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未一点也不怒,把腿放下来,伸手拿掉周熙嘴里的烟,丢进烟灰缸:“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周熙因为唐未拿掉她烟的行为愣了愣,恍然忆起医生曾说怀孕期间忌烟酒,她捋捋头发,转变态度,盯着唐未:“你真的能送我出国?”
“这一切都在你的决定!”唐未说的云淡风清,如果这些事情都搞不定,他就真的没有脸见唐夜了。
权衡之下,周熙点头答应。她舍不得打掉她与唐庆的孩子,唐庆如果以后也同样不愿意和她结婚,那么她需要一笔钱和一个新的地点开始新的生活,虽然现在她不知道唐未要她做什么,但潜意识让她信任唐未,不是因为他是唐未,而只因为刚才为她拿走烟的行为,就这一点,足以让她相信唐未。
达成了共识,唐未笑起来:“其实你很聪明,而且很漂亮,怎么会喜欢上唐庆那种垃圾!”如果不是因为覃齐杉,说不定他们两个人还能成为朋友。
周熙也笑笑:“其实你很帅,又很有能力,怎么会喜欢上覃齐杉那种呆子!”如果不是因为先遇上了唐庆,她或许真的会喜欢上唐未也说不定。
两个人同时大笑,又不约而同的说:“我喜欢!”
唐未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就如同唐夜所说,要想攻入一个人的内心,就要抓住他的弱点,现在的情势不能说不结婚,但没有说不可以延期,他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他已经开始缺乏等待的耐性,他给了覃齐杉机会,是他退缩了,那么,就不能怪他做事太狠。
覃齐杉打了个喷嚏,望望天,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唐未也几天没有上过他的课,他不知道唐未是只有他的课没上,还是又逃课了,自己有些莫名地去想到他,覃齐杉无所适从地从韩东家里出来之后,神情也一直很恍惚,以为韩东会给他建议,没想到却说出了一个他始终不相信的事实。
自从把唐未带回自己家以后,他就没有回过学校宿舍,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与其说是担心唐未一不小心把他们之间的那个秘密说出来,不如说是他担心唐未本人。他了解父亲的性格,严谨、古板,但他摸不透唐未,时而嚣张跋扈,时而善解人意,像是双重性格,他担心唐未说话做事惹恼父亲,担心他会被赶出来无所依靠,担心他一言不合顶撞父亲,他越不想承认的事情越是摆在面前,韩东说他变了,变得大胆了,也变得学会撒谎。他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知道所谓的撒谎究竟是什么。
不能再不回家了,父亲已经生气的找到他,责备他没有责任心,让周熙一个人在家,韩东说他变了,其实没有,他依旧不敢违抗父亲的话,依旧被压抑着。只是,回家就必须面对唐未,只要一想到那个晚上,自己竟然在唐未的撩拨下□高涨,还射在唐未的手里,他就无比羞愧,而且唐未对他说的话,他也没有忘记,他不会就此罢手,他会继续。也许越林说的对,他应该勇敢一点,不就是被,被上么,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或许只要那么一次,唐未就放手了。
只是,放手后的唐未与他又该何去何从?
回到学校,准备把资料讲义放下,然后就回家,看了看那部被自己拔掉线头的电话,叹口气又插上去,刚转身,电话就响了,无奈的接起来,结果不是家里来的电话,而是董事长!覃齐杉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翌风学院的大老板,给他们这些老师发薪水的董事长有事要找他!
去办公室的路上,覃齐杉努力回忆自己在学院的表现,兢兢业业,没不良嗜好,没体罚学生,除了唐未这个不定时因素,他的表现堪称模范,可这位董事长偏偏在这个时间找他,不会真的是因为那不定时因素吧?一滴汗从他额头流下,传说中的董事长是个厉害的角色,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覃齐杉咽咽口水,裹足不前,要真是因为这件事,他得想办法保住唐未!对,如果真是这件事,他就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身上!
他推开门,走进去。
第十九话
“随便坐!不用太拘束!”唐夜笑的和蔼可亲,“要喝点什么,咖啡?汽水?果汁?矿泉水?或者来点啤酒?”他打开冰箱宣布着里面的内容。臭小子挺享受的,除了喝的,连吃的都有,看看日期,都是最新的,看来,是有人每天来处理过。
“不,不用客气,谢谢,我喝矿泉水就好!”覃齐杉觉得头晕,办公室里有饮料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怎么连啤酒都有?而且这个人真的是董事长?看上去好年轻,可能也就三十岁出头,不是传说中董事长都五六十了么!
唐夜给他一个微笑,然后拿了瓶矿泉水给他,给自己拿了罐咖啡外加一个蛋糕,游哉地坐回去,优雅地吃起来。
半晌,唐夜没在说过话,没在问过任何一个问题,专心致志地吃着蛋糕,覃齐杉小口地喝着水,如坐针毡。
唐夜不说话,是在观察,算起来,他就见过覃齐杉一面,还是在酒吧里,对方还喝醉的情况下,看的不真切,这次,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观察,机会难得!好一阵,看着覃齐杉喝掉大半瓶矿泉水,他才悠悠开口:“覃老师来我们学院有段时间了吧!”
“是的,来学院已经有两年多了!”
唐夜翻翻手上的文档,微笑:“嗯,两年11个月21天。”看了眼他,继续道,“老师里,你的时间算是最短的,不过,系主任还有校长对你的评价都还不错!”
覃齐杉勉强也笑笑,只是嘴角抽的有些厉害,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也要谢谢他们能给我机会!”
唐夜笑容扩大,声音格外的动听:“他们对你的评价只限于你的工作!当然,我也不是说要干涉你的生活,毕竟那是私人问题,不过,将私人问题带入工作中,这种行为,我不是很赞同,这很影响我们学院的教学,更影响学生的学业,你说是么,覃老师!”
来了,来了,覃齐杉心里嘀咕着,看样子真的是为了那件事:“是,我也认为那不太好!”
唐夜点点头,敛去笑容,声音沉了下来:“覃老师若真是这么想,那么某些事情就不该发生,对不对!”
对于唐夜的笑容,他的儿子是这么评价的——有笑容的时候,你会不知不觉就被卖了,然后非常愉快地帮他数钱;没有笑容的时候,你会巴不得自己立刻被他卖了,不用看见恶魔!所以,面对没有笑容的唐夜,覃齐杉一瞬间就害怕起来:“对,对不起,对不,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我,我一个人的责任!”
唐夜瞬间又笑起来,走到覃齐杉身边,拍拍对方的肩膀:“干什么这么紧张,我是说不久前学院传的沸沸扬扬的中邪事情,我想,那件事是因为覃老师感情上受到了挫折,所以在教学方面出现了问题,才闹得人心惶惶,既然覃老师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不会再追究什么,更何况,学院并没有出现大的损失,覃老师,不用太自责!”
覃齐杉一愣,学院曾经被闹中邪?他怎么不知道!不过还好,说的是这种事情,不是,不是他和唐未两个人在学院里激情一夜的事情,还好,还好!他偷偷松口气,忙不迭的回答:“是,是,是,我一定改正,以后不会再将感情问题带入教学中!”
唐夜略有深意地再次拍拍覃齐杉的肩膀,踱回去,背靠办公桌,手撑着桌边,带着邪气的笑起来:“覃老师,我突然觉得……”一点都不着急说后面的话,直到覃齐杉不解地抬头看着他,他才继续含笑道,“我觉得你很有做GAY的潜质!”
覃齐杉顿时僵直了背,机械地扯起嘴角,笑了笑:“董事长真,真爱开玩笑,呵,呵呵!”
唐夜笑而不语,覃齐杉也只能跟着他不停地嘴角抽搐。他很想能立刻结束这次的会谈,可他却又很想知道,这个董事长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不认为董事长突然那么说没有其他的意思。
气氛一度沉寂,直至覃齐杉的电话响起,可覃齐杉连动都不敢动,更别说把电话拿出来接听,而对方似乎很有耐性,一次又一次拨打。在电话第五次响起时,唐夜总算大发善心,扬眉道:“覃老师,我们这次的会谈就到此结束吧,我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不过……”
头两次的“不过”让覃齐杉深刻认识到这两字后面的内容都不是好事,此刻的他尽管不想听,却又不得不认真的听,他听见唐夜清楚地说:“不过,我希望覃老师能诚实地面对某些事情!”
之后他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他记不大清楚,脑袋被唐夜的话弄的晕忽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说的诚实面对什么事情。接着又接到家里来的电话,周熙进医院了!匆忙赶到医院,两家的父母都在,还有那个自己躲了很长时间的唐未也在。
失踪好一段时间的他免不了被双方父母数落一阵,从他们的话里他知道,周熙因为在外面不小心被撞倒在地上,还好当时碰见了唐未,被及时送来医院,医生正在里面检查,希望没有伤到胎儿。覃齐杉知道自己这么失踪是自己不对,被父母责备说他没有责任心,说他不成熟,他都默默承受了。他偷偷瞄了眼唐未,对方一点也没有在意他的到来,眼神不知道看到什么地方,带着茫然,一种名为罪恶感的东西爬进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保证,他的承诺,他说他会照顾好唐未,却一样都没有做到,然而,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急救室的门打开,一个医生走出来:“你们谁是周熙的家人?”
“我,我们是她的父母!我女儿怎么样?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怎么样?”
医生轻飘飘地看他们一眼,清冷的声音说道:“需要住院观察!她的情况不太好!”
“什么?!”周妈被吓得不轻,“我,我女儿怎么了,她到底……”
“是这样,我们在检查时发现患者感染上‘带状疱疹’,为安全起见,我们建议患者住院观察并进行治疗!”
一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医生说的意思,最后听医生解释才知道了个大概,总之这病很容易导致胎儿不正常,可能引起宝宝先天性疾患。两家人本想让周熙和覃齐杉尽快结婚,免得肚子大了让人笑话,现在这种情况,婚礼也只好搁置,先治好周熙的那什么疱疹再说其他的事情。
听见长辈这么说着,覃齐杉不知为何竟然偷偷松了口气,再次望向唐未时,正好与对方的眼神相碰,唐未对着他暧昧一笑,然后把自己食指、中指放在唇上,朝着他轻轻做出一个飞吻的动作,惊的覃齐杉慌忙把视线移开,紧张地张望四个长辈,生怕刚才那样的举动被他们看到,见长辈们都还在讨论着其他的事情,才放下心来。
“叔叔,阿姨,既然姐姐要在医院住段时间,不如我现在回去帮她拿些换洗衣服吧!让覃老师和我一起!”唐未适时出声,话的内容让长辈们很是高兴,但同时也将覃齐杉不上心的负心汉形象提升上去,一个孩子都有这份心意,而那么大人的覃齐杉表现出来的行为还当不到孩子的十分之一。
长辈们欣然接受唐未的提议,觉得也该让覃齐杉做点事,却不知覃齐杉宁愿一个人回去收拾东西,也不愿意同唐未一起回家。虽然他很想接受越林的建议,就让唐未做一次,然后两不相欠,但他始终做不到,总觉得,如果被做一次,那么他将永远没有办法摆脱唐未。躲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不想自己送入虎口,现在倒好,长辈们一句话,他把脖子送进去等着别人来咬,他有种预感,这么一口下去,他将万劫不复。
“你干嘛这么怕我?”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唐未轻声问。
覃齐杉不搭话,反正他就是怕他,怎样,有规定老师不能怕学生,大人不能怕孩子的么,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怎样的唐未才是真正的他。
“你是担心被我上,还是担心什么?”唐未见他不答话,自顾自地问,声音不算大,刚好够车上的另外两个人听见,覃齐杉怒瞪唐未一眼,又望望出租车司机,司机大哥半点都没受影响,车子照样开得四平八稳,就跟没听见一样。
覃齐杉松口气,眼睛看着窗户外面,还是不说话。
唐未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诚实一点对谁都好,你在医院里的表现已经很能够证明一些问题,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撇开性别不谈,你也该对我负责!”
撇开性别不谈,怎么可能不谈,覃齐杉心里嘀咕,唐未要是女人,他有这么麻烦么。负责,负责,没碰过的女人要他负责,碰过的男人也要他负责,韩东说得真对,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直至下车时,覃齐杉终于决定,趁着这次周熙生病之际,好好谈谈,然后退婚,至少得把不属于自己责任范围内的问题解决,他是很想帮周熙,当个现成爸爸他也不反对,但重要的是他在意的人换成了别人。
第二十话
那之后,两个人默默不语地回家拿周熙的换洗衣物,然后赶到医院。长辈们觉得这件事应该归咎在覃齐杉没良心,于是下达命令——每天下课或者没有课的时间,必须到医院照顾周熙,直至她出院为止。
覃齐杉毫无反驳余地,接受这个命令,每天来回家里和医院,累倒是不是累,就是感觉生活无味,隐约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内心的躁动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很多,归咎原因,不用想,他也明白,一个从来没有想要遇见的人出现在生命里,牵扯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这个人最近却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
当然,他并不是说,他就巴不得唐未对他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只不过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感觉很让他恼火。有时候他都想直接领着唐未的衣服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本少爷让你上一次,你是不是就肯放手?”可是,他不敢,只要他这么吼上一句,他敢保证唐未会立刻把他拆骨入腹,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么吼上一句,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发生质的变化。
所以,他只能继续等着。
从教室出来,覃齐杉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快就去医院,说实话,天天面对怀着别人孩子的自己的未婚妻,感觉很悲哀,他以为他能掩饰很好,现在看来,自己虽然不敢反抗,但同时也是男人,不是圣人。
看着时间,他叹口气,还是朝着医院去。覃齐杉,你真他妈没种!心底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覃齐杉到病房的时候,周妈妈还在,看到他,哼了一声,然后装好东西,叮嘱了女儿几句就离开了。
两个人尴尬的看着对方,沉默半天。
其实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周熙觉得她要对覃齐杉重新评估。表面上中规中矩,内心却激动澎湃,十足的“闷骚”一族,她甚至觉得他的叛逆期来晚了。周熙觉得,她和覃齐杉的家庭相处模式都很相似,她同样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父母的要求,但她也习惯了在外面浪荡。
周熙还有个姐姐,可在她10岁的时候,姐姐就自杀了,最初她知道的答案却不是这个,父母告诉她,姐姐是因为生病死的,后来长大了点才知道,姐姐是因为不堪忍受父母无理追求,受不了没有人身自由的生活,才选择结束仅有15岁的生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人知道她姐姐死亡的真正原因,而她,成为了另一个没有自由的孩子。好在,她比姐姐坚强,在家受不了压力,她就在外面寻求刺激减压。
如果不是遇上唐庆,如果不是因为唐未,她或许还会继续下去。
想到几天前唐未对她说,不敢反抗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还是因为没有意识反抗。这次说生病感染病毒也是撒谎拖延的计谋,她需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次听从别人的安排,然后过自己的生活。
她认为,覃齐杉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至少有一个人肯为了他下这么大的功夫,而她爱的人至今甚至以后也不会给她名分。
“唐未说,你最近食欲不好,是不是担心什么?你放心,身体好了以后,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总不能让你当个现成爸爸!”周熙打破沉闷,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