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第二次重新跌回地上,我彻底怒了。
“你他妈给我听话点儿!!!再不治你死了我可不管!!!”
我啪的拍在他的脸颊上,似乎是把他拍懵了,一时竟乖巧的倚在了我的身上。趁着这会儿功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运到了床上,举起魔杖开始吟唱起治疗的魔咒。
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逐渐开始愈合,面色也重新染上了一丝微弱的血色,我悬在心口的紧绷这才缓慢坠下。
不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我扯了扯黏在后背上的衣服,俯身给他身上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上药。
可我却惊恐的发现,横贯他后背的一条可怖的、深可见骨的抓痕,却怎么也愈合不了。
伤口有毒。
嗡的一声,脑子的巨响晃得我整个人都开始恍惚。
我虽然擅长治疗伤口,可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解开未知的毒素,我却是真的做不到啊。
眼看着发黑的伤口翻起的血肉开始红肿起来,我冷静的清洗,止痛,上药,把我能做的一切全部做好,随后轻轻晃了晃Tom的脑袋。
“Tom?Tom?”我轻柔的开口。
他有些迷茫的睁开眼,努力聚焦起涣散的瞳孔,看清楚我后的第一件事却还是用尽全力将我推开。
不过,如此虚弱的他现在可奈何不了我。我握住他的手,一遍遍轻声询问:“别害怕,伤口都没事了,但是你中毒了。你知道是什么毒素吗?或者袭击你的是什么动物?长什么样子?”
他的睫毛微颤,轻咳了一声,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虚弱的抓起我的手想要递到自己眼前。
我瞥了一眼指尖有些红肿的双手,按住他的手腕,继续重复着问句。
“别碰,有毒。”他努力张开苍白干裂的双唇,断断续续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我紧绷的心弦明明维持了许久,却在那一刹那倏地断裂开来,放任酸楚的情绪在体内乱窜,一瞬间染湿了我的眼眶。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身上没有伤口,摸一下也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好了......”我吸吸鼻子,轻轻亲了亲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终究还是忍不住,顺着眼角滑下了一滴滚烫的泪水。
“......是毒角兽。”过了一会儿,看着我发红的手,他有些不情愿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毒角兽?那不是非洲的珍稀生物吗?
我心下诧异,但幸好凯特尔伯恩教授和凯瑟琳夫人都曾教授过解毒和治疗的方法,我随即给Tom施了一个安抚咒,飞奔回另一个房间,火速配好药剂赶了回来。
看到红肿发黑的伤口在敷剂的作用下逐渐开始痊愈,我彻底放下了心,给自己的双手也草草抹了些药。
床上的男人早已疲惫的睡着了,纤长的睫毛乖巧的搭在深邃的眼窝里。
自从他长大之后,我已经很少见到他如此脆弱而无害的模样了。
轻轻笑了笑,我趁他睡着的时候,揉了揉男人在清洁咒下已经重新变得干净柔软的黑发,缓缓吐了口气,抱起静静在一旁炸毛的雅各布靠在了窄小的床头。
——————————
在他那日受伤之后,我们的关系隐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忍不住心疼他的身体,又为他下意识里珍重我的举动而泥足深陷。而他经过此事之后,似乎也放下了什么隐形的枷锁,时常失控的情绪仿佛被某些东西安抚了一般,恍惚中竟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安静祥和的时光。
我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短短几日过后,现实便刻骨铭心的告诉我,我们的未来永远永远也不会好了。
1946年12月24日下午,当我独自一人卧在草坪上柔软的躺椅中昏昏欲睡时,突然有些刺痛的右手手腕处,亮起了绿色的光。
——伊莎贝尔有危险。
我仿佛被一盆冰水一瞬间浇醒,倏地蹦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间,我颤抖着手把抽屉一个个狠狠地拽出来翻找,杂物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在哪里,魔杖在哪里......
终于在梳妆盒的深处找到了熟悉的魔杖,我用力捏紧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理清慌张成一团乱麻的头脑。
冷静,冷静,还来得及。
感觉到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逐渐恢复平静,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有些生疏的攻击类魔咒,闭上眼:“幻影移形。”
可我的身体却并未感受到应有的扭曲。
睁开眼,墨绿色的装潢下一片狼藉,Tom曾送给我的许多精美的首饰散落一地,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我还在原地。
“怎么回事?幻影移形!幻影移形!!”
我惊慌失措的一遍遍大喊着咒语,却丝毫没有反应。
突然,我停了下来,猛然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不是我和Tom的家。这是他为了防止我逃跑,而为我建立的牢笼。
四年平静悠闲的时光磨灭了我的棱角,竟让我真的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家,忘记了原来我是逃不出去的啊......
所以,既然是牢笼,他怎能没有考虑到“幻影移形”的可能性呢?他那么强大,什么咒语和法阵都知道,他一定设立了阻挡移动咒生效的屏障。
可是,那我出不去的话,伊莎贝尔怎么办?
伊莎是那样一个坚毅而乐观的人,她总是督促我多练习些攻击性魔咒来保护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担忧我若是遇到了危险她不在身边该怎么办。
她那样一心只想要保护我的人,竟都给我发来了求救的消息,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西格纳斯呢?西格纳斯为什么没在她身边!!!我控制不住的怨恨起他。
不行。
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我的脚底沿着脊背窜到头皮,令我猛然惊醒。
不能想这些没用的,不能寄希望于别人,只有你才能收到她的求救信息,只有你才能救她。
所有翻腾着的情绪一瞬间收敛,我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以从未有过的冷静思考着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座坚不可摧的牢笼。
第49章 出口我眼睁睁……
在过去的几年里,这里的大致构造早已被我摸清。虽然Tom似乎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的身边,但实际上,我真真切切看到他凭空出现或消失的地方却只有那间模仿孤儿院的房间。
那是我被囚禁的第一天,故意用话语刺激他,导致他情绪失控,消失在了原地。
再后来,由于那里的条件有些简陋,我几乎不再在这间房间里睡觉了,而是更多的青睐“斯莱特林寝室”里柔软的大床。
可还是有一次,也就是在我在和雅各布玩耍的时候,曾目睹了Tom浑身是伤的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所以,我找了许久的整座牢笼的出口竟是那里吗?
我甩开大门,飞速跑到了那个房间里,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背对着狭窄的木门,我喘息着回忆起四年前的场景。
简陋的铁床紧贴墙壁,衣柜在另一侧,显得屋子里空荡荡的。他打开门,向前走了几步,正对着床上呆坐着的我。
对,是这样的。
那是几步呢?
我闭上眼,模仿着他的步伐,努力伸开腿。
一步,两步......
他走到了木门与窄床中间的位置。阳光透过粗糙的窗帘在他的脸上映出影影绰绰的光影,他转过身,消失在原地。
我和雅各布玩耍的那天则是在晚上。
我打开了屋里的灯,是一盏简陋的吊灯。
他从屋顶狠狠的坠落到地上,昏黄的光晕从头顶处直直射在他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阴影。
我倏地抬头,灰白色的玻璃吊灯正静静矗立在我的正上方。
是的,就是这里,两次都是这里!
不对......孤儿院里没有吊灯啊?那这个突兀的吊灯......
我激动得身体开始轻颤,高举手臂,直直对着头顶:“阿拉霍洞开!!!”
灰白色的玻璃外壳轻轻发颤,可它并没有打开。
“阿拉霍洞开!!!”
“阿拉霍洞开!!!!!”
“四分五裂!”
“......”
再往后......
再往后,是我人生中最漫长而痛苦的半个小时。
我用尽全力将一切我知道的咒语往那处狠狠扔去,最后甚至崩溃的举起首饰盒砸向房顶,可它就只是轻轻发颤而已。
我眼睁睁的看着右手手腕处的绿色荧光慢慢,慢慢的变暗,却什么都做不了。
“Tom,你快回来啊,你救救伊莎贝尔啊......”
我崩溃的跌倒在地上嘶喊,手腕处的光亮已经黯淡到几乎找不到踪迹,只有隐约的刺痛提醒着我她还活着。
可他始终没有来,直到绿光彻底熄灭。
看起来毫无异状的手腕光滑而细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50章 他哭了他终于……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已至深夜,那个男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家”,看到一片狼藉中呆滞的我,难得的露出了些许迷茫与不知所措。
可我早已没有心情欣赏他的“姿态”。
我不再说话,不再进食,只一日日的背对着门口蜷缩在小床上,闭着眼任由眼泪划过眼角。
眼看着我一天比一天衰败,他从起初的迷茫,逐渐变得焦躁不安,最后竟眼含祈求的询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你是想出去吗?还是想怎么样?你先起来,我没说不可以。只要你先吃点儿饭,我可以和你商量......”
他漆黑的眼眸中布满了殷红色的血丝,嗓音沙哑的几乎哀求着我。
若是前几日听到他如此低声下气的妥协,我早已激动万分,可如今的我,却只想狠狠堵住耳朵,让我纷乱嘈杂的大脑得到片刻的安宁。
我依旧蜷缩在那张窄小的床铺上,迅速丧失着生气,他竟也和我一起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我的生命靠着他强行灌入的安抚剂和营养剂终究还是维持不住了,最后,我的身体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隐约地显出一些透明。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而缓慢。衣柜,台灯,桌子,椅子......黑夜,白日,东升西落,斗转星移,一切对我来说都虚幻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隐约间感觉到那个男人似乎是崩溃了,命令小精灵对我使用夺魂咒,让我至少好好的吃一顿饭。
缠绕在我身体每一丝缝隙里的痛苦在魔咒的作用下一瞬间骤然消失,我轻飘飘的,像是游荡在人世间的一个幽灵。
日夜折磨着我的灼烧与疼痛消失得一干二净,我贪婪般的享受着无边无际的舒畅与宁静。
你现在不是感觉到了无边的愉悦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被痛苦折磨呢?来吧孩子,不要回去了,不要回去了,这里是天堂,来我的怀里......
我听到一个蛊惑般的声音在我耳畔轻柔的呢喃。
是啊,我好舒服,为什么还要回去受尽烈火般的折磨呢?
我的意识像水雾一般逐渐消散在空中,飘啊飘啊,飘到了好高好高的地方......
“Jas.mine!!!”
遥远的地方,是谁在吵闹?扰我安宁......
“你要是敢走,我就......我去杀了所有的人!我剥了雅各布的皮,我杀了所有的麻瓜!!!你不是最心疼他们了,不是吗?!”
我没有理睬那个声音,继续往闪着耀眼白光的天际飘去。
“Jas.mine,Jas.mine......”那个声音竟然隐约带上了哭腔。
为什么要说竟然呢?好奇怪。
那个声音嘶哑得很,像粗糙的砂纸一样,一点儿也不好听:“你不能走,你回不去了那个世界了,是我切断了通道,你这样只会......死。”
“你留下来,你,你还要惩罚我啊!对!对!你还要看着我,监督不再做坏事,不是吗?啊?!”
哼,好讨厌的论调。我微微停顿了片刻,接着顺从本心,缓缓向散发着惑人香气的光源蹭去。
“Jas.mine!”那个嘶哑的声音骤然加大,响彻云霄,“求求你,我求求你......即使,即使你不在乎我,还有你的朋友啊!纳吉尼,雅各布,伊莎贝尔,西格纳斯,艾琳,马尔福,你为他们留下来也好啊......我不关你了,再也不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求求你,不要走......”
伊莎贝尔?我犹豫了一下,歪着头咂摸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突然,一阵猝不及防的疼痛穿透了我的身体,唤醒了我仅存的理智。
伊莎贝尔,伊莎贝尔......对,我还要给她报仇,我不能走!!!
我猛地清醒过来,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倏地直起了身。
腰间传来了一股冰冷的疼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箍着我的身体,仿佛要将卑微的灵魂永生永世的嵌进我的生命。
耳畔传来了格鲁尖利而哀伤的哭叫声,我低头看着死死搂着我,将头埋在我腹前全身剧烈颤抖着的男人,竟突然感受到了腰间一片温热的湿意。
他哭了。
呵呵。
荒谬。可笑。
我的心中只有这两个词语。
我不是在说他荒谬可笑,而是在悲叹着我们绝望的命运。
他终于妥协了,像我一直期盼的那样。可我知道,我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