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麽,这事诗涵已经答应帮我了,就算亚均不相信,只要看到我和诗涵确实在一起,他就会放弃。』不想再解释什麽,因为,现在任何事对詹慕平来说,都已经没有所谓的答案。『……为什麽你说如此简单?既然了解亚均的个性,却不愿意让他知道真相,让他陪在你身边,就这点我真的不懂,这样伤害彼此,你的心里有比较好过吗?』摇摇无奈的头,詹慕言对他的解释还是无法认同。不论自己怎麽说都说不过他,詹慕言不想再多说什麽,现在他只担心韩亚均收到那封残忍的信後会如何,希望他不要做什麽傻事才好。回头望进房间床头柜上的两人的照片,和座边缘受创染上斑斑血迹的相框。的确,他非常了解韩亚均个性,非常清楚他不会在乎他残废的事实,甚至会抛弃一切留在他身边照顾,但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如果韩亚均知道他为了做幸运草造型的相框在友人的工作室连夜赶工,为了就是想放上他们的合照让他带出国,而一夜没睡,还飞车赶到机场送行出了车祸的话,他会怎麽想……更别说现在他是少了一腿的废人。当初向韩亚均告白是因为心疼他被忧愁围绕,狂妄地想用自己的爱掩盖他心里的阴影,而不是让他踏入另一道阴影,当然,詹慕平也相信韩亚均不会嫌弃他,但是,他就是不想将他束缚在身边。詹氏集团大楼,位於高层的总经理室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守在办公室外的秘书正极力阻止一脸疲惫的韩亚均闯入。『很抱歉,你没有经过总经理的允许是不能随便闯进去的。』秘书尽责的挡在门口阻止他闯入。『詹慕平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情绪激动的韩亚均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喊著要见詹慕平,并试图推开眼前的人闯入办公室。从巴黎搭机回到台湾的一路上,韩亚均一心只想问清楚,只想亲耳听到詹慕平的解释,不然他连阖上眼休息一下也不肯,更不肯吃东西、喝水,身心极度疲惫,靠著想知道答案的意志撑到这里,却得知詹慕平不在公司的消息而转寻詹慕言。『林秘书,你到底在搞什麽东西,为什麽这麽吵?』詹慕言正在办公室想著该怎麽说服大哥收回分手的话时,却被门外的吵杂声吵得没办法思考,带著微微的怒气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斥责秘书。『总经理,对不起,这位先生一直吵著要见你。』林秘书退开一步让他瞧见韩亚均。『你是?……亚均!你怎麽回来了?』朝秘书指的人望去,虽然这个人足足有180公分高,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但他那张娃娃脸似乎没啥改变到,因此,詹慕言还是认得出他是谁,一脸惊讶地看著他,并像自己什麽事都不清楚般,小心翼翼一边关心问候著,边注意著他的情绪变化。从头到尾将高瘦的韩亚均看过一遍,看他疲惫的脸上带著浓浓的怒意和满满的猜疑,詹慕言赶紧拉著他进办公室。『我要见他……我要见他……』韩亚均两手紧紧抓住詹慕言的手,眼神充满渴望,嘴巴还是重复著那两句话。唉!他猜测的事还是发生了,詹慕言拉著韩亚均的手,叹了口气,转头朝向一旁等著挨骂的秘书问:『总裁人呢?』『总裁和白特助到工作室了,今天不会进公司。』『又到工作室去啦!』詹慕言皱著眉头看了双眼无神的韩亚均一眼,又道:『打电话联络白特助,要他转告总裁说我有急事找他,请他马上回公司。』交代完,詹慕言一手拿起地上的行李,一手拉著韩亚均进到办公室。『是。』林秘书对詹慕言和韩亚均的关系感到十分好奇,却不敢多问,只能遵照他的吩咐去做。进到办公室,詹慕言将行李袋随手一放,让韩亚均到沙发上休息。『你怎麽回来了?那边的学业不是还有三年才结束吗?』詹慕言倒了杯水递给韩亚均,自己则坐在另一边,明明晓得原因却要装做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回国的样子问。『我要见他。』又是这句话,从刚才到现在韩亚均一直重复著这句话。『我知道你要见老大,可是,老大不一定会见你。』『为什麽?他为什麽不想见我,是因为我被他玩弄过,所以不新奇了吗?』韩亚均的脸上除了疲惫和忧愤外,没有任何一点表情,语调也显得非常淡然。『这!』听到韩亚均的话,让詹慕言脸色一沉,不晓得该对他说些什麽。「玩弄」这两个字好像说得太严重了,这下子他们之间的误会必定更深,他该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全部说给他知道,把大哥的苦心全盘托出。好挣扎喔!詹慕言处在他们之间简直快发疯了,那种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口的感觉,真是糟透了。詹慕言又摇头又叹气的模样,让韩亚均误以为自己说中了。『呵……果然是这样,没想到他也是个骗子……只有我才会这麽傻被骗。』韩亚均心里的忿怒他只能以乾笑带过,毕竟自己是心甘情愿被他骗、被他玩弄,怪不得谁的。『不是这样的!老大没有欺骗你的感情,他真的很爱你,只是……』詹慕言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只是什麽!说不出来了吗!算了,我已经不在乎了。』竟然詹慕言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不想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了。』『这……不管理由是什麽,请你给老大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保证他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詹慕言极力想替大哥向韩亚均解释,却无法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信服。『算了。』韩亚均一手撑著桌面站起身,一手阻止他再为詹慕平解释。韩亚均摇摇晃晃地撑起快倒下的身体向詹慕言行个礼,提起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之际,眼前突然一阵黑而倒下,幸好詹慕言的身手不错,早注意到他的异样,赶紧向前接住他硬生倒下的身体。『唉!都不知道该怎麽说你们,一点都不体谅一下被夹在中间的人,只会给我找麻烦。』对韩亚均又拗又臭的脾气,和詹慕平一般,让詹慕言不得不发起牢骚。虽然韩亚均长高长壮了,不过身材不输他的詹慕言还撑得住,一脸无奈的将昏厥的人暂时安置在办公室内的休息室。『就先让你在这里睡一觉吧!等大哥回来再让他自己跟你解释清楚,我可不想淌这趟浑水。』詹慕言帮韩亚均脱去外套和鞋子,拉上棉被盖好,回到办公室等人。『总裁今天不回公司了吗?』『嗯,今天我要待在这里。』换下西装,换上一身轻便的工作服,带著防护眼罩专注在手上的银器作品,再看看工作室周围的展示柜里摆著各式各样的完成品,那些都是詹慕平这段日子做的,而每个作品都充满了他对韩亚均的思念。『总裁,可以向你报备一件事吗?』詹慕平拿著电焊笔在银器上刻划著一株株栩栩如生的幸运草,专注在做一件事的他不喜欢开口说话,只有点点头表示可以。『刚刚林秘书打电话来说总经理找你,要我转告你,他回来了,请你回公司一趟。』边说边注意詹慕平的变化,看他一听到韩亚均回国的消息时,身体不禁震盪了一下,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多麽动盪不安。白子言跟在詹慕平身边当特助也有三年的时间,对於他和韩亚均的感情可以说略知一二,当年的那场车祸他更是清楚,但就是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爱韩亚均,却不愿意将他留在身边。为什麽要回来!韩亚均旋风般回到台湾的消息震盪思念的心,詹慕平停下手中的工作,皱起眉头问:『他还有说什麽吗?』『没有,但是林秘书要我特别跟总裁提醒小心一点,说有个高壮的年轻男子一身狼狈地在公司大吵大闹,直嚷著要见总裁。』『谢谢你,我晓得了。』叹口气,詹慕平继续手上的工作,没有做出任何决定。高壮!难道他的亚均长高长壮了!假如真是如此,就表示他有听他的话,在巴黎有好好生活,并锻鍊身体。『总裁。』一向没有威严,温文儒雅的总裁,自从发生车祸後至今看起更加脆弱,不禁让白子言感到忧心。『还有事吗?』『我想林秘书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亚均吧!』白子言试探了詹慕平目前的情绪,确定他还算平静,继续道:『他应该很期待和你见面,你不回去见他好吗?』『我会回去见他,但让我想想该用什麽样的心情回去见他,再做决定好吗!』詹慕平无法平复心里想见他的悸动,也不晓得该怎麽面对他,正犹豫著。詹慕平已经不同以往,什麽事情都无误的快速判断,立刻下决定,尤其是和韩亚均有关系的事,他更是不敢地果断下决定。『抛开助理的身份,容我说几句心底话。』白子言见詹慕平没有拒绝,继续道:『我记得亚均原本是个不相信爱的孩子,是你给他爱,将他带出忧郁的内心世界的,难道说你想亲手再将他推回那个世界吗!给彼此一个机会,说不定你们的爱会越挫越勇。』白子言的话刺痛了詹慕平的心,脑袋不停打转思考著和韩亚均的事。而白子言以旁观者的立场顶多点了詹慕平一下,其他的事不想多说什麽,毕竟他是个没资格谈处理感情事的人。沉静地想了几分钟,詹慕平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来,取下护目镜,『我们回去吧!』白子言一听他要回去见韩亚均了,有些高兴地向前扶著他离开个人工作室,并向在工作室门面做事的主管交代几句便离开。辅助詹慕平上车後,白子言也跟著坐到驾驶座,『总经理说他们会在办公室等你。』『那就直接回公司吧!』詹慕平怀抱著忐忑不安的心回去见韩亚均,不是想解释,而是固执的想和他断个清楚,却不知道他的固执会为他们带来更大的伤害。回到公司,詹慕平就听到下属向他报告韩亚均的事,依照他们的叙述,韩亚均似乎是一接到自己寄到巴黎的信後,立刻决定回国的。詹慕平让白子言搀扶著来到总经理室门口,『下班时间早过了还麻烦你送我回来,剩下的我自己进去处理就好,你回去吧。』『是,那我先下班了。』白子言放开詹慕平的手,向他行礼道别。『子言,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吧!何况,他从来没有怨你对他的利用,甚至还在期盼你回到他身边。』对於白子言和那个人的事,詹慕平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帮他们,但是他总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就像他在逃避自己和亚均的问题一样,自认也没资格劝他什麽。『……我会考虑的。』突然地谈到暗藏心底的人,让白子言错愕地愣一下,对詹慕平笑著回答然後离开。白子言离开後,詹慕平独自站在办公室外调适自己的情绪,确定自己可以面对韩亚均时,才推门而入。踏进办公室,詹慕平没有看到詹慕言的人,昏暗的室内只见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看著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少了辅助器的支撑和白子言的扶持,詹慕平依旧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行走,只要不特别注视他的动作,几乎是看不出他行动上的怪异。『不是还有三年的课程吗?为什麽回来?』压下想紧紧抱住他的冲动,詹慕平缓缓走到他身後,口气十分冷淡问著。韩亚均没睡多久就醒了,和詹慕言稍微谈过後,他希望他先离开公司,他必须要独自面对詹慕平说个清楚,并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了,公司的员工以纷纷下班回家,独留韩亚均待在昏暗的总经理办公室,不想开灯,只想静静站在窗边等待他的到来。闻言熟悉的声音,韩亚均转身面向詹慕平,用比他的冷淡再添增严寒的声音问:『不欢迎我回来吗?』眼前这个几乎高过自己一个头的人……是他心爱的那个男孩吗?詹慕平难掩激动的情绪,抬头望著韩亚均成熟许多的模样,差点将慢慢筑在两人之间的墙敲碎,直接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你长高长壮,也晒黑了。』詹慕平还是忍不住抬手想摸摸他。啪!韩亚均不领情地拍掉他的手,冷漠地说:『别碰我,不欢迎我就别碰我。』『我当然欢迎你回来,但你不是还有三年的课程吗?』詹慕平的眉头因为他的冷漠而微皱,压抑著内心的激动,淡然地问。『呵!知道被玩弄後抛弃的情况下,你认为我还能够乖乖在巴黎三年吗?』韩亚均故意加重“玩弄”两个字,眼神冰冷地一步步靠近詹慕平。韩亚均令人寒颤的眼神比与认识他时不同,不仅是忧郁的脸被一层冰霜覆盖,而是像见到仇人般的凝视,让詹慕平感到一阵心酸。『对不起,当初我是不该招惹你,让你有被玩弄的感觉。』揪起眉间,心疼地抬手抚上他冷凛的脸庞,试著抚去凝结在他脸上的冰霜。啪!韩亚均再次不屑地拍掉他的手,『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抱歉,给我一个能接受的解释。』『没什麽好解释的,事情就像信里描写的一样,这个月底我就要结婚了,欢迎你喝完我的喜酒再回巴黎。』保持一贯斯文的态度,詹慕平放下被拍掉的手,露出招牌的微笑,好声好气地道。为什麽他还笑得出来?为什麽他将他们的感情看得这麽不值?难道,他真的是在玩弄他的感情而已?此时此刻,挂在詹慕平斯文脸上的微笑,对韩亚均来说不再觉得好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和虚假,让长期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一触即发。『我会回巴黎,我会分手,但是……』『但是什麽?你说,只要我做的到,我都愿意,就当做是当初让你踏进禁区的偿还。』詹慕平已经顾不得韩亚均会做出什麽样无理的要求,只要他肯放弃这段感情重新生活就好。『你也嚐嚐被玩弄的滋味,让我上一次,我们之间就当扯平,然後我会回巴黎继续未完成的学业,而你,我会当作从未认识。』不要答应,求你!韩亚均抱著一丝丝希望盯著詹慕平,希望他拒绝如此无理的要求,这样,他就会相信他真的爱过他,他就会认命与他分手。或许,当初他们都只是想找个可以互相安慰、陪伴的人,真的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信誓旦旦的给彼此承诺,到头来,却被时间的考验打破了不够坚定的感情。反正他们都是自愿的,现在只要詹慕平开口拒绝他的要求,就表示他从来就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那他会离开他,再真心祝他幸福。如果这是韩亚均真心希望的,詹慕平会答应他的要求,彻底斩断原本就不该有的情丝。『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做回正常的男人,找一个真心爱的女孩结婚生子,从此忘了我。』挣扎地考虑著他的要求,詹慕平点头答应。他答应了!他竟然就这麽答应了,原来他一直认为的真爱竟是如此不堪。将原本被詹慕平溶化的心再次冰封起来,韩亚均气急败坏地扯住詹慕平的手,狂笑著:『哈哈……世上根本没有真心的感情,根本没有不顾一切的付出,是我太傻,才会相信你是真的爱我。』似笑非笑的声音诉说韩亚均心里的怨,句句充满伤痕的言语刺痛了詹慕平的心,『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招惹你,将你伤得遍体鳞伤。』韩亚均不想再听到詹慕平一付清高的话,愤慨地扯住他的手臂甩向办公桌,猛烈的移动和撞击,让詹慕平装义肢的脚失去平衡,硬生生撞趴在办公桌上。忍住腹部受创和残肢的疼痛,詹慕平为了不让韩亚均看出自己的异状,双手紧抓住桌子的边缘趴著防止自己跌落,造成义肢脱离残肢漏出破绽。第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痛,是母亲的离世、父亲的失信,那时,封闭住心灵的韩亚均不再相信有爱,直到詹慕平用他温柔的微笑和温暖的心,慢慢溶化冰封已久的心,让他愿意打开心门接受他的爱。第二次感受到被抛弃的痛,是詹慕平那封睽违两年的信,和一句「我不该招惹你」的分手理由,不同与第一次的痛,韩亚均的心像被温暖的握在手心呵护,再狠狠地捏碎。
爱恋幸运草 第八章
第八章
『你晓得不晓得这两年我是怎麽渡过每个想你的夜晚,信守著和你的约定。』韩亚均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控诉著他的无情。
看到韩亚均满是悲愤的面容,詹慕平的心碎了,即使不忍心看他难过,仍咬紧牙关强忍著想抱住他细诉抱歉的冲动。
他的怨、他的痛,詹慕平都知道、都能体会,但是,除了昏迷无意识的那段日子,是他无法控制外,心又何尝不是和他一样受了伤。
『你晓得我为了信守承诺,在巴黎过著什麽样的生活,即使因为想你吃不下东西,我还是逼自己要吃,担心自己太瘦弱配不上你,开始强迫自己要锻鍊身体,夜里想你时还不断哭著安慰自己说:「慕平虽然很忙,但他不会忘和亚均的约定,所以,亚均不可以任性放弃学业,不可以负气跑回台湾。」
结果呢!我做到对你的约定时,你却不知道在那里就算了,……收到等了两年、期盼了两年的信件,内容虽然只有简短几句话,却每一字每一句硬生生地刺穿、粉碎我的心。』韩亚均发了疯似地单手抵压住詹慕平的背,不给他离开桌面的机会,斥喝著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