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片面的情报让人不知道是否可以相信。
“请问医院其他的人,他们还在这里吗?”猫泽奈奈调整时钟指针的动作停住,她一抬头发现青年在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嘴角高高扬起笑容。
危险与寒意一同升起,她用力咬了咬舌头逼自己冷静下来。
“医院的其他人?他们自然是都在自己的病房……”
输入进链条的咒力自然传导经过织田作犬,再到达狗卷棘的手腕链条末端。
少年当机立断捏住拉链拽下来,张开嘴露出舌面的咒纹,道:“【说实话。】”
咒力经流过舌头再通过两颊的蛇目向外传递,直直标记中目标人物。
一直笑容不绝说着话的男人惊讶一瞬,不由自主说出真实的内容:“病人都在医生办公室,原本是医生的人在这里会变成病人收治入院每天接受医生的治疗。”
“咒灵会在八点四十分出现在病房,其他时间咒灵都是呆在病房以及医生办公室以外的地方。”
想要隐瞒的话克制不住喋喋不休,全部吐露出来。
只要是猫泽奈奈他们的问题就只能如实回答。
狗卷棘捂住嗓子低低咳嗽,直接开始给自己灌喉药。
猫泽奈奈快速瞥一眼,忍着担忧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不会害怕?”
不会害怕咒灵到底是北海道非术师的特性,还是只有面前这个人会这样。
他居然一直到现在,情绪都是轻松愉快的状态。
一度让猫泽奈奈认为自己对情绪的感知出现什么差错。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这里?”
压制着青年必须要说真话的咒言失去效果,他却没有要继续说谎隐瞒他们的意思,张开双臂道:“这里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这里的咒灵、这里的规则、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我来掌控制定,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的力量?”
猫泽奈奈咬住下唇,反手抽出别在腰后的匕首,声音如挤出喉咙一般:“诅咒师……”
造成咒术连三名二级咒术师失踪,又把精神病院一手变成现在这样的诅咒师。
实力至少在准一级或是术式能力非常特别,可以压制住好几名二级咒术师。
“前面来的咒术师都在什么地方?”匕首架在诅咒师青年的脖颈,猫泽奈奈压着不安道:“你刚才的话没有提到前几个来的咒术师。”
这个人居然还在笑……?
他好像丝毫不害怕架在脖子上的刀,依旧在笑嘻嘻半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第64章
咒术连前面派来的咒术师在精神病院失踪, 有没有成功祓除咒灵不知道,但他们一个个接连失踪确是事实。
在谎言被拆穿之前,古和田说咒术师们都在医院, 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动向。
但他明明很清楚这里的一切,过去的病人、医生护士甚至是咒灵出现在条件,怎么可能不知道前面三名咒术师所在的位置。
“我不是说了吗?”
古和田无视落在颈间的匕首, 笑着道:“他们在医院里面, 具体在什么地方, 你们可以自己去找。”
作为游戏的主办方,怎么能轻易把最好玩的东西轻易告诉玩家。
秘密这种东西, 肯定是要自己发现才有趣,旁的别人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医院会变成这样是你的术式吗?”猫泽奈奈下压手腕,刀口压在古和田的肩膀靠近脖颈的位置, 稍微一抖就会划破他的皮肤。
银狼立原做出来的咒具自然锋利无比。
她带在身边开始也是想着遇见咒灵可以上去对付一下,却没想到匕首最先落下的位置是同为人类的诅咒师脖颈。
狗卷棘的术式咒言发动范围是中长距离,视线和声音可以通过咒力扩散触及的位置,呆在后方发动咒言配合前方的咒术师是最好的选择。
以前狗卷棘的搭档多是熊猫、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他们都可以作为近战应对咒灵给狗卷棘时间和空隙使用咒言。
而这次跟狗卷棘一起出任务的猫泽奈奈不同, 她本身的术式更偏向治愈, 近战能力不如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 担任前锋作为吸引火力的目标其实不是那么合适。
猫泽奈奈战斗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怕受伤, 如果受一点伤可以祓除咒灵或是让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她不会吝啬以伤换伤。
只要有【请君勿死】在,她不会轻易死去。
狗卷棘以前没跟猫泽奈奈配合过, 不知道她的战斗风格, 出发之前也想过这个任务让他们一起配合有些奇怪。
但精于咒言的少年本身并非不擅长体术, 因为咒言的特性, 他甚至需要把自己的身体和咒力都提高到足以承受术式能力的程度。
狗卷棘的特殊语言不止是避免伤害别人,同时也有保护自己不受反噬影响的作用。
他声音略显沙哑,开口道:“咳咳、腌高菜。”
唇触碰指腹大小的喉药瓶口,直接灌入口腔下咽缓解声音的沙哑。
咒言并不是能无限制使用的术式,要是遇见实力强大术师或咒灵会非常容易受到反噬。
面前穿着病服的古和田看不出实力等级,但他只是利用咒言逼着对方不能撒谎便如同耗费几次威力强大咒言攻击,令嗓音都开始变得沙哑起来。
可以想见古和田的实力不会太差。
他想要提醒猫泽奈奈注意危险,但此前没有合作过的情况下,她不一定会知道咒言的特点。
这个男人的术式是什么具体还不明确。
猫泽奈奈那个距离其实非常危险,她没有对付诅咒师的经验,不知道许多诅咒师的术式都是更擅长对付人。
“要怎么才能解除术式让这里恢复原样?”她有些担心狗卷棘,但现在手上的匕首又不敢轻易松开或是回头张望。
一旦露出破绽,反过来被诅咒师制服的人可能就是她。
古和田笑容不减,回答:“没有办法解除,我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与咒灵和医院绑定在一起,这里就相当于是我的领域。”
他是没有成为高级咒术师的天赋。
但只要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一辈子都被绑定在这家医院、一辈子都呆在这个病房,他就是这里的王者,可以自由掌握这里的一切。
“就算你杀死我也没办法解除术式,”他欣赏着猫泽奈奈的震惊,颇好心情说道:“我的母亲与我的术式相同,她死后变成了咒灵,要是我死掉医院的掌握权会立刻落在她手里。”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他完全不怕猫泽奈奈杀掉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死后同样变成咒灵,成为医院的养分将所有人都牢牢在这里拖死的未来。
让这家精神病院变成无法除去的灵场领域,任是谁进来都会陷入其中无法离开,最后成为壮大领域的养分。
猫泽奈奈十分不解,她抿着唇道:“你不怕死吗?”
“死有什么可怕的?”古和田伸手压住匕首的刀口,带着寒芒的利刃瞬间给他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病服和病床上,转眼又消失不见:“死后我也会变成咒灵,可以永远跟母亲在一起,而医院的术式也不会消失,你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织田作犬身上,兴致盎然问道:“这是狗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狗这种生物,以前都是在书上看见的狗。”
猫泽奈奈微微怔住,问道:“你没有见过狗?”
古和田没有顾忌匕首的存在,直接摇头纵是脖颈向刀口撞过去也没有在意。
反倒是猫泽奈奈怕了他的动作,先一步往后缩了缩匕首。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精神病院是不可以养宠物的地方,一旦流浪猫狗靠近这里就会被立刻打死,”古和田说的云淡风轻,习以为常:“我以前只见过被打死的动物。”
那种血淋淋脑袋扁掉,内脏都流出来还要被人一遍遍踩过的动物尸体。
因为医院的院长讨厌动物,凡是经过的流浪猫狗都会被他叫来保安打死,用抓捕网把它们套起来一棍子一棍子落下去,打得血肉飞溅发出哀哀痛苦的叫声。
要是一顿棍子打不死它们,院长还会叫来医院的病人让他们做游戏,踩过动物们受伤的身体在上面跳着唱歌玩丢手绢的游戏。
古和田曾经一日日站在窗前往下看去,他是不应该出现在医院的孩子,所以他的存在只有极少数的医生护士知道。
他无法离开自己的病房,从记事起活动的空间就只有这个小小的房间,房门从外面牢牢焊死,余下一个勉强能伸进成年人手臂的洞口给他递进每天的饭食与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母亲曾经来过几次病房前,透过窄小的洞口跟他说话。
每次都停留不了多久又被人带着回去病房,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听见护士们说母亲彻底疯了每天都在砸东西,只有打镇定剂能让她安静片刻。
古和田无法离开病房,自然也无法去看望母亲。
现在的他对母亲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只隐约记得她有着让所有护士都羡慕嫉妒不已的美丽。
不管是憔悴还是精心打扮都有着不同的美丽。
遗憾的是他的五官更肖似院长,算不上难看但也十足平凡。
“你死后不会变成咒灵,”猫泽奈奈突然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心情看待他,缓缓低声说道:“术师被术师或咒灵杀死都不会变成咒灵。”
他不了解自己的术式与术师相关的一切,仅仅是凭借自己摸索出来的规则行动。
古和田的母亲拥有术式又转变为咒灵,想必是因为没有被诅咒杀死,尸体留在这里也没有咒术连的人来处理。
但他要是被他们杀死,是死在咒具之下、死在咒言之下,并不会变成他母亲一般的咒灵。
“……我死后不会变成咒灵吗?”古和田脸上一直不落的笑容僵住,自言自语道:“对了、母亲会变成咒灵是因为自杀,我被你们杀死是不会变成咒灵的。”
狗卷棘握着喉药,提高警惕防备着他的动作。
一直微笑且有问必答的古和田看起来非常怪异,但至少还没到发生冲突使用术式攻击他们的地步。
现在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真是可惜,我死后只能变成一块普通的烂肉滋养医院,”古和田笑着叹气道:“这不是跟院长一样吗?”
被母亲变成的咒灵拽断四肢撕扯成碎片扔出病房的窗户,一堆烂肉浸湿医院外围的泥土染上深褐色,逐渐被灵场领域化的医院吸收殆尽养分。
“不过变成烂肉也算是被母亲吃掉,这样的结果也勉强能接受吧。”
反正他本来就是母亲的孩子,死去的尸体被她吃掉也算是回归母亲的怀抱。
猫泽奈奈咬住下唇,问道:“你真的不愿意解除术式吗?”
“我不可以这么做,”古和田可以接受自己会被杀死的命运,但要他解除术式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也做不到解除术式。”
获得生祭的灵场领域无法恢复原样,想要清除这里的一切唯有连医院也一起铲平。
可是这样的话,还留在医院的非术师就无法成功获救。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猫泽奈奈不明白古和田的选择,在她看来生命是非常宝贵的存在,曾经的她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可是面前的人却可以轻易抛弃自己的性命,接受自己会死亡的未来连反抗都不会想着反抗一下。
“当然是因为我无法离开这里,”古和田张开双臂,环顾自己所在的病房:“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没有走出去过一步,死后也会一直留在这里无法离开。”
他和母亲的术式都不是什么厉害的术式,要不是母亲死后成为咒灵,他以自身的一切作为生祭与医院绑定在一起,他都无法获得这么大的权力操控医院里的病人和医生。
“母亲死在医院,而我在病房以外的地方都是不该存在的人,离开医院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生在医院,死在医院。
这是他一眼能望到头的一生。
猫泽奈奈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追问道:“你不是有术式吗?为什么不去成为咒术师?”
咒术连肯定也有像高专一般培养术师的教育机构。
只要有术式去成为术师或是辅助监督,怎么都比一辈子呆在医院要好。
这时候古和田反倒有些诧异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不是咒术连的人吧?”
“什、什么?”猫泽奈奈怔了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拆穿。
“如果是咒术连的人肯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就像前面进入医院的三名咒术师,他们知道真相和一切就没有抱有过这样的疑问。
古和田浅浅笑着,平凡的面容透出几分秀气:“你们都是好人。”
愿意一直听他说话。
面前这个匕首架在他颈间的小姑娘甚至会害怕匕首伤到他而主动挪开刀口。
他们是跟咒术连不一样的咒术师。
“母亲可以不要杀他们吗?”他抬高声音冲着病房的一角喊道:“儿子喜欢这样的人,可以留下他们吗?”
带着匕首的女孩子、说话是饭团内馅的男生以及他以前没有见过的狗。
原本咒术师也不全然都是坏人。
猫泽奈奈脸色一变,猛然扭头向身后看去:“织田作先生、狗卷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