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天龙吟----奉天玖镜

作者:  录入:10-25

  “冥皇陛下会答应麽?”在於月素记忆中冥皇的印象仅限在那玉寒宫坐在墨玉御座上,面带白玉面具沈睡的散发神只。
  “陛下一定会答应的,我保证。”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不行,现下陛下不在幽冥,而且今天这事情我怕有异。”
  “有异?会出事麽?”
  “也不是,天下不论是神也好,仙也好,还是人,但凡可以做出预言的人必是信奉天命女神。而这个下了预言的人既然会预言到你的到来,想必也是天命女神的安排,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能给起义军鼓气的神界的象征。”
  “可是你我又不是天命女神的手下,干嘛要听她的安排?”於月素不满的是天命女神对人界王朝的干预,显然其中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晓,只当是女神想著一个王朝结束就去鼓动人推翻罢了。
  深知於月素脾性的冷尘殇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伸手为他整理著一头银发淡淡为他解释:
  “天命女神不是妄为之人,一个王朝衰落并不是她随口决定的,女神住在天命宫里,天命宫外有两只凤凰,一只属火,一只属风,两只凤凰所居的梧桐树下是命池。一个王朝开始,女神就会每日每夜的观看水镜,望著这个王朝的每个角落,每当看见一个让女神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女神就会落下一滴泪,泪水坠地化作一颗琥珀,琥珀会滚落到命池之中。王朝开始到衰落之间女神不会与任何人交谈,全心全意的投入在这个王朝之中。当女神的泪蓄满命池,就代表著这个王朝的气数已尽,这时大多人界就会有起义军出现。当然,往昔里也会有一些人因为一个帝君的一些不恰当的决策聚集起来起义,若百姓起义成功,女神也会顺应民意停止这个王朝,期盼著新的王朝。但通常命池蓄满之时,若女神发现反抗的力量不够,便会伸与援手。”
  “现在我们就是那个援手麽?那之後呢?”
  “当新的王朝即将展开,火凤会跳下梧桐树以天火焚烧前王朝的泪琥珀,然後风凰起风吹走泪琥珀的粉末,女神再次开启水镜投入新的观测。”
  “可是我们为什麽要听从她的摆布呢?你又不是她的人。”
  “的确。我隶属於冥皇麾下,所以身为天尊的圣皇无法命令我做什麽,只能拜托我。相反的冥皇陛下也不能命令天尊麾下的神只们,但是因为天命女神特殊,她没有凝聚神魂的时间,身边没有多少神只帮忙,所以当初两位陛下都下过诏意,天命女神的命令不可违背。”
  “这样啊……不过三真神可以随便给像我这样的下界仙族或兽族立下神籍麽?会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这次冷尘殇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安心般的揉著他的头──的确,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入神籍的,人也好,仙也好,妖也罢,这类人入了神籍是没有神号的,他们是以上神的伴侣成为神的。这种暧昧的回答他还不想告诉他,在他眼里於月素还太小了。不过冷尘殇显然忘记了,曾经被他百般保护的小银龙虽然死过一次,但因没有喝过孟婆汤扔保留两世的记忆,阅历少说也有两千多年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这时马车似乎到了一个小镇,人声明显多了起来,七拐八拐又好像进了一个别院,车帘打开,来人请两人下车。於月素身材娇小,先跳了出去,正看见一年过不惑的男人一身道士打扮,见他便鞠了鞠手唤了声“神龙大人”。
  显然来接的人都以为冷尘殇是龙神,在听见中年男人的话时明显都脸色微变,有一个靠著男子较近的人小声道:
  “这个是龙神,那里面那个黑衣的是什麽啊?莫不是神龙的跟班?”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对那人说话倒是不客气,叱道:
  “龙神面前说话怎能如此放肆?”
  於月素被人盯得不自在,一低头发现自己还穿著那染满自己的血,又被溪水浸开的脏袍子,只有外披著冷尘殇的那件黑袍还算整洁,更是羞得浑身不自在,头探到车里去拉冷尘殇。
  冷尘殇见於月素探头进来,伸手揉了揉他的银发,跳下马车。适才教训下人的中年男子在见了冷尘殇後立刻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的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都开始颤抖:
  “不知上神驾临有失远迎,望上神恕罪!”
  那男子显然在人群中很有威望,甚至可能就是那位预言的人,众人见中年男人表现如此,也都跪了下了。
  冷尘殇见此情景也不阻拦,倒是有几分好笑──作为神只他算是最少接触人族的,因为他几乎都是伴在陛下的神体左右。不过也偶尔听闻回来的无殇、离问他们讲述著到了人间如何受人礼遇等等,如今见识了,倒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第八章 玉鸟

  八、玉鸟
  这就是人间的战争啊。
  这次的起义源自岳氏王朝的旁嫡亲,淮氏一族,不止在百姓中名声不错,更有部分训练有素的将领,所以倒是也有规有矩的。
  作为整个军队的士气,冷尘殇和於月素,以及那位叫王越的道长都被安排在队伍最後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於月素第一次下界来人间,也是第一次看见人间的战争,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住的往冷尘殇怀中挤,却又常常被前方军队的声音引起了好奇心,想看又只能看见一片混乱。
  “上神大人,您认为我们的队伍会胜利麽?”王越闲来无事,开始与冷尘殇搭话。
  冷尘殇好笑,若是这人知道自己虽身为神只却是隶属於冥皇麾下,也就代表著死亡时,还会这麽坦言自若麽。
  “我们不过是女神赐予你们的精神,胜败与否取决於你们自己。相信信奉天命女神的你不可能不清楚这些。”
  “呃……上神当真不会出手?”王越本是期盼冷尘殇只是个入世不久的神只,不料冷尘殇不止是除三真神外神只中资格最老,而且因为身为冥皇的神侍,相对神只在人间的规矩没有人比常常下界寻找陛下的他更了解的神只了。
  冷尘殇不回答,只是用那双鹅黄色的双眸瞥了王越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再次抬头,因为三人所处王城之外的高岗之上远离起义的军队,远处已经攻进王城之内的淮氏一族也不知怎麽了。
  不知看见了什麽,冷尘殇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打横抱起於月素跳下高岗,转眼已经飞进皇城,眼尖的起义军中便有人高喊著“上神佑我淮氏击垮暴君”,那声音便一声高过一声。
  “雪寒,怎麽了?”於月素抬头,正看见一只玉色的鸟儿跟在他们身後飞进皇宫。
  不知是哪里走水,皇宫此刻一片混乱,就算现在腾龙军还没攻进来,被攻下也是早晚的时。冷尘殇落在一座宫殿屋顶,小心放下於月素,两人就这麽安静的看著下面宫女、宦官、王妃们完全没了平日的高贵,慌乱的逃窜著。
  想来上次来王宫不过几百年前,时间对於神只来说不过是稍纵即逝,对於人族却是沧海桑田。
  “雪寒,你来过这里?”似是看出了冷尘殇眼中的感慨,於月素问道。
  “嗯,上次是来寻陛下的神魂,那时陛下转世在这岳氏当时国君的亲娘家二少爷的下人。”似又想起什麽,冷尘殇举手指向宫中最深处那座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涉足的禁殿:“那时还在那里遇见了被当做麒麟而受到封印的天尊圣皇陛下。”
  “不过短短百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这人间便到了易主的时候。想来,这人间大起大落,只有我们这些神只亘古不变。您说是不是?九歌陛下?”最後这句,却是在问那不知何时落在一边的玉鸟。
  玉鸟不过喜鹊大小,通体晶莹如玉,全然就如一只玉雕镂而成的鸟儿。玉鸟用深绿色的眼睛瞅了瞅冷尘殇,微微张嘴,发出的却是少女的声音:
  “这不过就是人族所说的命运,不过何谓命运?即便是一位明君,身处高位久了也会产生其他情绪──贪婪、残暴、私欲……说来,不过是人的善变。”
  少女的声音慢慢叙述,那玉鸟也慢慢变了形状,化作一位著了一袭素白长裙的少女,桃红小袄,一头暗红色的长发被一支水玉簪子挽起,露出纤细洁白的後颈。那脸蛋不过巴掌大,红唇带著一抹笑意,一双纯黑的双眸仿若能摄人心智般不带一丝情绪。
  “她是谁?”望著这突然出现的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於月素显然不在状况。
  “那玉鸟是天命女神涅九歌陛下的信物,这不过是女神的幻象。”冷尘殇再次望向女神的幻想时好像想起什麽,笑道:“的确,我家陛下也曾说过,欲望是天底下最耐人寻味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人发挥出超人预料的实力,却也会毁了一个人的大好前程。”
  女神偏偏头,似乎心思不在这边,好久才回了句:“他说他不记得了。”
  这时以淮氏为首的腾龙军已经攻进皇城之内,攻陷不过是时间问题,涅九歌最後看了眼下面,那已是一片人间炼狱──岳氏王朝最後一位帝王还在做著最後的美梦,他把所有宫女皇妃全部锁进那曾经封印了天尊圣皇几百年的牢笼里,不停的屠杀著那些无辜的女人们,期盼著这种献祭能得来曾经锁於此地的圣兽的庇佑。
  曾经辉煌华美的王城宫殿此时除了火便是人的惨叫及痛哭声,连风中都能闻到那夹杂著火焚烧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不忍再看这腥风血雨,女神闭上了纯黑的双眸,自脸颊滑下一滴泪,明明只是幻象,却在泪落地之时化作一颗琥珀,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咚咚”跳动了几下掉进火海消散。连同女神的幻想,也慢慢消散,仿若原本便不存在於此般。
  同样看到了那血腥一幕的於月素脸色也不大好,已经惨白如白纸般,若不是靠著冷尘殇,相信早就站不住摔下屋檐了。
  “白颜,没事了。”冷尘殇柔声安慰,一手轻轻拍著他的後背,一手则抚摸著他的後颈。此刻胜败已定,两人留在此处也无用,看著天边马上便要泛亮,相信这场起义在天亮之时便能结束。
  “白颜,两颗龙珠融合的怎样了?”
  於月素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完全融合,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却知道这种事情不说话解释不清楚,最後无奈开口:“只融合了一部分,我没办法使其合并。”
  “在合并前不要化作龙形,这样对龙珠融合不利。我们回去吧,三真神的短暂相聚也将随著新的王朝开始而结束,相信陛下很快就会回家,我们去见陛下。”冷尘殇笑道,抱起银发的少年,在起义军们胜利的呼喊中化作五爪黑龙冲向天际,在这些起义军眼中,只见那黑龙带著银发白衣的少年缓缓飞向那日新生的太阳。
  “雪寒!你可以化龙啊?”趴在巨大龙头上的於月素万分惊奇,这是他第一次坐在其他龙的身上,不由细细打量著冷尘殇化作的黑龙──於月素不论前世还是现在都只算是幼龙,所以相较他的龙形冷尘殇的龙形要大出好多倍,甚至就是於月素在希巫海生活了那麽久,也没见过比冷尘殇的龙形更大更美的。
  “其实我化形时本是黑龙,却因陛下嫌弃我的体积太大,在玉寒宫伸展不开,强制把我化作黑豹的,而且黑豹的确比龙更方便行动也更不引人注意。”鹅黄色的龙眼满含笑意的瞥了一眼头上的於月素,却显得几分可爱。
  不知怎麽,看著冷尘殇的龙形於月素莫名的想起希巫海禁地里那只通体由黑曜石雕镂而成的巨龙神像。相传那是上古黑龙神,相较现在的龙族来说,不论是利爪还是龙角都要较现在的龙族大得多。龙族的口传历史中也有描述,龙族本是天地间最英勇善战的,它们的爪可撕天,角可劈山,头部後有鳍,使得其在空中速度飞快,背部的鳍则使其在水中的速度也不弱。不过经历了万年来的衍化,龙族已经完全脱离了当年的骁勇形象,为了减少在水中行动的阻力,头顶的角、头部後面的鳍以及当年的利爪都已退化的小了很多,相反唯一见长的倒是游水用的背部鳍。但是冷尘殇的龙形却完全与禁地那乌黑的上古龙神雕像一模一样,巨大强健的角,尖锐的仿若能撕裂天空的巨爪,还有那头部後面轻盈半透明如仙子羽衣般的风鳍。
  忍不住心里的雀跃,於月素抱紧龙头用力蹭了蹭,看著触手可及的珊瑚状龙角轻轻吻了一下。
  龙角本是作为攻击使用,其实坚硬的角质是没有触感的,不过也不知冷尘殇怎麽察觉了於月素的动作,轻轻笑出声。
  “我们要去哪儿?”
  “去昆坞山,那里有通往幽冥的道路。”昆坞山在人间也非常有名,相传茫茫昆坞山可以抵达天界。其实不然,人族中能通往异界的几率不过一成,而这一成之中七成是去往仙人所在的天界,其余三成才有幸去往三真神所在,可谓几率非常之低。不过昆坞山的潜规则是设给仙族和人族的,对於神只的冷尘殇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昆坞山所在之处在天之涯,黑龙摆尾,速度之快相信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只是不知为何,冷尘殇心中有著莫名的压抑,仿若有什麽事情即将发生。

  第九章 天帝之怒

  当天兵天将将两人堵在天边的时候,於月素才想起自己与天帝的恩怨还没有个了断,只是遇见了冷尘殇後的喜悦害他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冷尘殇见来者不善,甩著龙尾停下,暗自盘算著从这千余天兵之下离开的胜算有多少。不过身为冥皇神侍的他单独作战是很有经验,以一敌十且不在话下,但面对上千仙族的天兵还是没多少胜算的。就仿若蛇对蝼蚁,几十只都不在话下,倘若面对的是栗鼠这种体态略大的生物,就算是相生相克,几千只压过来也只有被埋的份。
  “不知各位大驾此地有何贵干?”天界的仙家不同於冥城的仙人们,冷尘殇倒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些人会因自己是神只的原因放行,必定他是幽冥的神只,与天界的仙人是没有交集的。
  “奉天帝之命,擒孽龙於月素。”其中一位看似身份不低的仙君向前一步,倒是万分仔细的打量著冷尘殇,不过毕竟不是龙族,自是看不出冷尘殇龙形的非凡之处,“这孽龙冒犯圣严,请黑龙君退避,让我等擒拿孽龙回宫复命。”
  “怎麽回事?”察觉那握著龙角的手微微使力,冷尘殇轻声问道。
  “我之前……我前世死的时候铃铛落在天界,回去取的时候是当众从天帝手中抢过来的……”再涉世不深,於月素也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可是当时自己可以说是完全没了主意,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完全没有顾及过後果。
  “他们之前可有伤你?”刚找到於月素时他一身血污,虽当时身上是半点伤口都没有,但在冷尘殇出去找野果时发现那只一直守在洞外的玉蝶时也料到,於月素本是受了伤的,只是巧到遇见了天尊圣皇陛下,伤口都被天尊陛下处理过了。
  似是想起被天兵追的走投无路,险些以为自己就会那样死在天界的某个角落,於月素不自在的趴在冷尘殇头上,小小“嗯”了声。
  “於月素本是我龙族,今我便是要同於月素一并去天帝面前请罪。望众仙家引路吧。”
  听了冷尘殇的话於月素一怔,完全想不透他的心思,但也只能顺从他的指示,安静的倚著冷尘殇的龙角被大批天兵半压制般的护送上天界。
  冷尘殇自然不认为错在他的白颜身上,去天界的目的很简单──一堆训练有素的天兵及一位掌管天界所有仙家的天帝,对於他来说还是後者更没有威胁感。
  当黑龙慢慢飞进大殿时,天帝已经坐於主位之上。冷尘殇将巨大的龙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边示意於月素下来,一边打量著这代的天帝──每万年在上神间会举办一场回天祭,说是庆祝三真神的诞生实则不过是各上神难得的集体聚会罢了。上次的回天祭身为天帝前来的仙族名唤徊空,是现任天帝的父亲。冷尘殇还记得那时徊空怀中抱著的婴孩,应该就是这坐於御座之上的男人。
  在冷尘殇打量天帝的同时,也受到对方的审视,显然敛翔是第一次看见黑龙,而且还是这般拥有上古强健之美的神龙。只是敛翔眼中并没有丝毫欣赏,他注意的是於月素那一直放在黑龙身上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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