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未用手背拭去汗水,笑得无比天真道:“不行!这是你要住的地方,我一定会用心打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许是不久前唐未对他的表白还记忆犹新,覃齐杉总觉得唐未的话里有着另一方面的意思,万分促狭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更忘了这次到这边来只是想把送周熙的礼物放下,然后等某天她过来的时候看到惊喜。
“啊,瞧我这记性,老师大老远过来肯定渴了,我去给你倒水!”唐未表现出的欣喜就如同一个得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想急于表现的小孩子。
覃齐杉不好拒绝,这里离学校很远,他没有私家车,不会骑自行车,又不想浪费钱的坐出租车,公交车终点站离这里也有好几站,走过来的确是口渴了,累,但又不想自己的脏鞋子破坏掉唐未辛勤劳动的成果,只好靠在离自己最近的柜子边上,等着唐未端着水过来。
唐未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的走着,或许是水比较烫,唐未边走边吹着水,但却没注意到脚下,一个踉跄,直端端朝覃齐杉扑去,水也撒了他一身。
“对不起,覃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干!”唐未嘴上不停的道歉,手上也没闲着,来来回回地摸(?)覃齐杉。
覃齐杉就像被病毒携带者碰了一样,猛地推开唐未,掩饰不住的尴尬道:“没事,我,我先走了,学校还有事!”也不顾及是否会踩脏地板,逃也似的跑掉。
看见大门砰的被关上,听见蹬蹬蹬的下楼声,唐未扬眉一笑,随手将水杯摔在地上。原来逗人还是挺有趣的,尤其是看到覃齐杉紧张得要命的样子。
回到卧室,满是□的味道,周熙还睡得很熟,唐未趴在床边道:“宝贝,该起来了哟,宝贝!”
周熙懒懒的睁开眼睛,看见称自己宝贝的人正是自己的小情人,伸手搂住唐未,慵懒地开口道:“讨厌,害我一直睡不够!”
唐未笑的很暧昧,翻身上床:“怎么?我做得不够好?你可知道刚才你亲爱的未婚夫可是来过一趟这里哦!”
周熙先是愣了下,然后有些紧张地问道:“他来干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虽然她看不起覃齐杉,总唯唯诺诺没一点主见,父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但好歹她在名义上还是他的未婚妻,至少目前来说,她还不想和覃齐杉撕破脸,唐未虽然和她好了一阵,但毕竟年龄小她几岁,她还没蠢到认为自己的魅力大到能让这个小情人不去找其他的女人。
唐未的眼神暗了下来,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声音有说不出的忧郁:“你是不是很后悔?现在的我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你,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是周熙第一次看到唐未无措的样子,之前两个人在一起,除了逛街、□,都不会谈论任何事,更不会提及覃齐杉,现在他的反应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小情人对她真的产生了感情?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的周熙起身从身后抱住唐未,头靠在他的背上,道:“傻瓜,我怎么会后悔呢,你知道的,我对他没感情,我不是担心你么。你是他学生,万一被他发现什么,你怎么办?是不是!”
唐未猛地转身紧紧搂住周熙,语气带着霸道:“不准你爱上他!我不准你爱上他!”
周熙也搂住唐未,万分得意,看样子,他真的是迷恋上她了:“好,我不会爱上他,我保证!”就算没有唐未,她也不会喜欢上覃齐杉,更别说爱了。他们两个人都订婚一年了,他从来不碰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毛病,这次为了想能和唐未有个名正言顺相处的机会,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向唐未学外语,那个人一点怀疑都没有的就同意,这种男人,周熙是很看不起的。在她的标准里,一个男人可以不英俊、不富有,但至少得有男子气概,有魄力,覃齐杉不但没有前面的条件,后面的条件也不具备,而唐未却全部拥有。
此刻正在甜蜜幻想中的周熙完全没看到唐未冷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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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你有完没完?别在我眼前晃了好不好!”唐未难得回家一次,唐修翌就跟几百年没见到他一样,拉着他转了几个圈,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就一句话不说的在他眼前晃荡,晃得他眼睛都花了,也不见唐修翌开口。
唐修翌瞪唐未一眼,最后坐下来,说:“你是不是在追你那位老师?”
唐未笑了笑,唐修翌不是这么八卦的人,能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点点头道:“应该算是在追他吧,不过,他没答应!”
唐修翌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之前见到唐未对那个叫覃齐杉的人那么上心,他就随手查了查他的底细,很干净,三代都是教书的,尤其是爷爷,书是教的不错,可处事上就可以用食古不化来形容,覃齐杉从小受他爷爷的教育很深,同性恋这种事情在他的认知里完全就是不正常,说难听点就是恶心变态,加上父亲的再教育,覃齐杉更不可能接受同性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唐未还能吃亏不成,倒是你,我未来嫂子有着落了没?”说他的认知世界里同性恋是恶心的话,他倒是没看出来,毕竟那么直白的表白覃齐杉也没有显露出厌恶的表情,最多也就是不接受,现在不接受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让他接受,谁让他是唯一一个看到自己哭的人,谁让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谁让他没事招惹到他,他就活该被他缠上。
一听见要讨论心上人,唐修翌立马把刚才的问题抛于脑后,开始喋喋不休。总之一句话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唐未的未来大嫂应该是有着落了,但听完介绍后,唐未始终觉得那位美少女是属于“少根筋”类型,唐修翌这么出名的名字,全学校不知道他是翌风学院少东家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第九话
“覃老师,这道题该怎么解答?”一下课,唐未就拿着一个本子蹭到覃齐杉身边,十分爱学习的模样,但只要有人看过那本子上所谓的题目就会明白,所有的问题都与专业无关,表象却给人错觉,覃齐杉深知其中的道理,如果不解答,那么在其他同学的眼里,他是不负责任的,虽然大学里不负责任的老师也有不少,但覃齐杉不想成为其中一员;如果解答,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瞧瞧唐未都问了些什么问题——爱人是分性别的么?如果你爱的人变得不一样,你还会继续爱他(她)么?
覃齐杉是很想理直气壮地告诉唐未,这些是不属于专业问题,他可以不回答,可话到了嘴边就看到唐未很无辜又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于是他想,或许唐未只是因为青春期到了,说喜欢只是因为不确定,他作为老师,完全有义务纠正这一错误的思想。而且,既然能这么问,也表明唐未也在矛盾,他就更不应该放弃!
每每问题发展到这样,覃齐杉都万分耐心的回答唐未的问题,尽管回答后唐未会说:“那老师爱的人变成了男人,你还喜欢她么?”
覃齐杉想了想,如果周熙变成了男人,他恐怕就不会喜欢了吧,怎么着父母那关也过不了啊,于是他回答说:“不喜欢。”
这个时候唐未就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那老师一定不是真心喜欢师母的!”
……
第二次唐未同样问了这个问题,鉴于之前的回答错误,覃齐杉选择了回答:“我还是会喜欢她!”
这个时候唐未就会哀怨地望着他说:“那老师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
此两次过后,覃齐杉再也不回答这个问题,被问的烦了他就敲唐未的头,道:“假设性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但通常这种情况发生时,唐未会发自内心的微笑,覃齐杉曾一度认为他有被虐的倾向,否则怎么会在头被敲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只是好景不长的发生少许意外,让唐未觉得都可以计划提前的时候,覃齐杉开始躲他。
覃齐杉上课的时候总走神,下课后只要见到唐未就开躲,电话拨到没电,覃齐杉仍然没有接他的电话,唐未皱起眉,内心烦躁,有种被人遗弃的错觉,连家都不回,没课他就在教师宿舍堵人,却始终没见到覃齐杉。连着几天都这样,唐未挫败地不再去宿舍,连周熙也不想找,踏进一家酒吧。
平时的唐未很少到酒吧喝酒,因为唐夜不允许,他也没借酒浇愁的习惯,这次是真的不想回去让家里一群人担心。虽然很少到酒吧,但酒吧里的人却多数都认识唐未,偶尔查账、视察情况什么的他都会来,酒保笑眯眯的给他倒了一杯果汁:“小未今天不像是来视察工作的哦!”这是唐夜交代的,20岁之前在酒吧只能喝无酒精的饮料,如果违规,回家是要被打屁股的。
唐未黑着脸喝着饮料,郁卒至极的回答道:“心烦!”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来酒吧的原因,去酒吧只能去他们自己开的这三家,到酒吧不能喝酒,只能喝饮料,也只有唐夜想得出来。
酒保呵呵笑起来,停下手上的动作:“这两天心烦的人可真多!”然后抬抬下巴,指着一个方向继续道,“看见没,那边那几桌,都是些新面孔,天天都来,天天都不醉不回家!”
唐未连看的心情都没有,死盯着果汁,巴不得把果汁盯成酒,沉着声音:“那还不好?你们这月提成可以呈直线上升!”
话音刚落,一个服务生就走过来:“7号桌,一打百威。嘿,小未,怎么每次来都喝果汁啊?阿KEY,给小未来杯好的,哥哥我请!”
认识唐未的多,但知道那么个不成文规定的只有酒保阿KEY。他笑了笑,没动,这可关系到自己奖金多少的事情,别人请,他也不能给唐未倒酒。
唐未刚张嘴,就听见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很熟悉的人。一口喝掉果汁,发觉味道还不错,拉住正准备离开的服务生,压低声音说了句,对方听后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便过去。
阿KEY顺着服务生去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和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很亲密的搂在一起说说笑笑,他看看唐未,又看看那桌人,显然那里面有个人是唐未认识的,讨好般的给唐未调了一杯酒递过去,低声问道:“那里面谁是你相好的?说了,哥哥请你喝!”
唐未抬眼看他一眼,意思是,你不想要奖金了?阿KEY愣了下,嘿嘿笑两声没有把酒收回来,这个唐未的八卦消息始终比奖金的诱惑大很多。唐未见此也就不强求了,一次两次,只要不被唐夜逮着,屁股还保得住,酒下肚,唐未竖起大拇指,等到阿KEY飘飘然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说:“一个都不是!”
阿KEY的嘴角笑抽了。
当然一个都不是,那个男人,他没见过,不认识,那个女人他认识,周熙,但不是相好。
唐未坐在灯光很暗的地方,其他地方的人几乎很难看的到他,但他却能很容易看到周熙那桌。就像阿KEY说的,最近心烦的可能比较多,周熙周围的几桌大多都是哭丧着脸喝酒,唯独周熙和那个男人,脸上笑得都开花了。他有多久没找过周熙了?7天还是9天?周熙不是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但他不想见她,覃齐杉没有排斥他,他就不想见那个女人,总找理由推掉见面,连卫生也是找人定期去打扫。后来没了电话,他以为周熙是想通了,原来是找到新情人了。
拿出电话,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个记有周熙名字的电话号码,拨出,很快,一首“我是一个粉刷匠”的儿歌在酒吧里欢快的响起,唐未笑起来,就见周熙轻轻推开那个男人,拿起手机接听。
“你在哪儿呢?我想你了!”唐未在这边说。
周熙四下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娇柔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我也想你了,亲爱的,我在听课呢,说话不能太大声!”
“你在上课啊?不是说英语让我来辅导么!是不是因为之前我推掉见面,你生气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未婚夫么,我之前是找机会陷害他去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唐未的声音要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嘲讽到极致,看的阿KEY一愣一愣的。
电话那头又传来安抚的声音:“宝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是在听德语课……”那个男人摸了下周熙的腰,周熙回头给对方一个飞吻,又对着电话说,“宝贝,老师在看我了哦,我挂电话了!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生你的气!”
唐未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上德语课?哼,她可真会编,也就只有覃齐杉那个笨蛋才会相信这样的女人。想到覃齐杉,唐未就心烦,快速的拨了一遍自己已经记得烂熟的号码,这次通了,但却被无情的挂断,气的唐未当场就想摔东西。
“他们那桌买单了!”阿KEY提醒着正在发火的唐未。
他想了想,觉得通过周熙一定可以找到覃齐杉:“阿KEY,把你的车子借我用用。”
开着QQ跟着大奔,还好对方的速度一直很慢,否则,唐未还不知道怎么跟踪。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唐未看到那两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亲上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还好当初接吻的时候没深吻过,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恶心成什么样。他对完全没意思的人从来都只做不接吻,偶尔的亲吻也不会是舌吻。眼看着绿灯又要变成红灯了,两人才又启动车子,唐未耻笑,还好这么晚,街上车不多。
但这次车子启动,对方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小QQ几乎全速前进才勉强跟上,路越来越熟悉,直至在他之前常常来打扫卫生的地方停下。
周熙和男人下了车,搂成一团,偏偏倒倒的走上楼,3楼,房间灯亮起,窗帘上投影出两个交织在一起的身躯。
唐未靠在车门冷笑,她可真会找地方。在知道覃齐杉很重视这个新房后,他和她的□地点就换成了旅馆,而她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到这里来,难怪每次钟点工收拾完房间总会有些尴尬的表情。
“原来你也发现了!”一个很落寞的声音没有预兆地出现在唐未耳边,猛地回头,覃齐杉!他怎么在这里!
覃齐杉看着唐未,笑起来:“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一时贪玩,我本来以为,那次只是偶然,每天晚上我都会在这里等着,只要一天,她不出现,我都相信她,可是,为什么……”声音很轻,轻的让唐未以为他是在哭。
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唐未伸手拥住覃齐杉:“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喝了酒,而且喝的还不少,他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是不是每天下课就到这里来守着,是不是每次都看到周熙带男人回这里,是不是每次都等到很晚才走?没有公交车,他想为结婚做准备,舍不得坐出租车,他是怎么走回家的?唐未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如果没有一个人抱着他,他会更难受。
覃齐杉没有拒绝拥抱,也没有回应拥抱,就那么靠着唐未,一脸苦笑:“是么,很难看啊,难怪她会这样,因为很难看啊!”
唐未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覃齐杉拥得更紧了些。
第十话
车上,覃齐杉在后座上沉沉的睡下,唐未稍微松了口气,抬眼看着那三楼的灯光已经暗下去,走出车外,他拨通了阿KEY的电话,在酒吧里,经理知道的人还没有阿KEY认识的人多,他要知道关于那个男人的所有事情,周熙还有利用的价值,而且,他也绝对不希望这个女人突然失踪,无论事实是怎样,在双方父母的眼里,现在的周熙是名正言顺的覃齐杉未婚妻,他不能保证这个女人失踪后,不会有另一个女人出现。
自己是什么时候真的开始在意覃齐杉的,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只是想逗逗他,看着他无所适从的样子,他会觉得很开心,可从对方避开他,不见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的时候,他就慌了。也许唐修翌说得对,他是因为寂寞了!在唐家,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唐夜和唐修翌不会阻扰,他们关心他,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更像是多年的朋友,在他的心底,对他们的感激之情远远大于其他。覃齐杉,是他唯一一个能主动示好的人,是他真切放在心上的人,是他除去感激之情外另一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