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美少年(穿越)下----朝然

作者:  录入:09-26

  他望着雪地上那朵血色的残花,水蓝色的瞳,透出深沉辽远的绝望,只觉得,那红花似他破碎的心。
  本来他的心,一直都是易碎的,可为何,身后这个女人还要继续剜他的心!
  司空飞儿扬起头,望着那树干上深厚的掌印,眼眉低下去,她犹豫着想去擦拭他手掌上的伤口,却被他一个冷淡的手势阻住。
  她跺了跺脚,索性咬牙道出心中所想:“你早该知道的!沉璎姐姐并不喜欢你——这个事实,四年前,你就该知道的!你到底还在期望什么?你到底要固执到何时?你不要再骗自己了,沉璎姐姐根本就不会喜欢你!”
  “再说一遍!走开!”仿佛前世那个叛逆、自暴自弃的白家二公子重新复活了一样,他再一次对身后的红衣女子克制地吼。
  “你放心,我会走。但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否则,痛苦的人将不不止是你一个!”犹豫了一下,破釜沉舟般,她冷声道:“四年前,我曾问过沉璎姐姐,她是否喜欢你——”
  说到这里,她顿住,见他幽暗下去的眼瞳忽闪了一下,她放缓语调,道:“沉璎姐姐告诉我,说她是不可以喜欢任何人的。她还说——即便是恩主那样的人也不例外。我不知那时候,她是否是为了安慰我,想让我放心才那样说,可是,看到方才那样一幕,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她喜欢的人——分明就是洛箫哥哥!沉璎姐姐和洛箫哥哥都是心里有巨大伤痛的人,他们师出同门,明明彼此喜欢,却又装作漠不关心,一定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们才将自己的感情掩藏、并且强迫自己不去喜欢对方——甚至是其他任何人吧?!”
  四野寂静,雪花簌簌。
  只有红衣公主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
  她望着流辉紫色倾长的孤绝背影,忽然间上前,轻轻握住他受伤的手掌,她将她微薄的温度传给他,试图令他冰冷的身体暖过来,“我知道不该说这些话令你更心痛,可我不说的话,只怕你会陷地更深。可你以为,我就不会比你更心痛么?”
  她说着,缓缓绕到他身前,仰望着他水蓝色的眼瞳,仿佛要从那幽深的瞳中,去寻找四年前那个救她于危难之中、义气冲天的叛逆少年——
  那时候,他为了救她,甚至不惜屈从于圣凰宫那位银衣殿下,最后还与蓝摩王子结下仇怨!
  而若不是他亲手解除了圣凰宫宫主的封印之躯,那么,她作为被蓝弈强行安插在蓝摩身边的棋子,是断然无法那般顺利离开圣凰宫!
  四年前,他为她做了许多,她出于骄傲的公主身份,从不曾言谢。
  四年后,他甚至要为了她的国家,去往遥远的中土履行与父王的约定!
  明明是她欠了他很多,可是,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她却反而觉得是他辜负了她!
  可是,她还是那般不甘心,她还是想要争一争,哪怕争不过,也总比两人继续不清不楚地并肩走下去好。
  何况,不久后,他将离开雪域,她又要在寂寞的公主阁等待他最少大半年的时间。她没有信心,她怕失去他。
  所以,她必须要把真相剖开给他看!
  宁愿现在陪他一起痛,也不要看他日后更加痛彻心扉的表情!
  合欢树下,他的目光一直定在那朵血色的红花上。
  他到底是昔年转世重生、一无所有的白少离,还是如今承受雪域万人敬仰、身份显赫的流辉?
  他早已分不清!
  明明劝慰过自己,在沉璎尚未忘记碧空海龙宫的那段覆灭历史以前,他不会再用感情去束缚她满是伤口的心。
  他固执地想要等到她真心喜欢上他的那一天。
  可为什么撞见那一幕时,他会疯了一样奔跑出去?
  他在嫉妒什么?
  他又在逃避什么?
  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四年前,当他的身体还是个青涩的少年时,因为弥补前世的缺憾,他总是克制不住地将她当做龙潇潇,试图以哥哥或者是恋人的身份给予她最大的关心和呵护。
  那时的他,因为被扣上“雪域恩主”的大帽子,加之年少气盛,举止之间便肆无忌惮地时时处处向她表露自己的爱意,他曾经是那样毫无保留地全心待她,甚至为了她,他还一次一次将那样深情的蓝弈从身边狠狠地推开……
  可是,经历了四年身心成长后,因为与国王有过饮血为盟,他不得不背负起千万雪域人的希望与寄托,全副身心投入到术法和武功的专一学习中,虽然他和她成了同窗,日日相见,时时一起学习玩乐,虽然他逐渐收敛了前世叛逆、好强的个性,变得沉稳而内敛,他以为他的改变会让她逐渐喜欢他,然而,却不料这四年的时间,没有促成他们在一起,反而使得他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他不得不狠心割舍掉前世心底留恋的那个影子,远到他不得不放弃那个深情眷恋龙潇潇的白少离,远到他不得不承认——他必须要作为“流辉”而存在了!
  耳际那一句句话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剪刀,将他心里珍藏至深的美好记忆一一剪碎。
  那个瞬间,他的唇角忽然弯起一个弧度,不带任何感情的问话脱口而出:“飞儿公主,可否带流辉去一个没有人可以打扰的地方呆一段时间?”
  “你终于想通了么?”司空飞儿不相信地望着他的眼眸,见他眸光深远、见不到底,犹豫了一下,才柔声叹道:“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第一次进入欢雪城时,我承诺过要带你去‘北巍山’滑雪场、后来被那司马桓搅黄的事情?你若想耳根清静几天,那里倒不失为一个净心的好地方。”
  “好,就去那里。”
  他听到自己冷如冰雪的声音,仿佛终于脱离了前世的影子,尘埃落定。

  第092节

  凌晨时分,天际微蓝,欢雪城北城门,一辆马车踏雪疾驰而来。
  守城的士兵倒下长矛阻拦,在看到马车上悬挂的“凤头令”(皇家贵戚出关的特殊令牌)后,立刻肃然起敬。放车出关。
  然而,马车驶过城门时,车帘随风掀起,仿佛注意到马车内坐着的长发女子似曾相识,一位士兵神情陡然凝重,立刻向城门上方藏在暗处的黑色影子打了个手势。彼此点了下头,那道倾长的黑影一掠而下,雪花旋落,那人悄然尾随马车而去,很快消失于城外的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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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容三、四人坐下的马车,单从外面看去跟普通的马车没什么两样,然而,马车内部却布置的豪华、舒适,绣金挂帘下铺着一张厚实的名贵毛毯,靠近车门放着一张半人高的檀木柜,分格放着干粮、御寒衣物、罐装水、手炉、剪刀、药品等等吃穿用度。
  车内三个人,司空飞儿、流辉,以及公主的贴身侍女阿碧,车外赶车的则是公主的佩剑侍卫小刀乔装而成。
  自从昨天的事情后,流辉一直没有心情开口说话,然而,他的心境清亮如雪——离开欢雪城,说是去“北巍山”滑雪,其实倒不如说是一场自我放逐。他的确需要这样一次短暂的旅程调整好自己的感情,否则,他怕自己在去往中土的路上,就会因为感情的受挫而备受折磨。
  他穿一件华贵袭人的紫色长袍,明净的额头上束着一道同色的抹额,抹额中央镶嵌着一枚国王钦赐的红宝石,黑色流水般的长发散散的束起,就好像他如今内敛、沉稳的性格一样。
  四年来虽然他竭力想要改变穿紫色的习惯,然而,不知为何,那样的习惯,仿佛等同于记忆里的那道银色影子一样,同时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懒懒地斜倚在马车挂帘后的暗影中,微闭着眼眸,静静地养神,努力地让思想放空,不去想任何事情,只漫无表情地听着身侧司空飞儿和她的侍女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公主,我们既然已经顺利出城了,阿碧劝您立刻差小刀传个信送回宫里,好歹也要跟圣上知会一声啊。”
  “是啊,公主。阿碧说的没有错。”帘外赶车的小刀听到车内的对话,立刻插嘴,“公主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您偷溜出城的事情?您也真是狠心呐,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您在外边玩的快活,可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害惨了。圣上一怒之下差点没把我和阿碧还有几个小太监打死。都说是我们没看好您——后来,是太子爷给求的情,才饶了我们几个。”
  小刀一脸委屈,说起四年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四年前那次出走,的确是我年纪小没考虑到那么多,连累了你们——不过,你们两个,从小陪侍我一起长大,我比谁都清楚你们的胆子有多大,小刀你的武功很不错,但倘若我那次把出逃计划告诉你,父王铁定要把你屈打成招,而阿碧是女孩子家,我自然也不会跟她说。至于这次出逃嘛,因为没有出国境,就算以后父王知道了,也断然不会苛责我。有本公主给你们两个撑腰,你们还怕什么?”司空飞儿着一身青蓝相间的太监服,说话时不时往流辉这边瞟,脸上写着“我做着一切牺牲还不都是为了你”的表情,“所以,你们绝对不可以传信告诉父王。他若知道我的行踪,一定会派兵把我追回去。我好不容易才躲过父王的眼线,还化成这一身太监装,我堂堂一公主,穿成这样子离宫出走,我容易么我?”
  阿碧捂嘴偷笑起来,轻声嘀咕着:“又没有人强迫您,难不成告诉了圣上,圣上还会狠心不要您出来玩不成?”
  她说完,顺着司空飞儿的视线,往暗影中假寐的流辉身上瞟了瞟,低声道:“何况,圣上不是都同意了您和流辉公子的事情么?”
  “阿碧,仗着本公主宠你——你倒越发没规矩了!仔细了你的嘴巴!”司空飞儿口上斥责着,心里却已心花怒放,看来,不需要她给他施加压力,自有流言让他清楚父王的旨意了。
  “小刀,阿碧,你们两个听好了!这次出行,是绝对要保密的!谁要是敢背着本公主向父王传信,谁就是叛徒!回宫后,一律卷铺盖走人,别想再在公主阁做事!”
  她狠话放出,阿碧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车内车外很快沉入无边的寂静。
  只有马车极速碾过雪地的咯吱声,在提醒着他,离欢雪城越来越远了。
  “……圣上不是都同意了您和流辉公子的事情么?”
  他如今是练武之人,连带着耳功也非同一般,那个侍女压低的声音飘入时,他只抬了抬山峰般的眉,丝毫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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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傍晚时分,马车才到达“北巍山”。
  山脚果然建有一座皇家行宫,虽然被厚厚的雪覆盖,然而还是能从那廊檐曲折的轮廓看出宫殿的高大、庄严。正是四年前,司空飞儿提到过的那个“皇家滑雪场”。
  由太子司空卿羽下令建成,既是皇家贵戚们的渡假圣地,同时也是附近贵族们休息玩乐的绝佳场所。
  行宫内长年有人职守,据阿碧说,大多数都是从皇宫里犯了事被遣散过来的宫人、侍从,少部分则是一些法力中等的祭司,负责预测滑雪场的天气状况,当然也不乏一些有能力的掌事官。
  司空飞儿刚下马车,立刻有眼尖的宫人认出她显赫的身份,并且向掌事官打了小报告,掌事官吓得满头大汗跑出来迎接,却被她言辞喝令住,借机放下狠话,说是不要惊动行宫内无关人等,更不可将自己的行踪传信给皇宫,否则一律格杀处理。
  那掌事官一向胆小怕事,自是不敢再多嘴。立即吩咐下去,命人收拾好四间上好厢房、备好饭食,一应俱全,衣食住行虽简陋,但也还算凑合。
  吃过下人备好的饭食,喝着茶,身体也逐渐暖和过来,望着窗外山脊那里圈出的倾斜雪坡,他的神思不知飘去了哪里。
  “公主,预测司的祭司说,今天晚上山间风雪大,您还是耐心等到明天一早去滑雪吧?”
  阿碧跟着司空飞儿,两个人一前一后,旁若无人地闯进他的房间。
  “您若有个三长两短,给圣上知道了,阿碧和小刀少不了又得挨顿打了。何况您要去,也要问问流辉公子的意见啊?流辉公子,您快劝劝公主吧!她非要夜间去滑雪,那得多危险啊!”

  第093节

  “阿碧,你跟了本公主少说也有十来年,身子倒是长开了,胆子怎的越发长回去了?”
  “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
  “阿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没你事了,你和小刀还未用晚膳,再不去的话,晚间可要饿肚子了。”
  打发掉阿碧,又将躲在门外偷听的小刀遣走,司空飞儿反手关上门,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喝了杯茶,掏出手帕,拭干唇角,她视线投向窗前那道负手而立的紫色影子,见他仍旧一言不发,不由扬眉,有些不快道:“从离开帝都到现在,你就不曾开口过。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
  见他背对着她,任无任何表示,她皱眉,叹了口气道:“今夜山上游客不多,现下山中天气状况不错,正好适合去滑雪,你给句痛快话,去还是不去?”
  前世他最喜欢、最擅长的运动就是爬山,每当心情烦闷时,就独自一人背上行囊将自己没入山间野林中,通过不断向上攀爬或是流连路途美景来发泄心中淤积的不良情绪,下山时糟糕的心情总能一扫而空。
  这滑雪场建在“北巍山”山腰处,少不了要先从山间旁侧的小道上先爬上去。
  放眼望去,那蜿蜒的山道上,每隔十米左右的距离就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在山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星火闪烁,照得冰雪之地一片红光潋滟,那山道直通往山腰处的一座小屋,屋内也有守山者点着火烛,彻夜有人轮班站岗。
  上山前,宫人送来一种特质木轮鞋,鞋底类似木屐,鞋面则是由质地柔韧、松紧适宜的宽幅牛筋带做成,穿鞋时先要穿一双轻便的毛毡鞋,然后再分三处将那带子绑在脚背上,用来牢牢束缚住木屐底,他心里虽然很痛恨这种繁琐的穿法,但无奈这个异世界毕竟不同于21世纪,将就着只要能滑滑雪就好了。
  为了节省内力,他没有施展轻功上山,而是顶着夜间寒霜单靠脚力爬上山腰,到达小屋前的石台时,他早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身上袍子被汗浸透,脚上的毛毡鞋自然也不例外。
  司空飞儿顾不得喘口气,就去敲小屋的门,叫出守山的老兵,塞了几张银票过去,就拎着两双新鞋出来,叫他换上。
  “别忘了把鞋带子打上死结,否则脚踝极易扭伤。滑完这一轮后,这鞋子就扔了。我吩咐了老伯煮了点姜汤,呆会我们滑完一次后,就上来喝汤,然后换一双再继续滑。”司空飞儿兴致勃勃说完后,手脚麻利、熟门熟路,很快就将那木屐绑好,站在石台上,试了试重量,点头赞许道,“看来,皇兄又改良这笨重的木轮鞋了。重量减去了,但这质量反而增进不少。流辉,准备好了没?出发啦——”
  他默然点头,随后,司空飞儿对他莞尔一笑:“跟我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她一个漂亮的轮空翻,施展轻功从石台上飞掠下去,木屐踩踏雪面,迅速俯冲下一望无垠的雪毯,玫瑰红影立刻隐匿于山间夜色中,留下两条轻浅的划痕尾随而去,可见这四年来,她的轻功和内力也都长进不少。
  他不甘示弱,沉声一喝,足尖下点,直接往那五米的石台下方跳,一个漂亮的“鹤翔九天”,借助轻功同样顺利滑入山腰下的雪地。
  刺骨的寒风立时浸透皮肤,冷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刚才冒出的满身热汗已如冷霜般粘附在身体上。
  滑雪场呈六十度左右的倾斜角,场间除了几个绊脚的土丘外,树木灌丛全部都被连根拔除,因此,一路滑下倒也顺利。
  道旁高耸参天的古木,以及小道上红色灯笼极速从身侧掠过,他跟随在司空飞儿身后,只觉整个人都要飞翔起来。
  正在享受这种与自然融合的美妙感觉时,前方一声惨叫突然惊醒了他飘忽的神思。

推书 20234-09-23 :西北有断剑(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