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伊苏微微地向前倾身,靠近了十七的脸,一缕沙金色的柔软长发落在十七的手上,痒痒的,金色的长睫毛纤毫可见,“为什么找我呢,殿下?”
十七殿那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好死不死地红了一下,他往后一缩,“就是……”别了半天,“就是想见你了不行啊!”
伊苏扑哧一笑,“行啊,但是殿下到深海来似乎很不易呀。”
“你别笑!”十七龇牙,“虽然我现在不怎么样,将来我一定能称霸七海,到时候我的船想到哪里都可以!”
“称霸七海?”伊苏抿着水红色柔嫩的唇,紫水晶般的眼睛闪闪发亮,“你不要继承王位了?”
“怎么也轮不到我吧,前面还有小十六呢。”十七大咧咧地抄手,往伊苏的腿上一躺,仰着头看他,“我嘛,只要一条船,永远航行在海上……”
“然后天天可以看到我?”伊苏垂着头看着十七,长发落在他的脸上,十七伸手接住,丝一般的触感,一缕缕绕在指间,心旷神怡,十七笑得不伦不类,“然后天天陪着苏美人吖~”
苏美人笑了,那叫一个柔情万种魅力无边,眼睛细细地眯起来,俯下头在十七的唇上轻轻一点十七就沉沦了,伊苏在他耳边说,“你衣服上都是海水,还不脱了去。”
“脱?!”十七一个激灵跳起来,“脱脱脱啥?”无辜地眨眼,十七还是清纯小绵羊(?)一只。
“脱了衣服到泉水里洗个澡,不然身上会结盐晶——我不看你就是。”说着真的转过身去。
“喂喂……”十七有些手足无措了,这可怎么是好哇!老子完全没有这么纯情的说!
叫他脱了一块洗?十七你说得出口么……
我怎么说不出口了?!那你说啊。
我我我……
十七以前听他的小情人说,真心喜欢的人就是,在和他做之前,你会想先和他谈恋爱,在接吻之前,你会想先听他说“我喜欢你”,即使什么都没有,你也会觉得,牵着他的手就很满足。十七现在懂了。
初恋的恶魔变成一只清纯的小绵羊,脱了衣服战战兢兢地把身体藏在水下洗澡。
噗通一声响,十七吓了一大跳,回头,“哇啊!你你你……你怎么也脱了!”
伊苏把衣服扔上岸,拨开水向拼命往后退的十七施施然走来,“你就这么怕我?”水面没在他的胸口,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有水的波纹荡漾,下巴尖尖眼儿弯弯,修长的手一伸就触到了十七的侧颈,水潭就这么点大,十七没得躲了。
刚调戏人时还拽的老三老四风流倜傥一副情圣再世的模样,现在整个一瘪三像个小媳妇可怜兮兮地接受调戏。伊苏碰他一下他就抖一下,说话也磕磕巴巴可爱到爆。伊苏笑得灿烂,“你别这么紧张……”
“我、哪紧、紧张张张了……”
伊苏贴近,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鼻尖,姿态溺爱,“哦,你没紧张。”手扶到十七的腰侧,慢慢滑下,十七惊喘,“你摸哪里?!”伊苏眨眨眼,手碰了碰他两腿之间,故作惊奇,“你这是什么反应?”
十七脸涨得通红,由小绵羊变成了闷醉虾,声音细的像蚊子哼哼,“你他妈的……故意的……”
操!没发现哈~原来伊苏是这种人哇,看他一副纯洁少女(?)的样子,弱不禁风(?)娇柔羞涩(?)全都是装的哇!被骗了被骗了!
十七你被骗了还这么高兴……
十七顶着一张大红脸,还拼死拼活笑得像流氓,吧唧一声在伊苏脸上亲一下,“你不纯洁哦~”
“我本来就不纯洁。”说完苏大美人就势揽住十七的后颈,覆上了唇,微凉的触感瞬间麻痹神经,十七稀里糊涂地想着,所谓人鱼的□有毒,是这样的?口腔中绽放着海洋之花的清新气味,灵活的柔软的舌尖扫过齿列,上颚,喉咙,黏膜的抵触,侵蚀,液体的交融,汇合。十七陶醉在双唇的紧密贴合之中,呼吸着他的呼吸,一切都像是被海水温柔的包围。
变得更渴了,越来越渴,从血液里感觉到干渴。
潭水起不到降温的作用,十七将手臂收拢,抱住那个体温偏低的生物,触手的皮肤细滑无匹,让十七的手指流连忘返。抚摸着修长的腰线,十七用上了臂力。伊苏会意地微微笑,在他脸侧细细地吻着,一面问:“怎么,等不及了?”
又红了一下脸,在眼前雪白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那你把腿张开,乖。”伊苏手穿过十七的臂下,在水中将他轻轻往上提了提。十七不愿意了,“凭什么哇,我不当下面的!”
伊苏在他的脖子处来回舔吻,十七不可抑止地颤了颤,伊苏俯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我不能在下面,人鱼族都是双性……”细长的手指绕到尾椎的位置,细致地按压,另一只手滑倒腿间,十七抖得一塌糊涂浑身软绵绵的挂着,伊苏吮吸着他的唇,“你真的不愿意吗?”
十七委屈地呜呜,“妈的你太狡猾了!”身体已经热到崩溃,忍无可忍地,他抬起双腿绕上了伊苏的腰,饥渴地含住那湿润的唇瓣,“老子后面的第一次!你要一辈子记住了!”伊苏被十七堵住了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笑得甜蜜,他抱起十七推到岸边,两人无间隙地重合,像一对交尾的海妖。
十七热得头上都冒气了,口中干得连口水都没得吞,他迫切地想抱住什么东西来解了自己的饥渴和狂热,慰藉自己身体的冲动,但是抱住的东西反而比自己还要热,热得发烫。
记忆里,那个身躯总是微凉的,像深海的水,永远捂不暖。梦靥很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却醒不过来。
他头昏得够呛,直到唇上被一层冰凉的东西轻轻覆盖上,伸出舌头舔了舔,是甘甜的淡水,十七用力睁开眼,发现西泽尔坐在他的身边,正拿着一方浸了水的丝巾按在他的唇上。
十七吮了吮丝巾上的水,滋润到心底去了,他冲西泽尔灿烂一笑:“嗨~”西泽尔扭过头去用丝巾蘸着泉水。
很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西泽尔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显然是已经清洁过了,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哦扣子掉了几颗……还是不对,十七问,“你把领巾扎得这么高做什么?”西泽尔不说话,所有能扣的扣子都扣到底,遮的严严实实,红色的长发微微盖住了脸颊。
十七不明所以,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也是清清爽爽地,他咧嘴一笑,“亲爱的你帮我换的衣服?”他乐呵呵地凑过去,转到西泽尔的面前,“你把我都看光了哦~”
西泽尔抬起蝶翼般浓密的睫毛,阴影中碧绿的眸子是最珍贵的祖母绿,宝石的华丽光泽流传,十七看不透西泽尔深深的眼神,只见他原先珍珠色的双唇现在和脸色一样惨白,他看着十七,然后突如其来地,倾身在十七的唇上吻了一下,不深入,四唇相接,然后放开,十七惊讶到呆滞,捂着嘴傻瞪着西泽尔都忘记开心,“你……”
西泽尔说:“十七,我到死都不会放过你。”声音十分嘶哑。
“诶诶诶?这什么意思?”眼见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十七赶忙爬起来跟上,“你怎么了?还在发烧么?”十七扶住他摸了摸头,不烫了,西泽尔脚步微微蹒跚地往前走,十七颠儿颠儿地跟在后面,“喂喂你到底怎么了呀?”
轰的一声巨响,十七惊得浑身一哆嗦,一个直径三米的大火球落在树丛中,黑烟滚滚直上云霄。
“喔唷~”十七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哇!”
西泽尔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发信号等他们来。”
第四十七章 十万海里
风浪过后天空像蓝水晶一样清新明朗,毫无瑕疵。
完全看不出一点风暴三角的迹象,海水碧蓝,海风和煦,船边是细小温和的浪花,白鸟绕着船尾翻飞。
“嘶……”一身伤的十七痛的直抽气,换衣服的时候后背火辣辣的疼。海盗船长的背真是多灾多难,先是被一头暴走的龙在后面拍了一爪子,然后被一只暴走的西泽尔在后颈劈了道闪电,现在不知道又是什么毛病,“喂喂一只眼,你快过来给我看看,我背上是怎么了?”在一边喂鹦鹉的独眼海盗听话地凑了过来,“啊呀船长,你又被抓了撒。”说完还兴致勃勃地绕到十七面前,拉拉船长的领子往里看看,笑得和十七一个模子出来的不伦不类,“好激烈哦~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痕迹?”
“一边去!”十七一把拍开一只眼的爪子,疑惑眨了眨眼:“又?”反应过来后脸一板,“笑个屁!瞧瞧你脑子里面都有什么哇!”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船长就有什么样的船员,还有一旁嘴里正吃着的果子的大鹦鹉兴奋地跳了起来,“好激烈!好激……唔嘎……”十七和大鹦鹉的梁子早就结下了,此时一把抓住聒噪的大鸟,上来就拔毛,鹦鹉惨叫:“美人……嘎救命……”
十七愣了一下松手,大鹦鹉逃也似的飞走,缩在柜子顶上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嘴。十七若有所思地摸了把后背,有细细的伤痕,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的感觉现在忽然演变为不祥的预感,他心里惴惴不安地问一只眼,“你没骗我吧,这真是抓出来的?”
独眼海盗翻了个白眼,“船长你该不会做过的事情不记得了吧,小心人家抽死你啊……”
十七默了片刻,脑子有点卡机,半天也转不过弯来。换好衣服就急匆匆跑出去,上了甲板遇到光头连忙抓住急问,“喂,西泽尔公爵现在在哪儿呢?”光头摸了一下他不凡的发型,慢腾腾地答道,“公爵已经回白船上去了。”
“啥?”十七跳脚,“你怎么不留住他……怎么不告诉我哇!”
“没人敢和公爵说话……恕我直言,就算告诉您您也留不住公爵,”光头非常诚恳地送上建议,“但是船长您不妨追过去,我想公爵他也在等您。”
十七瞬间哑巴了,并且非常没种地颤抖了:
追过去——不敢哇!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西泽尔你不要生气,你一定是生气了呜呜……
光头看见他的船长此时小脸煞白,于是继续冷静地打击十七道,“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但是船长您既然又惹了事,躲是一定没用的,时间拖的越久到时候惩罚就会越重,我想您一定深有体会。”
十七的小脸更白了:不是我不知道,是我实在是不敢去哇……他想起西泽尔在礁岛上面无表情地放出那一个大火球的样子,现在怎么都觉得当时他是准备对着他轰的,我要是现在追过去……
哇!不敢想下去了。
他他他手里有教宗剑!西泽尔这么暴力,耐不住心头火气一下子割掉十七身体某个部位——那是长不回来的哇!十七抱头痛哭,冲回船长室闭门思过——
但是,但是,但是这也太亏了吧!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十七自己吓自己,一百零八种酷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事情想得无限恐怖,而实际上西泽尔是因为一则鹰讯而赶回白翼女王号。
教皇密信,路克把黄金信夹端给西泽尔,“你怎么没看?”西泽尔抽出密信,路克眼神示意了一眼信上十字封带,“有渔夫戒指印章。”
渔夫戒指是历代教皇的信物,终身佩戴,标志着神之代言人的权力,上刻圣伯多禄在船上撒网捕鱼的图案,及教宗的名号。
——本代教皇亚历山大十八的密信,受信人费敏·西泽尔公爵,神圣庇护,任何他人不得触碰。
西泽尔撕开十字封带,信纸是教皇专用的金红边框白色典章纸,看完信,西泽尔随即转过身背对着路克,将信纸扔进了铜制的灯炉里,蓝紫色的火苗一跳,信纸化为了灰烬。
路克眼神跳了跳,欲言又止,西泽尔背对着他撑着桌面站立,稍稍平静后轻声道,“你有问题就问。”路克点点头,“罗马的情况似乎不好?”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封信其实是教皇内侍发出的。”听不出难过或者压抑的情绪,很安静的声音。但是路克还是难得地吃了一惊,“那教皇陛下是不是……”西泽尔点头道,“现在的罗马应该是‘有国无主’的时期。” 【注】他将撕开的金红封带递给路克,“大概再过一会儿,教皇陛下逝世的消息就会到了。”
路克握着手心里的渔夫戒指印章,眉头皱紧,西泽尔淡淡说,“陛下是已经知道自己……所以给我发了这封信,他要我尽快解决恶魔界的事情,回到罗马然后……”路克疑惑地问,“然后?”此时房门被敲响,接着费迪南德直接推门进来,路克肃下脸,“男爵阁下,你失礼了。”
费迪南德眼底闪过一丝傲慢,向西泽尔托起一卷红白二色的卷封,语气轻佻,不再是万分敬畏:“小公爵大人,罗马教廷公文——”他得意地扫了一眼眼神冷冽的路克,缓缓道,“圣座的主人、罗马教皇亚历山大十八世于前天凌晨在罗马病逝,教廷召西泽尔小公爵速回罗马。”
路克握紧了拳头,西泽尔脸上则是云淡风轻看不出情绪,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淡淡道,“这恐怕不行,我们刚刚通过穿越带,现在离开罗马距离已经是——
“十万海里。”
费迪南德呆滞片刻,脸色剧变,“怎么……会?!”他惊诧到极点地睁大眼睛,“我们什么时候进入穿越带的?”西泽尔不语,路克放松了神情,代替公爵平静地回答道,“一个小时之前,男爵大人。”费迪南德完全不相信,“这不可能!完全是风平浪静,怎么就穿越了十万海里?”
路克露出波澜不兴的冰山微笑,“男爵大人大概忘了,我们在和黑塞壬号并航,黑塞壬号——是皇家恶魔船。”他走上前一步,从已经陷入震惊不能言语的男爵手中接过教廷的红白卷封,递给西泽尔,西泽尔抬手示意不必,拉开深紫色的窗帘,柔和的光线从海面上照射进来,天气晴朗,远处有虚虚实实的海市蜃影。
路克于是转头向费迪南德道,“请男爵大人转告法穆尔枢机卿,十万海里穿越之后的第一站,是蓝色恶魔城——路迦。”
……
十七的海盗们争先恐后地爬上了船舷,桅杆,瞭望台,女妖像,把帽子衣服扔上天空大声欢呼。
“路迦——”
“路迦——”
四面八方都是海市蜃楼的天然保护屏障,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在阳光下呈现出五颜六色,幻影中唯有一处是真实的城市,路迦城在海水的映衬下显现出美丽的海蓝,深蓝色石板的道路,天蓝色的门窗墙壁,沿海的房子还有海蓝色的屋顶,屋顶上架着白色的风车面向大海,在海风中缓缓旋转,一片吱嘎的木轮声传得很远很远。
时隔近百年,重新回到这片海面上,十万海里的旅程在弹指一挥间。即是近在咫尺,又是远在天涯。十七懒洋洋地靠在船长室的窗台上,黑色的眼睛里映着蓝色的城市和海水,看着他的一群小海盗们乐发了疯,他歪着嘴无声地笑了笑。
路迦城全称“路迦比西亚·马克塞恩”,意思是——
“恶魔界,欢迎光临。”
【注】教皇死后象征教皇权力的一切物品都要被立即销毁,包括渔夫戒指。默哀期九天,之后主教团将选出下一任罗马教皇,此间整个教皇邻邦的最高权力处于真空,称作“有国无主”期。
第四十八章 圣座使者团(上)
距离到达路迦比西亚港还有五十海里,白翼女王号上忽然毫无预兆地升起了红色教皇旗,置于白底黑七星的总督旗之前。一百三十年前这面教皇旗曾经来过一次恶魔界,此时十一桅白船沿着海湾慢行,吸引得城中的居民大大小小都奔到海滩上围观,喧哗声在海面上传得很远。
十七觉得奇怪于是走出船长室,老远就看见白翼女王号上红色的巨旗由上而下覆盖了整片主帆,鲜艳庄严的教皇红上金黄和银白两色是圣伯多禄的两把钥匙,交叉十字上方绘有亚历山大十八的教皇徽。十七先是惊呆,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会,恢复了表情,脸色阴沉地闷闷道,“真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