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只能乖乖的受罚。不过,路上突然有一群蚂蚁路过,反正我也无聊,就看着他们,兴致勃勃,还挺高兴的,试图忘了身上的疼痛,可照样是火辣辣的感觉。
“谨言。”
“义父。”我高兴地呼喊。
“你可是又犯事了,可是蓝老先生罚的?”
我一下子夸了脸,恹恹的说:“不,这次是父亲。”
“哦,是蓝湛啊!你母亲就没有说什么吗?”魏无羡好奇地问。
“她才没有,就静静的看着。”说出来都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醋味道。
魏无羡听到失笑,“可还疼?”
“哼!怎么可能会痛,你也太小看我了,就是再来五十下,我也受得起。”
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心里确实在咆哮,怎么可能不痛,我都要哭了。不行,不能说出来,我蓝绥怎么可能让别人看笑话,让别人同情我,绝对不行,小爷被打了也是最潇洒的那一个,最勇敢的那一个。
魏无羡仔细地看着他,端详他的表情,脸色极其不自然,有一丝扭曲。活了那么多岁,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我看到义父一脸不太正经的笑,然后又听到他说:“你可真是温祁的儿子。不过,还是欠了一丝火候。”
“我肯定是我母亲的儿子,这不用义父您说。”若不是他是我义父,我表示我想给他一个白眼。
听了我的话后,他就笑笑,也没有在解释其他的,搞的我云里雾里的,反正也搞不懂,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唉!蓝湛,你看你一个小古板,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活泼的儿子。”
“随他母亲。”
“也是,的确像温兄。可是,他们不是相处时间不多吗?而且,自从有了谨言之后,她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现在整个蓝氏上下谁不知道你夫人端庄温婉。比起当初,性子好了不知多少。作天作地的温家纨绔,谁能想到今日?”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不是不想,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这样。”
突然安静,“算了算了,本来她身体就不好,生育之后就更是如此……”
那些话传到了我的耳边,说实话,我也不是真的想偷听,这绝对是不小心听到的。我虽然有些调皮,但该有的礼仪还是知道的,梁上君子,偷听这回事我还是不做的。所以,在他们发现我之前,我就麻溜地离开了。
不过,对于他们的话,我还是有些疑惑。温家纨绔,母亲,这两个词,怎么会联系到一起,真是……
好吧,说实话,我对于我的母亲是真的不了解。我从小就不是养在她身边的,真正的聊天一年也没有几次,反正在我眼里她就只是体弱多病。而我小时候身体也谈不上健康,担心把病气传给我,所以,就由那老头儿带着我。
每次我犯了事,他就会说我母亲和义父,天,他们做错了什么,根本不怎么见面好吧,老头儿那是迁怒。我严重怀疑,他肯定没有治住我义父……呃还有我母亲。
好吧,所以因为不在他们身边养着,我对于母亲确实谈不上亲近。而等到大一点的时候,父亲便可来管教我了,毕竟,老头儿的年纪也大了,的确不能够太操劳了。所以,我日常的教导就由父亲完成,慢慢的,父子间的感情也培养了起来。
不过,与母亲间的感情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或许是因为不熟吧,在面对父亲的要求时,我可能还会撒个娇耍个赖。可面对母亲的目光,我就只是机械乖乖的的服从。
我并非感觉不到她的拳拳情深,只是,我们两个都需要适应。父亲也曾搭线,可依旧收效甚微。
我一点儿都不了解我的母亲。
她姓温,可现在并没有哪大世家姓温,可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和教养却让我断定她肯定也是世家的人。
可往前看几年,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岐山温氏,可到了母亲那个年岁,他早就灭了,如何会是?我本可以询问其他人,他们肯定会告知我,可我天性喜自己解决问题,所以不曾去麻烦其他长辈。所以任凭我想破脑袋,还是不知道,反而还越来越疑惑。
她是以江家养女的身份出家的,就是现任江家家主江澄的义妹。而且是出嫁前夕认得那种,只说她对于江家有救命之恩,所以认为义妹。而且与聂家和金氏也是关系匪浅。
从前我以为他们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对我格外照顾,可是我后面才后知后觉,他们是因为母亲才如此对我。我表示我越来越读不懂这出戏了。她可真是一个谜,我的母亲吗?
看模样,母亲应该和思追哥哥和景仪哥哥是一个辈分的人,可是她却与父亲那一辈的人更为相熟,思追哥哥更是对其十分尊重。
以前觉得父亲和母亲不是十分般配,可是后来我才觉得,或许,他们是最为相配的。看到父母相处的日常,我才发现,他们之间是谁都插不进的存在。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从心中承认。到了后来,我才慢慢懂的,作为子女,我是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们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性子。慢慢的,蓝氏谨言名声也慢慢被天下所知,皎皎君子是也。父亲和义父眼里也是满意,老头儿也舒展了皱着的眉头。
在后面的日子里,我与母亲之间的感情也慢慢加深,可却始终在一条线外,不能再进半步,不过,来日方长,到也不是那么急。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面进行。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待我二八之时,那个女人走了。父亲一夜老了几十岁,其他人也是同样伤心。
她没了,她走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真是可笑,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和思追哥哥同样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老头儿都还健在。体弱多病?我一点都不相信,不相信,怎么可能。
她生前我没有看透她,没有了解她,她走后,我才恍然自己的可笑。
温家纨绔,温祁温辞酒。那段历史虽然现在知晓的人不多,但我若是执意想了解,或许也不是那么难。
到那时,我才真正走进过母亲。看着父辈们怀念地说着曾经的过往。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鲜活的她。那么张扬明媚的一个人,真的想不出是什么造就了现在的她。
我想,若是我在她年少的时候,那一定是志趣相投,肯定比义父还合的来。毕竟,我们太像了。我第一次真正听懂他们所说的“你果然是温祁的儿子”,可是却太晚了。
母亲走后,我彻底的沉淀了我自己。之前只是表面上的,可之后我便收了心思,专心修道。
几年后,当我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父亲也走了。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嘴角含笑。他说:“我来陪你了,阿久。”
仙督蓝湛,卒。不,或许可以说,仙督蓝湛,生。
因为有母亲的世界,才是他所在的世界。他的死,恰好是他的生。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又可以厮守了。
过了很多很多年后,有人告诉我:“你可知你母亲为何会体弱多病,并且英年早逝?”
“不是天命如此?”
“非也,这一切缘由在你。”
“我?”
“是。你母亲是天所眷顾的人,并不会轻易死去,想必你也是知晓这一点的。到她再一次出现人间,她虽已失天赋,可比一普通人还是有余,平平安安一世总归无忧。可是却有了你……”
“我?”
“她平安一生的前提是不得有孕,因为怀有身孕,母亲身上的元气和精血就会到胎儿身上,简而言之,她是用生命在孕育你,胎儿越大,她的身体亏损就越大。所以自从你出生后,她的身体便急转直下。若非她求生意志坚定,且有众多天灵地宝续命,怕是你五岁时就已陨落。”
“是……是这样吗?原来,竟然是我让那个人变成了那样?”想起曾经种种,才自觉自己的可笑。我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她,若不是我,她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阁下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往事?”我问出心中的疑问。我直觉,父亲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我是怎么也不会出生的!可是这位年纪不大的人却轻易说出了那段辛秘往事。
他勾唇说:“无名小卒是也,不过,他们都唤我——楼一。至于这些如何知晓,机缘巧合罢了。”
在我不注意的一个瞬间,他便不见了身影。
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知道那一天,我到达了世界的瓶颈,我又见到了他。
“你是谁?”
“楼一,或许,你也可以叫我天道。”
那一天,现任蓝氏家主蓝绥,升仙,从此消失于九州大地。
旁人只道我去追寻大道去了,可无人知,只是因为某人的寂寞,我便日日与其闲聊下棋。我没有什么可想的,可偶尔还是会记起我的母亲,想看看他们的时代……
“楼一,你又耍赖。”他是个臭棋篓子,下了这么多年棋了,却偏偏没有多少长进。
日日夜夜,我们就这样过着。可是有一天,他留下了一封信,消失了。
信上说:蓝绥,再见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天赋异禀,很适合这个职位。还有,我一直想当个人,体味人间百态,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不用想我,也不用替我担心。你很有天赋……很高兴认识你。还有,从此以后,你就是天道了。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反正我找不到他,我也知道,他若想藏,我也是找不到他的。一年一年,就静静的看着人间演绎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我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了。
我也曾下界去游历人间,也遇见一些值得结交的朋友,也一起经历过许多。
“阿绥?你为何唤此名?”
我愣了一下,想到父亲的话,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过了许久才缓过神。
“绥,本义为美好的意思。绥又同随,因为我的父母这一生他们受到了太多的牵制,活得不从心,所以希望我可以活得随心。谨言取自谨言慎行,这也代表了他们的期望。自古名与字大多有联系,绥与谨言,既是可以听从内心,又是克己复礼,端正自己。”
“你的父母肯定很爱你吧!”
“是的,他们很爱我……”
随着光阴的流走,随着太多的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我也就不在流连人间。沧海成了桑田,亦或换了人间,我也是一盖不知。
我只知:吾为天道,与天同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