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也不脱就打开花洒，让冷水劈里啪啦打在身上。做了那件事，他却一点胜利的快感都没有；相反的，叶翔被他逼迫就范，美丽神圣依然半分不减的模样不断浮现在他眼前，使得他觉得自己污秽不堪。
默西捂住双眼，颓然滑坐在浴缸里，无声的抽泣起来。
翌日默西如常到校，可是难以成功的伪装淡定。他的心纠结在一块儿，痛苦得快要死掉了。默西说不上来他倒底还想要什麽，他对叶翔越是生气，就越是无法不去在意他。
下课他经过叶翔的桌子时，一直趴著假寐的叶翔抬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默西瞧见叶翔细嫩唇瓣上的伤痕，昨天的事又历历在脑中上演，他深吸一口气， 决绝的别开脸。
不看，不听，不想，这总行了吧？ 叶翔的反覆无常和不安好心他受够了，在产生杀人的冲动以前，他必须趁早远离这个泥沼。
默西从食堂回来後，叶翔已经不在位子上，一直到上课锺响，叶翔都没有再回到课室。 艾力斯著人传来一张字条，上头没头没脑的写著: “你知道了吗？”
默西眉头一皱，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抽屉。换节的时候，龙堂过来拿叶翔的书包，并把默西拉出了教室。
“叶翔昏倒了。 ”龙堂冷电一般的眼睛射向他。
“昏倒？”默西栗然一惊，原来艾力斯的字条是在问这个。
龙堂的目光变得更冷，“叶翔的家人把他带回去了。从今天起，他要暂时待在医院。”
“医院？”默西喏喏的重覆，像是不能理解这个辞的意思。
“叶翔叫我不要跟你说，不过他最牵挂的人是你，我认为你应该要知道。”龙堂缓缓的道，“叶翔他…… ……”
下一堂课的老师喊住在课室外头说话的两个人，“上课了还不回教室！”
“我拿给他。”默西脸色煞白，接过龙堂手里的书包，对斥骂他们的老师置若罔闻。
“喂！ 你敢当著我的面跷课！”老师暴跳如雷，喝止转身要走的默西。
“默西不是跷课。”龙堂在老师面前一站，气势慑人。“他有重要的事要办，可以吗？”
老师还想出言阻止，默西已经朝龙堂挥了挥手致谢，奔出了学校。
默西得到马修的首肯，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病房的门。和昨日相同的阳光，照在相同柔亮的黑发上，不同的是，叶翔身上有一堆刺目的管子。在敞开的宽松袍子下，瘦削的肋骨清晰可见。
默西缓步踱到床前蹲下，浅眠的叶翔马上睁开了双眼。
“是你呀……”由於鼻中插著导管，叶翔的语调很细很轻。“龙堂真多事。”
“为什麽……不告诉我？”默西触摸叶翔手腕上的瘀青，那是他昨天留下的痕迹。
“你又不是医生。”叶翔开玩笑似的撇了撇嘴。
默西啃蚀著噬心的悔恨，只觉整颗心都裂了。难怪叶翔的肤色总是白得透明，难怪叶翔从不参加长程竞赛，难怪叶翔的脾气老是阴晴不定，难怪艾力斯他们像捧住瓷器娃娃般把叶翔捧在手心上，难怪……
“别难过，这是先天性心脏畸型，我住院不是你害的。”叶翔伸手抹去默西淌下的眼泪。
“你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默西执著追问。叶翔都不将他当朋友吗？
“我希望在你心中留下完美的形象……”叶翔的口气有些许无奈。“你看到我这付狼狈相，一定更倒胃口了吧？”
“不会！”默西哽咽道，“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漂亮的，即使是骨头，内脏，血液，都美得不得了。”
他自小恋慕叶翔，昨天的恶言恶语全是气话，现在疼惜叶翔都来不及，哪管叶翔卧病在床的样子好不好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哭包一个。”叶翔取笑，“这也是我不想实说的原因之一。”
“好，我不哭。”默西揉掉眼泪，凶巴巴的警告: “你以後有事别瞒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讨厌被排斥在外，好像被背叛了。”
“你才是背叛者！”叶翔不觉提高声量，“是你先丢下我到国外去的。”
默西闻言一呆，恍然大悟: “那时你生我的气，所以说作弄我是因为‘无聊’？”
“八百年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叶翔闷哼一声，不肯正面作答。
“我可是一天也没忘记。”默西倾身拥住叶翔，激动得又快落泪。原来不单是他一个人在意，两颗心早就相许，他竟到今天才发现。
“默西， ”叶翔回拥默西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小时候动过手术，过几天会进行第二次……”
默西低下头，瞧见叶翔的胸膛有道淡淡的口子，心里暗叫惭愧。云雨时他连叶翔的上衣都没脱，根本不曾留意到。
“医生说，这回我可能没那麽走运了。”叶翔直视默西的眼里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黯然。
“你会没事的。”默西努力沈著的保证。
“默西，我很怕。”叶翔不止手在抖，连声音都很不稳定。他这样赤裸裸的剖白，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後一次。“你回来了，我就更不想死。我想紧紧抓住你，又怕我死後你会伤心……”
“你不会死的。”默西覆上叶翔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叶翔闭上眼睛，感觉默西的泪水沾上了彼此的唇。
“你又在哭。”叶翔郁郁不乐的蹙眉。
“我没哭，只是流泪罢了。”默西急忙用手背擦著眼睛。
“默西……”叶翔忽然噗嗤一笑，神态媚人的咬了咬下唇。“你昨天比较有男子气概， 真想再来一次……”
“你……”默西啼笑皆非，“你是被虐狂吗？”
“你才是被虐狂，不然怎麽会爱上我？”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流逝，黑夜悄悄统治了万物。默西替睡著了的叶翔盖好被子，虔诚的在窗前默念祈祷文。
爱情是个野蛮游戏，输者无权反抗。往後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都愿意陪叶翔玩下去。只要叶翔平安无事，他不介意输掉这一辈子。
暗夜同人之野蛮情人 07 （完）
飞机在一万两千公尺的高空飞行时，最怕碰到什麽样的情况？乱流？小鸟？还是恐怖份子？
商务舱的一名美妇人大声尖叫: “救命呀……我老公……我老公……”
空姐闻声而至，只见一个胖子摊在座位上，斗大的汗珠不住由额头淌下，一付随时会断气的模样。空服人员向机长报告後，通过机上的广播对乘客说明基於紧急状况，会在最近的机场降落。正当大家手忙脚乱的要将椅子放平之际，有一个英俊逼人的男人越众而出。
“请各位散开，给患者一点空气。”他的声音有一股不容反对的说服力。
他移近胖子身边，动手要解他西装衬衫的纽扣，空服员连忙阻止: “是不是不要动他比较好？”
“我是医生，”男人抬起脸，天蓝色的双眼彷佛漾著水光的湖，令人眼前一亮。“不进行急救，他挨不到下机。”
“医生，医生…… 救救我老公。”美妇人如遇救星，抓住男人的手摇晃。
“我会救他，相信我。”男人温文一笑，众人顿时充满信心。他看来异样的年轻，就算真的是医生，恐怕也还在实习阶段，然而他的笑容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围观者无不开始认为他有妙手回春的能力。
默西经过特殊管道过了海关，坐上救护车陪著病人到了医院。之後好不容易摆脱了对他千谢万谢，缠著他要名字电话的美妇人，截了部计程车直奔目的地。
在车上他频频看表，虽然提早一个城市下机，但马上赶过去的话，应该能在午夜前到家。
默西试著拨打家里和情人的手机，可是没人接听。
大冷天还往外跑，也不带手机……默西边在心里叨念，边倾前吩咐司机: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麻烦你开快一点。”
“不舍得让女朋友等啊？”司机透过望後镜瞅著默西直笑。
“他这个人没什麽耐性的。”默西如今已是一名独当一面的医生，可是说起爱人依然带著少年的羞涩。
八年前叶翔入院後，默西就立志要当医生。像是要连叶翔的份一起努力似的，他发愤读书， 跳级进入医学院，念了六年，实习两年，他现在在一家著名医院担任第二外科总医师。他的同事戏言，因为他的关系，生病的人比以往增加了一倍。
对於别人的羡慕或妒忌的眼光，默西并不是太在意。医生这门职业，不过是一种方便， 使他可以更好的照顾叶翔。这次的国际医学会议，若不是叶翔坚持要他出席，他压根儿不想去。
默西一下车，就三步并著两步跳上前门阶梯，才一开门，黑暗中立时传来破空之声。默西循声扬手，训练有素的接住了袭击物。
从手的触感判断，这似乎是他们家最後一个花瓶……
“这花瓶很贵的……”默西按下电灯开关，拦截下硕果仅存的水晶时锺，并迅速找到了窝在单人沙发上的叶翔。“手下留情，翔。”
叶翔被默西紧紧搂住，手里打算用来丢人的垫子掉到了地上。
“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默西不住口的道歉，同时揉著怀里体温微冷的爱人。
“抱得这麽紧，”叶翔蹙眉，“我不能呼吸了啦……”
“抱歉……”默西马上弹开， 弄痛你了？”
叶翔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用兴师问罪的语气说: “没错，痛死了！还有，为了等你，我连饭也没吃。”
“我去做饭。”默西陪著笑脸。
“等一下，” 叶翔拉住了他，“说, 你到哪儿鬼混去了？这会儿才回家！”
“我哪敢呀,”默西急急解释，“路上发生了一些事……”
默西将经过叙述了一遍，反问叶翔: “我打了几次电话回来都没人接，你是不是趁我不在跑出去玩了？”
“我在家啊，”叶翔扁了扁嘴，“我故意不接，让你著急，不行麽？”
“行～ ”默西好脾气的点点头，纵容的摸摸叶翔的发。“想吃什麽？我去弄。”
叶翔喜欢吃默西做的料理，所以不管工作多累，默西依旧坚持亲自下厨。
“叫外卖就可以了，”叶翔一反常态的拒绝，把脸埋到默西胸前。“省点力气做其他事。”
默西心神一荡，低下头啄吻那精致秀气的脸蛋。叶翔灵透古怪，默西常在被他逗得七荤八素之余，也给迷得神魂颠倒。这回他出差两天，对叶翔的渴望已达致饱合，叶翔稍一挑逗， 他就几乎不能自制。
叶翔抵著默西的胸膛，不让他继续。
“我肚子饿了……”
默西轻叹了一口气，忍下勃发的欲望，把手机递给了叶翔叫外卖。
“默西，我们到天台去。”叶翔打完电话，靠著默西嘱咐。
“天台乌漆嘛黑的，风又大，上去做什麽？”
“我要去。”叶翔很固执。
“好好，上去。”默西顺从的任由叶翔牵著他，由小阁楼的旋转梯直上天台。
叶翔在第二次的手术中活了下来，但是他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默西十分清楚， 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寿命均不长，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为此他极之珍惜和叶翔共渡的每一刻。无论叶翔的脾气再怎麽坏怎麽任性，他都愿意包容。叶翔身体不适时会乱扔东西，他就把家里的器皿统统换成朔料制品，免得叶翔割伤自己；叶翔生气时会无端端打人，他就乖乖让叶翔打，叶翔打得越用力，他越高兴，因为这表示叶翔的健康状况良好。
叶翔兴冲冲推开天台的门，默西瞬间惊讶的合不拢嘴。一大片的平台火树银花，哪里黑漆漆了？布置的人显然花了一番心思，闪亮的小灯泡绕行盆栽式的松树构成蛋糕的图桉， 中间一行七色彩灯则亮著他的名字和 ‘生日快乐’的字样。
“我……我以为你忘记了。”默西感动不已。原来叶翔没接电话，是跑到天台搞这名堂来了。
“我花了一整天做的，漂亮吧？”叶翔双手插腰，得意非常。
“你……”默西把叶翔拖近身边，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做了一天？吹风感冒了怎麽办？”
“你真的很不浪漫！”叶翔气结的搥打默西。
“我要更实际的礼物。”
默西笑著打横抱起叶翔，迫不及待走到楼下的卧房。他亲吻著叶翔，想好好和叶翔缠绵一番，一解这两日的相思之苦，门铃却不识时务的响起。
“别理它。”默西阻止叶翔起身。
“是我叫的外卖。”叶翔推了推默西。
万事以叶翔为优先考量的默西猛然记起叶翔说肚子饿，尽管他再不情愿，也不忍心让叶翔挨饿，只得泄气的放开叶翔。叶翔对他嫣然一笑，打开大门，三个人影大剌剌的步入屋里。
“外卖专送。”路卡捧著特大的海鲜披萨迳自进了厨房。
“默西，生日快乐。”艾力斯一手抱著香槟，一手揽著默西献上一吻，方把酒放到桌上。
“喂…… 你……我和叶翔没空耶……”默西拼命试擦著脸颊，眼神不太友善的瞪住这批不速之客。他正欲求不满，哪有心情招待客人？
“叶翔叫我们来的，”龙堂拿著蛋糕，脸色是一贯的冷淡。“不欢迎？”
“欢迎！人多比较热闹好玩。”叶翔旁著龙堂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是高中时代的朋友，大学之後各分东西，如今再次相聚，感情丝毫不减当年。
“默西，坐下喝一杯嘛。”路卡从厨房找出五只朔胶杯子。
“我们那麽久不见，来聊通宵吧。”艾力斯兴高采烈的开了香槟。
“我特地找他们来和你一块儿过生日，开心吗？”叶翔挽著默西的胳膊，笑颜如春花盛开。
默西怔忡的看著金黄色的液体慢慢注满酒杯，和窗外的醉人霓虹相映成趣。
“开心。”他举杯和叶翔的杯子轻碰。
纵使人生无常，大家归去的终点不尽然皆能画成一个圆，但此时此刻，有美酒入喉，知己在侧，挚爱相随，他还夫复何求？
不说再见， 也许就能留下永远。
今天晚上，不醉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