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珊瑚————靴子猫

作者:靴子猫  录入:03-22

无论是在喧哗的街井,还是在高雅的殿堂,它就那样存在著,静静的,泛著亘古以来就有的宁静光芒。
圆润著,如同水。如那从远古流淌过来,一成不变的水。
围棋存在的千百年历史中,多少名谱失传了,多少棋士化为掊土,只有这滴水穿石的"啪啪"落子声,穿透了时间的岩体,滴落在每个活在当下的棋士心中和手中。

"啪"
"啪"
"啪"
"啪"
行洋和光执子立在棋盘的沙场上,胸中肃杀的气势和激荡的气魄,随著那黑与白的落下,在纵横十九路棋盘上席卷起进攻的狂潮。和室里单调的落子声音,隐含了多少复杂的情绪。
这是棋士之间的较量。
这也是父爱与情爱之间的较量。
没有输赢的较量!
因为,有棋士,有棋盘,他们之间的较量就存在著。
因为,无论父爱或是禁忌之爱,"爱"本身是没有错的。
行洋紧锁著眉头,目光落在光的十七之十八上。
他一阵沈吟,捻子袭向十七之十一,欲做劫材。
光吃透他的意思,出手阻截。
你来我往,棋面一角的局面呈胶著状态。
"好强!"光暗暗感慨。
弱者对强者只有虔诚的膜拜。
强者对强者却能激发出更兴奋的斗志。
"好想和他下棋啊。。。最接近‘神之一著'的人!"
当年那个懵懂小鬼,是体会不到佐为的感慨的。他更体会不到塔矢行洋的气魄在佐为心中激起的战意。因为,不懂棋,所以无知者无畏。而现在的光,心中升起了一丝兴奋:佐为!你知道吗?你在我的棋里又和塔矢老师对弈了呢!你很高兴吧!我也很高兴呢!和这麽强的人一起下棋,真的很开心啊!
"妈妈。我回来了。"
官子阶段几近凝固的锱铢之争被纸门外的说话声搅扰。
"小亮?"明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不是去长崎下指导棋的吗?"
"哦。行程有些变化,提前回来了。"
亮看著会客室的门关著,知道又有人来和父亲对弈了,"有客人?"他随便问了句。
"这。。。"明子不好瞒他,"是进藤。"
"!"亮倒抽一口冷气,难道是父亲把光叫来的?
进藤光是塔矢亮魔咒。在塔矢亮的字典里"进藤光"就等於"芝麻开门",只要一念这个咒语,塔矢亮这块冷静的石头门,立马就"啪拉拉"打开他的冲动宝藏,做出些违背《棋坛贵公子行为准则》的事情来。
他想都没想,跨步上前,唰地把纸门拉开,两个坐在棋盘前的人给突然打进来的强光刺眯了眼。
"爸爸!"亮也不顾礼貌不礼貌了,迅速跪坐在棋盘旁边,"对不起!您有什麽不满对著我就好!请您不要。。。"
"‘不要'什麽?"行洋显然对自己儿子这种莽撞的行为很不满。
"这。。。"亮给父亲问的无言。
行洋没再看亮,他凝眸仔细看了一下当前的局面,然後把最後一个子落在七之四上。他略显满足地看看棋面,又看看光,然後说:
"好。下到这里吧。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听出父亲语气里的愉悦,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棋盘上,星罗密布的黑白,在"宇宙"呈现了毫厘的失衡--光失半目。
"进藤,谢谢你。让我又遇到了sai。。。"
"不是。"行洋又更正了一下自己的话,"是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全新的,不断进步的‘sai'!"
说完这句话,行洋起身准备离开,光压制著悲哀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从身後传来:
"塔矢老师,sai,sai。。。已经不在了。。。在我15岁的时候就不在了。。。"
行洋没有回头,他不需要去消化光这种不合逻辑的话,他看重的只有"sai"。
"哦?"行洋看著和室外精致的庭院,阳光在这个湿润的季节里,好似把一切都笼上琉璃的光彩。
行洋的下一句话,让光彻底地得到了救赎:
"可是‘sai'在你的棋里。我们看得见他,所以他一直在。"
一道光,打进光心中黝黑的井底,水波荡漾泛出暖意,滞留心中数年的冰水开始升腾起活泼的水气,因为塔矢行洋一句"他一直在"。
光希望亮看到佐为,因为他的进步是检测和佐为差距的最好证明;光希望行洋看到佐为,因为佐为和行洋是真正的劲敌,光希望佐为一直和塔矢行洋下棋下下去,就象他和亮一样。
是啊,"他一直在。"

走到门口,行洋又回头对亮说:
"我需要休息了。小亮,替我把进藤送出门吧。"
"是。"
亮乖顺地点头,低头和光默默地把棋子拾回棋盒,可是他还是不明白进藤为什麽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22岁那年,光买了公寓搬出了家门;而亮在同一个区里也购置了一套房子。相邻的房子并不等於生活在一起,因为"家"是个负担。塔矢夫妇是对有修养的父母,知道光亮关系的他们当然不会不理智地把亮强行从光身边带走,可"血缘"是他们强而有力的武器,明子每天的亲子电话,总会把孝顺的亮叫回家中。短暂的相守,近在咫尺的分离,每天每天的循环往复,一场耐心的拉锯战,都在期待著对方先放弃。
光在棋盘上是个快攻手,当然在生活中也不会一直使自己处与被动地位。他需要主动,他需要把话和行洋夫妇挑明。曾经和亮提到过这个问题,亮都一一含糊过去,光明白亮的意思--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每天能见面就好。
在这件事上,亮的孝顺使自己做了把头扎在沙子里的鸵鸟,面对这个消磨耐心的持久战,亮天真地希望先认输的是行洋夫妇。在棋盘上运算神速的塔矢亮,面对"孝心"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骨肉亲情,是人的本能,怎麽会说放弃就会放弃?
终於,光忍不住在亮去长崎下指导棋的时候,独断专行地去见了塔矢夫妇,因为他知道孝顺的亮已经陷在不希望父母伤心,又不想失去爱情的巨大旋涡里。光认为把这个旋涡回复成一池镜水的只有他。
光的理论就是,既然大家都清楚背後掖著藏著的事情,不如都摊在桌面上一次说个明白。
光没有必胜的把握,也可以说他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个赢家,其实这件事上没有赢家,哪方输了,都会把赢方的心上生生扯出血来。当光决定坐到塔矢夫妇面前的时候,他的怀里唯一揣的砝码就是:进藤光爱塔矢亮,永远。
"是你自己来的?"听了光的解释,亮黑著脸又重复了一遍光的话。
"是!"把自己面前的棋盒扣上盖子,光迎向亮不满的黑眼睛,"这个问题迟早需要解决。"
"这个问题永远解决不了!"亮生气地站了起来,"他们是我的父母!你说怎麽解决?"
"哦!就永远这样下去?!"光还是保持著跪坐的姿势,两只握紧的拳头,紧紧压在自己大腿上。
亮看著他,无奈和酸楚一起涌来--是啊,真的一直这样吗?社会上的压力可以不顾,可父母呢?十指连心的疼痛怎麽避免?
"唉~~走吧。我们出去说。"
亮示意光起来出去说话。光正要起身,脸色突然僵硬起来,他又跌坐到地板上。
"光!你,你怎麽了?"亮紧张地问他,跨步跪坐到他身边。
金色刘海遮在英俊的脸庞上,亮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从光嘴里发出说痛苦不痛苦,说想笑不想笑的"哧哧"声。
"你怎麽了!你到是说呀!"亮有点急。
"我。。。我脚麻了!"他看著他,可怜兮兮的浅茶色大眼让亮再也生不起气来。
"你坐的不舒服可以换下姿势嘛!笨蛋!"
"这是很正式的谈判呢!而且那是你爸爸,多。。。"亮那又要山雨欲来的脸,让光把"可怕"俩字硬是给吞回了肚子。
"笨蛋!恢复没?!跟我走!"
"喂!你扶我把不行?"光抱怨著,借著亮被迫伸过来的手臂站了起来。
明子端著给行洋炖好的补药,从和室门口路过,正看到亮去扶光,脸色一阴。亮察觉了母亲的不满,身子一梗,还是保持扶光的姿势,暗示了自己的决心。
"给您添麻烦了,伯母。我告辞了。"看到门口的明子,光走上前,鞠躬告辞。
"妈妈,我去送他。"亮和明子打声招呼,就追著光一起往门外走去。
"唉~~"r
看著两个年轻人的背影,明子无奈地叹息。
即使亮不是她的儿子,她也觉得应该叹息。上天是公平的,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即使是神的得意之作,为了"公平",看不见的神明也会给他的作品打上"禁忌"的丑陋烙痕。
优秀如亮,优秀如光,"强强联手"居然是丑闻。"负负得正"的结果真的逃不开早就设定的"规律"?
从亮18岁那年就开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冷战加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综合体,明子知道行洋和她赢不了这场战争,而光和亮也赢不了这场战争,两败俱伤的战争怎麽解决?
行洋坐在和室的外廊上,手中把玩著两枚棋子。两枚棋子在手指的压力下,摩擦出"喀喀"声响。
"吃药吧。"明子把药碗递给行洋,"小亮他,去送他了。。。"
"哦,谢谢。"接过碗,把药慢慢喝了下去,半晌行洋才说,"我知道,是我让小亮送他的。"
"难道!难道就这样了?!"明子不甘心地问自己的丈夫。
行洋颔首继续看著手中的棋子,他用麽指和食指把两枚棋子上下压紧,转头看著明子:
"明子,你知道吗?引力是来自压力。外界越大的压力,两个不相干的棋子就会越紧密的相连。"
说著,他的手指一松,两颗棋子瞬时划落掌心,分离开来。
"如果没有压力呢?它们还会在一起吗?自身的斥力会让它们自己分开吗?"
行洋把手掌拳起来,紧握著两枚棋子霍地站了起来,明子给他的反应惊到,也跟著他站起身来。
"唉~~~明子。。。我们真是可怕的父母啊。。。"
行洋悲哀地看著明子,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痛楚。
塔矢行洋的叹息让明子不明就里。看著这样的塔矢行洋,明子知道自己不了解他,或者说她一直不了解他。他那黑与白的世界,是明子的迷宫,明子没有金线球儿给她指引迷津,她能做的只有坐在迷宫门口等待行洋出来。
几十年的相伴相守,已经成了习惯,就象呼吸那样顺畅自然。不用必须搞清楚空气的化学成分,只要每个人都需要空气就好,这可能就是明子和行洋的夫妻关系--不用去追究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他们之中必定少了一个不行。
"怎麽会是可怕呢?"
"你希望孩子的‘幸福'是用‘痛苦'换来的?"
"这。。。!"明子一怔,立马竭力否定了行洋可怕的结论,"不是!!不是!他们这样早晚会痛苦的,早晚!!"
看著明子无助颤抖的双肩,行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心中的疼惜合著她的颤抖象压水井里一下一下压出的井水,慢慢在心中弥漫。
良久,行洋问她:"明子,你快乐吗?。。。"

4 看著你变老
所谓"变化",就是突然才发现的不同。
什麽时候,街外墙上的爬墙虎又开始繁茂?光没注意过,亮也没注意过。只是当他们无意间瞥到墙面的时候,它们已经让半条街墙都长满了绿色的鳞片。微风吹来,叶子翕合连成一片,如若那起伏的胸口,整条街都呼吸起来。
那些刚抽出来的柔弱新叶,带著油亮儿的光,涂抹著淡淡的胭脂红,虽然叶梗已经褪成老成的绿色,但叶片的触盘还没有攀附到墙上,在风划过的时候,稚嫩的叶片东倒西歪地晃著,煞是可爱。而在这片浅浅深深的绿中,亮就像那用一大片翡翠雕出的最剔透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著雍容的光彩。
"呵~~没想到,在这条街上已经走了二十三年。时间可真快啊。"看著这静谧的绿,亮禁不住感慨。
"喂!还没老呢!就这麽多感慨?"光不忿於亮语气里的老气横秋,忍不住打击他。
"对呢!我们还年轻啊!"亮转过头,冲著光笑了。
看著亮甜美的笑容,光心中一阵抽痛,我们再也不是轻松单纯的少年。身後的门一道一道急速关著,"今天"关了"昨天"的门,"今年"关了"去年"的门,我们只有从回忆的窗子去窥探一下"曾经",却再也没有一扇让我们回去的门。
管那麽多!毕竟我们还很年轻啊。光给自己打气。
"切~~~等著!等我们老了,我陪你一起‘感慨'!"
光豪迈地拍拍亮的肩膀,送他一个遥远的承诺。
"有时间想那麽远的事,还不如想想头衔战!‘本因坊'我是不会轻易让给你的!"
"哼!让给我?我不会自己拿?!"光不服气。
"好啊!我就等你来拿!"亮挑衅地看著他,丢下一句话,走到前面。
"自大狂!"光追上他,气地想咬人。
光最受不了亮这种如同dos系统下只有"yes"和"no"的个性了。
二十几岁的年龄,五六十的思维,老古板一个。
他拧头看著亮,完美的侧脸,紧崩的倔强嘴唇和坚定的黑眼睛,一切一切都证明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至理名言的正确性--这种个性,年轻的时候也只有脸蛋可以骗骗人,到老了还不变成个老怪物?
虽然长相上随了明子伯母,但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和冷峻的表情,真是和塔矢老师别无二致。如果亮老了,也和塔矢老师这麽骇人?要是再老点呢,那是什麽景象?
光简直是给自己的智力出难题。
这里,大家一定要原谅光想象力的匮乏,他那可怜的没有创造力的大脑,充其量只能找相似年龄的人来做模板加以改良。然而进藤光能想到的"七八十的老怪物"只有桑原!
天!桑原!!
光在脑海中迅速把亮俊美的脸和桑原xx(本人遣词匮乏,大家自己填空)的脸重合,拼出了"塔矢亮暮年图",接著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光实在是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他感到自己的肚子快要笑破了,"哈哈哈哈~~~"
他笑地手舞足蹈,亮看地莫名奇妙。
"喂!吃错药了?有什麽好笑的?!"
"啊哈哈哈哈~~~"光笑地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安抚了一下给涨痛的肚子,终於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偏头偷眼看拧著眉毛的亮,这时的亮,手撑在下颏上,黝黑的眼睛正闪著不满的情绪。
这样的亮,让人忍不住想摸他的脸庞,而光也这样做了。他的手轻柔地触上亮的脸颊,接著把又穿过他发丝把手插到亮的耳後,清俊的脸完全暴露出来,阳光下白地透明的肌肤,好似晨光映照的白莲花瓣。
"亮。"光温柔地唤著他,用近乎催眠的有磁性的声音唤著他,"亮,不管你老了以後是什麽样子,我依然爱你。。。"
阳光下,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闪闪发亮,透明而浓烈的眸子或许是让人能醉的酒。亮就迷醉在这酒中,浑然忘我,是啊,进藤光是塔矢亮的,永远。一想到这里,亮就幸福到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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