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板,藤川在旅馆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大约是对自己的贫穷程度的信任,他大部分的抽屉都没有上锁,猫猫吃力的推着笼屉,小爪子勾着里面的文件翻看着。
但尖利的爪子实在做不来这么细致的工作,只听撕拉两声,它手里的纸张又又又出现了一道裂纹。
猫猫喵了一声,把文件推到了最里面,假装无事发生。
而终于,它翻到了点有用的消息。
那是一份房屋所有名单,上面有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正是藤川有光,而另一叠纸似乎是份整理出来的房价表,地段靠近这附近,很显然藤川有考虑过出售的可能性。
猫猫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它喵了一声,打算去让安菀打听些消息,但猫猫才走出房门,就迎面碰上了一只庞然大物。
雪白的萨摩耶直直的盯着它,脸上带着傻兮兮的表情,下一个瞬间它汪了一声,似乎是要扑过来——
猫猫:“喵!!!!!!!”
寂静的旅馆里只听到猫猫凄厉的哀鸣。
已经和藤川聊的很熟的安菀才刚刚从对方的那句“我们”里打听到和他一起买下了这地方的是他的好朋友灰原圭一,还没等她再问详细些这段竹马竹马的故事,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就让她面色大变,她下意识的冲出房间,同时毛团子便仿佛是激发了非凡的潜力,飞一般的朝着她的脸扑了过来。
啪的一声,她眼前一黑,再感觉到的就是猫猫软软的小肚子。
她忍不住蹭了蹭。
吸猫这种事只会让人越来越沉迷,她越蹭越爽,恨不得整个人埋进猫猫的肚皮,这时候她总算是听到了狗叫声,白色的萨摩耶蹦蹦跳跳的靠近了她,朝着她凶巴巴的乱叫。
“不准叫,饼干,这是客人。”藤川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饼干遇到陌生人的时候总是会乱叫。”
于是安菀明白了,刚刚吓到猫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不怕了不怕了,乖啊。”她抚摸着猫猫的背脊,希望能缓解它的颤抖,但它始终低着头,仿佛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于是安菀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她拿指尖蘸了蘸,然后点了点猫猫的小鼻子。
棕色的小猫猫的表情顿时由惊恐转成了恍惚。
——是的,她用的是猫界神器猫薄荷。
“醉了”的猫猫恍恍惚惚的踩着她的手掌和胳膊站了起来,他摊开了小爪子,像在发表什么侦探宣言,末了又拍了拍胸口,像是在保证这件事包在它身上——虽然不管安菀怎么看它都是在拍那可爱的小肚皮。
然后它朝着她扑了过来,顺利的埋进了她的衣服里,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将脑袋卡在了她的胸口。
猫猫蹭了蹭,觉得左边是软的,右边也是软的,软乎乎的被贴合着,它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蛋糕里。
于是它下意识舔了舔。
安菀:……!!!!
“小□□!”她低低的骂了一句,倒是不生气,而被提溜着放下了后的猫猫拽了拽她领口,小爪子指了指某个方向。
柔软的蹭蹭让它恢复了一些理智。
它的耳朵红通通的,努力假装无事发生。
而安菀也顺利的找到了它翻出来的文件,这些东西佐证了她的想法,那个干干净净的现场说明了这件事不是闹鬼,只是人为,同时藤川对饼干的说明,让她确定了做这件事的是内鬼。
最后定下**的动机的是那份房价的清单——她刚刚打电话给了上级,利用关系打听了一些消息,而那边说,这片地方将要拆迁做公园,所以藤川很有可能可以得到一大笔补贴,只是这件事尚未公开,又偏偏发生了命案,他这才萌生了卖旅馆的想法。
侦探社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
如果名侦探再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放弃,带着卖房的钱回老家去。
而那通电话让安菀确认了,负责和藤川接洽商讨卖房事宜的正是这间旅馆的另一个主人,灰原圭一。
说白了,这件事便是简单的见财起意。
藤川原本不可置信,于是安菀耐心的等待了几日,将闹鬼抓了个现行。
前者是烛光照着纸片,用的是皮影的道理,后者是遥控式的立体声环绕式片状音响,科技让闹鬼更真实。
还没听说这对竹马竹马的八卦,其中的二分之一便被送进了牢里。
安菀叹了口气。
离开的时候,已经得知自己即将暴富的藤川送了他们一路,且十分坚持的,非得把额外的小费塞给她,她一推拒,他就振振有词的说他的卡里全是给她养猫的经费,安菀以前就是几百块的问题,后来取钱的时候她数了数有几个零,当晚她就给猫猫预定了一年份的最贵的小鱼干和罐头。
而此时只是对可爱的萌物恋恋不舍的藤川慈爱的看着猫猫——毕竟猫猫除了安菀之外谁也不给碰,他只能眼馋。
他转头看向了安菀,“你家猫猫真是太可爱了,起名了么?叫啥?”
安菀弯了弯唇角,口吻是与有荣焉,“当然起了,它叫乱步——江户川乱步。”
风声吹过,她的声音清晰,“它是全日本,不,全世界第一的名侦探猫猫。”
乱步:“喵!”
是名侦探!
是全世界的第一的名侦探!喵!
第34章 无责任番外4
无责任番外4
*与正文无关*
*乱步·十六岁·父母双亡辛苦打工养活自己中*
虽然已经是异能科的新秀,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安菀第一次用异能力的时候,其实出过大问题。那次是幽深的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卷着被子等着睡意宠幸,结果不知怎么的,雨雪忽然开始拍打窗户,外面的风声很大,这如影随形的噪音让她有些烦躁,她正要起身,却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痒,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
然后下个瞬间她就发现自己站到了马路的中央,有疾行的车子朝着她飞驰而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紧张的迈不开步子,但等她闭眼睁眼,她却依旧在原地。
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低了头看。
映在她眼中的只有虚幻的手腕,雨水从她的胳膊和衣服里穿透,行人从她身边走过,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很显然,她成了个幽魂。
她在人行道上瞎逛,试图找人说话,她肆意的触碰店里最贵的衣服,却没人让她不要乱动,她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没有人能知晓她的存在。
在她破罐子破摔蹲在路边对着火锅流口水的时候,忽然有童稚的孩子对上了她的视线,他似乎被她悬浮在空中的姿态吸引了,于是扯了扯自家母亲的袖子,然后悄悄说了几句,朝着她投来了视线。
安菀下意识的给出了一个微笑,但忽然间雷光闪烁,她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如浮萍一般又换了个地点。
此时她只能自我安慰她并非是真人,不用考虑淋湿的问题。
勉强抚平心理创伤之后,她这才开始注意周围的场景,这似乎是一个公园,中心有不少设施,想来平时有不少人会来锻炼。
只是因为这场大雨,所以此刻毫无人烟。
安菀飘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心慌。
毕竟她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就在她犹豫着该走哪个方向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被吓了一跳,视线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投射了获取,而穿过茂密而低矮的树丛,她在昏暗的路灯下的长椅上发现了一个狼狈的身影。
棕发的少年闭着眼睛半靠着,安菀在她面前蹲下,试探着伸出了手——然而在触及到他之前,他睁开了眼睛。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碧翠色瞳孔,仿佛昂贵而珍惜的宝石,仗着自己现在是无法被观测的鬼魂形态,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少年精致的脸和纤瘦的身材,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要动手。
——她对美少年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然而约摸是她的错觉,她放肆的眼神忽然对上了他的视线。
几秒钟后,他动了动嘴唇,“看够了么?”
安菀:……!
“你看得到我?”她差点跳起来。
而少年偏开了脸,显然是不愿意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她立刻诚恳道歉,“主要是我现在不是人,所以能有个人和我聊天我有点控制不住心情。”
毕竟她刚刚还被飞车撞过,精神上受到了冲击有点大。
少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叫七海千秋,你可以叫我小千,”安菀挠了挠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好一会儿,少年终究是应了她的问题,“江户川乱步。”
“好名字!”安菀拍板,“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名字撞了弹丸O破里的某个角色,每次人家叫我一声我都得被迫重新回忆一遍那个角色的悲惨结局。”
她简直说的要落泪,“这是何等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惨事?”
然而乱步并没有get到她的泪点,他甚至可能没听懂她的抱怨,所以没有附和她的吐槽。
安菀叹了口气。
她不该强求其他人能懂她的悲伤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打弹丸系列的游戏。
“你听不懂就算啦,我理解你。”安菀在他旁边坐下来,她往常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实在是今晚的事让她的心绪不宁,只有这样啰啰嗦嗦的宣泄情绪,她才能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恐慌,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到身体。
但她才说完,明显未成年的少年就看了她一眼。
“理解我?”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口吻有点微妙。
名侦探刚刚被解雇了工作,邮局的工作人员以严厉的口吻怒发冲冠的姿态责骂着他把他认为的不重要的信件挑出来的行为,只可惜他似乎不擅长此道,骂来骂去都只有“有病”之类的的措辞。
再之后他就被赶了出来,连工资也没能到手。而他已经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这也是他为什么待在了这长椅上。
他在努力的思考接下来去做什么。
江户川乱步将会是未来的第一名侦探,那那是未来,此刻他只是个对世界很失望的少年。
他太聪慧了,却偏偏没能被很好的教诲如何待人接物,他认定自己知道的东西别人一定也知道。也因此不被世界接受,他也不理解世界。
“啊我只是说说,请不要往心里去,毕竟就算是最好的心理医生,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完全的理解病人。”安菀笑眯眯的,“不过有一句话是公认的,假如烦恼被分享给另外一个人,那么整份的烦恼便只会剩下一半啦——你有什么为难的事么?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或许是陌生人的效应,或许是因为安菀此时并不融于“正常”的灵魂形态,犹豫了一会儿,乱步诚实了告知了他对世界的失望。
坦白而言面容精致的十来岁的美少年的倾诉再联系上他说的内容,怎么听怎么像中二病——但美少年永远是对的,如果美少年错了,那一定是世界太过分了。
于是安菀义愤填膺,“这不是你的错。”她看向他的眼睛,“你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是因为,你现在接触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应该待的「世界」,你拥有才能,乱步,你应该待在能够施展你的才能的地方。”她摸了摸下巴,“比如说,我觉得你就挺适合当侦探的,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一看现场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安菀越说越兴奋,“而且你不要小看**案,人类的智慧是无限的,我之前听说过一个分尸案,主人家把那尸体剁碎了煮熟冲了厕所,又买了一堆家禽宰杀了,用家禽的血覆盖了现场,所以就算后来警方知道了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他们这里,可最后依旧找不到线索——你知道最后是怎么发现疑点的么?”
她自问自答,“是用水。为了冲尸体,这家人花费了比以往多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水。但他们夫妻这个月又未宴请过宾客,做了什么需要如此凶的用水量?”
乱步听她说的挺认真,等结论出来,他眼中也出现了微淡的光,只是嘴抿着,像是不屑她的解答。
但片刻后他还是问道,“那么我该如何成为侦探呢?”
……安菀卡住了。
她就是随口说说的。
她就是刚刚看完了侦探相关的美剧觉得侦探好帅才口花花推荐的,她才十岁多,她对这种就业问题一窍不通啊!
安菀抓了抓头发,觉得十分烦恼。
“只要你想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吧。”她打着哈哈,“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会是全日本,不,全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千破万破。彩虹屁总归是没错的。
“一定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的时候脸上有少年人的志气,还有三分对世界的和解于是唯一的观众**的鼓起了掌。
雨渐渐小了。
风吹了过来,乱步咳嗽了一声。
“哎呀我都忘了,你赶快找个地方去躲雨。”安菀皱了皱眉,“你这样淋,明天肯定感冒了。”
她认认真真的对着他的眼睛,“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但是我很喜欢你,所以如果你感冒了,我会很担心你。”
她话音落下,少年忽然间偏开了脸。
安菀对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的话像是真情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