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好笑。说到做戏,我向来自信。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言明,我洗净了身子,拿着他的金卡绝尘离去。收进口袋的孔方兄自然没有退回的道理,即使金主玩的不开心。过了今天,他决不会想要再次遇到我这个煞星。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是他选的,纵然被骗的一塌糊涂也怨不得别人。
……
方凯铭知道后不由得咂舌。他说,“你不该招惹这样的人。”
“……”我挑挑眉,不语。不该招惹?如何不该招惹?
“小白,我怕你玩不起。”他叹气,一派忧心。那个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若知道你如此耍他,定然不会放过。小白,我只是不想看你受伤……
那个人?那个人又怎样?
那个人正是那大名鼎鼎的狄家少主狄烈。狄烈狄烈,分明就是“地雷”的谐音。如此有趣的名字,却没有配给一个有趣的人。
此人男女通吃在道上无人不晓,曾散尽家财只为博得一名男宠欢心。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听过这个名字只因为他是老头子最欣赏的对手之一。
他常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我早该认得他的。无奈我从不看报。
只有那些生活无趣的才会看报。可我,活的很有趣。我不需要看报。
一个礼拜后,我们再次相遇。地点,自然是狄氏麾下的饭店——华都的门口。我是门童,他是BOSS。他自然想不到,我说到做到,今日兑现便来报道成为他麾下门童一名。“欢迎光临华都。”我站在门口,对他点头哈腰如奉神明。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进了门去。也许觉得我阴魂不散,如避蛇蝎,也许他根本不记得我是谁。
旁边的保安崇拜的看着我,他说,“兄弟,咱老板向来目不斜视。你才第一天来就被他看了一眼,你的魅力果然非同凡响!好崇拜好崇拜!”
“……”我翻翻白眼。丫的,原来这“地雷”还是个目中无人的自大鬼!
第四章
目不斜视?“……”我翻翻白眼。丫的,原来这家伙是个自大鬼!
这日,学校门口出现一辆红色法拉利,十分招风。我远远望去,觉得那靠在车门旁的人物忒的眼熟。玉树临风,眉清目秀,风流多金……不是地雷是谁。我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准备开溜。
“白昀灏!”他恰到好处的对着这个方向叫了一声。自然,声音所达范围的所有学生把目光齐齐指向了我这边,其中多半是女生。在此处求学三年有余,白昀灏在这个学校中也可算得上是名人一个,虽然他出名的原因决不是您心中所想的那样。
我回避着那四周射来的有惊讶也有嫉妒的X射线,十分委屈的环顾四周。“白昀灏是谁?”我问方凯铭。
“……”白痴!那不就是你!方凯铭翻翻白眼,不理我。
“小铭铭,你不能丢下我!”我死命的拽着他的衣角。
丫的这方凯铭又白了我一眼,转头看向那法拉利的方向。而后便甩开我的爪子,吐出四字真言,“自求多福!”说罢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都说朋友的含义就在于,当你落到井里的时候,他即使不肯拉你上来也不会往井里扔石头。此言有理!真理!
于是我只得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挪至那刺眼的跑车旁边,眼看着比它更刺眼的跑车主人,不安的揪着衣角。
狄烈居高临下的把我从头到脚扫射一遍,挑挑眉,“原来你不止有性洁癖,还有变装癖。”
性,洁,癖?
这三个字岂是能当成天气一般随便谈论的???(==|||……)这老人家语不惊人死不休。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至于变装癖,他指的自然是我身上穿的这一身十五块钱地摊货,头上那磨破了边的帆布棒球帽和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
为了配合这一身寒酸的民工行头,我低下头,唯唯诺诺。同时在心里直直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什么事?”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听在他耳中都带上了颤音。
“做我的情人。”他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在说今天是个晴天。
我无语。这个人,已经超出我的预料。我不知道,狄烈竟想要一个患有性洁癖的情人。我自认为是男人都没有这种嗜好……
除非,他另有企图。
我不问,便上了他的车,被逼无奈。
半个小时后,此车停至一高档咖啡厅门前。我却在门口被侍者拦住,高档的场所,不容得我这一条臭鱼搅出腥味。人靠衣装,果然如此。
狄烈不语,退回车里。我耸耸肩,自动跟随。“去哪?”他问。这次终于懂得征求我的意见。
我转了转眼睛,答,“肯德基。”
“……”又过十分钟,我们转至肯德基。只有这里,不限身份地位,三教九流合乐融融。只要拥有现金,谁都可以饱餐一顿。
……
我从不屑于一夜情,既然是游戏,那么讲究水准玩了才有意思。
“敢问狄公子有何特殊要求?”我一手拿着汉堡,继续刚才的“限制级”话题。我从不否认他是个出色的人物。自然,他身边不乏出色人选,又何故偏偏缠上我?
他皱了一下眉头,吐出两个字,“没有……”
“难不成昀灏日日脱光了躺倒在床上,便能够有大把大把的钞票从天而降?”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此美事,岂能容我消受?
“昀灏,你的说法好低俗。”他的声音中,并非刁难,反倒难掩一丝笑意。此人从不介意世俗的看法。为所欲为,只因为他有足够的银子得以堵住众人的嘴巴。
我再无语。低头干啃一口鸡腿汉堡。这少爷,真难伺候。说不明白,他会把你从头到脚鄙视一遍,笑话你装蒜装清纯。说明白的,他还嫌露骨不爱听了。“如此,请问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讨价还价,是商家第一准则。
“我想让你给我笑一个。”就像那天一样的笑。这口气,十足那嫖妓的爷:来,小妞,给爷笑一个!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人一向好说话,何况是卖笑。干脆的咽了口中的救命粮食,我便扯动嘴角,露齿一笑。如此简单,没有任何迟疑。自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三分期待。
顿时,空气变的安静起来,其中流传出一股子诡异的气流。忽见隔壁桌的小弟弟紧抓着妈妈的衣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那个哥哥好恐怖~~”
“……”我耸耸肩,表示无奈。刚刚那个笑容,结合了诡异另类恐怖灵异等多种异常词汇。笑出这种效果,及常人所不及。
“……”狄烈没有说什么,只是黑着脸站起身来。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在这里爆发。我自知处境危险,却只得如哈巴狗一样顺从跟上。
第五章
去停车场的路上,他依然不发一语。若不是我国宪法中规定杀人偿命,我会以为他要把我的头拧下来,然后毁尸灭迹。
然我向来识相,自然不声不响的紧跟其后。本想讨价还价,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与此人速速签订了卖身契约,即日生效。
直到把车开出停车场,我已放松警惕昏昏欲睡,狄烈那厮才幽幽开口,“昀灏,你听过忘忧草的传说吗?”这时候,旁边的小店正传出音乐,是周华健的《忘忧草》,“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
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
“啥?”我下意识的掏掏耳朵。听他这音调,竟有几分性情中人的姿态。然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感情,只是一种消遣。
谁又知道这一次狄烈骨子里卖的什么药?
“忘忧草的故事,听过吗?”他好脾气的再次重复。
这句话似曾相识,曾经出自我的口中。当年我是问,子章兄,你可听过忘忧草的传说?
此时,在他人口中忆起,心做何想?我做惊讶状,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天方夜谭。”以讹传讹,骗小孩的故事,岂可相信?
……
自那日起,我日日笑给他看,终不能令其满意。
“白,我总以为那天是在做梦。”如此美丽的笑容,莫非只有在梦境中才得以看到。狄烈叹息。
我回过头,对他正色,“我跟你说,你确实在做梦。”白日做梦。
他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也不动怒。“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时请饶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口德也是德之一种。
“哪里哪里。”我与他客气。说起这口德,谁能比得上我面前的这个得道妖精?
……
再次于学校门口看到国际名车,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策。这些人,从前巴不得跟我撇清关系,为何时至今日却大有蜂拥而至的势头。
“小灏,你怎么这身打扮?”那人皱皱眉头,如是问。
我指指身上这一身常见的地摊货,对他正色,“二哥,我在玩变装游戏。”
便装游戏……我说的煞有介事。
那人却没有闲情陪我打趣,而是叹了口气,淡淡的说,“小灏,白家有没有亏待你?”你何必苦了自己?
亏待?这亏待与不亏待作何区分?我先是一愣,随即冷冷的笑,“如果那就是白家所指的没有亏待,我的确应该知足?”白家月月给我大量银票,日积月累若是换成百元钞票,足以堆满我的安乐小窝。
然我的心比天还大,上辈子已经家财万贯,我又怎会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所要的不止这些?
“小灏,你要知道,他有他的苦衷。”老头子虽是商界枭雄,白家族长,却也有不得已而为的事情。
“……”我不语。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他的“苦衷”。杀人犯杀人杀的不得已,卖假货的商贩卖的不得已,老板欺压工人欺压的不得已……每个人自有他的一套理由,心安理得。因此便要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应该被原谅吗?
如此强词夺理,我却不会与他白昀倾争辩。“二哥今日所谓何事,但说无妨。”
家常话点到为止,多说无益。白昀倾也只是叹了口气便切入正题,“老头让你回去。”
“哦……”终于想见我了?也不知道这次又是所谓何事?
“老头子怎么会让你来?”老头只会让那个人来,只是那人他不会来罢了。他严重洁癖,嫌我恶心,他每近我一尺都是心理发毛。
那个人,自然是指的我大哥,白昀天。
“小灏……” 白昀倾欲言又止。他早就看清我心自有一套铜墙铁壁,不许任何人逾越。既然传话已到,索性换了话题,“听说你最近跟狄家少爷走的很近?”
“老头子虽不限制你的交友自由,但他若知道这件事,定会……”话到这里,已经不必多言。
“……”我不语。他这么说,用意分明。无论什么事情,牵扯上商家利益,都不会是好事。
金钱的诱惑,金钱的战争,永远,没有尽头。即使是爱情,在金钱面前,也不再纯粹。
第六章
再度回到白家,已经是几天之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地方,我明明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却依然觉得陌生。
小时候,当我第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我曾以为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就是我梦想的童话王国。然……然我只是白家的私生子,我除了这个姓氏无权拥有任何东西……
我的父母曾是大学里最亲密无间的恋人,私定终身。多年之后,当他们再次相遇时,父亲却已经有了妻子,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生活如此戏剧化,结局却不若童话般美好。
母亲憎恨那个负心汉,同时也憎恨我。她曾拼命生下我,她曾指望“母凭子贵”,指望着我能为她获得什么名分。然她错了,那个人留下我,却不要她……孩子不嫌多,妻子一个足以。
于是,我在白家住下,五年,直到考上本城的名流大学。
再次经过那个庭院,如愿见到记忆中的纯真少年。“三哥!”他急切的向我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那么灿烂耀眼,出淤泥而不染,完全不像是白家的孩子。
“三哥,欢迎回家。”说着,他亲热的拥住我。我感慨,曾经那个小屁孩,三年不见,个头已经比我高大。
“昀宸,我回来了。”我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嗤嗤的笑。白昀宸,是白家的第四个孩子。诺大的白家,冰冷而生分,然对于我来说只有他例外。
“我好想你,好想你。”他紧紧的抓着我,如一个在撒娇的孩子。
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微薄的力道在扯着我的衣摆,低头,对上一个古灵精怪的脑袋。“你是谁?”他问。
我不答,抬头看着白昀宸,又指指那抓着我衣襟的小鬼,“你儿子?”我问。
(==|||……)“三哥,我今年才十六岁。”他一脸苦瓜样。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那他是谁?”
“白昀夕,新来的。”白昀宸一脸古怪的看着我,如实说到。白昀夕,是现今白家的第五个孩子。同我一样,是私生子。白家有万贯家财,足够这些孩子衣食无忧。出乎意料,我受尽唾弃,这孩子却深得白家人的喜爱。
原因很简单:白昀夕的母亲,是老头子的挚爱。我母亲,却是他眼中“死皮赖脸纠缠不清”的女人。
深夜,我窝在房中看《午夜凶铃》,那小鬼突然冲了出来,“你在看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心旺盛。
我眨眨眼,“我在看幻想剧。”
他顿时来了兴致,坐下陪我一起看。眼睛一眨一眨的聚精会神,好生可爱。直到贞子从古井里爬了出来,对着镜头诡异一笑,小鬼才后知后觉的大哭出来。大哥白昀天闻声赶来,立马把他扯进怀里柔声安慰。
“滚。”他回头对我吼道。每次见到我,他总能够大动肝火。如此特别对待,实在受宠若惊。
某人谋财害命,某人遭受灾害,某些人受到牵连……胡编滥造,不是幻想剧还能是什么?我大感无辜。只因我吓到了白昀天的“小公主”,他那眼神便似乎要喷出火来,自然不会同我心平气和的理论。
滚?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滚去哪里?我耸耸肩,轻松的转身,绝尘离去。
深夜出了白府,独自漫步江边。那在江边捡垃圾的老翁频频看我,生怕我一个激动跳了下去。生生死死,也不过在人的一念之间。
此时,人命在己,却是让别人如此费心,实在惭愧。生命诚可贵,自杀太可惜。跳江这档子事,如此可笑,我决不会做。想着想着,便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我听到那边传来的熟悉声音,磁性迷人。“喂?”
“……”我不语。
“白昀灏?”那声音有些不确定。
“……”我再不语。我并非想要浪费电话费,只因我不知从何说起。
“小白,你在哪?”那个人终于肯定了,打电话不出声,只有我做的出来。他显然有些着急。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把我拉入他的阴谋圈,睿智而可恨,却接二连三的被我恶搞。我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人间蒸发,不知他老人家会不会雷霆大怒,炒我鱿鱼?
那次,我凭自己的三寸之舍去名都应聘,一举得逞。本该因学生身份被立马解雇,我却适时与狄烈BOSS出双入对,关系非同一般,那主管看在眼里只得自认倒霉。后来我变本加厉,每周只去一天,出勤率依然全优。横看竖看,都像是我钓上了金龟婿一般。
天上掉下了这么大的馅饼,我不该开心?
“我想吃肯德基,在肯德基门口等你,不见不散。”说罢,挂了电话,迅雷不及。
全城的肯德基连锁,少说也有三十家,你慢慢找去吧。
半个小时候,我像见鬼的一样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人。我不知道,他这么快便能找到这里。“我不知道,你这么快……”难不成这大爷找人跟踪我?
他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我自有大神相助。”说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