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兄弟为何唉声叹气?”
猫小九头也不抬,光凭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他无精打采的回答宫如修:“打我早上起来就看到两个人,一是太白金星,二是你。想那天我们在京城,从早到晚嘈杂的嬉笑,喧闹,人山人海,多麽快活,多麽自在!”想到京城,猫小九的眼里冒出了兴奋的光芒,而後又黯淡下去,“再看看这天宫,唉……没有对比不知道差距啊!”
宫如修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安慰猫小九:“习惯了就好……”
“我不是你!”猫小九气愤的拍著桌子跳了起来,“你这道士自幼清净惯了,可我是在山里野惯了的猫!你叫我如何适应?如何习惯?”
“如果不是爹娘不要我,把我扔在清远观前,我也不会是个道士。”宫如修看著窗外平淡的说出自己的身世。
猫小九听後可没他那麽平淡,他低著头,眼珠子拼命向上转,偷窥宫如修的表情。虽然看上和平时没什麽改变,可猫小九敢肯定宫如修的心理已是翻江倒海。
他走到宫如修身後,笨拙的从後面抱住他,说:“其实我娘死的早,我也没见过,听师傅说我爹是个人类,早就死了。我们都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别这麽说,”宫如修向後,靠著猫小九,“你师傅,还有上次豆花儿店里的那个大娘不都对你不错吗?”
“嗯,我想他们了,师傅、卢大娘对我如亲子,师傅知道我成仙不能下凡,可卢大娘不知道,上次我是骗他你要抓我回家,想来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她了。”
因说话而冒出的风喷在宫如修的後颈上,有些瘙痒,他抬起左手挠了一下。想放下时却被猫小九逮个正著。
猫小九抓著宫如修的手,伸出舌头从小指指尖往上舔抵,舔完之後,张嘴整个儿含住。如此反复下去。当舌头翻山越岭,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宫如修猛的挣脱,夺回了自己的手,把窗户关上,两手紧紧地按著窗框。
猫小九放过五指山,转而进攻脖颈和脸庞,像是吃鱼一样,从鱼尾到鱼身到鱼头,最後一口咬住鱼嘴,用舌尖去描绘宫如修的唇形。
宫如修残留不多的理智就是被这咬给勾了回来,他移开抱著自己手臂,躲得远远的。
“你?”猫小九带著情 欲的眼睛注视著宫如修。
“九兄弟,”宫如修把手藏在背後,松了握,躲开猫小九的眼神说,“我们这样,不好。”
怒火冲天的眼神代替了情 欲,他盯住宫如修,好像在问他为何不好。
宫如修逃避开来,猫小九抓住他的肩膀,想要质问。
宫如修抢先一步,说:“我们下凡去看卢大娘,好吗?”
猫小九松手,怒气一扫而尽:“你说真的?”
“嗯!”
“好哇,现在就走!”猫小九拍著手,欢快的跑了。
其实猫小九是一挺简单的人(猫?),宫如修想,以前是豆花儿,现在是下凡。抓住他的喜好,就能掌控他的情绪。而自己,以前什麽都不喜欢,现在就多了一只调皮捣蛋外加好吃懒做的猫!可没人懂他,就是那只猫想必也不知道自己正被他喜欢著吧。宫如修自嘲道:“你还不如那豆花儿呢!”出门,跟著猫小九一起赶往南天门。
猫小九蹑手蹑脚的摸进厨房,卢大娘背对著他在调卤汁,猫小九大叫:“卢大娘!!我回来啦!”
吓得卢大娘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她捡起筷子打在猫小九的屁股上:“死孩子,吓死我了!”
猫小九揉著屁股讨好她:“我这不是想您了嘛……”然为委屈,“结果您直接送我竹笋炒肉。”
“疼?”
“嗯!”。
卢大娘提著眉头,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出来,“再装我就再送你一碗!”
猫小九赶紧躲在宫如修身後,露出脑袋:“嘿嘿,不疼。”说完又躲了回去。
被推上前的宫如修,礼貌的自我介绍:“宫如修见过卢大娘,九兄弟说想您了,於是特地回来看看您。”
“就是,卢大娘我可想您呢!”猫小九再次探出脑袋。
卢大娘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儿,捏著猫小九的鼻子把他拖出来:“我看你是想大娘的豆花儿吧!”
猫小九装傻,抬头看屋顶。
“装什麽呐,今天是元宵节,大娘让你吃个够!”
成仙之後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晚饭过後,卢大娘以年老禁不起折腾为由先去睡觉,把宫如修和猫小九撵出豆花儿店,放他俩去瞎闹腾。
猫小九迫不及待的拉著宫如修在拥挤的人群中游荡。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大小花灯映入眼帘。街角几个小孩儿围成一圈,点著蜡烛放烟花,一个高的小童点著以後,带著剩下的小孩儿快速退离,烟花自烟筒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画出一只五颜六色的兔子。猫小九欣喜若狂,跑过去问小孩儿要了个最小的,点燃之後,那炮竹发出蓝绿色的光,跟在猫小九身後依依不舍。猫小九吓的到处乱窜,等那炮竹燃烧结束,才捧著衣角,一脸惊魂未定的来找宫如修,宫如修数著衣角上的小洞,随著数量的加大,他笑得合不拢嘴。
猫小九拽回自己的衣角,“笑什麽笑!”
“哈哈……九兄弟,”宫如修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那个叫地老鼠,不是烟花。你放的时候得把他扔的远远的。”
猫小九屁股对著宫如修:“我知道!不用你说!”
敲锣打鼓的声音迎面而来,舞狮的走在最前方,舞动著硕大的狮头,猫小九上前去摸,狮子张开大嘴咬了他一口,猫小九还没啥感觉,那狮子就去咬别人了。後面踩高跷的人,扭著秧歌,一拐一拐的从猫小九身边擦过,猫小九把头抬得高高的,对著宫如修吼:“快来看巨人哇……”
周围的百姓鄙视的看著猫小九,那眼神好似在说:踩高跷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宫如修拍拍猫小九的肩膀,凑上去给他解释:“九兄弟,他们脚下缚有长木。”
猫小九满脸通红的用凶狠的眼神瞪他:“我山沟沟里长大的没见过不给啊!”
宫如修追上去:“给,给,”然後指著河边说,“我们去那儿看花灯吧。”
河边有一九曲长廊,尽头有一亭子。长廊上挂满了灯谜,宫如修和猫小九走过长廊来到亭内。
“好大的花灯。”猫小九走了过去。
只见一高有五尺,宽有成年男子腰围的巨型花灯摆在亭子中央,周围一些较小,但也比一般的花灯大。金光璀璨,极为壮观。宫如修数了下一共是十二盏,走进一看,每盏花灯的花面上都有女子画像一张,再看注脚,原来是金陵十二钗。
猫小九跳过外围,想去摸那最大的花灯。
“公子不可。”
猫小九的手僵在半空中,和宫如修一起回头。
一身穿翠绿长裙,肩披白色薄纱,手持蜀绣小扇的姑娘,疾步的走了过来:“那花灯摸了烫手。”
猫小九立刻缩手,从里跳了出来:“幸亏有你提醒,要不我这爪子就烤熟了。”
姑娘以扇半遮住脸:“这位公子真爱说笑,明明是手,偏说是爪子。”
“呃……”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姑娘又问:“两位公子可要猜灯谜?如果猜对五个,可以送你们一人一个灯船,”指著亭子旁停著的花船,“船家会带你们去河中放了它。”
猫小九眺望远处,每条小船上都摆著一截蜡烛,在河里随波逐流,月光的照映好像无数小星星,一闪闪眨著眼睛。也想让河里再多颗星星:“宫如修,我们去猜吧。”
宫如修答应,问那姑娘:“不知这题面是?”
“跟我来。”
姑娘迈著小碎步走到长廊上,指著其中的一个花灯说:“狗王,猜……”
没等人姑娘说完,猫小九拍手插嘴:“这个我知道!哮天犬!”
“扑哧,”姑娘没忍住笑了,“这位公子莫著急,谜底是一个字。”
“狂。”宫如修回答。
“为何?”姑娘进一步发问。
“狗乃反犬旁,右边加一王,便成狂。”
“正解,”姑娘往前走了一步,换了个花灯,“四面都是山,山山皆相连,猜一个字。”
“可是山字?”
“公子好聪明!”
猫小九心高气傲:“切,这我也知道!”
“左有十八,右有十八,二四得八,一八得八,还是一个字。”
“樊。”
“公子不再考虑一下?”
宫如修摇了摇头:“不用,打错了只能说明贫道愚笨,怨不得别人。”
“公子信心满满,就是樊字。公子如此聪明,小女子倒是要换个难点儿的灯谜了。”姑娘顺著长廊逛了一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花灯。
宫如修接过花灯,姑娘跟他道了个谢。
猫小九瞅著花灯:“谜面这麽长,还要猜四个字,不公平!”
那姑娘想猫小九说的也在理,伸手欲拿回一个:“这位小公子说得是,那只要猜出一个便算二位赢了。”
宫如修看了下左右手里的花灯:“不用。”
“你这呆子!”猫小九著急的拉著他的衣摆,“人家给你减少难度,你还不领情!要是猜错了,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九兄弟我何时失信於你?”然後放低声音,只说给猫小九一个人听,“你要的,我一定都给你。”
猫小九捏著发红的耳根,眼神不知道按在哪里是好:“别说大话,快猜!”
宫如修提起左边的花灯:“孔明定下空城计,苏秦能说六国平,六郎要斩亲生子,宗保不舍穆桂英,刚好一句一个字──巧、言、令、色。”说完看著那姑娘,询问正确与否
姑娘点头,拿回宫如修左手的花灯,他又换了右手:“好鸟无心恋故林,吃罢昆虫乘风鸣,八千里路随口到,鹧鸪飞去十里亭,答案是鸾凤和鸣。”
“全部正确,”姑娘就近挑了个空位把两个花灯挂了起来,“二位跟我过来领灯船。”
猫小九拿著灯船,坐在花船上。
岸上的姑娘递给他和宫如修一人一支毛笔:“传说,只要把喜欢人的名字写在船面上,小船顺流而下,”指著远处的拱桥,“能过了那桥,就可厮守终身。”
两人背对背写好名字,把毛笔还给姑娘,猫小九对船家说:“把船划到桥下,我不信他能不过桥!”
船家是个老实的汉子,他一本正经的说:“不可不可,那样就不灵了,等下我划到地方,你们再放。”
猫小九站在船上,不停的指挥船家:“去哪儿!对,左边点,嗯嗯,好!再往前,再往前,一直往前!”
船家停下手里的动作。
“唉,我说你怎麽停了,接著划!”
“到地方了。”船家为难的向宫如修求救。
本是坐在船上的宫如修也站了起来:“九兄弟,再远就不灵验了。”
“讨厌!”猫小九在船头蹲下身子,点亮了蜡烛,小心翼翼的呵护著手里的灯船,放入水里。宫如修没搭理他,一个人走到船尾,也放了那小船。
他二人虽分别位於船头船尾,但都看向一个地方,想著同一件事──破船,你他妈的一定要给我过桥!
成仙之後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船家靠在对岸停下,临走前送了宫如修和猫小九一人一根红绳。
“这是昨天我路过月老祠时,里面的算命先生给我的,他让我把红绳送给今晚上船的所有人,这不,就剩这最後两根了,把它系在另一半的脚上就能天长地久。”
谢过船家,上岸後对面视乎是家酒家。
店里走出一位打扮妖豔的妇人,手里拿著手绢丢向猫小九:“哎呀,这位公子好俊俏呀,今晚玩一玩吧,我们醉春阁的姑娘的美貌那可是赛过天仙呀!”
宫如修被过重的香味熏的捂著鼻子皱眉,拉起猫小九离开:“九兄弟,这里是妓院。”
“哎呀呀,这位公子也不赖!进来一起玩玩吧。”那妇人就是醉香阁的老鸨,她一手拉一人,对屋里吆喝,“姑娘们还不出来接客……”
一窝蜂的从屋里跑出四五位姑娘,推著宫如修和猫小九的後背,硬是把两人推了进来。
宫如修甩掉自己身上的手,面无表情的说:“贫道可是出家之人。”
一姑娘捂著嘴笑,芊芊玉手点了下他的胸膛,嗲声嗲气的说:“就是出家之人才有意思……做起来才过瘾……”
附近的姑娘听後都笑了起来,几个嫖客也附和著:“道士也是男人啊!”
那调戏了宫如修的姑娘转到猫小九身边,软骨头的靠在他身上,含情脉脉的说:“这位小道士,今晚就要奴家侍奉你吧。”
猫小九抓住点了宫如修的那只指头,用力捏紧,警告她:“我不是道士!我是神仙!”
“哈哈哈哈哈……”附近的笑声更大了。
猫小九抬起拳头就要打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嫖客,老鸨拦住他的手打圆场:“好好,神仙大人,我们这仙女多了去了,我这就给你叫上几个。春香,秋菊还不快带著这位道长和这位神仙去楼上的厢房!”
两位姑娘一人著绿衣,一人著黄衣迈著小碎步过来,一人抱著一个说了句‘知道了,妈妈。’就走了。
宫如修抽出自己的手,跟在他们後面。猫小九回头看他,那眼神好像在叫他快点儿过去。没办法,宫如修硬著头皮进了厢房。
酒菜上後,著绿衣的姑娘说:“我是春香,她是秋菊,不是二位爷如何称呼?”
宫如修不语,猫小九说:“他姓宫,我嘛,”想了想猫公子不好听,便说“就叫我九公子好了!”
春香倒了四杯酒,秋菊拿起自己的那杯,两人一起敬酒。猫小九大方的喝了杯中之酒。宫如修放在一边:“出家之人不能喝。”
秋菊又给自己倒了杯:“宫公子不喝春香的,那就给秋菊一个面子如何?”
可惜宫如修看都不看他一眼,秋菊讨了个没趣儿,改敬猫小九:“不知九公子给不给面子?”
猫小九拿起就喝:“给,当然给!如此美酒怎能不喝?”殊不知他给的是酒面子,而不是人。
春香、秋菊把宫如修晾在一边,不停的给猫小九倒酒。
十几杯下肚,猫小九有点儿晕乎,胆子大了不说,人也执著起来。端著一杯酒死活逼著宫如修喝下。
宫如修拗不过他,只好喝了。
春香打趣道:“宫公子不还是喝了嘛,做人就要活,不能太死喽。”
宫如修心烦的打发她俩出去,春香、秋菊不愿,猫小九酒劲上来,站起来指著她们发火:“出去,都出去,我要和他单独相处!”
“可……”春香看了秋菊一眼,秋菊接过话:“两位的陪酒钱还未给。”
猫小九顺便抽出一张,丢在她们面前:“拿了银票就出去,谁也别打扰我们!”
秋菊夹起银票,与春香迅速出屋关门,半掩著嘴小声交流:“我说他怎麽不喝酒呢,敢情是断袖,看我们灌酒吃醋了。”
宫如修皱著眉头,欲抢下猫小九手里的酒杯:“九兄弟,你醉了。”
“我……我没醉!”猫小九一缩爪子,灵活的把酒杯再次送到嘴边,咧著嘴,“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完就要把酒送进嘴里,宫如修干脆包住他拿著酒杯的手脱离猫小九,这场景对话好熟悉,宫如修暗自笑了笑,上次哪里没辙,这次可不会了:“好,你没醉没醉。那我现在考考你,答对了就说明你没醉,要是答错了……”
“那就算本大仙醉了!”猫小九抢著说。
“我问你,那灯船上你写的是谁?”
猫小九狡黠的提出条件:“你先说。”
“猫小九。”
猫小九圆鼓鼓的脑袋在宫如修面前那麽满意的一点,老实的回答他:“宫如修。”
宫如修断断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虽然这是他最想要的,他问:“你怎麽不写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