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个梁医生曾告诉我,如果恢复的好,很多人可以多年不犯,甚至就那麽好了起来,在当时他看来,我属於那种不常有恢复的好的,我不明白,今天的这种状态是著了凉还是旧病诱发了。
强撑著回到房里,找了温度计塞到睡里,下意识地就裹紧了棉被 ,总是怕来什麽就来什麽 ,看到温度计上不能再正常的数字,我终於滩软在了床上。
那些被病症折磨的日日夜夜,那些痛说不出来,或哭或笑,行为不受控制的种种,像一根锥子一样扎进了心里,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愿再重头来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反正我的意识模糊了,眼睛再怎麽样也睁不开。但身体的痛疼却敏感的不少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双手在我头上按压,是那种温柔的却也有劲的力量,然後我的被子被揭掉了,有温热的毛巾在我身上擦过,我努力地去找寻那点热源,终於在紧紧握到一个温软的手後,心终於放了下来。
我相信躺在云里也就是这种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根基,随便在哪里就可以停留一下,但我的胳膊不用能动,像是挂在我身上的另一截东西。
我终於睁开了眼睛。轻飘飘是因为我身下的一个水床。而胳膊麻木则是上面压著的一个重物,好半天,我才认出旁边这个物体是梁恺,因为脸离得过近,显得过大反而变得异常陌生。
当然,我们说起来还真应该算是陌生人。除了彼此的身体,别的都不算了解。
“哎,猪。”我喊了一声,身边的人没什麽动静,胳膊抽不出来,身上又没什麽翻身的力气,用力踢了几下,才看到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梦游呢,怎麽不游到猪圈去,去了好歹能赶上它们吃午饭。”不知怎麽,说完我竟然笑了起来,太逗了,他那没睡醒挤著眼睛又努力听的样子太逗了。
“哎,你好点了?”他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低手到我脖子下面贴了一下。
“别,干嘛呢?”我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怕痒,尤其是那个地方。
“不烧了。”
敢情我最後终於是发烧了,对一个医生我撒不了谎,更别说他曾经就是我的医生,我有些戚戚然地看著他,等著他给我下结论。
“昨晚你大概是中暑了,听你在这哼哼叽叽的,还以为你半夜练嗓子呢,就没搭理,可你竟没完没了的,过来一看,好嘛,你在这捂扉子呢,嘴里还叼著温度计呢。低烧,不厉害,就是有点中暑,要是我不来看,今儿你就得躺医院了。”
知道他这嘴里是损我呢,但我还是很感激,从他嘴里听到了中暑,绝对像中彩一样让我高兴。
“知道家里还有个医生,也不知道喊一声,显得你能耐是吧。”他站起来穿衣服,其实也没什麽衣服,就是一条短裤,我还是盯著他紧致的腰线发了呆。
“谁知道你是什麽蒙古大夫。”看到他转过脸来,我忙陪了个笑脸,怎麽说人家也照顾了我一晚上,这个情我得承。
“就是兽医对你也是刚刚合适,敢紧的,起来刷牙洗脸,你也不闻闻你身上嘴里的那个味。”
我脸一下红了,活这麽大,还没人嫌我臭过。
这狗东西,嘴硬的像石头。
洗了涮了,腿脚还是没有力气,等再回到我屋里想躺著的时候,那个小气鬼竟然把水床撤了。
我扭了头就冲进了他的房子。
梁恺正穿衬衫,腿上竟还是那条短裤,他这造型真是够低俗的。
“哎,姓梁的,我多睡你一天水床你会死啊?”
“水床不能长时间睡,尤其是你现在还没好透。听话,睡你床上吧,锅里我给你熬了粥,如果胃口好受点,可以吃点。还有,别惦记著今天做饭的事了,晚上我给你带点回来,多睡少动,才能把你那个青皮白脸弄得像点人样。我走了,下午还有个病人。”
这是什麽人啊,好话就不能说到底,非要这麽噎人一下才能舒坦。
不知为什麽,我觉得梁恺有点像好人。不因为他後来给我带回来的椰蓉包,不因为他为我专门熬的白粥,不因为他似乎熬了整整一夜照顾我,似乎什麽也都不因为,我就觉得他有一点点像个好人。
直线下坠-30
生活因敌我双方的弃战变的平静起来。
而那种泡面事件、春药事件,只是慢慢成了我们单调生活中的一点回忆。
我们都开始做饭,他一天,我一天,反正是吃了住不了院的东西都被我们弄上了桌子吃进了肚子。一天两天,做饭不成煎熬,吃饭却成了难事。
难看,难吃,难已下咽,我们在相互竞争著最差厨艺的本事。我不再跟他斗嘴。看到他志得意满浑身长刺随时都想扎我满身窟窿的热情,常常因我瞪他一眼就坐到钢琴边而瞬间熄灭。
生活被我弄了个不死不活,但我觉得这才是我和梁恺应该有的状态,我不想也不能和他走的过近,那样会让我有些担心,就像那一天一夜,他的帮助体贴,虽然非常温暖,但我想刻意的忘掉。
我渴望感情,甚至是在努力找寻,但不是谁都可以,不是帅不帅好不好有没有钱床上的活儿好不好的问题。我想踏踏实实的,就好像脚始终踩在地上,每走一步都知道脚底下是坚硬的土地,不会凭空落进深洞里。梁恺没有给我这种感觉,那种知道自己手里握住的是什麽的安全感。
心里总是被这种想法左右,就突然觉得烦了,累了。讨厌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烦了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再喝酒,甚至向雷邀请的聚会都逃避著不去,甚至每个周三当初定下的亲热的时间也再被我刻意地抵制……
搬出去,这种想法时时刻刻都在脑子里晃悠,先悄悄的出去找房子,连看了三家越看越差越让我定不下来,可能我真的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稍微有一些改变都需要我拿出莫大的勇气。
蓝翔终於决定一个月後让我见他的女朋友,我没让他带到家里,约到了外面。这必竟是我的家务事,和梁恺没有一点关系,他无需牵扯进来。
进了蓝翔定下了那间咖啡馆,还没看到蓝翔,就被坐在窗边梁恺那身雷打不动的西服震住。火已经升了起来,也许这一个月压了太多的火气,猛的一下冒上来,让我两腿都有点抽筋。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蓝翔带了个女孩进来先给他打了招呼才想到他的老哥。
梁恺心知肚明满脸赔笑地拉了我坐下来,就开始和蓝翔续旧。
“哥,这是SIDA.。”
我看了看叫SIDA的女孩,叫她女孩还真是委屈她了。烈豔红唇,似乎有这麽一部电影,她给我一打眼的印像我就想到无数美国电影里的女主角,性感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真材实料,一动肉就动的状态让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搁,张嘴一笑,眼睛一瞟,绝对成熟的不是一点点。再看看梁恺,他到是对这种女孩处乱不惊,绅士风度依旧十足。
“SIDA,你好,我是蓝翔的哥哥,听他说了你好多次。”生气归生气,礼貌还是得讲的。
“你好,天天,我不适合叫你哥,因为我比你还要大两岁,叫天天不怪吧。”
大我两岁,大蓝翔多少。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没喷SIDA脸上去。这该死的蓝翔,他是找女朋友还是找阿姨呢。难怪他会把梁恺叫来,他知道只要梁恺坐这,我就什麽道理也说不出。什麽时候蓝翔也会这麽算计他哥哥了。
我不再吭气,只是听著梁恺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著SIDA,听SIDA老於世故地介绍她自己,她自己的工作,这里干了几年,那里干了几年,拍了哪些杂志,和什麽有名气的人有什麽往来,口气中不乏炫耀的意味,最後掏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根,招呼了我们一圈,又点了一根递给蓝翔,蓝翔偷眼看了我半天,终於接过去抽了起来。
忍不下去只能站起来,什麽也没说走了出去,可出去了又不知道什麽地方可去。
拿出来手机看了看,还是走到了下一条街进了公用电话亭。关上了门。
“妈,是我蓝天,您最近好吗?”听到里面温暖又熟悉的声音,心里内疚的不得了,为什麽要打电话?为什麽自己难受还要去惊挠另一颗时时担心的心脏。
听著妈妈一连声的询问,我压住了几乎就要落下的眼泪。
“很好,我很好,蓝翔也好,这学期考得不错,还拿奖学金,您自己多保重。”
出了电话亭看著站在路边的梁恺,心里就想,要是我爱他多好,要是他爱我多好。我可以喊一声,‘梁恺,去,给我把那个臭小子打一顿,我舍不得打,你打,越狠越好。’
可我不能这麽说,甚至指责蓝翔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走了?”我问他。
“是。”
“蓝翔怎麽样了,有没有难过,是不是有点难堪,没有给他女朋友面子。”
“蓝翔没有吭气,看著你出门,他就低了头,其实他懂。可是有些事不能勉强。”
“你真他妈的会安慰人。梁恺。”
“是真的。”
“如果今儿是星期三,我绝对会主动取悦你,会主动和你做爱,怎麽样来都行,可能那样我会好过点。”
“不是星期三也行。”
“可我不行,那规矩是给你定的,也是给我定的,谁也不能打破。”我抓起他的手,捏了捏, 跟我的一样瘦,但比我的热。这是不是一个心无牵挂的人应有的温度。
你是真的心无牵挂吗,梁恺。
“你要去哪?”他拦住了我。
“酒吧,还能去哪,你不行,总有人行。”我伸了手叫车,自己车停在咖啡馆的门口就先放著吧。
“你他妈的不能去。”他喊了起来,并想拉住我。
“我能。”我钻进了车里,不再看他。
直线下坠-31
“别再喝了。”向雷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杯子,又被我一把抢了回来。
“你他妈的少管我。”我踢了他一脚。
这麽多年来,只有这个地方是我随时想来就可以来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我并不孤僻,也不古怪,可除了向雷,就似乎没有人想当我是真正的朋友。
“要麽就喝,要麽就闭嘴。”半瓶的量,喝了半瓶下去,头已经晕乎了。向雷试图再抢我的杯子,我索性拿了酒瓶过来威胁他。
“再抢,我灌了。”
“给你弄点吃的吧。一整天不吃怎麽行。”他说著就往厨房走去。
“会做椰蓉包吗,我要吃那个。”我嚷了起来。
“你以为我酒店大厨啊,还椰蓉包呢?有奶黄包行不行,超市买的,热一下就行,反正都是包子。”
我不再喝,只是再想怎麽又出来个奶黄包呢,不是明明心里想的是椰蓉包嘛。
看著向雷端著几个包子出来,上面还有一点黄色的奶皙。心里知道其实不管什麽样的包子都不想吃,可怎麽就独独想起了椰蓉包。
“向雷,你这个傻子,为什麽对我好,咱们一夥扎堆了那麽多人,谁不是心里装满了小九九,拼著命挺著脖子往上挣,谁他妈的不想混出个明堂来,有谁是真心对谁的,牵扯不到利益都是人前好哥们,一有利益之争转过脸来就在背後下刀子。他们都讨厌我,你为什麽不讨厌我,嗯?”把手里的包子捏得快变了形,狠狠地扔出去,刚好砸到了向雷最喜欢的镜子上。镜子并没破,只是晃了晃,又凑出了个巨大的声响,把他吓了一跳。
“混蛋,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敢给我砸坏了,得给我赔个更好的。”
向雷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脸,“真想知道?”
“不想。”我把他推开。自己整个横在了沙发上。
“我就是不明白,我不纯洁,不善良,长得没你好看,毛病还多,不检点,不守时,不会做饭,挣钱也没你多,经常给你脸看,还经常勾三搭四,你为什麽不讨厌我。他们都说我有心计,其实,我哪有,我就是比他们努力了一点,你踩我,我踩你,最後不全踩进泥里去了,谁能落著好呢,可他们都讨厌我,嗯,向雷你为什麽不讨厌我。”
“醉了发疯是吧。”
“我没醉,向雷,讨厌我吗?”
“你希望我讨厌你。欠的吧?”
我一把拉著向雷的胳膊,“向雷,我就剩你了。”
“没人讨厌你,我-----”向雷突然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常常想,咱们两个,你的手伸过来一点,我的手伸过去一点,咱俩就拉住了,说不定,还真不错,你想啊,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寂寞著强。是不?”
“狗屁。”我站了起来。
我想亲亲他,不是像以前一样亲脸,他常常说我亲他的脸,就像个孩子讨粮吃。所以我想亲他,和他接吻,想吓吓他,看看他还敢胡想不想。我知道也只有这个傻子在为明哥守著身,可人家不要,那也不能白便宜了我。
我把手伸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脸,盯著他的脸看了好半天,他的脸有点僵硬,想撑著表现没问题的样子挺好笑。他总是说这种话,他明知道我不是他治病的良药,他还想去试著能改变什麽,也许只是想让那个人看看。
我伸了嘴过去,贴在他的唇上,再放开,看向雷的脸,向雷的脸有点发青,我又贴了上去,舌头抵著他的嘴唇想撬开它们,向雷死死地闭著,呼吸重的像头牛。不想再戏弄了,我放开了向雷,看著他又青又红的脸,我想现在我要是在他面前脱了衣服,先跑的肯定是他。
没有什麽比友情更加重要,而感情绝对来不得半点将就。
我们本就是同一种人。宁愿自伤,也不愿伤了别人。
我放开他站了起来。
“好了,哥们,我该回去了,等我决定要饭的时候一定到你这混吃混喝。我知道再没地方去,你这里还有我一张床,好好干,给我把钱攒足了,我等著你将来给我养老呢?”
“等等我送你,你喝得太多了。”
“不用,送我你会难受,因为我刚拒绝了你。”
“放屁。谁拒绝谁呀。”
看到向雷笑得没心没肺的,我也笑了起来,是真的心里高兴。
红酒一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是等到快到了家,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喝飞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歌喉太过动听,看到梁恺一脸泛红的过来开门,我差点没把声音和嘴里的浊物一起喷他身上。
“向雷,看看,这是梁恺。我的房东------”我一把推开向雷,踉踉跄跄扑到梁恺身上,手扯著他的衬衣身子就往下滑。
梁恺一把架住我的肩膀,我嘻皮笑脸的看著他。呵,梁恺今天竟然还带了一幅眼镜,那以前带得是隐形了。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关系,住在一起都好几个月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近视。
“呃”我打了一个酒嗝,看到梁恺皱著眉头别著脸。还敢嫌我,我一生气伸手上去扯他的眼镜,他连忙避开头,手架住了我的脸不让我靠近他。
“怎麽喝了这麽多?”他问向雷。
向雷还没回话,我就拉著梁恺的手伸向向雷:“来,握手,向雷,我最好的兄弟。”
又扯著向雷过来。“梁恺,你上次给蓝翔说我们是什麽关系。说啊,我们是什麽关系。房客,还是炮友------”话还没说完肚里的喉咙里的东西一下泛了上来,松了他们的手,连奔带跑就冲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抱著马桶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肚子清空了,酒劲还没过去,看看门外那两个一个靠著门斜站著,一个竟然在捂鼻子,没有一个想过来拉我。
一群虚伪的混蛋。
直线下坠-32
半扶半爬的摸到床上,我听到梁恺已经在外面和向雷聊起来了,什麽你是干什麽的?和蓝天怎麽认识的?什麽这房子挺漂亮,月租多少钱?什麽蓝天一喝酒就这得性,放他自生自灭就行了,然後就是喝茶咖啡点心好不热闹。
蒙住被子,那些声音还是钻了进来,一听就是向雷继续他的大嗓门,一门心思地出卖我,而梁恺就是伸著鼻子四处嗅腥的狼狗,这两兔崽子。我揭开被子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