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双手被抓,脚下又动弹不得,顿时暴呵出声,想要挣脱开来。
“无心!”萧瑟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你名叫无心,可真无心?!”
那一声质问带着萧瑟的内力,灌入耳中使人振聋发聩,他的眼里紫光流转,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拒绝的命令,“看着我,看看你的心!”
无心僵硬地抬起头,有些痴愣地看着萧瑟的眼,“我的……心?”
“他说话了!”秦筝大喜。
只要有自我意识,就说明无心还有救。
她一剑荡开试图围上来的府兵和药人,“谁都不许去打扰他!”
萧羽脸色铁青,夜鸦不是说无心是最完美的作品吗!为什么他还会有自己的意识!
正想着,一个青灰色的影子就滚到了萧羽脚边,秦筝亦是转瞬就到了他的面前,抡起那二十几斤重的长剑平举着砸了下来。
萧羽顾不得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来得及抬手一挡,脚下顿时陷地一尺,强势的冲击下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要被这一剑打晕过去。
“嘿,原来还可以这么用。”秦筝咂咂嘴,玄鹤唳天和松间云鹤外观上看起来无比细长,可重量却有松间云鹤的五倍,她平时背的少抱的多,原来关键时刻拿来砸人也是不错。
她扬了扬眉,“叫你天天憋着坏,不好好练功,我就追着你屁股打!”
萧羽气急败坏地挥拳出去,秦筝哪儿能给他打到了,当即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人踹飞了出去,“诶,我早想这么干了!”
夜鸦来不及趁乱离开,雷无桀的心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从他手上逃走,那起码也得有个剑仙的水平才行。
秦筝动作利落地卸了他的手脚关节,他们有好多话要问夜鸦,从他嘴里能知道很多有用的东西。
他们今夜来赤王府的目的,首要的是无心,其次便是夜鸦了。
萧瑟见无心陷入一种迷茫呆滞的状态,当即摸出三枚细针插入他脑后,无心顿时闭上眼立住不动,他一把将人扛到肩上,看向雷无桀和秦筝,“走!”
萧羽形容狼狈地站了起来,“萧楚河!”
“老七,你如今也只有和我这般大吼大叫的本事了。”萧瑟面色冷淡地回过头,“你若是像二哥那样光明正大地和我做对手,我或许还会高看你几分。”
萧羽扯唇冷笑,“成王败寇,光明磊落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想获胜之后和自己的对手握手言和?
不斩草除根的后果就是像现在的天启这样内忧外患,永无止境!”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萧瑟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站住!”萧羽在背后大吼出声。
萧瑟没有回头,雷无桀也背起被他打晕的夜鸦,秦筝跟在他们身旁,并不理会。
直到萧羽喊出了一个名字。
“月姬!”
挡在正院门口的冥侯顿时停了下来,几人朝萧羽望去。却见萧羽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们,又或者说是看着他们的前方。
潮水般堵住正院的府兵和药人忽然朝两边分裂开来,一道紫色美艳的身影从后方缓缓走了上来。
月姬笑送帖,冥侯怒杀人。
秦筝第一次见到月姬的时候还为她的美色倾倒了几分,时隔许久,她还是那样美丽动人,只是这分美丽之下却少了几分灵魂。
送帖的月姬不笑了,但杀人的冥侯却已经怒了,他举起门板一样沉重的金巨刀,割麦子一般砍向周围的人,那些畏惧冥侯刀势的府兵纷纷退避,失去意识的药人呆立在一旁,被冥侯的刀风扫到之后顿了顿,喉间喷出一道血水,立刻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月姬。”萧羽不痛不痒地喊了一声,“把剑放在你的脖子上。”
那绝美如天上明月的女子依言提起了细长的束衣剑,架在了自己颈间。
“还以为瑾宣大监不在,能免一番功夫。”
雷无桀叹了口气,有些发愁地看向前方屹立不动的冥侯,“现在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雷无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弄懂他的意思。
萧瑟背着昏迷过去的无心继续走,冥侯猛然回头挡住了他的脚步,萧瑟一手提着无极棍状似随意地一拨,金巨刀的刀风被挡进了旁边的树丛,成片的园木倒了下来。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上去拉了月姬就走。”萧瑟淡淡地说。
萧羽见萧瑟行事毫无顾忌,顿时怒由心生,当即唤道:“月姬!”
月姬握紧了束衣剑,就要用力,可束衣剑纹丝不动,甚至朝着反方向退开了。
雷无桀一拍脑门,“是我傻了。”
秦筝还在这儿呢,月姬又不是什么了得的高手,御剑术可不是吹的。
冥侯也反应过来,当即大步朝月姬迈去,秦筝在他身后伸手一抓,束衣剑直接被她勾到手里,她一个转身催动着它朝背后刺去,一剑钉穿了萧羽头顶的发冠,她眯了眯眼,“臭弟弟少说几句,不然今天晚上气死你!”
萧羽压下胸口险些翻涌而出的气血,眼底一片阴毒,“你们擅闯赤王府,不怕明天我到朝臣面前告状吗!”
“你尽管去告。”萧瑟背起无心丢下一声冷哼,“你府里这些药人见不得光,你觉得朝臣们知道你一个王爷府里藏了这么多药人会是什么反应?”
冥侯也趁萧羽不说话的空档把僵住的月姬打横抱了起来,雷无桀扛着夜鸦紧随着萧瑟跃上院墙,秦筝一脚踏上幽蓝长剑,御剑而起,冲气得脸色铁青的萧羽做了个鬼脸,“臭弟弟!”
一身黑衣的小道姑滋溜一滑,追着几人扬长而去。
萧羽捏紧了拳头,在一行嚣张而来的人走后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赤王府的亲兵们战战兢兢地走上来,“殿下……”
“滚开!”天启城中盛传的诗酒王爷如今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犹如厉鬼,他一掌挥开想要靠近的亲兵,“一群没用的东西,废物!”
一个御剑仙已经够强的了,如今连萧楚河的功力也突飞猛进,这样下去放眼天启城还有谁能拦得住萧楚河登上皇位!
他攥紧了拳,眼底一片猩红,是时候请出那个人了。
夜闯赤王府的一行人疾奔回到了永安王府,落地的时候纷纷松了一口气,萧瑟把昏迷的无心和尚往椅子上一丢,“累死了。”
雷无桀直接把夜鸦扔在了地上,“这个人怎么办?”
“药人没有命令不会擅自行动,他能操控药人,把他单独关起来审问。”
萧瑟端起茶盏灌了一杯茶,又看向闭着眼的无心,沉思片刻,“无心就先交给谢先生了,等找到机会叫华锦出来一趟。”
天将黎明,众人忙碌了一夜,萧瑟长长地舒了口气,唤来徐管家交待了几句便拉着秦筝回到住处。
徐管家一早备下了沐浴的热水,秦筝换下夜行衣出来,萧瑟已经在另外的房间换洗完毕,正站在屋前望着黎明的天光沉思着什么。
一双白皙的手环住了青色的长衫,清甜的花香簇拥了上来,娇娇软软的身体贴在背后,“不想啦,该休息了。”
萧瑟侧过身,揉了揉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你困了就自去睡。”
“我不累呀。”一回王府就喊累的不是他么?
她拉住萧瑟的手,顺便探了探他的内力,可他抽得很快,秦筝眨了眨眼,随后鼓起了脸,“伸手!”
藏着掖着不让她看,有问题!
秦筝在脑海里快速回忆他和无心交手时的细节,仔细想着有哪些可能让他受伤的地方。
眉心被人点了点,小道姑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不跟我讲我要生气的!”
她说生气就能生气,半点不含糊。
萧瑟轻咳一声,伸手出去,“不是大事。”
和他搭边的,哪件不是大事?
秦筝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脉门,分出一股内力在他的经脉里转了一圈。除了老君丹的药效比上一次她查探的时候弱了一点点以外,倒看不出什么。
坏东西,仗着有颗老君丹肆无忌惮。
萧瑟仿佛知道她心里在叨叨,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我惜命得很,不会乱来的。”
“去、睡、觉。”秦筝哼了一声,纤细的指头戳了戳他的胸口。
这架势,不听话她怕是要闹。
萧瑟叹了口气,将小道姑打横抱了起来,秦筝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小声哼哼着就近抱住他的脖子,瞧见他被几缕垂落的长发遮住的耳鬓,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就使坏罢。”
萧瑟抬腿迈过房门,闻言轻轻一笑,“我若真使坏,就不乖乖陪你睡觉了。”
秦筝起初没听懂,只是看着他嘴角那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蹙了蹙眉,向来敏锐的直觉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你好像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有。”萧瑟正了正神色,走到榻前将小道姑放了下来,怀里全是她沐浴后留在身上的花香味儿,比不上蔷薇露那样馥郁娇艳的香气。而是甜鲜轻扬的橙花香,特别适合秦筝。
小道姑抱起自己的小被子左滚右滚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随后滚进躺下的萧瑟怀里,后者伸手把老实下来的人环住,忽然说了句:“老七身边没人了,瑾宣那样的身份想插手赤王府的事终归不便,按老七的性子,怕是会请来洛青阳。”
秦筝一怔,洛青阳,冠绝榜首甲,她好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人了。
第98章 百晓金帖
▍这个日子,挑得着实不好了一些。
“洛青阳对宣妃的心意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他眼睁睁看着宣妃前后嫁了两次,生了两个孩子,全都不是跟他的。”萧瑟轻声说道,“先皇多年前赏了慕凉城给他允他修炼凄凉剑,凄凉凄凉,他的感情的确很是凄凉了。”
凄凉剑意,是一种怎样的剑意。
秦筝想了一会,想了很多种情形,却都不符合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绝世剑仙。
“来就来吧,我才不怕嘞。”小道姑掏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他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噢。”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又用力地戳了几下,“我还要看裂国剑。”
坏东西,别想糊弄过去!
萧瑟嘴角轻轻一扯,“我现在还是用无极棍比较顺手。”
秦筝闻言立刻起身抓过搁在旁边的天斩往他怀里一塞,还很贴心地给他这一人一剑盖好被子。
随后她整个人退到一旁,抱起了松间云鹤和玄鹤唳天一副以身作则的模样,乌溜溜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你和天斩多培养培养感情,就会顺手的。”
萧瑟:……
谁有温香软玉不抱抱着个铁疙瘩睡觉的。
他瞥了眼天斩,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天斩在剑鞘中微微震动,似乎也在表达不满。
第二天清晨,秦筝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摸了摸旁边早就凉透的被单,嘴角一瘪。
穿好衣服出门,徐管家就候在外面,吩咐人端上了热水和早膳,顺便转告她萧瑟去了关押夜鸦的地牢。
徐管家见秦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美妙,忙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是夜里没休息好?还是昨夜出去受了伤?需要请府医来么?”
秦筝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一会儿自己去找萧瑟算账,谢谢徐老伯关心。”
呃,殿下不睡觉又把小夫人怎么了?
徐管家不由控制地想歪了去,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小道姑三下五除二地喝完热粥,抓了两个包子一个塞嘴里一个拿手上,一双清亮明媚的眸子一眨两眨,“夜鸦关在哪儿?”
他指了个方向,秦筝三口两口将包子咽了下去,擦手的帕子一丢,当即跃上房顶朝他指的方向蹿了出去。
永安王府的大小和赤王府相比不遑多让,至少明面上三个封王的皇子王府的面积是差不多大的。
秦筝在西南边转了转,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气息,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地牢。
说是地牢还真是地牢,藏在一处假山下面。甚至周围还布了阵法,不懂门路的人要么走不进去要么出不来,倒是个关人的好地方。
秦筝的阵法学得不算好,破阵只会字面意思上的破,在抡起剑把这里夷平和乖乖等在外面之间她选了后者,萧瑟也没让她等太久,估计是掐算着她醒来的时辰便打算回住处去了。
一身青衣蟒袍从假山的裂缝中走了出来,长靴踱出,身后的裂缝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萧瑟一抬头就看到了晨风中飘拂的道袍衣角,僵冷的神色回暖,温声开口道:“你不做早课?”
秦筝蹲在另一处高高的假山上,垂眸幽幽地看着他,“你说呢。”
萧瑟一顿,继而抿起一丝无奈的笑,“下来,我们回去。”
小道姑撇撇嘴,依言跳下。
萧瑟伸了手,把半空中落下的小姑娘接住,“早膳吃了么?”
小道姑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萧瑟低头在她颈间轻轻吸了吸鼻子,“雪月城来的那姓谢的小子喜欢吃包子,徐老头请了个厨娘专门做包子,闻着还算不错。”
秦筝扯了扯唇角,你才全身包子味。
萧瑟见她满脸写着不高兴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好阿筝,我习惯抱着你睡了,你让我抱着天斩,我睡不着啊。”
胡说,明明是趁她睡着以后就起了,日日夜夜殚精竭虑,迟早把他给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