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美国货。”
庾昀看着秋雨，没接话。
“前几天，被折腾够了，和那人散了。等毕业，让小雅和我一块走人。”
“恭喜。”庾昀不冷不热。
“没人跟你说，丫挺没趣？”
“现在全了。”
秋雨有些吐血。
这庾昀真是……
“我一直没问来着。”秋雨看着庾昀，一脸纳闷， “你是怎认识阿辰的？”
庾昀看着秋雨如实说：“画室。”
“阿辰这几天也够拧的吧。”
“你知道还惹他。”
“我知道什么？”秋雨装傻，“不过是猜的，倒是你，又知道多少？”
“一概不知。”
“骗鬼呢。”
秋雨嗤笑，庾昀也不反驳，但那表情的确不像是在装傻。
叹口气，秋雨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笔，在便签上写了什么后，叠好，捏在手里。
抬头看着对面的庾昀，口气认真且严肃。
“我听小雅说过，你是标准的公子哥儿。家里有钱又有权的，这样的你干嘛会跟阿辰折腾？混名气？混钞票？扯出去谁信啊！人又不是羊肉，给你涮来涮去的。”秋雨晃了晃夹在指尖的纸条，“把你名儿甩出去，绝对有女人主动扑上来。说句不中听的，丫只管躺床上好了，就算要男人，扔一个出去，保证有人把屁股洗干净了给你丫的操吧。”
“……”庾昀还是面瘫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庾昀，秋雨倍儿认真地问：“给个理由，干嘛非得阿辰？虽然我俩相互不待见，可也是发小儿。”毕竟是多年的发小儿，再怎么，自个也不能害了他。
庾昀看着秋雨手中的纸条，随后视线又移开，迎上秋雨的目光，说。
“理由？问上帝去。”
“我和那老头不言语。”
庾昀灭了烟，说：“连上帝都没的说，何况我？”
“那同理，你怎选我？”
“你说呢？”
僵局。
直到秋雨手中的烟丝烧尽了，俩人之间都是冷场。
“真是败给你了。”秋雨突然咧嘴一笑，看着庾昀，“果然是闫家的人。狡诈的很。”
“闫家？”庾昀眯起眼，“你认识闫柒？”
“我说我以前是闫柒他姘头你信么？”
“……”
秋雨掐了烟，把纸条塞给庾昀后，庾昀看都没看直接揣进口袋。
“走了。”秋雨拿过包。
“不送。”
“有小雅消息跟我说。”
“知道。”
秋雨经过杂乱的客厅，到门口。刚要打开门，门却被从外面拉开。
“小雅，你就住这里？”
“嗯。”
突然传来的对话，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门外的，是小雅和一个挽着她胳膊的陌生女人。
门内的，是庾昀和秋雨，俩人此时都瞪大了眼。
此时被庾昀锁在房间多时的阿辰终于用钥匙打开门。
才把门打开，咒骂就传出。
“操你妈！庾昀！老子不……”
这会儿，四双眼睛又全聚到屋内阿辰的身上。
而阿辰也怔住，看着一屋子的人，又见到门外的女人后，缓缓地开口。
“这……这不是王君么？”
暗涌
“我下午不是有事嘛，完了后，在回来时，西单大街上碰着王君了，她这次刚来北京，还没几天呢，正要去找我们，结果就巧劲儿吧，给碰上了。然后我不能晾着人家啊，接着陪她转了一下午，就这么简单，真的！我用人格保证！”小雅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进门那挽胳膊算什么？秋雨黑着脸看着小雅说：“大街上？碰头？遛一下午？”
“嗯、嗯嗯。”小雅连忙表明自己立场，“她去西单买东西的。”
“挺巧的。”秋雨面无表情的说。
“呵呵——”小雅干笑，“我也觉得，呵呵——”
僵了。
完了是王君先起头笑眯眯地说：“大家都没变嘛！就阿辰变了点，以前瘦的像猴儿。”
“托福托福。”阿辰掏出庾昀口袋里的烟厚脸皮地点上。
“你们以前见过？”秋雨看向王君说。
“呃、她以前也来过北京一次，那次你没见着，她来看大学的来着。”小雅急忙解释。
“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吧。”秋雨说。
“小雅和以前一点都没变嘛，所以一眼就瞧出来了。”
王君笑起来有对儿酒窝，特甜的那种。
不凑巧的是，这王君就是小雅喜欢的那种果儿，看起来甜美大方又特纯的。
秋雨看小雅的视线温度又冷了几度。
“你是秋雨对吧，听小雅提过，真的好漂亮呢。”王君依旧面露笑靥。
“夸我了不是？小雅都没跟我提起过你呢。”秋雨挑花眼闪啊闪的。
“呃、不是，我提过，这就是我上高中的那瓷……”小雅再次抢在王君说话前解释。
“我知道，你高中时的『好朋友』嘛。”秋雨仍然笑得温和。
这瞎了。
秋雨生气了……
小雅冷汗哗啦啦地全流下来，低眉顺眼地往秋雨身边靠了靠。
阿辰见状乐了，跟庾昀咬耳朵：“瞧见没，这就是妻管严……”
闻声，小雅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阿辰一眼，碍于王君在，又不好开口骂人，暗地里对着阿辰比划个粗鲁的手势。
庾昀拍了下阿辰脑袋，出来打圆场：“接个风吧，好几年没见的了，你们晚饭还没吃吧。”
“我找人找了一下午，连口水都还没喝。”秋雨嫣然一笑，“小雅你们呢？”
小雅连忙拉过秋雨陪笑：“没呢，走着，我请，这顿我请。”
“有好戏儿。”阿辰掐了烟，幸灾乐祸道。
庾昀默不作声，只在乘众人转头之际咬了口阿辰。
这回，血是酸的。
五人出了屋子，在附近找了家馆子坐下，围一桌。
开始小雅光把心思放秋雨身上了，哪有时间顾及别人，这会儿坐下了，小雅才看到阿辰脸上的伤，纳闷了，压低声音说：“你怎弄的？”
“啰嗦！”阿辰也小声说。
“猫爪还是狗咬啊？”
“人挠！”
“诶？”小雅不解，“不对啊，你不躺下的份儿么，再者了，庾鬼挠也挠背……”
“妈的！丫就欠抽！”阿辰恶瞪。
小雅奸笑，庾昀只是瞟了俩人一眼，没说话。
等菜上来后，秋雨见到平日吃挺多的阿辰今个没怎么动筷子。
“怎么了？”秋雨还以为阿辰受伤不舒服在。
“刚吃过，挺撑。”阿辰倒了杯酒。
“撑着了还来？”这下换小雅怒了，“当我老板大头是吧？！”
“你大款嘛！”
“你妈！”
“你们在说什么呢？”王君看着桌对面的几人一直在小声嘀咕。
“没啥没啥。”小雅笑笑，“阿辰在讲笑话。”
“什么笑话？”王君好奇地问道。
“呃……”小雅哑了。
“嘛……”阿辰也有些卡。
“哦哦哦，他刚跟我讲个冷笑话，一座楼吧，他说我‘我倒！’于是他真的倒了。”
“……”
“……”
这回全都没话说了。
台风莫拉克台风都吹到北京城内了。
阿辰踩了小雅一脚。
“你脑子蠢的！”
“我脑里就这笑话了。”
“那是够充足的。”
“谢谢夸奖。”
“全给脑积水积的。”
“……”
一顿饭光就是王君和秋雨套瓷了，小雅连句插嘴的机会都没。
阿辰和庾昀也挺郁闷的，这事儿牵扯到俩女人叫热闹，三女人叫完蛋。
“要不？我俩先颠儿了？”阿辰小声对庾昀耳语。
“那太不仗义了。”庾昀喝着啤酒。
“操！从丫嘴里听这词儿忒不靠谱儿，你就在等小雅出相吧！”
“这可你说的。”
“蔫坏！”阿辰一脸鄙视地看着庾昀。
“你俩扯啥呢？”小雅问。
“扯蛋！”
“是嘛！哟，那得多吃点。”小雅赶紧给阿辰夹个鹌鹑蛋，“吃蛋补蛋。”
“那不成，还得再吃个。”庾昀也给阿辰夹了个，“补得补一对儿。”
“噗——”王君喝的饮料全喷了。
“我说，你们吃饭能别开荤段么？”秋雨放下筷子。
“行！”小雅倍儿正经，“我们不说我们不说。”
然后是暂时安静。
“王君啊，你学什么的？”秋雨笑着问。
“学医啊。四川华西。”王君笑容可掬地说。
“诶？牙医啊！听说……”
“诶诶，我插句啊。”阿辰立即打断秋雨话，接话头说：“我就是听说，没别的意思。就是一般医学院的男人做那档子事儿不闻福尔马林味道就不行？”
庾昀和小雅听完‘噗’的一下就乐了。
秋雨气了。
“让不让人吃饭了？”
“一边去！没看见秋雨发火了？乖乖吃你串儿去！”小雅板着脸儿。
“别喘上，回头把你串吃了。”
“嘿，杠上了是吧？那不如串你，好歹还多串俩蛋……”
“小雅！”
“诶。我错了，秋雨，我再也不扯……”
“扯淡是吧？”秋雨冷冷的看着小雅。
“不不不，我们就讲讲笑话。”小雅赔笑。
“滚蛋！再说扔马路上裸奔。”
“那能换个地儿么，这儿人多。”
“成啊，去后海那儿，还凉快！”
“别介，我错了……”
饭后，很自然而然的便提出去要泡吧。
一路上秋雨和王君的嘴皮儿就没停下。
“你现住哪儿呢？”一个问。
“宾馆啊。”一个答。
“那多不合算啊，来我这儿住着吧。”一个提。
“好啊，谢谢你啊，不过房间够不够啊？”一个谢。
“甭谢。地方大着呢！实在不成回头叫小雅搬出去。”一个说。
“那多不好意思啊。”一个回。
“没关系的。小雅，你说呢？”
我敢说不么我？面对秋雨温柔的笑脸，小雅几乎是用牙缝出的声儿：“好，真挺好的。”
而对小雅投来的求救目光，俩爷们全当没见着。
小雅很彪悍，可更彪悍的两爷们也不想去惹此时腹黑笑容全绽开的秋雨。
一进酒吧，阿辰特想抽自己几耳光！妈的！来哪家不好，非他妈得找上这家！
当一男人恶心吧啦地找上秋雨时，阿辰就看到小雅目光冷的吓人。
“小雨带朋友来了？”男人走过来，“不介绍下？”
“木总，你今儿……”秋雨怔住。
“今儿过来玩玩，巧劲吧碰着小雨了是吧？”木总笑哈哈地搂上秋雨，“上次给小雨跑了对吧？这回儿，小雨又找着谁了？”
秋雨表情有些僵，王君若有所思，小雅没点反应。
“木总，上次……”
“我没想到小雨和闫老板也有段交情呢，小雨路挺广的，是不？”
“这就是木总么？”小雅徐口烟，走过来，“啊，我听过秋雨提过不少次呢？”
“这位小姐……？”
“哦，忘说了，我叫舒雅，秋雨朋友。”小雅站在秋雨旁边，笑着说。
“朋友？说朋友太分生了。”木总说，“是姐妹吧，那边小姐也是？”
王君笑笑，没说话。
“敢情这小姐打扮挺中性的，”木总又重新看着小雅，“不晓得的，还以为小雨背着我养一小白脸呢。”
“哪有的事儿？”小雅跟着笑，“木总看我像有钱的主儿么？”
“哦？”木总掏出几张票子，“那我今天请几位小姐喝杯酒的，不过分吧。”
这回是僵了。
秋雨脸都白了，小雅也不出声。
阿辰皱起了眉，刚要起身，被庾昀拉住，示意先看小雅怎么表态。
小雅先是摁了烟，拿起桌上的票子，捻开数数，又在空中抖了抖。
纸张和空气间发出的声音，现在听来格外刺耳。
小雅也不笑了，看着木总说：“这点，就秋雨一晚的价儿？”
木总也看着小雅，笑说：“你说她还值哪个价儿？”
“秋雨啊……”小雅拿着票子，看着木总，抬手，举到两人视线间，“没价可议！”
说完，压根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捏着纸票刷在男人的脸上。
推开秋雨，抬脚就对着男人腹部踹去，一套动作流利顺畅。
“啊——！”
酒吧围观的人里开始发生骚乱。
庾昀赶紧冲上来，拉过秋雨，让阿辰把人带出酒吧。转身又上前拉下小雅。
“别再这儿闹。”庾昀在小雅耳边说，“这场子人有我朋友。”
小雅看了庾昀一眼，松了手，压下怒气说：“成，给你朋友面子。”
果然，认识庾昀的人很快过来，还有保安在其中。
“妈的！有你的！”木总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西装上的灰，脸挂不住了。
但看到庾昀和酒吧里走过来的几个人打招呼后，只好瞪着小雅：“叫舒雅是吧！给我记住了！”
小雅冷哼，没说话。
木总站起身后，就推开人群走了。
见人一走，围观的也就散了。
随便说了两句，加上又没大动静，小雅和庾昀紧接着也出了酒吧。
出来后，小雅直径走到秋雨面前，拉过秋雨冰凉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诶……那个他们……”秋雨挽了下散下来的头发。
“庾鬼阿辰，帮个忙，把王君送回宾馆。”小雅面无表情地说。
庾昀点头：“回去小心点。”
见小雅把秋雨塞进车内后，庾昀对被撩一边吹冷风很久的王君说：“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走吧。”王君笑笑没说什么。
一路上三人都没吭声。
把王君送回宾馆后，庾昀和阿辰俩也回到家。
一到家，庾昀先去洗漱，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发霉掉漆的墙上那个破旧挂钟的时针指示在凌晨一点上，秒针滴答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走到卧室里，就见到阿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庾昀一脚踹过去：“一脸傻相，不去洗澡？”
“傻个毛逼的，烦！”阿辰翻身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
庾昀看着背对自己的阿辰，没再说话，把灯关上。
整个房间瞬间被黑暗所侵蚀。
各有心思，各取所需。
暗涌。
回家
第二天一早。
阿辰比庾昀先醒来。吃完早饭，阿辰把东西整理好，放到客厅里。这时庾昀也起来了，洗漱完毕后，咬着馒头走过来。
“完了？”庾昀还咬着大馍，有些口齿不清。
“都包好了。”阿辰说，“就差小雅来了。”
“小雅说是几点来？”庾昀看下手机，“现都十点了。”
“哈着她早来不是傻逼了？”阿辰摸了摸口袋，转身用胳膊肘捅了下庾昀，“有烟没？”
庾昀从冰箱上头的条包里拿包烟甩给阿辰。阿辰接过烟刚把塑料袋儿拆了，就听到门铃响起。
而庾昀转身就跑厨房找水喝，估计是给大馍噎着了，阿辰只好边拆开烟盒包装边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小雅。
“这路远了这房偏了，害您半天没找着真对不住了。”阿辰堵在门口，看着穿劳拉背心打扮的小雅挤兑。
“德行！”女生圆润的肩膀白皙像象牙。小雅拿下帽子，推开阿辰挤进房间：“大爷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老子投奔党和人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