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舒服地喘息几声,轻轻退了出来,把被子盖上颤抖的小人,温柔地环抱住他:“枫儿……你真是……真是我的宝贝……”
晓枫亦是清醒了,现在,即使再不谙世事的人儿也明白了自己已经将自己奉送给了心爱的人……羽……我的羽……
“睡吧,宝贝,你该累了……把什么都交给羽,安心地睡吧,羽一直陪着你……”欧阳轻轻裹紧晓枫,温柔地安慰着。这世间最珍贵美丽的花朵,那昔日高贵纯洁的笑眸,那份独特的天真的心,终是让他给摘得了……
(本章完)
十五、朝朝暮暮(末章)
夜晚转瞬即逝,朝阳如往日般颤抖着攀上山顶,一切都与平常无异,但是一切都已悄悄地改变了,从相爱的人的生命中呼啸而过。
“唔……枫儿,好梦吗?”欧阳被金光晃疼了眼睛,嗓子有些哑哑的,轻轻翻了翻晓枫被踢在一边的薄被。晓枫这几个月来被养得很好,那些受苦的日子里瘦下去的已经回来了一小半,欧阳捏了捏晓枫腰侧薄薄的一层,满足极了。此时的晓枫正趴在欧阳身边,头偏过来,口水淌了欧阳满脸都是,像个小婴儿一样,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味儿。
“啊……哈欠……早啊,羽……”晓枫被拍醒,擦了擦口水,大大地抻了一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向欧阳问早。
欧阳一边无奈地擦着自己满脸的口水一边坏坏地笑,目光在晓枫的重点部位上打量:“枫儿,呵呵……我们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
晓枫的惊叫声响起,恍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羞得“哧溜”一下钻进了棉被里,裹得严严实实,小声抗议:“喂!羽!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色啊……你……去!去给我准备水,我要好好洗洗。”
欧阳把晓枫的被拉了下来,摘下挂在床边的衣服帮他穿,故意撇着嘴笑:“放心啦,昨天晚上我都帮你清理过了,你现在干净得就像小婴儿一样。”说着又有些无奈,点着晓枫的小鼻子:“倒是你腿上那些伤,都有出血点了。枫儿,以后不可以这样对自己,知道吗?”
晓枫点头:“嗯,好……哎?等等,你说你帮我清理了?什么时候?”
欧阳咳嗽几声,装成小时候请的教书先生的样子,一脸沉重:“这位公子,昨天晚上在下抱着公子进了浴桶,已经帮公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咳……阁下睡得十分沉,所以在下没敢打扰。”
晓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叫:“什么!”说着就气愤地挥起小拳头捶打欧阳坚实的胸膛和肩膀:“哎呀!臭羽!大坏蛋……大混蛋!大色狼!哼,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哭给你看!”
欧阳擦了一把汗,使劲憋着笑:“卿为女子乎?撒娇乎?威胁在下乎?欠揍乎?屁股不疼乎?”
晓枫哇哇大叫,一边飞快地系着里衣的梅花扣,使劲往床上一倒,大叫道:“天哪!我怎么就把自己给了你这个大色狼呢?”
忙忙碌碌的早晨开始了。
辰时将过的时候,欧阳和晓枫终于洗漱完毕。早上欧阳帮晓枫又上了一次药,小心按摩了好一阵子,直到晓枫已经非常满意欧阳的服务并且可以肯定行动方便之后,两人才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走出府外。晓枫翠竹绣底的靴面一尘不染,踩在白雪上显得格外清新宁静,欧阳把晓枫揽在怀里,轻轻抱着他上了马车。
木辕慢悠悠地翻滚,欧阳知道晓枫喜欢这些热闹的气息,特意叮嘱了车夫缓步。晓枫兴奋地撩开透气窗上的布帘,目不转睛地看着忙碌的街道,行人像准备过冬的蚂蚁一样密密匝匝地穿行。小吃摊刚刚开业,厚厚的棉花包一打开,滚烫的面食使空气中飘起缕缕白雾,模糊了臃肿的老板娘的面孔。街边的小茶馆刚刚开了门,零星的书生捧着竹简,热热的香茶搁在唇边,慵懒地在窗前靠着。一位穿旗袍的秀丽女子已经坐定在台前,大概是很冷,颊边挂着两团红晕,旁边的二胡弦子一拉,清雅的小曲伴着而出。女子大概是江南人士,那种吴侬软糯的声音是晓枫怀念了很多年的。记得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坐船,就能听见远处的歌声,也是这种腔调——晓枫叹气,大概就这样,会怀念一辈子吧。
欧阳善解人意地笑了,搂过晓枫道:“枫儿想家了?等开春之后我带你回去走走吧。”
没有矫情的假问,欧阳只是淡淡的说出一个已定的事实,然后便开始思考着怎么样安排自己的时间。这大概就是爱人,霸道的默契。欧阳想,枫儿是没有任何可能会不喜欢这个决定的。
果然,晓枫乍一听这个决定,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身子已经蹦了起来,欢呼脱口而出。
欧阳笑了,扶着晓枫的长发,道:“这是真想家了,看来我是提对了,要不然枫儿这个倔强的小东西肯定不会主动求我。”
晓枫撅着嘴瞪了欧阳一眼,心中却满满的都是感动,只是下意识地依偎在了欧阳的怀里,抱得更紧。欧阳当然感受到了,会心地抿嘴一笑,自然地把话题转回了眼前:“快到年关了,研琅今天摆宴,大家都来呢,你多说几句甜话,乖乖的,好不好?”
晓枫用力地点头,眨着眼睛问:“都来吗?研寒和追儿,玉儿和南风曜也来?路遥呢?”
欧阳坏笑着点头,狡黠地对着晓枫一个劲咔吧的大眼睛也眨眨眼:“都来!伤号儿也在。”
晓枫一惊,奇怪地问:“伤号儿?谁受伤了?你说我吗?”
欧阳故意拖长了调子叹一声:“谁叫你个小坏蛋昨天出去闯祸?听说某个被你拉下水的小孩被修理得很惨呢。”
晓枫惊呼:“雪甄吗?研琅动手了?!”
欧阳笑嗔着按下蠢蠢欲动的晓枫,道:“你这个闯祸精!自己闯了多大祸还不知道是不是?雪甄可比你惨,他是东门的副门主啊,犯了这种要处帮规的大错,研琅就算是为了护短也只能自己处理呗。可打得不轻,沅茗说今天早上站起来还费劲呢。”
晓枫一听,泪花涌了上来,自责道:“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去勾引你了……我被你吃得惨不说,还害雪甄被揍……欧阳飘羽!你真是个扫帚星!”
欧阳又气又好笑,翻过来就是一巴掌,咬牙切齿:“小东西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居然骂我?哼……不乖的小孩,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谁知晓枫当真了,也不顾喊疼,直接扑过来缠住欧阳的脖子,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羽……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喜欢我,别不要我!我可以改,我以后再也不没大没小了,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呜呜……”
欧阳吓坏了,连忙帮小东西擦眼泪,解释道:“我的神啊!小东西,我和你开玩笑的,这有什么好哭的?难道你都听不出来的吗?”
晓枫:“呜呜呜……羽大坏蛋大混蛋!呜呜……”
欧阳擦擦冷汗:“小东西,别哭了。乖,宝贝别哭了,等会风一吹皮肤该裂了。羽心疼了,别哭了,哦哦哦……不哭了哦……”
晓枫一愣,哭得更凶:“哇哇……我又不是小婴儿,你干嘛用哄小婴儿的口气哄我……哇哇哇哇……”
欧阳:“……”
事实上,雪甄的确伤得不轻,可是研琅好脾气地哄了一个晚上之后也终于绽开了笑颜,决定选择暂时忘记昨天的不愉快。今天来的都是成双成对,他可不想和研琅闹别扭给别人看笑话呢。
“乖宝贝,真懂事!”研琅搂过雪甄吧唧亲了一大口,笑得眼睛弯弯的。
雪甄一个肘击毫不留情地怼在研琅的肋骨上,疼得对方一下子弯下了腰去:“哼,等大家散了我还不理你!说了要走就是要走,谁也别留我!”虽然撂下这样“离家出走”的狠话,可是雪甄仍然是怀着好心情指挥着碧儿帮他装点房间,明显是打算“安家”了。归于此,研琅也才敢装傻般地对“离家出走”的威胁置若罔闻,作出一副“我是天下最委屈的皇帝”的样子来灰溜溜地蹲到门口。
雪甄停下来,很意外地,他拖着仍然不是很舒服的下身走过去,慢慢地也蹲了下去。两个人,一个是东门的副门主,一个是名号更响亮骇人的皇帝,竟然就这样在门口肩碰肩地蹲着。
臀上有些涨,很疼——但是雪甄却在微笑,很温暖的微笑。
一向心疼的爱人在做自虐活动——但是研琅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挪近了一步。
两个人都清楚的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荒野里的一块墓碑前,匆匆而过的雪甄踩坏了研琅新奉上的百合花,那个时候研琅刚刚扳倒对自己不利的人,还是一个孩子。雪甄心中愧疚,驻足看着研琅,做好了准备要挨这个看上去就是一个孝子的责骂。可是研琅没有看眼前那袭鲜艳的红衣,他只是默默地蹲下来抱着膝,低头哭了,口中喃喃道:“母妃……琅儿好没用,您都已经去了琅儿才能为您报仇,琅儿好想你……”
后来,夕阳西下,暮色浓厚,雪甄凝视着太阳慢慢地落下山,月亮的角度一点一点改变,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太阳又重新攀上不远处的山头,看上去那样近,鲜红圆满,让人动容。耳边是若有若无的啜泣声——研琅哭了一夜,雪甄一直在他旁边蹲着,默默的不出声。雪甄听出那人哭泣呢喃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于是霸道地把他抱了起来,结果两个人都摔了——酸麻的腿好像被废掉了一样,一点力气用不上。雪甄刚要破口骂出,可是却意外地听见小人清朗的声音:“你叫什么?做我的爱人好吗?”
这就是研琅的表白,是他对雪甄说的第二句话。时隔多年,雪甄仍然回味那个小人坚定的口吻,也许研琅和欧阳不同,没有欧阳温柔,也许跟着研琅会受很多委屈,但是雪甄想,他更喜欢研琅的果断。这世界上的人,都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匹配,其他人都是无福消受。
也许以后会有风雨,可是一旦我们蹲在一起,就仍然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雪甄想,我可以一直陪伴你,就这样,蹲到老,蹲到死,你可以在我旁边哭亦或是笑,我会一直爱你。
“阿嚏!”这是宫里唯一一条扫清了积雪的幽径,踩上去有点滑。路遥和穆阳并肩走在小石子路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然后眨眨雾蒙蒙的眼睛,裹紧了棉衣。
穆阳无奈地拉起路遥的手,自然而温暖,道:“今天回去就请医生!”
路遥听了就急,举起拳头:“喂喂!小穆子你可别浪费钱了,京城里的大夫看个病死贵,小风寒都能被说成恶疾……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心里有数着呢。”
穆阳严肃起来,反唇相讥道:“哼,你倒是个神医,简直太神了!对自己的风寒置之不理不说,连治病的方子都不屑给自己开。”
路遥有些理屈,低着头不再答话,只是闷闷地问:“听说雪甄病了?”
穆阳叹口气,揽过爱人的肩膀,幽幽道:“你也不用这么婉转,众所周知的事实,这小子被研琅揍了。”
路遥扑哧一声乐了:“你说得倒挺逗,不是说雪甄今天早上还挺难受吗?等会我给他瞧瞧,研琅倒真下得去死手……昨天欧阳那边也没个信儿,消息封得真严啊,不知道晓枫有没有被打。”
穆阳无奈地看着变身超级罗嗦的管家婆的路遥,神秘地笑了:“没消息才是好消息,说明晓枫色诱成功,哈哈。”
路遥幽幽地看着远方,小声道:“我们三个好朋友,怎么就都被套给你们这群人了呢?命运真是不公啊……你和研琅,还有欧阳,没有一个好东西。”
穆阳低头抿嘴偷笑,只有对你,我才愿意做个混蛋。
路遥抬头看了看有些发灰的天,莫名地觉得惆怅,轻声道:“穆阳,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不到一年吧……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侯,我还和他在一起。现在他倒是清闲了,留我一个人。”
穆阳心头一紧,连忙安慰:“遥遥,都过去了,不要想了。”说着就把路遥往怀里搂,生怕路遥一个“我仍然爱他”从嘴里溜出来。穆阳偷偷地落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也幼稚到要去吃一个死人的醋,可是面对爱人,他似乎终于了解了雪甄和欧阳,终是无法维持自己的原则啊。
可是路遥并不领情,只是略带不耐烦地把穆阳的胳膊摔下去,看着那双略微受伤的眼睛,抬起手在眼前搭起一个小棚。熬冬的大雁扑簌簌地飞,哀鸣着思念远离的群队,似乎很茫然,可是仍然不停地闪动翅膀在空中展翅,路遥看着那些青黑色的鸟儿,突然觉得对未来充满希望:“每次我去看他,墓碑上的画像都会落灰,其实他这个人很会享受,甚至有点洁癖,看到那有点儿发黄还挺脏的画像,我会突然有要帮他洗洗脸的错觉——如果他活着,肯定受不了这么脏。”
穆阳感觉像是被人一炮轰掉了一半心脏一样,略带酸涩的怒气在路遥澄澈悲伤的眼神中融化,最终只是化作一缕幽叹:“遥遥,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早就接受现实了。”
路遥笑着摇头,只是继续絮叨着他们的幸福,轻轻闭上眼睛,冥冥之中好像又看见某人熟悉的微笑:“他走之前,把最后一个吻给了晓枫,最后一个微笑却留给了我。你知道吗?也许我们有足够的缘分,可是他这个人太好强,而我对他太软弱,所以只能导致我们擦肩而过。命运和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很迷人,是吗?”
穆阳略带不安地看着爱人泛红的眼眶,他想抬手帮他擦泪,可是手指已经抚上路遥的两颊,却发现那皮肤是柔软而干燥的,无泪。
遥远的空际突然划过一丝响动,无从寻觅,或许是空气过于干燥发出的爆破,或许是远去的鸟儿在思亲,或许只是寒风呼啸。路遥闭眼感受着呼呼的寒风,不去管穆阳僵在脸畔的手指。
主子,是你吗?我听见了,你再说:“遥遥,会有人替我好好爱你,你不要总是调皮捣蛋,那家伙很好。”
是啊,这个家伙很好,真的很好……路遥重新睁开眼睛,泪光不见,只是鬼鬼地笑,隐去了一切想念和不甘,只是拿起穆阳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往他的怀里蹭:“告别仪式结束了,小穆子,以后你一定要对我好。就算我真的要你做小太监,你也不可以不干。我不能保证忘掉他,但是我可以永远把心里最大最暖的地方留给你,好吗?”
穆阳突然暖洋洋地笑了,手指死死地扣住路遥的,试探着掰了掰——果然,这样扣是分不开的——“这是一个承诺吗?”
“不是。”路遥果断地摇摇头,无视穆阳的小失望,只是老神在在地靠在对方怀里,轻轻道:“这是我的信仰。”
几对人从不同的方向在不同的时间里赶往同一个地方,终于在黄昏的时候聚齐了。研琅遣散了所有的下人,自己在雪甄的花园里挖了土灶、架了火盆,挥舞着刀刀铲铲,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遗憾的是雪甄行动还有些不便,无法帮忙了,但是他却始终站在研琅身边五步内,不时地叮嘱一声:“多加点辣椒,再多加点!”
欧阳和晓枫来得最早,两人齐心合力抬了长长的餐台来,欧阳扯开白色桌布的一头,轻轻塞进晓枫卷起的小拳头里,两人会心地笑,默契地一抖一拉,雪白翩然而落,整洁雅致。欧阳手脚很快,一只手托在一米长的托盘中央,丝毫不乱,一只只玲珑剔透的水晶杯贴合着桌布亲吻桌面的节奏摆落。晓枫错愕地看着托盘左边的杯子一只只消失,空了一半之后轻巧地一旋,换了另一面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和那些杯子一样眩晕在了欧阳潇洒温柔的动作里。回头去寻,却看见鼓起的最后一寸雪白贴在桌子上,瞬时间最后一枚水晶杯压在了刚刚还蕴藏着小气泡的桌布。剔透的杯壁把阳光折射成一个短短的彩虹,打在自己脚边,晓枫傻傻地抬头,正对上欧阳帅气温柔的笑,一时间觉得连冬日里罕见的阳光也变成了配角。
不多久,被邀请的客人们就纷纷地来了。欧阳握着晓枫的手轻轻分配餐具,一边抬头很亲善地对每个朋友说嗨……作为兄弟的南风曜和研寒得到了大大的拥抱,而唯二的两位小姐——玉儿和追儿却得到了一个王子式的亲吻,轻轻印在手背上。晓枫故意不满地哼一声,然后走过去牵起两个大男人的手,一人啃了一口,“吧唧吧唧”两声响亮得过分,回过头来得意地看着欧阳扭啊扭,却意外地被大家同时爆发的响亮的笑声而吓得一哆嗦,又红着脸乖乖地钻回了欧阳的怀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放着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