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注定拉拢不到日月神教中的教众、香主、堂主更别提往上的长老,也永远不可能摸到真正的权利与无人可欺的地位。
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他人的一把刀,但也最是容易刀锋毕露之后反杀握刀之人。
方柏一步步走到玉罗刹身侧,落后玉罗刹一步站定,开口道:“听闻玉教主曾庇护一城,方柏在来到此地时并未想到玉教主庇护的城池竟然是如此规模的存在。”
不错嘛,瞎是瞎了,脑子倒是中用,不过醒来一天时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玉罗刹抱胸而立,淡淡道:“你的胆子很大,脑子也很聪明。”
方柏顿了好半晌,而后开口:“玉教主会注意到在下,应当是对日月神教有所看法?”
“看法谈不上,恶意有不少。”玉罗刹嗤笑一声。
方柏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只能依赖耳朵听到的情绪与声响,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因为玉罗刹的毫不掩饰而噎了噎。
但转念一想,其实江湖中人多数都是如此,所谓的心性智谋似乎在强大的武力压制下显得一文不值。
方柏想到这里,面上的神情浮现出几分阴郁。
“你的根骨十分不错,心性坚韧,若是你处在最佳的习武时间,说不得本座都会心动收你为徒。”玉罗刹的话直白到近乎残忍,“但是现如今你骨骼闭合,白白浪费了天分,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
方柏的脸白了白。
若说他在猜出此地主人是玉罗刹后没有半分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心头一直以来的期望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毁去,纵然他心性再如何坚韧,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
他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无情捕头尚且能以双腿不良于行之身扬名江湖……”
“那是他有个作为诸葛神侯的师父,背靠朝廷不说还习得一手机关之术。”玉罗刹垂眸冷笑,“你呢?你又有什么?”
机关之术向来擅者极少,想要找到有收徒之心的大能本就希望渺茫,更别提此种手艺更多都是自幼培养,方柏如今已过弱冠,说难听些,收他为徒保不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里会有人肯冒这样的风险?
青年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收紧,呼吸沉重急促起来。
“怎么,还是你也想投靠朝廷?倒也不是不行,本座的确有些门路,她对你确也有几分欣赏。”玉罗刹转过身面朝青年,说话十分不客气。
不仅仅是因为青年并没有什么筹码,还因为这人之前险些打断了他与阿音的双修。
但是看在这人无心插柳让他与阿音更加亲近的份上……
玉罗刹“啧”了一声,话风一转:“日月神教与大明朝廷有牵连,此事你知道多少?”
“二皇子与任教主有旧,现任的教主夫人曾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女。”方柏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道,“但任教主最为器重的向问天长老,实则应当效忠……大皇子。”
玉罗刹忍不住朝着方柏投以惊讶的目光。
这小子……是把日月神教上下都查了个底朝天?
方柏见玉罗刹不说话,抿了唇,继续道:“任教主在向长老的挑拨下已然对二皇子心生不满,并且坚定认为我已经背地里投靠了二皇子,想要借二皇子之势夺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
玉罗刹少见的露出一种无言以对的神色。
这种挑拨,也就任我行那个脑子里都是浑浊黄沙水的莽夫才会相信。
对于当权者而言,任我行这样的远远比方柏更好掌控,毕竟没脑子的好安抚,有脑子的不好骗啊。
玉罗刹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晚膳,索性直说:“本座若是助你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你能回报本座什么?”
方柏并不意外玉罗刹的话,而是坦然道:“如若如此,便不是在下能回报玉教主什么,而是玉教主想要什么在下便可给什么。”
玉罗刹朗笑出声,道:“果真是个聪明人!”
但方柏却并没有神色松缓,而是越发紧绷起来。
“倘若本座说,想要京城之中那两位龙子的性命呢?”
方柏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皇子性命重若千钧,他若是真的成为杀害皇子的凶手,哪怕他到时候成为日月神教的教主,朝廷也断然会不死不休,到那时……
玉罗刹见方柏的表情瞬间惨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玩笑话罢了!本座与那两位皇子无冤无仇,怎会有这般的心思?”
方柏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无冤无仇?
既然这位如此说了……那可便是未必无仇。
“行啦,本座也没兴趣继续同你扯这些。”玉罗刹摆摆手,“本座会拨给你一行罗刹教暗卫供你驱使,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若你在半月之内无法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你对本座而言便没有丝毫用处,明白了?”
“若我掌权,玉教主这一批暗卫可是会永远留在日月神教?”方柏的问题直切要害。
玉罗刹玩味道:“那你是希望他们留下,还是不希望呢?”
方柏依靠暗卫的武力扫清障碍收拢人心,若是暗卫离开,他便置身龙潭虎穴有性命之忧,可若是暗卫不走,日月神教终有一日不再是日月神教,而是沦为中原的罗刹教……
若他也能习得绝世武功……
方柏不甘心地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不过日月神教底蕴深厚,任我行的功法也是而立之年登上教主之位后改练的吸星大法,但是世间速成的功法多有弊病,或寿数不长,或注定走火入魔,亦或者身体残缺——看任我行那模样,吸星大法恐怕吸得便是他为数不多的脑子,你要是想练倒也不是不行。”
玉罗刹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反正最近你出不去这里,时间还多的是,想好了再来找本座。”
说着便要转身下楼去城中。
方柏却开口:“玉教主可是在找寻一位女子?”
玉罗刹的脚步停下。
方柏又道:“一位与楼兰城中众人分外不同的女子。”
玉罗刹转身:“你遇见过她?”
方柏缓缓道:“在下不曾与公主殿下碰面,但却听到了殿下与一位名叫‘阿伽’的人一同离开了。”
说完,他想了想,还补了一句:“两人行走间相谈甚欢,似是一见如故。”
玉罗刹的脸绿了。
什么玩意?阿伽居然找上了阿音?!
两人还……一见如故?!
……
玉罗刹火烧尾巴似的找到阿伽的住处时,就见都穿着一身白的两人在门前并肩而立,看上去有些碍眼的和谐。
阿伽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玉罗刹,眼尾颇为挑衅地上扬了一下,转而朝向晏鸿音说话时又变成了清爽阳光又温言细语的模样。
玉罗刹听到他说——
“阿音殿下,我还有许多关于药材的学识想要同您讨教,天色不早,不如一道吃个便饭可好?”
玉罗刹险些被气笑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跟谁玩聊斋呢?!
他抬步走向晏鸿音,正要说什么,便听见晏鸿音竟应道:“好,楼兰城中可有什么味道不错的铺子?”
玉罗刹的脚步顿时停住,脸上得意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说:
阿玉:阿……阿音?你好好看看啊!你面前的是只黑皮狐狸精!他、他能有我盘靓条顺会来事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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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玉罗刹酸溜溜地走到晏鸿音身边,暗地里白了一眼阿伽,而后伸手过去牵住了晏鸿音。
晏鸿音十分自然地顺了下大猫炸起来的毛:“走吧,一起。”
玉罗刹眨眨眼,乖巧点头:“那要不去西街那边?那边有家铺子的奶茶烤得很不错。”
阿伽扬起的眉梢缓缓落下,视线在晏鸿音和玉罗刹身上转了一圈,而后也学着玉罗刹的模样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温声道:“我都可以的。”
玉罗刹瞪了一眼学人精。
阿伽回了一个有恃无恐的假笑。
晏鸿音眼眸微眯了下,只当没看出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三人走在街上引来的注视不少,楼兰族人大多热情大方,有好几个都在招呼他们去家里坐坐。
玉罗刹对这些司空见惯,只是微微笑着,带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却又不失温和,晏鸿音的表情反应也差不多,唯有落后两人一步的阿伽,像是如鱼得水一般同每一个人都能聊上几句,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发自内心的良善温柔。
晏鸿音将阿伽的行事作风看在眼里,接合之前同这人的说话,心中大抵有了数。
……
这一顿饭晏鸿音吃得着实不能说安分。
毕竟她实在不能说服自己,全然无视两人桌上的阴阳怪气和桌下的动手动脚——玉罗刹有几次去拿腿踢人还被对方使心思别到了她这边来,晃得她碗里的热奶茶洒了一手。
晏鸿音闭了闭眼,手中的筷子轻轻碰了下碗碟边缘。
正和阿伽较劲的玉罗刹立刻收腿,挺直脊背拿筷子夹菜吃饭,阿伽没这么训练有素的反应,一脚过去结结实实踢了玉罗刹一脚。
玉罗刹顿时好大声地嘶了一声,表情委屈又控诉地看向晏鸿音。
阿伽顿时挤出微笑,转移注意力道:“殿下可需要再加几样菜?”
晏鸿音握着筷子,不咸不淡道:“不必,本宫一个人吃,这些菜倒也够了。”
玉罗刹:“……”
阿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幼稚的男人低头规规矩矩吃饭,再也没作出什么幺蛾子。
……
晏鸿音和玉罗刹两个人缓步回去房间,晏鸿音坐在桌边,倒了杯仆从准备好的热茶:“说说吧,什么关系?”
后脚才刚踏进房门还没来记得关门的玉罗刹:“……”
玉罗刹抬手摸了摸鼻尖,道:“姑且算是幼时一同长大的玩伴。”
“唔。”晏鸿音应了一声,而后直言,“你知道他在贪墨城中药材的差额银两?”
玉罗刹走过来,用脚勾了椅子过来坐在晏鸿音身前,两人膝头相抵,轻轻晃了晃:“具体他做了什么我没怎么过问,楼兰城的事一向是三个大祭师管理,不过大抵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只负责药材这一方面。”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名声在楼兰城里,应当是除了我之外最好的存在。”
“阿伯和阿婆尚且因为管理城中内务的缘故引来一些埋怨,但是城里恐怕就没人会说一句他的不是,虚情假意得要命。”
玉罗刹撇嘴。
他的好名声是因为他对楼兰的重建与庇护,但是阿伽的好名声纯粹是这人自己日复一日装着那副样子,一点一滴积累出来。
这和阿伽方才说的却是有些出入了。
晏鸿音放下手中茶杯:“他说他才继任大祭师半年。”
玉罗刹呵呵一笑:“确实,半年前他阿爸去世了他才继任的,但是在楼兰重建之初,他就是城中唯一一个会医术的大夫。”
“不愿露面掌权,与城中百姓交好,熟悉城中所有商队进出时间及货物,甚至还知道一些中原地区的物价及商税……这样一个人,很适合做楼兰城的主事人。”
晏鸿音的手指叩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贪墨钱财只要有度,不误百姓性命,便算不得什么大事。”
楼兰这样的关外城池本就没什么清水衙门一说,有了把柄才能让双方都放心。
玉罗刹忙不迭趁机上眼药:“他要是乐意做,从一开始他就是了,怎么会现在还在这游手好闲,成天和情郎情妹勾勾搭搭。”
晏鸿音斜睨了眼夹带私货的玉罗刹,眼中掠过一抹好笑:“你哪里就犯得着同他吃味?”
玉罗刹两手一摊,表情坦然:“道理我都懂,但是阿音,男人的吃味怎么会讲道理呢?没有道理可讲的。”
晏鸿音起了逗弄的心思,似笑非笑道:“那阿玉觉得他哪里会吸引我?是五官深邃的容貌,是深如荒漠的肤色,还是温和良善的……”
玉罗刹表情严肃地抬手捂住晏鸿音的唇,十分认真道:“阿音,你再说我就要狠狠亲你了。”
“特别用力特别生气的那种。”
末了觉得威胁可能不够,玉罗刹又加了句:
“特别不高兴的话我会失控,可能还会咬破你的唇,还会……”
晏鸿音眸中挟起笑意,被眼前的男人可爱到心中微微一酥,启唇叼了玉罗刹的手指轻轻咬了咬,在玉罗刹手指一颤却没收回之后,转而用牙齿叼了那一点点的皮肉慢条斯理的磨。
玉罗刹的话戛然而止,抬眸看过来的眼神微黯。
原本捂在晏鸿音唇上的手骤然一收,转而扣在晏鸿音的脑后,另一条手臂伸过来竟是揽着晏鸿音的腰身将人带到了双腿之上坐下。
晏鸿音懒洋洋地挑眉。
丝毫不在意这种侧身坐在玉罗刹身上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反而语气镇定地指点道:“这种时候调情的话,腿要分开做才更有感觉,下次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