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尘语

作者:  录入:09-07

  “喝下去会好受一点。”他端著杯子,坐到我旁边。我头扭开,又是一阵剧痛。怎麽会疼成这样,他不是让我喝了什麽毒品之类的东西吧?正想著,一只手抓著我的下巴强制的转过去。接著,他封上我的唇。
  “呜……唔……”我使劲推他,他撬开我牙齿,把冰凉的柠檬水推进去。口被堵上了,我呼吸不过来,使劲向里面吞咽,也把柠檬水咽下去。如此,他才放开我。根本没时间说话,他又吻上来,又是一口。
  就这样,我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口中的唾液流到脸上,他亦不介意。一杯水喂完,才算罢休。把杯子放回去。
  “你要干什麽?”我擦干唇边的液体,向他吼道。给我喝那麽烈的酒,还不由分说地乱吻。
  “解酒药而已。”他走回来,揉著我的头发。“你生什麽气啊?”
  “没有。”
  “还说没有。”
  无论如何他不在理,我第一次喝酒,又不是闹失恋,竟然酩酊大醉,一睡不省人事。昨天,我做了什麽,说了什麽,他又做了什麽,说了什麽,一概不知。依稀还有我主动吻他的那一幕,至於之後,似是晕了过去。
  “好点吗?”他关切地过来问我,不像假惺惺地装好人。喝了他喂的东西,确实也好受了些。勉强原谅他了,我牵强一笑,表示没事。
  飞机就在我不知不觉时降落。他下机,双手空空,也不知是不是大义凛然地赴死去了。我随他下去,头疼得厉害,至少还能动弹。接机人少少,不是没有。他这人,我差点以为打开舱门就是礼花彩带,十万小朋友一起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想想也是,他再厉害,不过是中国小小国民。出了九州,与我同等。想至此,疼痛全无,还故意低头窃笑几声,被他发现,手握得紧了些。
  此地异国他乡,无人认识我。即便放开胆子笑闹,也不会有人怀疑。我怕什麽,好好放松就好了。

  对不起14

  此地异国他乡,无人认识我。即便放开胆子笑闹,也不会有人怀疑。我怕什麽,好好放松就好了。
  接机的主要人物是个红棕色头发的老外,比我高,和他差不多,略显粗壮。从耳朵根开始的络腮胡爬满了整个下巴,有点像中国的一个导演,叫什麽……谢进。他伸出手来,也全是长长的毛。我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是个中国人。
  老外见到我们,具体说应该是见到许纪函,先是眉开眼笑,大胡子一抖一抖的,再来就是像头熊一样地扑过来,抱住他就是一顿猛亲。那感觉,像十几年与主人分居两地的大狗。我知道这麽形容并不正确,却是最贴切的了。大胡子亲完了,还吐出一大串叽里咕噜的话来,仔细听听,才知道那教英语。
  好歹我也是个大学生,勉强听懂了是问候语。许纪函也不含糊,微笑回答。他神采飞扬,不愧是受过精英教育的。他像个贵族,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著周围人的视线。当然,也包括了我。
  他和大胡子交谈许久,大胡子才注意到我,比比划划地指著我问这问那。我知道我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是矮了点,但是也没到看不见的程度。许纪函和大胡子说了什麽,突然对方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随即抱著我,也是一顿猛亲。
  天哪,外国人未免太热情了。该不会是他在这里的另一个情人,偏偏又是来者不拒的那种。
  知道到达许纪函在海边的别墅,大胡子和我们告别之後,我才知道此处正是南半球的澳大利亚,那个大胡子是他多年的好友。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麽?也不征求我的同意。”我赌气地随便坐下,看著他打开衣柜,找出能穿的东西。这麽大个房子,一点也不脏,好像有人天天打扫似的。他也是毫无疑问地放心住下,不管他不在时进出的不速之客。
  他不回答我,索性我也不理他,权当他自作多情。一双手从背後绕上我的腰,把我放入怀中。他轻轻吻著我的脸。我还能怎样,再要他解释什麽已是不可能。我最无法抗拒的,并非他的吻,也非他的相貌或他的言语,我只是依赖他温暖的拥抱。自出生起到不久之前,我已把其他人类的触感忘得干净。我没有亲人,他的双手,给我一种像是亲人的错觉,让人不自觉地不愿离开。
  “在这儿,什麽都不用担心。”他俯在我耳畔低语。全身一阵轻颤。他没有停下来,继续说。“世界上,只剩我们两个,彼此相互属於对方。不会有人说闲话,也不会有人另眼相看,彼此,就是一切。”
  我转过身,正视他的眼睛,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勾住他脖子,不知道该说什麽。
  “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点头表示明白。我已经痴了傻了,把自己交给他,没有怨言。“今天还是圣诞节麽?12月26号还是狂欢夜吧?”
  “你还记得清楚。”他敲了我的头一记。“整理一下自己,我们去海边。难得来一次黄金海岸,不去看海怎麽行。”
  “不用整理,现在就去。”他还记得带我看海的约定。那次说去海边,其实我在车上就不争气地睡著。我不过是随口提起,他倒是记得。我的多少次任性和玩笑他当真了?也许不计其数。
  他的房子本就坐落在海边,我们走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牵著他的手,任凭他带我向前。路上有人张望,有人窃窃私语,却见不到嘲讽或是鄙夷。他揽过我的肩,解释:“因为在这里同性恋是可以结婚的,他们承认的是爱情,而不是什麽所谓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可以大声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我笑笑,却没来由地反感同性恋三个字。我是正常人,而且只喜欢女人。他是不是我不晓得,但我只是被他吸引,爱上他,与我的性向无关。
  海水翡翠一样的湛蓝,我不由自主地被清爽而纯净的风带走了思绪,拥抱风和水带来的咸腥味道。他站在我身後,深呼吸。撇撇嘴,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一身太过正统的衣著,玩心肆起。
  扯下他的外套、领带,我色狼一样地解开三颗他衬衫的扣子。把那些繁琐的甲胄当累赘丢到一边,仅剩一件贴身衣物的他也更加性感。我啧啧赞叹著他这好身材,尽管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说是高攀也不过分,越是靠近他,越是感到我们之间的差距。虽然无关紧要,多多少少还是刺激了一下我的自尊。
  “下水下水。”我从背後推他到水里。全身湿漉漉的,衬衫几乎透明,和裤管一样贴在皮肤上。我忍不住跳进水里,拥抱他。阳光,大海作为见证,我聂青从此时此刻起用全身心去爱这个人。
  他的头发还是乱著,滴水未沾。我转转眼珠,手一扬,清水就打在他俊朗的脸上。“哈哈哈哈,函是落汤鸡了。”大声笑著,我手亦不停止,想当然尔,他接受著海水苦涩的洗礼。
  “偷袭可是要受惩罚的。”他挑挑眉,压低视线。“哗”的一声,一个大浪卷来,他再加点力道,理所当然地打到我身上来。我吐出口中咸涩的水,把头发拨开。再看看自己,找不到一处是干的,不禁联想到傣族的泼水节。
  “我要报仇!”
  “随时恭候。”
  於是在蓝天下,我们两个互相攻击对方,笑著,像两三岁的孩子。我把他推倒在海水里,脚下却一滑,自己也摔了下去。从後方勾住他的脖子,使劲向後一拽,他倒在我身上。轻轻吻了他的嘴角,我站起来,把双手放在嘴边当作扬声器。
  “天空──大海──你们听好了──!”我向太阳的方向高喊著,引人侧目。“许纪函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对不起15

  “天空──大海──你们听好了──!”我向太阳的方向高喊著,引人侧目。“许纪函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又让他抱住,我把手搭在他环住我腰的手臂上,依偎在他的怀抱中。“你用中文说别人又听不懂。”
  “听不懂才好。”
  他似是笑了,松开我,捧著手大喊:“全世界都记住──,我──许纪函──爱上聂青!”
  我抱住他,傻笑。“我听懂了就行。”
  他抓过一绺我的头发,在掌中搓干。“头发又长长了不少呢,再这麽长下去,你就可以去演武侠剧了。”
  “你不喜欢?可是好多人迷我这长头发迷得要死。”我笑著调侃。他蹙眉,思索的表情微微孩子气。我欣赏著,原来他有时冷峻,有时成熟,有时热情,有时温柔的脸上,还可以出现如此可爱的样子。我要他的一切,连一个表情也不想放过。
  “为什麽不喜欢?都是你身上的。”他拧干我袖口的水,带我上岸。我们脱下被水泡得发胀的鞋和一踩会“呱唧呱唧”响著出水的袜子,赤足在沙滩上走。他牵了我的手,有目的地朝著一个方向。“我带你去看海。”
  “这不是海?”
  “是。”他狡黠地笑,神秘兮兮的。“但不是最好的。”
  “那麽现在……”
  不用我说完,他就明白我的意思。“我带你去看独一无二的海。”
  踩著接踵而至的石头,我们一直走到悬崖上。切,他倒会选地方,脚上没鞋也一点不觉得硌脚。伫立在最高处,俯瞰视野中的海天。一线上下,深浅蓝色。阳光让海面镀上一层金色,遂波荡漾。
  也许人真的是从海里进化出来的,我像是海的孩子一样想要拥抱她。但是在那之前,我先拥了面前的人。“漂亮,可惜不如你。”
  “我一点也不漂亮。”他笑道,以为我在揶揄。“你要是夸我,就说爱我好了。能博得你聂青的青睐,我也自信不会输给别人。你爱上的人,绝对不会错。”
  想让我说爱他?他也太单纯了些,我从来都只是“我也是”应付过去,其它的避之不谈。轻咳两声,我找回原来的自己,不免兴奋。“函,你是要财有财要貌有貌,想必你一个笑容即可让无数女人为你倾倒。小小聂清,何足挂齿?”
  “好久不听你这样说话,还有些不习惯。”他抱得更紧。“要我怎样?”
  “自古以来美人配英雄,比武招亲甚多。这里没有美人,也没有对手,不如你试探天意,从这高压跳下去?”
  “你的想象力果然不容小觑。”他诙谐笑道,我也不知是赞是讽。“原本此地就是悬崖跳水的冒险胜地,现在不是旺季,缺少游客。才不过几十米,跳下去又有何难。”
  几十米?他开什麽玩笑。我只在电视上见过,但那是要经过身体检查才行的。“说笑了,我不过一提,你怎当真。”
  “亦真亦假,何不试试?”他脱下衬衫,站到崖边。
  “你摔死了别指望我殉情。”我厉声警告。
  “看来我还不能死。”他轻叹,身子一倾,掉了下去。我追到岸边,却只见蓝色的海水溅起雪白的飞沫。他,消失。
  “喂!死了吗?”我向下大叫,回声在耳中震荡。海水清澈至极,连个影子也没有。他定是又和我开玩笑想让我著急,我不屑,故意不往下看。
  过了十几分锺,仍无声响,我慌了,又大声叫了几句。“你不出来,我跳下去了哦!”语毕作势要往下跳,但海面平静,似乎连它应有的波澜也退却了。
  “……!”t
  一声大喝,我惊,连忙回头,使两个穿救生服的年轻男子。他们二话不说把我从崖边拉走,到了沙滩上,才一个接一个地说话。他们的速度和学校教育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问句之後,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著我。我摇头,表示听不懂。而他们两个又开始不停地连珠炮似的说起来。一句也听不懂的我皱著眉,忍著狂轰烂炸,几乎没耐心等待他们说完。
  “……dangerous……you’ll die……”
  Die?死?我立时清醒,揪著说话人的衬衫。“什麽意思?你说从这跳下去会死吗?”两人对视,之後一个拿起对讲机,被我抓住的那个又是问了我一长串的问题。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把他还我,他是我的东西,他不准死,受伤也不行,把他还我……”
  救生员面面相觑,“I’m sorry sir, but what did you say?”
  “I said, listen carefully,”我死死盯著他们,牙齿快要咬碎。“GIVE HIM BACK TO ME!”
  我相信他们都明白了,也不知道该拿我如何是好。也是,我聂青就算在不学无术,小学英语总还过得去。指望这些外国人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径自凭记忆走回他的别墅,庆幸自己竟然还能记住,果然人在危急时刻是能发挥出潜能的。我站在门前不知所措,进去,他不曾把钥匙给我,离开,这又不是中国,我人生地不熟的连交流都有困难,何况身无分文。我蜷著身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著太阳一点一点西下。
  又不见血色或尸体,我在这著急,岂不中了他的奸计?八成他想等我支撑不住饥寒交迫之时从天而降,再来个英雄救美男,好让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他才不会死,也决不会有事。以他的为人,扔我在这里,自己却坐在酒吧里享乐也并非不可能。再者,死个聂青事小,死个许纪函可能轰动商界,他怎会允许自己错过这等大事。
  道理我都明白,但当局者迷,就算脑自里想得再清楚,眼见著天黑也没有他的影子我还是会害怕。承不承认都好,我自己知道,我害怕失去他,就算只是玩笑,也不希望他把我一人留下。一个人的日子已经过了19年,剩下的时间我还是想有个人陪,这人我才刚刚找到。
  等红光全被海平线吞没,我不愿再等。我倦了,累了,他怎麽还不回来?也罢,谁怕谁,他若天亮还未出现,我就可到警局给记者挂电话说许董事长失踪,到时报纸就有的炒了。
  “许纪函,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有人轻吻我的脸,迷迷糊糊的揉眼睛,我竟然碰到液体。是我睡著时流下的眼泪麽?我怎麽一点也没察觉到。更重要的,眼里云雾散开,面前完好无损站著的人,不是他又谁?叫我猜中了吧。
  “先生好兴致,是否去龙宫转了一圈才记起回家的路?”我别开头。他也不知是去了什麽地方,这麽晚才回来。害我等那麽久,他可要付出代价。“既然如此,何不留在海中,当海王的乘龙快婿?”
  “我并非有心要吓你。”
  “吓我?你言重了。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还无人能吓得到我。”我知道他靠近了,视而不见根本不可能。“那崖上挑水早就取消了,跳下去的话,有可能会死。”
  “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跳,让我担心很有趣麽?”我生气,气他耍我,气自己上当被耍。
  “不要担心,我不是回来了?”他扶正我的脑袋,看他。“你可说了这是比武招亲,胜者即可娶你回府。那麽,你打算怎麽款待我呢?”
  “我哪知你会胜,没有准备。”
  “呵,以你聂青聪明才智,早该预料结果,人定胜天。”我不说话,以我聪明才智当然知道他肯定安全,可爱上人都会变傻,以爱上他的立场,连正常思考都有困难。“青,”突然叫我,我看他,眼神坚定。“我以後会一直陪著你的,不会再让你担心,所以不要生气了。”
  “我什麽时候……喂!你干什麽!”他横抱起我,还能腾出手来开门。其实门没上锁,一拧就开。“放我下来,又不是非洲土著抢婚!说你呢,抱著我干什麽,放我下来!”
  “放当然是要放的,不过不是现在。”他站在楼梯上,笑著,好像对我生气的样子颇为锺情。“万一我一松手把你摔下去了怎麽办?”我闻言有些害怕,手脚便不再挣扎,用眼睛瞪这项保留。他也不以为然,轻松吻我一记。“放心,我怎会舍得摔到你。”
  没多久他就放下我了,在软软的大床上。正欲评价几句他的床,却被他吓到。双手撑在我身侧,我整个人被他身体形成的牢笼包围著。
  “怎麽?”我问了一句,唇就让他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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