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在这里。”喃喃一声轻叹,天雨妙华显然是松了口气。
凤非罹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既没回头也不应声,额头却沁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非罹,醒醒。”天雨妙华伸手揽过他的双肩,小心翼翼的把他捂在心口的手握在掌心。
“咳、咳咳!……”
凤非罹睁眼的瞬间,便是一阵猛烈的呛咳。
“你没事吧?”天雨妙华的眼神染着淡淡的忧色,“又做噩梦了?”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凤非罹不着痕迹的挣开他的手,表情嫌恶。
“走?”天雨妙华面色微变,“我只是见府里的药草用得差不多了,所以去了一趟市集……”
“市集?”凤非罹打断了他的话,“你就不怕村民认出你?”
“我出门的时候戴了围脖,他们认不出来的。”说到这里,天雨妙华微微一笑,两颊露出浅浅的梨涡,竟显出了几分淘气的样子。
凤非罹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你以为我回神殿了?”
“这也不无可能,不是么。”
“……下次出门,我会先告诉你一声。”
“没有这个必要,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一切与我无关。”
“生气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状况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凤非罹唇角微弯,面上的笑意显得愈发凉薄,“你明知我命不久矣,为何还要费尽心力的照顾我?你究竟想证明什么呢?”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哼。”
“……如果你非要这般曲解我的心意,那我无话可说,但你记住,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
天雨妙华的表情如此严肃,凤非罹不觉心中一凛。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凤非罹是被天雨妙华硬拉着起身的,因而语调十分不悦:“要去哪里?”
“跟我来就对了。”天雨妙华也不解释,想了想又从袖间摸出一条绸巾替凤非罹围上。
“喂,你这是干什么?”
“虽然你不穿白衣不撑红伞时大家估计也认不出来,但凡事都有万一,还是小心为好。”
天雨妙华笑得温润无害,倒是凤非罹怔怔的望着,一时竟忘了说话。
不大的庙宇毗邻着清水湖而建,纵然天色已暮,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凤非罹习惯了在树海离群索居的日子,对于这样的场面睽违已久,乍然身处人潮之中,不免显出了几分窘态。
天雨妙华神态自若,一直走到门槛前方才止住了脚步。
“你到底想做什么?”凤非罹压低了语调,面色十分不悦。
天雨妙华笑而不答,只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
九尺供台上,月老像慈眉善目,案前多是年轻的爱侣虔诚跪拜,少有像天雨妙华和凤非罹这样的香客,因而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凤非罹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身要走时却觉手心忽沉,旋即与天雨妙华一同跪跌在蒲团之上……
“若说前世月老与我情同知己,你相信么?”天雨妙华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在凤非罹耳边低语。
“……我看你不是什么神子入世,你根本就是个神棍吧?”
“也许吧!”天雨妙华仍是温文尔雅的笑着,一点也没有气恼的样子,“听人说这里的月老像很灵的,不如我们也来许愿吧。”
“……”
凤非罹望着他璨烂的笑颜,嘲讽的话语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胸口鼓噪不安,似乎有什么就要破壳而出了——
及至出了庙堂,众人的目光仍然在两人身上留连不止,天雨妙华却像毫不介意一般,径自往签台走去。
解签的庙祝毕竟同为佛门中人,洞察力比之常人更加敏锐,此番抬眸见到天雨妙华,顿时神色大变,慌慌忙忙想要起身,却听得一道温润嗓音说:“大师不必多礼,我只是来求名牌的。”
“咦?可是、这、这……”庙祝显然是吃了一惊,连带着说话也结巴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
天雨妙华拿了名牌和卷轴,顺手将银两放下,而后转身离去。
一旁的凤非罹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此时更是满脸嫌恶的拧着眉说:“这种东西拿来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天雨妙华把人拉到树下盘膝而坐,螓首在葱白的指尖咬了一口。
“喂,你有病吧?!”
凤非罹眼见血花从伤处冒了出来,条件反射一般想把天雨妙华的手扯过来含住,不料却遭到了抵抗。
“……待会儿你也要咬的。”
天雨妙华侧首笑笑,略施巧劲就抽回了手指,一笔一划的开始在名牌上写字。
“喏,该你了。”
递过来的名牌上字迹分明的写着“凤”、“非”、“罹”三个字,血色殷红,至于使人心旌。
“……你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说不清有几分是惊讶,又有几分是忿怒,凤非罹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有一种想把名牌狠狠摔碎的冲动。
……天雨妙华静默不语。
凤非罹却猛地把人推倒在树后,用力吻上了那双在此时显得无比诱人的唇。
“唔……嗯……”
宽大的树影挡住了人们有意无意的视线,嘈杂的人声却仍近在咫尺。
天雨妙华想要把人推开,奈何终是不忍,只好装聋作哑的任他胡来。
半晌,两人皆是气息不稳,凤非罹略略抬起上身,哑着声音在他耳边低喃:“我要和你在一起,随时随地都可以……根本就不需要名牌这东西。”
“我知道……”天雨妙华气息微喘,眼眸盈亮若水。
“那你为何还要做这无聊之事?”
“因为……”
——我想在佛前为你许下一愿,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