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冯渊驾车的马夫也习惯了,当即停下了马车。
“大人?”
冯渊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就见马车前跪了个年轻男子,鼻青脸肿的,一看就被人打了,刚才跪地磕头,磕得满头是血,可见心思坚定。
“你未婚妻是谁?”冯渊从车厢里出来,站在车厢前,问道。
见冯渊出来,年轻男子眼里盛满了光,眼眶通红的道,“草民的未婚妻,就是宁国府那位蓉大奶奶的贴身婢女瑞珠,我们早已经定好下个月就成婚,蓉大奶奶也许诺会送瑞珠出嫁,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草民去宁国府讨说法,他家的奴才不分缘由就将草民一顿好打,草民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下地,草民不信瑞珠会寻死,她一定是被害了,求大人为草民伸冤啊!!”
冯渊没想到,当街拦他的人,会同宁国府那边扯上关系。
他愣了愣,当即道,“你先起来,跟我去一趟宁国府。”
作者有话说:
抖音有那么好刷吗?
我妹昨天回来了,一天到晚就刷抖音,表弟回来了一天到晚就是看电视。
乡里奶奶也是刷抖音。
我的娘诶,耳边简直像是有几千只鸭子嘎嘎嘎嘎嘎嘎——
头都大了!!!!
第96章 贰(22)二更
“是!”
既然是查案,那当然要带些人去,冯渊让随从拿他的腰牌去大理寺调十名差役来,等差役到了一起去宁国府。
在差役来之前,冯渊将青年叫到跟前。
“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儿?”
“草民姓沈,沈博云。”
冯渊挑眉,“名字不错。”
沈博云苦笑道,“只是名字不错而已。”
“你读过书?”冯渊又问。
沈博云神情有些恍惚,“读过的。”
见他神情不对,冯渊没有多问,转而问道,“你说宁国府蓉大奶奶的大丫鬟瑞珠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可有凭证?”
“有!”沈博云从话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冯渊,“大人请看,这是草民与瑞珠的聘书、礼书和迎亲书。”
冯渊看了看,眉头微蹙,“你是良民,瑞珠是奴籍,良贱禁婚的律令你不懂吗?”
“回大人,在定亲前,蓉大奶奶就开恩给瑞珠脱籍从良了,只是当时蓉大奶奶身体不好,又因婚事还未成,便还在府里伺候。”沈博云解释道。
冯渊闻言了然,问题没了,那这三书也就没了不妥之处。
聘书是男女双方定亲的证明,礼书是聘礼的礼单,迎亲书是定下的迎亲吉日,上头写明了在九月初三之日迎娶瑞珠过门。
有这三张纸在这里,瑞珠已经是沈博云未过门的妻子,哪怕还未过门,也算是他沈博云的人。
如今人不明不白的没了,沈博云是完全有资格上告官府讨公道的。
瑞珠虽然之前是奴籍,但从前朝开始就已经取消了奴隶制度,因此即便是奴籍,那也不是主家可以肆意打杀的,按朝廷律例,故杀奴婢者杖七十,徒一年半。
何况,瑞珠已经脱籍从良,身份是良民。
若瑞珠的死有问题,那么秦氏的死也必有内情。
故意杀人者,按律当斩。
聊得差不多时,大理寺的差役到了,冯渊带着人直奔宁国府。
这个时候,宁国府丧事已经办了两天,门前来吊唁的人还不少,见冯渊穿着一身官府,带着一群官差气势汹汹而来,门房见势不对,立刻进去通报。
等冯渊马车停在宁国府门前,当家老爷贾珍已经从大门走了出来。
贾珍一见领头的是冯渊,面色就不好起来,再看冯渊身后跟着的青年,眼神更是阴沉。
“冯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这是……”贾珍整理好情绪,笑吟吟的上前迎接。
冯渊却不吃这套,“本官今日被人当街拦下,状告你宁国府草菅人命,杀害其妻,本官是带人来查案的。”
贾珍面色不好,“冯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只有小儿的妻子病故,哪里有别人的……”
“你府上蓉大奶奶跟前的婢女瑞珠,便是我身边这位的未婚妻,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脱籍从良定给了他为妻,婚期就在下个月初三。”冯渊道。
贾珍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瑞珠已经脱籍了,不然怎么也会换个方式处置那贱婢。
但现在冯渊已经上门,后悔也来不及了。
“冯大人,冤枉啊,那瑞珠是追随我那懂事的儿媳妇而去的,可不是被害的。”贾珍狡辩道。
冯渊抬手,“是不是被害,本官自己会查,不需要你来说,”说着一顿,“你们进去,将宁国府蓉大奶奶和瑞珠的尸身都抬走。”
“诶,大人,我儿媳的尸身为什么也要抬走,我这府里还办着丧事呢。”贾珍立刻道。
冯渊板着脸道,“本官认为贵府蓉大奶奶的死与瑞珠的死有关联,自然要带去府衙一起调查。”
“可是……”
冯渊懒得理会他,示意官差直接动手。
贾珍虽然继承了爵位,可他这个爵位在冯渊面前一点都不好使,若是干扰朝廷办案,冯渊身上有御赐的令牌,可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打一顿,他都没地方说理。
于是,贾珍只能眼睁睁看着冯渊将秦可卿和瑞珠的尸体一并抬走,连带在灵堂里烧纸的宝珠也一并押走了。
贾珍见宝珠也被抓走,顿时慌了神。
秦氏的死因,她身边这两个婢女都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杀人灭口。
宝珠为何赌咒发誓要认秦氏做义母?还不是怕死?
可现在冯渊横插一杠,谁知道宝珠会不会将真相都说出来?
要知道,冯渊入朝以来,只要是他负责的案子,就没失过手。
贾珍慌慌张张的跑去了荣国府,求贾赦和贾政救命。
可贾赦虽然有爵位,也就比贾珍强了一点点,完全帮不上忙,贾政虽然强一点,可他也不过是个工部员外郎,小小从五品的官职,哪里敢去冯渊这正四品要员跟前叫嚣?
“赦叔,政叔,你们一定要救我啊!”贾珍跪在地上哭道。
贾赦不屑的看他一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甩袖离去,懒得管这闲事。
贾赦虽然也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可却从来不会将主意打到自己儿媳的身上。
而贾政,他最好面子,哪里愿意管这种闲事?
尤其之前就已经在冯渊那里吃过一次瘪,这次就更不愿意管了。
上次他老妻王氏求到他跟前,帮她妹妹救救入狱的外甥,他将贾琏指派了去,哪知那冯渊真是铁面无私,第二天就将薛蟠给砍了头,一点都不在意会不会得罪金陵四大家族。
然而事实上,冯渊将四大家族得罪死了,四大家族也不敢报复。
因为冯渊是真的深受皇恩,是皇上跟前最受重视的人。
贾珍见他们都不管,没办法,只好跑去道观求他爹救命。
然而他爹又是个爱子之人吗?
不是!
能做出父亲死后便立刻去道观修道,全然不理家中老妻和少不更事的儿子,他能是什么负责任的人?
贾敬不但没管贾珍,听他干了什么好事,还将贾珍压在道观里暴打了一顿,骂其畜生不如,该死的东西。
贾珍被一通暴打,险些没命。
还是道观里的小道士怕惹上人命,将贾珍送回了宁国府,重伤的贾珍又将宁国府闹得天翻地覆。
而另一边,冯渊将人带到了大理寺衙门,便立刻提审。
秦可卿是个良善的人,对身边的两个婢女极好,宝珠和瑞珠也是情同姐妹,她难道不想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吗?她当然想,但她不敢!
想将事实嚷嚷出来的瑞珠,已经死透了,就死在她的眼前。
冯渊的盛名,在京城这个地界,上至皇帝,下至寻常百姓家的三岁孩童都如雷贯耳。
她深知冯渊是个铁面无私的好官,被他带出了宁国府,宝珠便知道她安全了,当即将事实的真相全都说了出来。
当年宁国府去秦家求娶秦氏,说是给秦蓉娶妻,实际上是贾珍看上了秦氏。
秦业老爷子是个传统的老儒,不可能将女儿给人做妾,而贾珍又已经娶了妻,于是他便将心思打到了自己儿子的婚事上。
贾珍看着人模狗样,但内里却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那秦氏过门才月余,就遭到贾珍的多次骚扰,可整个宁国府,谁能给她撑腰?
凭她那个软弱无能,看见他爹就像老鼠见了猫的废物丈夫?
秦氏坚持了一两年,躲躲藏藏,靠着王熙凤躲避再三,终究还是没躲过贾珍的毒手。
两年前,秦氏并非病了,而是有了身孕。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贾蓉的,这孩子自然不能留。
秦氏貌美,身子才好些,又被贾珍缠上,反复如此再三,秦氏多次想寻死,却都未成功。
这个月,贾珍又缠上了秦氏,秦氏忍无可忍,激烈反抗之下惹怒了贾珍,贾珍动手打了秦氏,将其推倒在地,不想磕着了头,秦氏接连堕胎,本就伤了身体,这一下就断了气。
瑞珠心疼秦氏,当即叫嚷起来,贾珍立刻又叫了小厮,将瑞珠打翻在地,拿着屋里的凳子活生生将人砸死的。
亲眼目睹这样的凶杀场面,宝珠吓破了胆,哪里敢声张?为了保命,只能求饶。
贾珍愤怒过后,也意识到闯了祸,可宝珠是唯一的活口,若是她也死了,鬼都知道有问题了。
于是贾珍将宝珠留了下来,逼她认秦氏做母,给秦氏摔丧驾灵。
宝珠哪里有选择?为了保命,她什么都一口应下。
她心里清楚,等秦氏下了葬,她也难逃一死,贾珍不会让她活下去。
但她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跑。
哪里想到,瑞珠的未婚夫居然会去拦冯渊的车驾,她才看到了一线生机。
只要将事实真相说出来,按照冯渊的脾气,贾珍难逃一死,到时候她远离京城,凭她这些年积累的家资,总比留在京城要强得多。
根据宝珠的证词,冯渊又叫仵作验尸,人证物证聚全,冯渊立刻下令将贾珍捉拿归案。
贾珍哪怕重伤在床,也被拖到了大理寺的高堂上,被盛怒的冯渊判了斩立决,当场拖去午门砍了脑袋。
冯渊如此雷厉风行,并不出人意料,这就是他的作风。
前脚冯渊砍了贾珍的头,后脚皇上就下旨收回了宁国府御赐的宅邸。
贾蓉刚给老爹收尸,就要带着继母搬出宁国府,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最后还是荣国府的老太太见他们母子可怜,把荣国公府的梨香院收拾了出来,给他们住。
贾家没人敢去质问冯渊,但他们敢迁怒林如海。
怪林如海同冯渊走得太近,还认了冯渊的未婚妻做义女。
对此,林如海完全懒得理会,甚至还告诫两个女儿,往后荣国府那边,能不去就不去。
这样的亲戚,有什么好来往的?
处理完这个案子,冯渊便去了林府拜会林如海,“听说荣国府那边迁怒您了?”
作者有话说:
人渣双杀!
第97章 贰(23)一更
“你消息还真灵通。”
林如海给冯渊倒了杯茶,笑道。
冯渊也笑,“那边府里拎不清,满京城谁不知道?”
如今荣国府的当家老爷,按理说应该是袭爵人贾赦,可这个当家人却被隔了出去,将住着的东院用墙围了起来,还另开了一间黑油大门进出,一副同荣国公府分割的架势。
林如海闻言苦笑一声,“我当初就不知道。”
还把女儿送到那边府里受委屈。
“林伯父当年也是无奈之举,谁能想到那边府里能没规矩成那样呢?”冯渊宽解道。
林如海叹道,“都过去了。”
到底是他爱妻的娘家,虽然有诸多不妥之处,可既然决定减少往来,也就没必要过多的提及。
贾家原也是诗礼之家,可这家中鼎立门户的男人却一代不如一代,就贾家如今这模样,哪里配得起诗礼之家这四个字?
诗礼之家,那都是世代读书,讲究礼教的人家,如今的贾家,哪一点当得起?
若是从前的贾家,冯渊自然要敬重几分,可现在的贾家,他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
“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林如海笑道。
冯渊道,“近日京中太平的很,衙门里清闲,听说荣国府那边迁怒您,就来看看。”
不过……林如海似乎也不在意荣国府怎么议论他。
“我与那边府里也只剩个面子情,他们说什么我也不在乎。”林如海道。
他只知道,认了甄英莲做义女,对他的女儿才是最好的结果。
甄英莲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冯渊也是正直良善之辈,有这样的姐姐姐夫撑腰,即便他突然之间去了,他也相信冯渊和甄英莲不会亏待黛玉。
倒是荣国府那边,完全就是一副豺狼做派,一旦他没了,他女儿守着庞大的家财,下场恐怕会很凄惨。
林如海从前很少考虑这些问题,他也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家里这些事,一般都是贾敏打理。
当年贾敏还在的时候,林如海从来不用操心这些问题,贾敏轻轻松松就能处理好这些事。
贾敏生前,对娘家也并非没有怨言,她眼光远比两个兄长要长远,可惜她是外嫁之女,做不得娘家的主,否则按照贾敏的想法,她会快刀斩乱麻的整顿贾家,教导好晚辈,这样贾家诗礼之家的门第还能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