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身处何处,现在都无所谓了。只要你好好的。
我的眼泪,只为需要而流,而你往往能在许多我不愿意承认的时刻,让我浪费。
是真的,真的想你了。
小肖依旧不屈不挠地给我写着一封又一封的长信,说他成绩上去了,说他暑假一定要过来找我,却绝口不提其他人的事,绝口不提他的心思。可我全都明白,只是我们谁也不点破。
他的信纸,漂洋过海,带着故国的咸淡海风。
貌似我的离开是件天下皆知的事,小肖都找到我了——为何你却迟迟不至?真忘了我吗?即便是恨,我也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心里还是希望你恨我,因为谁都知道,恨只不过是爱的另一种表达罢了。
嘿嘿,我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不坦率。
放下如果有那么容易,当初爱的时候,也就不会那样艰难了吧?爱得越苦,心愈诚。铁杵磨成针后,针是决计再不能变成铁杵的。
所以,我要相信你……么?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小肖终于飘洋越海地过来看我。
“学长,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我眯起眼,看着眼前分别不到半年的人,心里不由得感叹起来。
半年,竟是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长度。
“你说。”我扫扫脚下的落叶。
“为什么是赵哥?”他歪着头,表情很是认真。
手插入裤袋我踢起一旁的石子,漫不经心地将头垂了下去:“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呢?”赵晗啊赵晗,看看你,人品!
他一绕,便已阻在我跟前:“你知道不给我个理由我是不会罢手的。”
“……你长大了,”我眨眨眼,微笑着看他:“也学会问问题的最佳方式了。”也不再因为我的挑衅而轻易动怒了。
“我想你不可能仅仅因为那次的一面之缘——你不是那么天真良善的人。”他定定地看我。
我一愣:“你认为我不是好人?”
“你是吗?”他笑了。
“算了。”我摆摆手。
“真的,我思考了老长一段时间,相貌,身份背景,人品……不管哪一样,我都不觉有什么地方是能够打动你的,那么,到底为什么?”
“哈!”我哼了一声:“才刚说你成熟呢……爱情又不是猪肉。”顿了顿,我接着说了句:“……不能称斤算量,也无从选择。”
他无法苟同地瞥我一眼,我于是便笑了:“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理由。”
“不过……”抽出手,燃上一支香烟:“你不会明白的。”
“说说看。”
呵呵,这孩子,真是不会再被我撩拨了,心里突然就有些寂寞起来:“因为那个人是他啊!”
他皱起眉,显然有些恼了,兴许认为我是在忽悠他吧。天可怜见,我说的都是实话,第一次这么坦白呢。
“如果一定要我找出个理由来,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盯着他道:“不管是反复也好,残忍也罢,即便是他的别扭,全都是我爱他的地方。”
他惊讶地张了张嘴,老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因为爱所以爱?未免也俗了点吧?”
我摇摇头:“所以说你不会明白。赵晗的别扭,正是他不同与常人的真挚之处。”
“我不明白,不过……”他语气很沮丧:“这一切都跟赵哥说得差不多,难道你们真是商量过的么……”
我凝起眉:“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你问他吧。”他状似很懊恼。
“什……”话音未落,我便瞅见了前方不远处,正朝着我俩快步走来的高大身影。
参天梧桐,飒飒光影,枝洒叶落,脆香怡人。
来人迈着巨大的步伐,在松黄遍地的道上,自信且从容。
唇角微微地勾起那邪恶的曲线,双眸微睐,精光内敛。
是个好男人呢——可惜,太自以为是了。
我转过身,徐徐地迎向他。就在走近的那一刹那,我脚步一移,越过他,朝着他身后的女孩走去——那是我们的邻居,吉娜。
身后男人脚步一顿,高大挺拔的身躯震了震,随着小肖乐不可支的笑声传出,接着便是某个恼羞成怒的人冲上来的呼呼风声。耳边就再也听不到其他——
“你真是不学乖。”话音未落,他便恶狠狠啃住我的唇。
睁大双眼,微黄泛红的树叶,漫天洒下,厚实的土地上,我听到自己心脏震颤的跳动。
景色在旋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等到了这一刻。
只是——
“妈的!你这疯子,竟然咬我?!”
“你才是疯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啃,我还怕自己得狂犬病哪!!”
“靠,欠收拾了是吧!?”
“我操,怕你啊!?上来啊!”
“丫的叫你嘴巴不干净……”
小肖的声音仿佛是从异空间传来一般——
“别打了……警察来了……”
从警局里走出来,我轻轻地呵了口气:“都怪你个神经病的。”
“行了,半斤八两,咱俩谁也别说谁。”
犹豫了一下,我贱贱地笑——
“喜欢我吗?”
“不。”
“那爱我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爱。”
抓住你了。
正文完结。
太子日志
他离开了。
第一天。
醒来。
小肖说他十八号会出现在我面前,睡了七天,醒来后问遍所有的人,他们都说他曾经来过。但我知道没有。他就能这么绝。他的气息,他的印记……如果来过,我是不会不知道的,更何况……除了小肖以外,我不认为其他人会同意让他接近我。
手机放在床上,醒来的第二件事,就是给它充电,然后看记录——还是没有。
“睡了七天,我终于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没有,还是没有,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你到底在干嘛?还是把手机弄丢了?他们说你来过了,但我知道没有,你的味道,死都不会认错!为什么不来,早知道你满嘴谎话,我不该相信你的。”
短信发出之后,不禁抚额大笑,赵晗,这都不像你了。
第二天。
焦虑。
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谁不知道太子从来是说到做到的,可对于他,我总失信。失信于自己的铁齿,失信于他的种种。
人来人往,看着这些假笑,脑海翻腾起来,更加想念某些不真诚的微笑以及那人执着的谎言。
让人把那杂毛小猫抱来,才几天不见,丫的居然就胖了一圈。真像某人,那家伙现在应该也活得很滋润吧?
老妈看到那猫的时候,当即炸毛——
“丢了!”
“我不。”
“这么脏的你也要?!”或许她的话完全是出于无心的。
但我却暗暗地笑了,低头抚弄着小猫参差不齐的毛发:“是呀,很脏,而且不乖……但是我要。”
“你……算了!”她高跟鞋踩得喀嘣喀嘣的。
叹口气,如果说之前我还是蒙在鼓里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该彻底明白过来了。老妈应该是找过他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历史果然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不怪老妈,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竟还有把心丢了的一天。本以为我的未来就是在挑挑拣拣中选一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姑娘,然后继续我花天酒地忙碌生意的生活。
人算终归不如天算。
第三天。
计划。
老爸也抽空过来看了我几次,除去真切的关怀之外,还想让我就此接手家族的事业。
原本还打算再玩几年,但现在形势不利于我俩,不能够再等下去了,老爸老妈是不可能同意我去把他接回来的。
小子,对不住,你还要再等等了。
不过这次的事,很有那小子的风格呢。要么选择,要么什么都不做。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所以这一次又是他赢了。
一直以来,不论王莞也好,郭荥也罢,大家都认为我欺负他了,其实我才是最大的输家。
他的筹码是尊严,而他输给了我。我的筹码是唯一的真诚,他赢了它。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能够做到,而他呢?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在事实上,也并没有放弃应有的享受。
愿赌服输,该给你的我一样不会少。
第四天。
恢复。
因为心情的原因,手术后我躺得比别人都要久,刀口也复合得很慢。
决定好下一步怎么走后,下棋的就是我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以极度的热情来配合医生,力求尽早出院。
健康在逐渐恢复中,待到荤素皆能入口的时候,我便提出了要出院。
医生虽然对我的急功近利很不能苟同,但看在我还有个家庭医生的份儿上,勉强点头。
然后便让老妈把我出院的事情封锁了,她看我在那儿直哼哼的装虚弱,结合着自己将要面对的人潮这一实际,遂爽快答应下来。
但世交那几家人是避免不了要通知的。
相对于小肖的明显低落,李颐倒是表现得分外淡定,不过我听说他最近还挺清心寡欲的,这老狐狸。
第N天。
动身。
我叫太子
自小,家族的内争外斗便告诉我,信任这种东西,即使是对亲近的人,也只能给个八分。
老爸曾经说过,仁者得天下。这是一句多么可爱的话,可惜他自己也不见得有多仁慈。
就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年少轻狂,搞砸了一笔大生意后,他面无表情地挂了个电话,然后十指交叉,偏过头低沉着声音对我说:“十分钟后有个人过来,你跟着他走。”他从来不说重话,但他的话从没有遭到过质疑。在这个王国里,他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帝。
那个男人叫范景宏,大家都叫他宏哥。
他让我见识到许多那个大家庭背后的黑暗——一种站在台面上完全不能感受到的倾轧。
权,钱,人——血腥,阴狠,不择手段。倒也和谐。
宏哥对大道理很反感,他总说,那是衣冠禽兽才做的演讲。他只是用行动让我明白,狡兔死,走狗烹——实力最终将决定一切。他也从不关照我,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于是我就明白了什么叫做自生自灭。帮他做事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虽然我并不介意某些适当的手段,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对于我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说,一时之间是不太容易接受的。
见我挣扎,他也不急于推波助澜,泛着淡淡的冷笑诘问道——“知道你爸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空手套白狼——这是智勇者的生存游戏。
此后,我便成为玩家之一。
终于,两年后回到老爸身边的时候,他看着嘴角冷冷地往上翘的我,笑了:“总算是长大些了。”而后点头赞许。
本以为他会让我接手生意上的事,或者继续跟宏哥在背后做事,不料他却将我送到大学。
见我一脸讶异,他笑笑解释——“学校,是考验真正人才的地方。”
“你是想让我当技术工吗?”
“不,现在的你该学会的是忍耐。”
忍耐?
扫一眼身边围着的猪朋狗友莺莺燕燕师师生生,我终于明白老爸那番话的意思了。
那脸上赤 裸裸写着的不外乎是——钱,性,钱……性。
唯有一个例外——一只小狐狸。
眨巴眨巴着精光闪闪的狐狸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胃疼也不耽误你玩吧!别肾虚就行呗~”
我眯起眼,这小子,是在用激将法勾引我么……王莞这厮,看给我招来了什么人物。
说实话,也不是没玩过男人,不过也仅限于游戏罢了。像这样儿的,棘手。
江湖人不避江湖事,但一般也不会有人故意去招惹事端就是了。
算是个识趣人,察觉我的不屑后,悻悻然不再多说什么。
结果还是落到他手中去。
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人……诱 奸。
虽然昨晚上确实玩得很爽,但我不会傻到去认账,要玩就玩那些没啥想法的,这种一看就是成了精的,不能沾。
不过说真的,看他苍白着个脸奔出去,这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自在的。
那小背影诱人的……我砸吧砸吧着嘴。
真是不死心——这是我在精冥社看到他的时候,涌上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这种人我见多了,有的是办法对付。
大出我意料的是,这家伙身手居然还不错?看他那打法,应该是经历过些事的,这个人,复杂得很。
原本只打算热身玩玩而已,后来给那小子挑衅得脑门一热,一个不小心,居然将他的手给折了。
送他到医院后,隐隐约约从医生那说法里知道些事情,但我也没打算管就是了。
在江南水榭,他以一身冗长的服装让现场的人目瞪口呆,而我更是惊艳于他淡然却媚色天成的身姿。一举一动,皆尽风流。
说不上什么心理,明明是不要的,却偏偏会为他对李颐的亲昵而感到疙疙瘩瘩。
于是坏脑筋一上来,便跟他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日后的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话都说得,不是所有的人都碰得,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耍得。
否则,你肯定会丢了自己的一颗心。
正是从不谈及真心的人,他的心意才弥足珍贵。
这句话于我于他,份量正好。
时间就这么在打闹与较量中过去了。
我们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彼此舔吻。我们之间有一种俗称是信仰的东西,就算谁都不懂,但两人之间心里明白着。谁都不是谁的唯一,但我们此刻相惜,能不能走到尽头,只需用力去尝试。
他足够强,无须我费尽心思的保护,我也不愿意以保护者的姿态,将他定义在弱者一方。
可事实是,再强的人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过去——谁也无法更改。
而我却忽略了这一点。
所以我会负起弥补的责任。
小狐狸成精了,出走了,在那个美美的国度,继续招摇撞骗。
我第一次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不是父母的压力,不是家族的威胁,而是来自于对一个人的不确定。
曾经也对他说过——我不相信你。
而他听了之后,多半会露出满不在乎的笑,我看着看着就揪心起来。
有时候真希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这样我就可以将他纳入羽翼之下,不让他到处去招蜂引蝶。可他偏不,就是要强到让人咬牙切齿。
所以我才说,不相信他。
欢乐是假的,眼泪也可以作假,那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说,这颗心是真的,因为它还在跳动。
我就问,那我要了,你给我不?
给,你要,我就给。
热乎乎的胸口,秒率130次/分的心脏,跟初生儿的一样,健康得很。
于是我就相信了。
狐狸从来就不是温驯的动物,亲近人类也不过是想汲取些养分罢了。至少对于其他人来说,他是这么做的。
林家严困他不住,邵静楠也曾以为得到过他,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尝鲜中被彻底抛弃,李颐的手段亦瞒他不住,小肖的死缠烂打更是不曾让他动摇。
那么,我问,为什么是我?前路布满鲜花,你却偏选荆棘践踏。
小家伙骄傲地笑了:“我不介意辛苦,因为你是我选的。”
“在驯养与被驯养之间,我们最终将会得到彼此。”
“你不明白,于我而言,若有所图的谄媚倒不如直截了当的憎恶——至少我知道这是真的。”
他走了之后,我开始忙碌起来,想要驯服狐狸,必须专心,所以我得先将手头的繁杂事情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