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萧瑟说了跟道门中人成亲就不能再纳妾了,对女子来讲是多好的事,这年头长得俊的道士特别吃香。”
“就算我们不拜祖师爷萧瑟也不会娶别人的。”秦筝轻轻哼声。
“那倒是,真羡慕你们,莲那根木头,要不是你提了,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来提亲。”
秦筝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唐师兄很好,就是腼腆了点,蕊姐姐就喜欢这样的男子。”
“你这丫头,居然打趣起我来了?”天女蕊摸了把她软乎乎的脸蛋,“你和若依都快临盆了,我可是舍近求远,跑到天启来陪你的。”
秦筝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肚子,“萧瑟给我看了雷无桀的信,他说要是我和若依姐姐都生了儿子,加上唐师兄的儿子,那就是新的雪月三少了。”
一个出身雪月城,一个出身雷家堡,一个出身萧氏皇族,和当初他们闯荡江湖的时候一模一样。
雷无桀的嘴,就跟开了光似的,永安三年冬月,秦筝和远在江南的叶若依都生了个儿子。
秦筝原本和萧瑟散完步正靠在软榻上捏脚。忽然肚子就一抽一抽疼了起来,萧瑟见她皱着脸,柔声问:“不舒服?”
“我觉得宝宝好像要出来了。”秦筝的小脸皱成苦瓜,“这痛得跟蕊姐姐和我说的一样。”
萧瑟一抿唇,扬声吩咐伺候的人去叫沐春风和稳婆,随即起身坐到了秦筝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脸,“不怕,我陪你。”
秦筝偏头窝在萧瑟怀里,“那你不许走。”
“都安排好了,我不会走的。”萧瑟一手揽着秦筝,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希望这个孩子是个懂事的,别让他的阿筝吃太多苦头。
沐春风就住在隔壁的偏殿里,听到消息立刻跑过来,一声师父还没喊出口就见小夫妻头对头挨在一起,迈过门槛的脚试探着落下去,萧瑟的目光掠了过来,他顿时清清嗓子,一副仪态端庄地走了进来,“我来给师父看看。”
他上前把了脉,秦筝的确要生了,当娘的打小就在雪地里满山跑的,抡着二十几斤的剑挥来砍去,看着娇小实际壮得很。
孩子更没什么问题,从秦筝怀孕开始就一直仔细养到现在。何况此前一年萧瑟都在给她调理身体,哄她喝了很多补药。
沐春风想了想,叮嘱道:“师父,疼你也得忍忍,最好还是起来再走走,孩子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等会儿还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秦筝乖乖下榻,萧瑟扶着她慢吞吞地在太安殿里走,小姑娘满头都是汗,大半的重量实则都压在萧瑟身上,他挑拣着以前发生的趣事说给她听分散注意力,就这么走了好一会才坐下休息。
御膳房急匆匆地送来了鸡汤面,秦筝看了眼,小声道:“还要汤包。”
那送膳的小太监机灵地起身告退就跑了出去。
萧瑟一扯唇,“你倒是疼也不忘了吃。”
“宝宝都要出来了,我现在吃也不会长到他身上去。”
秦筝小声哼哼,坐到膳桌前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把一整碗面全吃了。
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稳婆摸了秦筝的肚子,“差不多了,可以生了。”
秦筝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也不知道在瞅什么。
萧瑟好笑地把人打横抱起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走,“就算有现成的面皮做好你要的汤包也要一段时间,乖,咱们生完再吃。”
“好吧。”秦筝捂着发疼发紧的肚子,稳婆在旁跟她说一会儿怎么使劲怎么呼吸,她却疼得有些发晕,手指攥着萧瑟的胳膊,“坏东西,我疼。”
“我知道,我在呢。”萧瑟把她平放到了床上,擦了擦她汗津津的小脸,“生完这个我们就不生了,就痛这一次,阿筝忍忍好不好?”
秦筝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是不是汗液渗进眼角,眼眶又酸又胀,在心里偷偷说了句不好。
太安殿东偏殿的门开着,宫女低头迅速进出地端着热水,唐莲和沐春风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杵着,太医院一群太医乌泱泱地在台阶下站着。直到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殿内血腥气重,宫女动作迅速地把房间整理了一遍,稳婆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半蹲在萧瑟身边,“陛下,恭喜陛下,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萧瑟有些恍惚,怔了会儿才微微点头,“好,先放着吧。”
啊?就放着?
沐春风探头探脑了好几回,听见萧瑟的回话翻了个白眼,唐莲倒是笑了笑,当初天女蕊生孩子的时候稳婆把孩子拿给他抱,他那时候给天女蕊生产时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双手都在发抖,孩子递过来只下意识伸了手却没接住,险些把他刚出生的儿子给摔了。
现在一看,嗯,萧瑟也差不多。
萧瑟一直坐到掌灯,秦筝仍在昏沉沉地睡着,巴掌大的小脸在烛光下被一层薄薄的柔和笼罩,手里还抓着他的胳膊。
他抬起那只袖子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手慢慢扣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真是我的好姑娘。”
“萧瑟……”床上的人梦呓般低喃着。
萧瑟抚了抚她温软的眉眼,轻声回道:“我在。”
说好不走的,就一定陪你到醒来。
仿佛在睡梦中同样得到了他的回答,秦筝蹭了蹭他的掌心,睡得更安稳了。
第138章 番外·启睿
▍他是你宝贝,你是我宝贝。
儿子有了,名字也得定下来,萧瑟象征性地问秦筝打算给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在坐月子的小姑娘爱不释手地揉着儿子的脸蛋,没想多久就问:“叫萧剑行吗?”
萧瑟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她,“剑这个字,谐音不好。”
也是哦,秦筝挠了挠头,“我读的书没你多,你想个叭。”
萧瑟点点头,拿出早就想好的名字。
“启睿?”秦筝嚼了嚼这两个字,“听着就很聪明。”
毕竟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得取个好寓意。
“你可以给他取个小名,就我们自己喊。”
萧瑟不着痕迹地拉开她快把儿子的脸霍霍成关公的手,“只要不是太奇怪的,随你取。”
“好呀!”秦筝歪头又想了会儿,黑亮的眸子仿佛突然注入了一道光,“叫汤宝吧!”
萧瑟微微扯唇,想到了小姑娘生产的时候念念不忘的汤包,点头。
不叫辣子就行。
“小汤宝……”秦筝一高兴,又从萧瑟手里挣出去霍霍起儿子来,隔着襁褓摸了摸他的小肚皮,睡着的小汤宝压根不管他娘怎么他,秦筝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把他抱起来献宝似的递到萧瑟面前,“看,这是我宝贝!”
萧瑟把动来动去的小姑娘抱进自己怀里,隔着人把儿子微微揽住,“他是你宝贝,你是我宝贝。”
秦筝弯了弯眼,“以后我们再生个女儿,就圆满啦!”
萧瑟一挑眉,“还想要个女儿?”
“我听人说,一儿一女可以凑个好字。”秦筝眼底亮晶晶的,满满的都是期待,“儿子像你,女儿像我,那就最好啦!”
萧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思索片刻,道:“你刚生完汤宝,等他长大再说。”
汤宝周岁的时候,雷无桀带着叶若依从雷家堡来了天启,唐莲的第二个儿子出生在天启,三个男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喝酒,雷无桀满脸都是得意的笑,“萧瑟,我儿子可是比你家的早半个时辰出生,看来这三师弟的命是逃不过了。”
萧瑟翻了个白眼,“讲个笑话都能叫若依动了胎气早产,你到底讲了个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嗐,还能是什么笑话,我就是讲了讲你和小先生一拳定情的故事。”
萧瑟满脸黑线,什么一拳定情,他怎么不知道。
“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无桀和若依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唐莲恍然大悟,“那一拳可真没留手。”
见了鬼的一拳定情,差点被一拳打死你信不信。
唐莲的大儿子唐莫快三岁了,一左一右被两个走路还不利索的兄弟拉着,一步一晃像个醉汉,汤宝原本有大人牵着的时候走得还有几分样子,奈何这回拉着他的是个孩子,那个孩子还被另一个走得踉踉跄跄的孩子又拖又拽的,三个小萝卜头硬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三个当爹的就坐在旁边自顾自地聊天,完全没有上去搭把手的意思。
没过一会儿,汤宝忽然一头朝前栽了下去,萧瑟余光一瞥,袖风一拂,将自家儿子捞了起来。
“咦?你儿子脸怎么这么红?”唐莲疑惑地问,“难道是发热了?”
萧瑟摸了脉,随后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脸颊通红的汤宝,见他水润的大眼睛全是迷离之色,忽的笑笑,“随他娘,醉了。”
哈,一个不会喝酒的皇帝,有意思。
另一头,三个女人坐在一起,秦筝看着那一桌老的嫩的,“怎么都是儿子呀?”
“说实话,我是想要个女儿的。”天女蕊很是遗憾地看着还在襁褓里吃手指的二儿子。
秦筝点点头,“我也想。”
“你不怕疼了?”叶若依微笑地看着她,“听说你生的时候把萧瑟的衣服都撕烂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秦筝面露纠结,“不是说第二胎会不痛一些?”
忍一忍汤宝都生下来了,再忍忍就能有个女儿了,小名她都想好了,叫汤圆。
本来想叫辣子,可惜听起来不可爱,就跟着汤宝叫汤圆好了。
等汤宝四岁的时候,第七次被儿子气跑的秦筝委屈巴巴地窝在萧瑟怀里控诉,“坏东西,你儿子一点都不可爱!”
大名萧启睿的小不点站在一旁,个头还没不到椅凳高,“母后,姑姑说糖吃太多会坏牙,儿臣只是劝您少吃一点。”
“胡说,你让人威胁御膳房不准给我送甜食,我都听见了!”
小不点一板一眼地说:“只是糖葫芦而已。”
一国之母蹲在平清殿的屋顶上吃糖葫芦像什么话,三岁小孩都看不下去,何况他四岁。
秦筝拉长了脸,“你爹都没说不许,我是你娘你管我?”
小不点一歪脑袋,随后朝萧瑟行了一礼,“父皇……”
萧瑟一手批着奏折一手慢悠悠地给秦筝顺毛,听到儿子的话锋转过来头也不抬地回道:“以后去管你媳妇,我媳妇你少管。”
小不点一脸无语,如果眼神会写字,他眼里大概就写了俩字:昏君。
把儿子打发走,萧瑟放下朱笔双手搂着媳妇哄道:“乖,平清殿毕竟是前朝,来往的大臣多,下次来御书房吃。”
“噢。”秦筝乖乖点头,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萧瑟笑了笑,低头吻上她的唇,“来,我看看你的牙。”
看个牙把秦筝看得面红耳赤,捏起小拳头捶了好几下,一头鸦青的发丝被揉得乱糟糟的,她把脑袋一埋,轻轻一哼。
萧瑟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她发顶,“汤宝倒是懂事得早。”
怀里的姑娘又是一哼,“小屁孩,不可爱。”
萧瑟轻笑道:“当初是谁把他当宝贝疙瘩走哪儿都揣着的?”
秦筝一瘪嘴,小汤宝软乎乎的随她怎么摆弄,长大了一点就小气巴巴地不肯再让她摸了,跟着宫里的人学了点礼仪之后就开始叨叨她。
她本来还想再生个汤圆呢,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万一生个管家婆出来怎么办?
永安年间的北离不可不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堂按部就班地维持着运作,这让萧瑟有很多时间陪着妻儿。
萧启睿是萧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对虽过分宠爱母后但除此之外便无可挑剔的父皇,他还是很敬重的。但对不是想带他上房顶就是想让他上天的母后,萧启睿只剩下满头黑线。
萧瑟批完奏折就抱着儿子在御书房认字,秦筝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父子俩一个教一个学,没她什么事,于是她就抱着剑出门去了。
“好看?”
不知不觉萧启睿已经向外看了好几眼了,头顶落下一个淡淡的声音,他后背一凉,连忙收回注意力,“父皇,儿臣……”
“你娘舞剑是最好看的。”萧瑟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以一个不太像皇帝的懒散姿势往椅背上一靠,“你要是有一天能看懂你娘的剑,这天下就算是你的了。”
萧启睿小小的脑瓜子尚且想不明白萧瑟说的话。
六岁以后,他被萧瑟丢到他娘亲手里学剑,那可是他亲娘,下手比对仇人还狠。
面对跟他说只要多挨打就能独步天下的母后,还有全程双手兜袖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的父皇,他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等萧启睿长到十二岁,某一天夜里,他忽然被人从睡梦中摇醒,一睁眼,秦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他看了一眼更漏,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亲娘。
秦筝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汤宝啊,娘想出去玩。”
萧启睿皱了皱眉,那酷似萧瑟的眉眼皱起来颇有几分清贵公子的气度。
“出门嘛,你爹肯定是要陪我的。”
眉毛不自觉皱深了一个度,萧启睿抿着唇一言不发,他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就……大概出去一两年这个样子。”秦筝小心地对了对手指,“你留在宫里替你爹看着朝堂好不好啊?”
萧启睿看了眼窗外,月黑风高,最适合人间蒸发,他慢慢地重复了三个字:“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