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泽?猫泽?”诸伏景光愣了愣,拖着骨折错位的右腿走向亚空间:“奈奈,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没有叫醒猫泽奈奈,反而让闭目养神的黄金蟒抬头睁眼望向他。
诸伏景光定住身体,一时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黄金蟒会让他缠绕上猫泽奈奈。
“原来还活着吗?”金蟒兰波看了他一眼,平静重新垂下头。
保护着猫泽奈奈的亚空间收回,他抬起尾巴尖再次戳戳她的脑门:“奈奈君,起床了。”
再这么贪睡下去,可不好对咒术师解释亚空间的存在。
冷冽带着幽幽气息的声音直接传递进脑海深处,疲软不已的身体无力再起来战斗,但猫泽奈奈的意识还在挣扎着想清醒。
听到金蟒兰波陌生的声音,她也来不及多想直接顺着声音摆脱意识疲惫的困境囚笼,猛然睁开双眼坐起来:“诸伏警官!”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真人甩出的怪物向诸伏景光扑过去的画面,坐起来的身躯止不住颤抖冒着冷汗。
红眸仓皇四下看了几眼,视线触及受伤不轻,但好歹还活着的诸伏景光,这才深深松了口气。
她都要以为诸伏景光要被真人的怪物杀死了。
诸伏景光挪动过来,低声问道:“奈奈,你还好吗?”
“我?我还好……”
话音落下,她开始感受到身体肌肉酸痛发涨,稍微活动一下都痛得厉害的感觉。
猫泽奈奈小声抽着气,继续问道:“那个、真人呢?”
追着他们的咒灵呢?还是让他逃出去了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谨慎回头看向被亚空间困住的怪物们:“似乎是已经被咒术师祓除了。”
他出来就没看见真人的身影,头顶上的帐没有消失,证明没有人也没有咒灵离开这里。
这么看来,或许是咒术师祓除了真人,成功解除他们的危机。
“已经被咒术师祓除了?”猫泽奈奈发现自己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深重得让人恐惧颤抖的恶意,她彻底安下心,视线一转看见不远处的黄金蟒。
猫泽奈奈身体顿时僵硬住,眼睁睁看着蟒蛇注意到她的视线直起腰,吐着蛇信道:“日安奈奈君,我是应你的祈愿召唤而来的能力者兰波。”
他现在的身份说不上异能者,也不能算是咒术师。
勉勉强强称呼自己为能力者倒也没错。
“初、初次见面,兰波先生!”猫泽奈奈被冷冰的蛇目看得浑身一凛,瞬间端正跪坐一个土下座扑下去:“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金蟒兰波迷茫看着她:“……?”
这孩子在做什么?她第一次见到道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表现吧。
“奈奈?”诸伏景光比金蟒兰波更加茫然,错愕问道:“你在做什么?”
突然看见蟒蛇扑着俯下身,这算是什么新式避让猛兽的方法吗?
“啊……我、我只是想,”猫泽奈奈慢一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颊一点点漫上羞耻的颜色:“感谢救了我们的术师,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反应过度了。”
她支支吾吾找着借口,不好意思直言自己被蟒蛇的蛇目吓住了。
猫泽奈奈没想到道具真的会回应她的祈愿召唤,更没想到这次的道具形象会是与黑猫太宰截然不同的黄金蟒。
“救了我们的术师?”诸伏景光转头四处看看,什么人都没看见,迟疑着道:“他的术式是这条黄金蟒吗?”
如果术式是以动物形态出现,这就不难想明白为什么咒灵不见了踪影,公寓楼外面行动受限的怪物们都被困住不能出来。
猫泽奈奈心虚的小眼神看向金蟒兰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万一金蟒兰波和黑猫太宰一样,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出现和存在,那她刚才的行为和动作几乎是暴露了金蟒兰波。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反正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术师就是面前的蟒蛇。
金蟒兰波沉静看着猫泽奈奈,冰冷的金绿色竖瞳幽深冷冽,光是对视都会让人生心畏惧:“奈奈君是害怕蛇吗?”
他大概明白猫泽奈奈是什么意思了。
这孩子似乎是被他的生物拟态形象吓到了。
这也难怪,比起讨厌猫的人数肯定是讨厌蛇的人数更多。
他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只是猫泽奈奈害怕他,他就不能像黑猫太宰一样离得她太近。
“不……其实也不是害怕吧?”遮遮掩掩的小心思一下子被点明出来,猫泽奈奈迟疑着道:“只是我以前没见过蛇,一时间吓到了。”
可以确定了,猫泽奈奈害怕蛇。
金蟒兰波身体活动一下,直立起来看着她:“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呆在奈奈君的视线范围之外。”
能摆脱道具束缚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总要看看不同的世界再回去。
“咦?啊、不是!”猫泽奈奈懵了一下,慌张解释道:“我没有害怕兰波先生,兰波先生身上的纹路很好看、颜色很好看,呃呃……作为蟒蛇身躯也是非常好看!”
她紧张得词穷,脑子里只能想到好看。
越是紧张越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汇来夸赞金蟒兰波,她索性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伸手抓住黄金蟒的尾巴尖,神情坚毅道:“总之,我真的没有讨厌兰波先生!也不会讨厌蛇!”
蛇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抓。
蛇瞳挪动着看看她的手,又看看猫泽奈奈努力绷紧装出正经模样却红得厉害的脸。
金蟒兰波忍俊不禁道:“谢谢夸奖,没有被奈奈君讨厌。”
要是出现在新世界第一天被宿主讨厌,多少也是件麻烦事。
好在猫泽奈奈看起来不是难相处的人。
“奈奈君,可以先松手一下吗?”他礼貌又矜持问道:“这样握着我的尾巴,不太方便行动。”
尽管他大概明白这是猫泽奈奈想出来的握手打招呼方式,但让一个小姑娘握着他的尾巴聊天确实不太合适。
“不好意思!”她慌忙松开,重新端正跪坐。
金蟒兰波矜持点头道谢,修长的蟒躯蜿蜒游移向猫泽奈奈靠近,小臂粗的身躯一点点缩小变成手腕、手指甚至是只有手指一半的粗细程度。
原本盘起来七八米的体长也缩小为不到三十公分。
他停在猫泽奈奈面前,尾巴尖抬起点点她的膝盖,道:“奈奈君,请放下你的手。”
“啊?好、好的,”猫泽奈奈俯身,手心摊平放在地面,忐忑问道:“这样可以吗?”
金蟒兰波轻轻点头,爬上她的手心在猫泽奈奈的手腕位置安家落户:“谢谢奈奈君的配合。”
他说得非常礼貌,但是行为又带着个人特有的矜持自傲。
确定猫泽奈奈真的不排斥蟒蛇,他就自然变小身躯靠近过来,爬上她的手心手腕。
她有些惊奇道:“兰波先生,原来是可以变小的啊。”
她还以为黄金蟒跟黑猫一样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形态大小,没成想居然可以变小这么多。
“大概是系统考虑到蟒蛇不方便出现在市区。”金蟒兰波缠住猫泽奈奈的手腕,安心享受靠近静脉血管位置的人体体温。
虽然猫泽奈奈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好在体温还是正常人的体温。
一般的蛇讨不讨厌人类的温度,金蟒兰波不知道,但以他个蛇来说猫泽奈奈的体温还是很合适借来温暖他的。
毕竟蟒蛇不可能像以前人类时一般靠着穿更多更多的衣服保证身体的温暖。
“奈奈,这蛇是你认识的吗?”没有听见猫泽奈奈和金蟒兰波脑内对话的诸伏景光诧异看着开始还有些生疏的一人一蟒,突然变得热络起来。
猫泽奈奈下意识捂住手腕,挡住诸伏景光看过来的眼神:“嗯、差不多是吧。”
“兰波先生是祓除真人的术师留下来看顾我们的,”她连忙转移话题道:“稍后警视厅记录案件过程的时候,可以尽量不要提及帮助我们的术师吗?”
在不确定术师身份能力在警视厅公安部备案意味着什么时,她不太希望擅自透露金蟒兰波的身份。
“可以的,”诸伏景光温和笑着道:“我本来就没看见那个术师,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祓除咒灵又什么时候离开。”
猫泽奈奈的顾虑,他多少也明白一些。
只要不是作恶的诅咒师,警视厅方面其实都没有什么交恶的打算。
她微微松口气,视线落在诸伏景光身上的各处伤口,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他。
“奈奈,怎么了?”战友情在一次次协作合力中逐步提升,现在的诸伏景光看猫泽奈奈几乎与萩原研二他们差不多,完全成为值得信赖的战友。
面对猫泽奈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他主动做挑开话头的人。
“诸伏警官身上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她犹豫着小声问道:“请问需要使用我的术式治疗吗?”
她的术式【请君勿死】,治疗目标仅限濒死重伤的对象。
而现在的诸伏景光还能走能说话,即便伤得不轻以他的体质还算不上什么重伤。
诸伏景光恍然想起猫泽奈奈的特别术式,具有相当强的限制性并不是能随便为人治疗的能力。
他有点好笑问道:“是我现在还不到重伤的标准吗?”
猫泽奈奈有些尴尬,小幅度点头应了声:“嗯。”
要是诸伏景光已经到使用术式能力的标准,她自然不会刻意多问他一句,直接进行治疗就好。
但偏偏诸伏景光伤势还没有这么严重。
虽然有过两次对自己动手的经验,大概熟悉使用术式的流程,但要她重伤别人造成濒死状态再使用术式能力……
确实也有些下不去手。
猫泽奈奈对自己动手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可一旦涉及要对别人动手的事,她就开始犹豫挣扎起来。
一方面,她明白越早使用术式,诸伏景光越早能摆脱伤痛和骨折。
另一方面,要她亲手重伤不久前一起合作击倒怪物,在公寓一起逃生的警官朋友又觉得下不去手。
诸伏景光想了想,问道:“奈奈动手的话,快吗?”
“我没有试过,”猫泽奈奈苦着脸,为难看向他:“只能说看过一些书,知道什么位置是比较容易造成致命伤。”
这个话题跟警察先生聊有点危险,好在诸伏景光没有在意的意思。
他翻出在友谷雅也房间找到的手枪递给猫泽奈奈,以玩笑的口吻让她放松心情:“近距离射击的话,就算没有经验的人也可以做到。”
这把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没有灌输猫泽奈奈的咒力,本来是他留给自己以防万一的子弹。
还想着顺利祓除咒灵,不需要用上最后一颗子弹,不料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用在他身上。
猫泽奈奈傻傻看着手里的枪,肩膀落下两记安慰的轻拍,她听到诸伏景光笑着说:“别害怕,奈奈就当是治疗的前置手段。”
诸伏景光明明没有见过猫泽奈奈的术式真正起作用,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术师本身就是不同于他们非术师的个体,猫泽奈奈的性格跟他见过的几个咒术师都不大相同。
有些太过怯弱内敛,不擅长表达自己。
但经过这次的共同作战,他相信猫泽奈奈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咒术师。
要是她以后不想成为咒术师,他还想问问她以后想不想成为警察,进入警视厅的公安部成为他的同事。
猫泽奈奈怀揣着忐忑点头,道:“好、好的。”
把现在的行为当做是治疗前的工作、把攻击当做是治疗前的工作……
她努力说服自己,缓缓抬起枪口对准诸伏景光的要害位置。
必须要一次成功,不能让诸伏警官受苦。
猫泽奈奈深吸口气,手指扣下扳机:“砰——”
子弹旋转着飞出枪口的声音与帐被打破的声音同时响起,站在帐外的乙骨忧太和狗卷棘惊诧看着猫泽奈奈开枪射击。
艰难撬开久岛海美惠子的口,得知真正的案发现场位置急忙赶来的降谷零,几乎不敢相信,失声喊道:“景!”
子弹飞速贯穿诸伏景光的身体,狠狠嵌入他身后的地面。
心神注意全部都在诸伏景光身上,分散不出丝毫给别人的猫泽奈奈感应到濒死目标出现,眼明手快使用【请君勿死】治疗他。
做完这一切的事,她虚脱累极跌坐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吓死她了,这种真的杀了一个人的感觉。
“景!”降谷零跑着冲过来,用力抱住诸伏景光的身体,手触摸到他胸前湿润的鲜血,脸色难看得要命,慌忙道:“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要坚持住!”
诸伏景光中枪的位置,一分钟都耽误不得,他甚至分不出心神去看猫泽奈奈。
“你要送我去哪?”诸伏景光抓住他的手,没事人拍拍他,笑道:“我什么事都没有。”
完全看不出来要害中枪的样子。
降谷零错愕看着他,视线望向他涌出鲜血的伤口以及落下弹孔的衣服:“可是你……”
不是刚刚才被枪打中了吗?
“我真的没事,”诸伏景光解开衣服扣子让他看一眼,一片平坦什么窟窿都没有:“不好意思零,让你担心了。”
他也没想过降谷零会这么凑巧在这时候出现,亲眼目睹他被猫泽奈奈射击的一幕。
“……啊?”降谷零恍恍惚惚,愣愣回答:“没事就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