参与进来。”
“我想回去,回去我的世界,毕竟你们才不是我认识的朋友。”
“想的真美啊,把一切搞的乱七八糟,最后走人?”毛利兰嘲讽地笑笑。
早见飞鸟叹气地笑笑:“说到乱七八糟,你们该感谢我不是吗?因为我的出现,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早见飞鸟这个人身上,活靶子的我吸引了多少注意力?你们能那么顺利把手伸向政坛,也有我的功劳哦。”
“所以,你愿意一直做这个活靶子吗?毕竟我可是很想让你付出代价的。”工藤新一嘴边泛起了讥讽的弧度。
“嗯,是啊,我不介意,想要利用也好,想怎么样都行,反正大不了就是赌上命嘛,我不介意,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赌上性命了。”
所有表情从早见飞鸟脸上剥离,他那如墨般澄澈的眼里似乎有火光翻涌而出,声音也像裹着碎冰的烈酒,带着隐隐的疯狂。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三个对峙的人身上,最终细密的雨滴将他们完全打湿后,工藤新一收回了枪,毛利兰不满地偏开脸。
早见飞鸟将伞丢到毛利兰的脚边,继续说:“那么,我们三个人来山里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但是一不小心在深山里迷路,无意之中看到这里有亮光,感觉雨势不停,所以过来问问能不能借住一晚,这种说辞可以吧。”
“好胡扯的理由。”毛利兰捡起伞,撇撇嘴。
有早见飞鸟出来当靶子,会把目光从他们俩身上移开,还能搞清楚未知因素,这是工藤新一会同意的理由,最重要的理由。
反正一切不安的怀疑都会落在早见飞鸟身上。
“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所以就越胡扯越好。”早见飞鸟捋了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偏长的发丝黏在一起让他有些难受。
工藤新一很赞同这个说法,“是啊,那就走吧。”
达成了简单的合作状态,早见飞鸟松了一口气,如果不能达成合作,他已经准备让伊达航先生敲闷棍了,但是合作总比打人强啊。
这样就算整合了好几方势力,如果这都不能把黄昏别馆里藏着的东西挖出来,那么早见飞鸟觉得这个破地方的秘密没人能挖出来了。
除非能找到乌丸莲耶本人,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关于这个地方你知道多少?”早见飞鸟朝一旁的工藤新一问道。
他轻笑一声,“空手套?”
“合作关系总得拿出诚意来吧,我这边可是承担了死亡的风险。”早见飞鸟面不改色。
毛利兰拿伞尖指着对方的脖颈,用最温柔的笑容说着残忍的话,“合作的风险应该由提出和获利的那一方承担才对,你提出的合作,你也获得了相应的利益,再想得到些什么,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才对啊。”
“啊……以前怎么没觉得小兰这么麻烦。”早见飞鸟苦笑了下。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工藤新一搂着毛利兰的肩膀抽回了伞,又顺势撑开,搂着对方站着伞下说:“当然,也不是不能说,我知道的内幕是乌丸莲耶在组织的争斗里败了下来,输给了铃木集团,然后他们想要重新回去分配利益。”
“这可真是个大消息啊。”早见飞鸟感慨一声,他感觉很多事都能串联起来了。
“那么,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相对应的我们又是什么样的?”
早见飞鸟脚步一顿,他眼皮微微下垂,而后轻声说:“是个不算平静的世界,有很多案件,新一是以成为福尔摩斯为目标的侦探,小兰嘛,虽然每天都在为大叔烦恼,但是也在好好生活,所以,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世界,有阳光雨露的味道。”毛利兰面无表情地评价了一句。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半真半假,你果然很熟悉这一套。”工藤新一不为所动,对于这种描述,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而此刻的别馆大厅里,因为第一个游戏时间将近的原因,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接下来会有什么新的游戏他们都不清楚,迷雾如同外面的潮湿的雨幕,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但是很快,这种压抑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警觉起来,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这里,而且还敲门。
扩音器里的电子音在此刻响了起来,“各位,因为你们迟迟没有进展的缘故,所以出于无奈,我只能邀请新的嘉宾入场了,总不能一直卡在这里吧,不然游戏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请不用那么戒备,要好好欢迎才对嘛。”
所有人脸上写满了不理解,新的嘉宾?会是谁?幕后的人到底准备把这种隐秘透露给多少人?
赤井秀一站起身,他离门最近,直接拉开后,入眼的三个人让全场都脸色怔怔,无一例外,全部脸色冷硬。
黑泽阵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嘴角的抽搐,什么意思?这和他们商量好的事情完全不一样,早见飞鸟这家伙怎么突然下场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旦以真面目入场,就是把脖子放在死神的镰刀下面了吗?
“哈,这可真是足够隆重的嘉宾啊。”赤井秀一笑了笑,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眸色暗沉。
早见飞鸟无视着古怪的气氛,他将自己那套瞎编的理由说了出来,工藤新一则是在一旁打着配合,两个人明明没有对过口供,但是说起来却十分流畅,让毛利兰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些什么。
“噗……,我说这种借口完全没必要吧?”萩原研二撑着脸,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那边可是把你们要过来的事都说出来咯,说起来邀请一个女生也太不厚道了,异性太多很不方便吧?”
早见飞鸟双手插兜,他耸了肩膀。
扩音器接着传出了声音,“三位新入场的嘉宾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我来揭晓下第一个游戏的结果吧,各位给出的答案我也都看过了,只有一个人没提交了答案,其余人都提交了,这点真是让人想不到,但很遗憾的是,没有人全对,猜中最多的人我就公布一下好了,诸伏景光先生,你果然很厉害呢。”
话音刚落,诸伏景光冷着一张脸射穿了扩音器,他已经盯着那玩意不爽很久了,现在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让人没法继续忍受。
早见飞鸟才不在乎有没有人信这种说辞,反正没人信也能留下各种怀疑的种子,只要有所怀疑就能继续挑拨离间。
“既然第一个游戏圆满结束,那么我们接下来进行第二个游戏吧,现在新加入了三个人,来玩捉鬼游戏吧,当然不是体力上的,那样不公平,还是智力上的吧,在场的十个人里,有三只鬼,你们要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找出这三只鬼的目的,这个游戏结束,我会公布属于黄昏别馆隐藏的秘密,各位可以选择自行离去。”
撒谎的最高境界是半真半假。
三只狼是假的,并没有三个这么多,黄昏别馆的秘密是真的,但是还没有找出来。
但是对于已经陷入信任危机和急躁状态的人来说,这种鼓动很有用。
工藤新一抿了下唇,看来早见飞鸟是真的想让这些人内乱啊,而且是全员猜忌的那种。
这种一眼就是挑拨的说辞在一堆信任值很高的人里根本没用,但是目前来看,这些人已经草木皆兵了,或者说这几个人的关系现在完全就是炸.药,一点就燃的炸.药。
这个冒牌货想要做的事,已经实现了,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倾颓的趋势势不可挡。
怪盗基德能给的情报有限,得要和赤井先生单独聊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赤井秀一却格外想和自己之前绑架的早见飞鸟聊一聊,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对方是怎么知道当初绑架这件事是自己做的。
或者说他在哪里见过自己吗?
同样要找早见飞鸟的还有黑泽阵,他现在就想扒开这个随心所欲的小少爷的脑壳,搞明白他自己亲自下场是干什么。
原本就足够混乱的局势,更加混乱起来了。
早见飞鸟只感觉如芒在背,一堆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一样,这种掺杂着恶意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不过B计划就是这样,在出现不可抗力的因素时,自己亲自下场把控风向,原本是在离间计没用的时候,他下来制造混乱的,现在离间计很有用,反而更大的麻烦出现了。
他瞄了眼和自己选择了同一个房间的工藤新一,他们现在就是相互监视的状态。
“继续聊黄昏别馆的事情?”早见飞鸟撑着脸,全身都还是湿漉漉的,这里虽然有浴室和洗漱的地方,但是现在毛利兰在用,他也只能忍受着了。
“嗯,可以啊,反正我们之间的情报互补下,说不定就能得出真相。”工藤新一笑笑,没反对。
早见飞鸟摊开手,往身后的沙发一靠,“那我先说吧,关于这里下方还有一个密室以及一些四十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