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树下午出门了一趟。推门进来时,本来活蹦乱跳的少年立刻面条似的软了筋,倒回床上去。
“黎叔……”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黎里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去摸摸他的脸,皱眉:“今天还好吗?肩膀还痛不痛?”
“痛……”
黎里树急得团团转:“这可怎麽办才好?医生,没有止痛的方法吗?”
希医生咳了一声,忍住笑。
“黎叔,亲我一下……”少年扒著被子,眼睛扑闪扑闪。
“啊?”
“亲我一下,伤口疼就会好一点啦。亲脸,亲脸而已哦。”他指指自己的脸颊。
黎里树被少年甜甜的撒娇弄得没法,明知道这小子在胡说八道,还是勉强被拉了过去,见到满含期待的眼神,只好凑上前去,胡乱亲了一口。
少年的呼吸骤然急促了。拉住了黎里树的领子,迅速反亲了一口,啃咬似的,而且狠狠啃在了嘴唇上。
“黎叔,我最喜欢你了……”他呢喃著,清澈的眼神里有几分意乱情迷。
黎里树又羞又窘,急忙推开了他。
裹在棉被里的少年得逞了的嘿嘿笑,乱乱的头发,大大的笑容,因为高烧而红润的脸,实在让人想责骂也没处下口。
好吧,他想,反正只要把这个麻烦鬼平安无事地送到东南亚去,然後他就结束任务。
只要避开谭家,按时上船就好了。
谁想做牛郎啊! (六十五)
65.
天成码头的偷渡船定在次日的清晨。始发点是在新码头的一处小港湾里,一般蛇头都在那儿发船,把人运上去。如果是去远的地方,比方说美国,那麽偷渡客们要承担的风险很大,连日连夜的旅途难以忍受不说,而且还要面临随时被蛇头扔进大海的危险。但是去东南亚相对安全很多,因为距离近,业务也繁忙,以前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门口非法输出到东南亚去,再从那里辗转赶往世界各地。
唐若梁为了船票花了不少钱,光是打工就足足三个月,可见是真的筹备了很久。临走时,黎里树本想押著他回Alice告别一趟,唐若梁摇头说此时谭家说不定就派人盯著那儿, 不能连累了干爹和保叔。黎里树一想有道理,这个提议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他们两人此时,仓皇狼狈如同过街的老鼠。
他们也担心继续在诊所住下去,如果走漏风声,会给医生造成麻烦。毕竟在诊所开在谭家的地盘上,撩到了虎须不是说著玩的。於是两个人比预计提前离开了诊所。唐若梁心细,从医生那顺了两顶旅游社的帽子,一人带著一顶,打扮成出来玩的旅客,通过公交车和地铁这样人流量大的交通工具,往天成码头进发。
间中,黎里树的手机响过,来电是谭乐的号码。黎里树估计谭乐猜到自己正和唐若梁一起逃跑,想到那个男人发火的模样,他就有些忧虑。
可是,眼下并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谭乐打给他几十通电话,最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直接没电关机了。黎里树心里终於放下一块大石,吐出一口气。直接把手机扔进旅行包里。
坐在他旁边,裹在帽衫里的少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麽,只是伸出手捏紧了他的。晃动的电车中,那手传来坚定的温暖的温度。
黎里树仿佛听到他的心里在说:我们要在一起。
因为无路可退了,所以我们更要在一起。
之後短暂的白天,他们慌不择路,他们惊慌失措,间中甚至还迷路过。不过一切还好,谭乐并没有到那麽神通广大的地步。
当天夜晚,两人找了家新码头附近的平价旅馆住下。黎里树去前台登了记,交了押金,很顺利得到钥匙,住了进去。
旅馆的房间还算干净,唐若梁毕竟有伤在身,一进屋就躺在床上睡著了。黎里树烧了热水,叫醒他喂了退烧药,少年在自己的臂弯里,任凭喝水吃药,乖顺地像头小猫。
“黎叔,明天你会和我一起走的吧?”明明眼睛也睁不开了,他还在喃喃地问。
黎里树想,这句话,他今天已经问了不下五遍了。
“当然,黎叔会一直陪著你的。”少年每问一次,他都这样回答。
闻言,唐若梁放了心,终於闭眼睡著了。只剩下黎里树一个人在空落落的房间发呆。
他睡不著,心里乱成一团麻。
只要在这里捱到明日凌晨,他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搭乘著破旧的船,在蛇头的组织下,去另一个遥远的国度。之前,他甚至连出省旅行都没有过,现在却要成为偷渡客。
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像个爱捉弄人的孩子一般,总是给指给你意想不到的路去走。
黎里树苦笑,少年均匀的呼吸,寂静地黑夜,仿佛更加深了沈重的寂寞感。
他想试著找一些人告别,翻出手机摆弄了下,才发现白天就已经没电了。於是他打开门,轻手轻脚地下楼,在木质楼梯的拐角处,找到一台橘红色的公用电话。
投了一个硬币进去,鬼使神差的,手指在按键上停留了一下。然後迅速拔出了一个熟稔的号码。
他忐忑地盘算著,只是听听声音而已,听到就马上挂掉。没有人会知道的。
待机音响了三下,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男声,黎里树话筒差点捏不住。莫名地鼻子一酸,使劲地咬住牙齿才憋住眼睛里的液体。
“喂?”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微微地不耐烦。
长久的沈默後。
“黎里树。”谭乐轻轻叫了声。
他听出来了。
眼泪又不争气的滚出眼眶,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你那伤怎麽样了?……”黎里树干哑著声音,轻轻回了这句话。见鬼,他为什麽要去关心那个奸了自己又骗了自己的混蛋?
可是眼泪怎麽就是止不住呢?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你回来吧。到我身边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行。”
“黎里树,请你相信我。”
这句话似乎谭乐一直不停地对自己说,可是每一次都是在骗他的。黎里树握著话筒,在空旷的走廊上独自觉得心酸。沈默良久,他说道:
“嗯,那麽再见了。”
“你等……”
黎里树先挂断了电话。去水池边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真没出息,竟然只是听到那个大流氓的声音,就哭成了这副模样。
眼前老是来来去去的景象,都是那个人。会笨拙地给生病的自己量体温的谭大流氓;会带著嫌弃的神情买下一对便宜情侣杯塞给自己的谭大流氓;会因为他被车撞而紧张兮兮带他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的谭大流氓;会恶声恶气说著难吃,但是一顿吃下好几碗饭的谭大流氓。
明明是个混黑道的!明明对他做了那麽多恶事!明明无法无天,什麽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家夥!明明自己恨他恨到骨子里去!
……为什麽脑子里始终回荡著那句话呢?
“请你相信我。”
既然说话不算,又凭什麽要人相信啊?!那个信誉度负数的混账家夥!
黎里树握紧拳头,掐灭了心里一丝丝的动摇。他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如果说之前会陷入谭乐的温柔是因为自己是个失忆的傻子,可是现在他已经把那男人的真面目认得透彻了!
在心里狠狠下决心的黎里树,在走廊里走了几个来回後,接著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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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做牛郎啊! (六十六)
66.
漫长的黑夜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寂静里时锺的滴答声漫长地走著。
唐若梁从浅眠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黎里树依旧维持著一动不动的姿势,望著漆黑的窗外。
唐若梁轻轻翻了个身,压到了伤口,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黎里树听到响动,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见少年大睁著眼看著自己,连忙替他掖好被子。
他轻声道:“怎麽不多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黎叔,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呐。”
“嗯?”
“你不会趁我不在偷偷走了吧?”
“不会。”
唐若梁嘿嘿笑了。
黎里树安慰地摸摸他的一头乱发。接著触摸著头发的手被少年抓住了,窝在怀里。他胸口温热的,黎里树能感觉到其下心脏的跃动,很快。
“黎叔是我遇到过的,最温柔,最好看的一个人。”
“你干爹,你保叔呢?”
“他们也很好啦。但是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小猴子歪头想了想,又说道:“而黎叔,是特别的。”
对这样的认真的告白,黎里树只能苦笑,而对方仿佛没有看见,继续满腔热情地诉爱:
“黎叔你真的很勇敢。为了我这个麻烦小孩,什麽都能用肩膀扛下来。”
黎里树居然被小了快十岁的孩子夸得些脸红,连忙低了头遮掩。
唐若梁直直地望著他,眼睛里装满了心疼,他所不理解的情绪。少年唤著:“黎叔……树……”然後前倾身子,搂住他的肩膀,亲吻他的嘴唇。
黎里树在心里叹气。心想这恐怕是两人在本国的最後一夜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让少年放肆一下也没什麽,於是他心软下来,没有多加拒绝,任凭对方的唇碰触著自己的,接下来少年仿佛有些不满足,舌尖也探了进来。
这个吻接的气喘吁吁。等结束的时候,黎里树发现自己已经压倒在床上。衣衫敞开,少年正半爬在自己身上,轻舔他的胸膛。
“不可以……”他想要挣扎,却被抱得更紧。舌尖在胸前一点,弹跳著玩弄,轻轻一卷一吸,顿时浑身的力气都被吸干了。
他被自己视若弟弟、或者是儿子的少年侵犯著。
唐若梁显然已经被情欲有些冲昏头脑,他的身体因为高烧和发情,体温高得吓人。
黎里树惊慌地想推开他,又担心他肩膀的伤势,连阻止的力气也不敢太重,少年肆无忌惮,高高的分身已经顶在自己胯下,热度吓人。
“不要,等等,我……我用手帮你解诀好了……”
“黎里树……树,我爱你,我爱你……”
少年仿佛听不见,深情地看著他,温柔的诉爱,然後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他感觉到少年湿润的顶端顶上了自己的臀部。
“不要……”他简直要哭出来了。床单的纠缠让他使不出力气。又担心著唐若梁的伤势,连下狠心推开他也不得。两人推拒时,上身的衬衫褪了下来,露出背部的肌肤。
黎里树感觉少年的行动明显停顿了一下。他知道他看到了自己背部谭乐刺下的刺青,心里浮出又羞又尴尬的感觉。
可是还没等那感觉真切起来,下一刻,自己的背脊突然被压住了,腰侧也被卡住。现在背上的人力气大得惊人,相比起来,刚才简直是玩闹的力度了。
“你忍忍。”他听到唐若梁的声音,带著点火气。
惊骇的时候,少年直接从背後冲了进去。
“啊……”半声暗哑卡在喉咙里。
“黎叔,我爱你,放松,放松……啊……啊”
後面的记忆一片混乱。他胡乱的呻吟和挣扎,只记得少年抱住他,反反复复地插入著,惊人的热情和温柔。背脊上上每一寸都被吮吸遍了,满布吻痕。
对方那仿佛忍耐了几百年的冲动,黎里树觉得自己都快在他怀中融化了。
他们像两只兽般,交叠著,在凌乱的床褥上做爱。
是宛如最後的狂欢般,穷途末路的做爱。
最後少年年轻的身体绷成弓形,牢牢扣住他的身体,轻吼著在他的身体深处洒出精华,接著,黎里树觉得背脊上重量越来越放松。
完全解放後,唐若梁静静滑落在床上,赤裸的身体蜷成了一团。因为发烧和受伤,他在SJ後马上因为体力透支昏睡了过去。
黎里树从辛苦的性爱中缓过神来,觉得腰背酸疼,全身劳累。年轻的热情给他造成了太大的负担。但少年做爱时的力道还算温柔,他并没有流血。
只是……脚是不是抽筋了?
他从少年的身体下抽出腿,尝试地蹬蹬,果然小腿跳疼,连忙吃力地弯腰,按摩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苦笑了下,转头看看一边沈睡的人,替他拉高被子,再轻轻掖好被角。这个人比自己小了十岁,一直当作最亲的小辈一般对待著。黎里树打破脑袋也想不透,他是怎麽会对自己产生欲望。
这欲望还如此强烈,光是少年口中吐出“我爱你”就让他背脊颤抖。
实在是太荒唐了,第一次恐怖的被侵犯的经验,和第二次莫名其妙被小了十岁的少年按住强上……
黎里树这时才觉得害怕起来。他忍著痛缩在床脚,一动也不敢动。
等待的深夜格外漫长,而预示著黎明的曙光,迟迟没有在窗前出现。
唐若梁才睡著一会儿就醒了,他伸出手,轻轻拉拉黎里树的裤管。
“黎叔,疼吗?对不起。”
黎里树苦笑了一下,“睡吧。”
“今晚我不是一时冲动,黎叔,我爱你。”
“……别说了,睡吧。”
少年执著地拉著他的裤管。“我会负责的。我绝对不会像谭乐那样……”
“谁要你负责啊,我也是男人!”
黎里树有些忍无可忍吼了这句话,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了什麽?被玩了就偷偷抹眼泪的怨妇吗?他在别人的眼里,就柔弱到了这个地步?
唐若梁不再出声,拉著他裤脚的手放下了,眼睛却依然是死死盯著他。
黑暗中,楼下响起了狗叫声……
一声,两声,仿佛被打搅了似的不耐烦……等一下,这种深夜,狗怎麽会突然叫起来?
只有有人走过,才会有狗叫的啊!
谁想做牛郎啊! (六十七)
67.
唐若梁本来迷迷糊糊,立刻清醒过来,猛然从床上翻身而起。
“外面有人。”
他从小在街头打混,反应何其敏捷,转眼之间已经收拾好行李背在肩上,侧身从窗外看下去。果然街边无声无息地停了几辆车,底下有三三两两的男人聚集著,像深夜里伺机而动的捕手。正不发出一点声响地,鱼贯上楼。
他们是想把睡梦中的敌人抓住。
唐若梁皱眉,“谭家怎麽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听到疑问,黎里树猛然省起。“我之前有给谭乐打过电话……”
的确,对於谭乐来说,凭著一个电话号码查到他们所在的旅馆也不是什麽难事。
唐若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傻瓜黎叔。”
黎里树满脸涨红。他知道谭乐在这件事上不会讲什麽情面,可是电话里那深情的话语,难道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查到他们的所在?
他真是太傻了,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被骗。还天真地咀嚼著那句话:“你要相信我。”
明明那是句骗人的话。
黎里树有些克制不住地,尽量忍著声音。千钧一发间,他们听到室内的门把发出轻微的声响。
门把手被缓缓转动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现在他们所在的宾馆房间只有一个门,楼下都是追捕的人,这意味著:他们被包围了。
唐若梁好歹有些胆色,这种时候也没见慌乱,紧紧抓住黎里树的手。扒开另一边的窗户。
“下面没有人。我们跳下去。”
“等一下!可是这里是三楼……”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一般,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远处一辆深夜运货的大卡车正缓缓驶来。唐若梁眼睛一亮,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