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好奇,偏头去瞧,竟然看到丰伟若修长的身影。
片刻,一阵清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过道,直袭我的心脏。过不多久,护士抱着个婴儿出来,丰伟若赶紧上前,道:“我是孩子的爷爷。”
护士说:“恭喜你,是个男孩。”
……
下面的我听不大清楚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渐渐地完全陷入了黑暗。
原来,真的是复发了。
我看着手背上的针头,心中一派井然。
杨景坐在床头,不悦道:“住院。”
我说:“过了年再说吧。”
“你找死啊!”他几欲扑将上来,把我捆个结实。
我说:“过了年他就要去美国了,那时候我再来。”
他恶狠狠瞪着我,咬牙切齿:“疯子!”而后摔门而去。
我想我是真的疯了,为了不让他因同情而留下,能把命都扔掉。
走出医院的时候,雪依旧下得迷离凄楚。我踏雪而行,走出老远,才晓得应该向杨景借把伞才对,现在都给淋了个湿透。
一把伞挡去我顶上的雪花,来人把我整个人都搂进怀里,用他温暖的大衣包裹我的身体。
熟悉的薄荷香与香烟味儿萦绕鼻端……还有淡淡的酒气。
我任他搂着,贪婪他温柔的怀抱。他把脸埋入我的颈窝,伸出火热的舌尖舔舐我的肌肤。他手中的伞往右侧一倾,完全隔绝了路人探索的视线,而后,嘴唇吻住了我的。
我闭上眼睛,指尖勾拉他的衣角,头一倾,反守为攻。平日里我都是温和惯了,现在也不晓得发了什么疯,右手掌住他的脸颊,粗暴地回应他的亲吻。
把他的带这酒精的津液卷入口中,咽下喉,感觉自己也醉了。
如果真能与他一起醉生梦死,不理会世事,那该有多好。
远处的大钟猛然敲响,铛铛铛地把我惊醒。我瞪着眼睛看丰流,他也在看我,眼角带着一抹迷人的薄红。
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我把他的手搭上肩,扶持他回家。
好不容易将他扛上楼,喂他喝下醒酒茶,便要走人。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扯,把我压在身下。
他的气息吐在我脸上,轻轻柔柔的。他开始脱衣服,麻利得不像是醉酒,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中矛盾非常。
罢了,就当是一夜贪欢,别让他发现就好了。
他解下我的衣裤,整个人压了上来,撇开我双腿,把腰挤了进来。我拱了拱腰,腹部贴上他精瘦的胸膛,下身□戳刺他的小腹。
他双手在我腰间游弋,抚摸我的敏感点。小巧的舌尖在我肚皮上打旋儿,慢慢移到下面,在我惊呼声中,一口含住我的□。他口腔的温热与柔软让我丢脸地一泄如注,白浊全射进他口里,他蹙了蹙眉,悉数吞了下去。
我潮红的脸更红了,堪堪道:“那么脏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
他探过头来吻我,满腔都是男精的腥臭味。我被迫品尝自己的味道,被他压在床头,张开腿迎接他的进入。
这次插入的速度出奇的慢,顶端沉入,轻松戳刺数下,忽又退了出去,几乎磨灭了我的理智。
他再次闯入,磨人地插了半截进去,静止不动了,在我终于忍耐不住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整根没入,摇撼腰杆做着圆周运动,一次次地把我顶起,摇落,顶起,摇落。
交合之处湿泞得如同一片水沼,□随着他有力的抽动从我大腿滑下,滴滴滚烫如同蜡油。
我猛然收紧双腿,把他死死夹住,率先达到了□。
仿佛死过一回般,完全缺失了思考的能力。
……
醒来时,丰流还在身边躺着,恬静安然得像个处子。我撑起残破的身体,连清洗也顾不上,胡乱套上衣服便跑。谁料,还未摸着门把,一股大力将我甩回床上。我惊讶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瞪着眼前漂亮的脸。
“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跑么?”丰流邪气的眼眯了起来,长手一伸,扯下我的裤子,指尖没入我的下身,抠出残留在我体内的白液。
我别过头,红热漫上了耳根。
“你……你放我走……”
“不要。”
“你……”
我看着他,眼眶有点泛湿:“你放开我……沈碧清她……昨天生了……”
第25章
一室的空气凝结成冰。
丰流眼中的热情冷凝下来,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如同百味调料搅在了一起。他垂下头颅,磕在我脸侧。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压抑了,沉重的空气,沉重的感情,沉重的未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裤兜的手机响彻整个卧室,原本迟钝的神经嘣地弹跳了一下,我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丰流。
“芙蓉,对不起……嗯……我没事……今晚我会回家……嗯……”
挂上电话,我穿上西裤,说:“我先回去了,你……到医院去看看……你的儿子吧。”
丰流的眼神又是一黯,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反倒升起了一丝绝望。
大雪初霁,积雪的路面很滑。我回了一趟家,才发现弟弟搬了出去。
弟弟和李语一起白手经营一家电脑软件公司,据说业绩不错,正准备和某家大公司签约。
回来的路上,忽然飘起了小雪,我的腹部隐隐地痛了起来,但是,不是犯病的症状……
“小三。”
抬头,看见林时楚秀气的脸,他柔顺的金发有点长了,盖过了他的眼睑。
我勉强一笑,刚要说话,肚子却先我一步向他打招呼。
咕噜噜的声响破空而出。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嘿嘿一笑,说:“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吃个便饭?”
他扬扬眉,温柔一哂:“行。”
从昨天到现在我滴水未进,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风卷残云后,我才醒起林时楚,看过去,发现他桌前的东西分毫未动。于是问道:“饭菜不合你胃口么?”
他摇头,把碟子推到我身前:“你多吃点。”
我讪讪说:“怎么好意思……我已经吃饱了。”
他说:“我知道你病情复发了。”
我身体一顿,“杨景跟你说的?”
他说:“你没钱,没有我,你治不了病。”
我定定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不会向小流借钱的,你家底不厚,你朋友中属丰叔叔和李进最有钱势,但是,你决计不会向丰叔叔低头,而李进最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根本无有多余的资金借你。至于丁芙蓉……我想,你是不会想让她知道这事的。”
我呼吸一窒,握了握拳。
他凑近脸来:“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说:“我要你。”
“……”
“在治疗期间,你要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嗯?”
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我连挣开的力气也无了。
“好,我答应你。”
几日后,我在书房看书的时候,阿德就在一旁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我不愿去听,但现场就我这么一个观众,他便贴心地粘在我身侧给我说着事情的整个经过。
沈碧清替丰流生了个儿子,抚养权理应是沈碧清的,可是那婴儿是丰家唯一的香火,当然不能外流出去,于是,丰流与沈碧清打起了官司。据说那场官司有多精彩,有多风云变色,使得各家报社这几日都围着他们俩转。最后,很离谱地,那孩子被判给了丰伟若。
我眼皮跳了一下,轻轻一笑,说:“这样的收场倒是不错。”
再过些日子,新年就到了,其他的工人都在忙,偏偏就属我和阿德最闲散。阿德不识字,于是我就重操老业,在书房给他上课,偶尔我们会下下棋,谈论时事。
而后,到了新年那天,我和丁芙蓉一起回家同年老的父母吃年饭。饭局中,丁芙蓉提出了关于收养丰毓的事。丰毓的父母都双继去逝,他现在还是个孩子,总得有个人照顾。父母是见过丰毓的,对他都甚是喜欢,都欣然点头同意。
我知晓丁芙蓉的意思。
我与她结婚以来,都相敬如宾,最大限度只是拥抱,其它的都没了。她希望我们年老时能有个人照顾我们;待百年之后,能有个孩子给我们送终。
而丰毓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只是,她不知道,过完年之后,我就要与她离婚了。
我终究不适合她。况且,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病情再次复发,我能够生存下来的机率太过渺茫。
回去的时候,我们是沿着小路走的。当时天刚好放晴,冷冷的阳光洒在地上,照耀着积雪的冰晶闪闪发亮。
丁芙蓉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眉眼弯弯,笑靥如那缀雨梨花。
我也微笑开来,抬手握住她的肩。她惊讶地抬头,我俯身,歪头亲吻她的唇。
原来女人的唇和男人的不同,她的唇瓣太过柔软,太过香甜……却不是属于我的。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探舌进去。
“芙蓉,对不起,我们离婚吧。”
“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明天,我就要离开,到他的身边去。”
“对不起。”
……
第二天一早,丰流去了美国,正式继承丰家的产业。我与丁芙蓉坐在律师桌前,流泪签下那份离婚证书。出门的时候,林时楚的车早停在了那处。
丁芙蓉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她红着眼睛揪住我一角衣袖,说:“你当真喜欢他?”
我沉默了一下,无奈一笑:“人就是云,飘到哪处便是哪处。现在,我停在了他的头顶上。”
所以,我是别无选择了。
因为,我还不想死。
“芙蓉,再见。”说完,大踏步朝林时楚走去。
尾声
那年春天,我辞去了丰家工人的职位,并将弟弟这些日子所赚的一部分钱递交给丰伟若。丰伟若诧异地看我一眼,我回他一笑,说:“这样,我与你们丰家就不拖不欠了。”
“你要离开么?”
“嗯……”轻慢应了他一声,眼珠子忍不住转到屋中某个角落,那里有一张婴儿床,薄纱轻帐覆在其上。我的心没由来地跳了一下,缓步走近,隔着一层纱,我朦胧地看见一张熟睡的脸。
这是丰流的孩子。
“他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
我回头看他,眨了眨眼。
他说:“你给他取个名字?”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丰敛,怎么样?”
他淡淡一笑:“你就不会取个好一点的么?”
我耸了耸肩,说:“总比你取的好。”
他一怔,笑了开去。
随后,我再次搬进林时楚的公寓,接受药物的治疗。身子越来越大不如以前,有很多时候走路都会头晕。林时楚一直陪在我身侧,时时在夜里紧握我的手,生怕我会走掉一样。我觉得我留在他身边对他太残忍了,他越发憔悴,在公司情绪也很不稳定,时常发怒。公司职员人人自危,生怕老板一个发怒,他们就得打包袱回家。
再到后来,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住进医院的加护病房,靠化疗维持生命。
又一个春天过去了,夏天接近了尾声,我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我开始发疯地想念丰流,如果我早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结局,当初我就不会和丁芙蓉结婚,我会与他携手,过着快乐的日子,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陪着我迈向死亡的人居然会是林时楚。
他每天都来看我,依旧一身衬衣西裤,金色的发似乎没怎么打理,眼睑被一圈阴影覆盖了去,使他显得更加深沉冷酷。
他坐在床沿,握住我嶙峋的手骨,难得露出温和的笑容:“杨景说再过些时候你就能出院了,你一定要加油。”
我心窝暖了一下,收了收无力的手,说:“我这几天感觉好多了,我想我还能教几年书吧,然后退休,在家看书打发时间。”
憧憬总是美好的,我知道我的时间其实不多,我顶多能再活个一年半载。
林时楚美好的眉头蹙成一团,他说:“我能吻你么?”
我说:“行。”
他俯身,轻柔地吻我,柔软的唇瓣按压住我的,却没有深入。因为化疗,我口腔生疮,随便碰一下都痛得要命。
林时楚身子抖了一下,退了开来,跌坐在椅子上。
他静坐一会儿,似乎在作思想斗争,许久,他抬了抬眼睫,说:“小流从美国回来了。”
我心尖一颤,脸上的表情却无有变化。于是,只是应了一声:“嗯。”
他又说:“其实他在美国只呆了一个星期。”
“……嗯……”
“这一年多来他都在找你。”
“……”
“我知道你想他……”他握住我的手的力道加重了点,“但是,我不会放手,你明白么?”
我睇了他一眼。
你根本不想告诉我这些,你这又是何必?
我说:“时楚,不要让他找到我。”
不要让他知道我快要死了,我不要……再见到他……
林时楚眼眸有水光闪过,他眼里在说:你好残忍。我知道,我太过呵护丰流,有时候总是顾及不上你,我真的不想这样。
林时楚眼中的液体似是要溢出来,他把头埋下去,枕在我手边,我看不见他的脸。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
我扭头,看着窗外。
茂绿的树叶已经有枯败的迹象了……
某天夜里,我的病况陡然发生异变,险些就这么见阎王去了。我昏迷了一天,醒来时,房中竟空无一人。
我以为我会看见林时楚,但是没有……
正疑惑着,霜白的房门嘭地被人撞了开来,一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而原本艳丽的脸竟是青紫淤肿一块。
我眼瞳收紧,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喉咙干得发哑,手指紧紧抓住被角,而后忍不住发声:
“你给我滚出去!!!”
多日来的思念都达到了最高点,全汇聚于这一吼中。
他为什么会来?为什么……
丰流突然快步踏来,展臂把我抱了个满怀。床边的点滴摇晃了一下,直线坠下,顷刻碎裂。鲜血从手背上的针管回流,微微地有些刺痛。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抬起手,用力回抱他。
他说:“小三,我想你。”
他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总是找不到。”
他说:“我快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声音已是哽咽,慢慢地,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把我的脑袋紧紧地按在他的胸口处。
我吸了吸鼻子,方始感觉右手越来越痛,垂眼一看,血液正沿着针管流入破碎的点滴瓶中。丰流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骇了一跳,忙把我的针管拔了。
我蹙眉,浑身乏力虚弱,再也支撑不住,往后躺倒在床上。
眼睛极力睁了睁,猛然看见他锁骨下有一片银影,我眯眼,终于看清。
那是一个骷髅图案,由“3”字堆砌而成的骷髅头。
我由衷地微笑开来,笑着笑着,连泪花都溢了出来。
“丰流,我问你。”我敛笑,“你爱我么?”
他伸出手,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银白戒指。我情绪有点激动,死死盯着它。
他说:“我不吃不喝,整整找了一天。你说,我爱你不?”
我咬住下唇,挤出两字:“傻子。”
他握住我的手,将戒指推入我的指柱,而后紧紧握住。
“这次,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么?”
他琉璃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认真,还带着紧张与期待。我现在才发现,丰流清瘦了许多,他手臂上的青筋比从前更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