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万年猫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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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坐起来,後穴立刻又涌出粘稠的液体,沾在被子下只著单袍的大腿上,孩子直直地坠著,丰绅殷德低呼一声抱著肚子倒下去。
  柯宇吓了一跳,站起来,把手放在丰绅殷德额头上,看著他紧紧地弓身蜷缩在榻上汗水泠泠,一张脸写满了痛苦,自己却不能做些什麽,心中生出极度的懊恼。
  “呃──出去!”丰绅殷德仍挣扎著说,用被汗水打湿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直盯著柯宇。
  柯宇被他看得心里没了底,退了两步,然後上前,扶丰绅殷德半躺半坐靠在身後的软垫上。又咬著牙看了他半个时辰,急噪地出去了。
  梨衣一张脸在月色的照耀下担心至极,柯宇看看她,拉住她的手,两人的手心里都是汗。
  丰绅殷德闭著眼听到柯宇离开,虚弱地伸出只手放在自己的腹上,眼泪流了下来。
  阿苒出生後几个月里,柯宇天天往别院跑,有时皇帝找他都不见人。
  两个小姑娘生日恰好在一天,相差整整六年,同样粉琢玉砌,清秀可爱。同样酷似丰绅殷德。
  丰绅殷德躺在床上看著韶秀小小的胳膊拿著个布娃娃逗婴儿玩,那婴儿咯咯的笑声煞是清脆。
  “叫阿苒吧,与冉冉同义。”丰绅殷德笑著说,一手放在小腹上。
  这次生产让他几乎费尽心力,加之他年龄已三十出头,整体情况就很不理想,以後会留下什麽病根也是无法预料的。
  两个月刚过,新年在即,梨衣突然来向丰绅殷德辞行,说是在乡下的舅舅来找她了。
  丰绅殷德留恋地笑著点头。
  梨衣一步一回头,走到中门忽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公子!梨衣、梨衣一定会永远记得您的!”
  继续痛扁抽风的某鲜────────

  《落云》 第八章

  第八章
  嘉庆十一年,皇帝册封户部尚书的女儿沈佳氏为丽妃。
  空旷的养心殿里高大的柱子四周缀著宽幅的帷幔,淡淡的鹅黄色在灯火下发出幽幽的华贵气息。
  柯宇跪在地上,以头碰地。
  皇帝坐在软榻上,手里攥一个玉光杯,眼睛眯著斜看地上的人。
  “朕再问你一遍,你这几个月的闲暇是不是都到丰绅殷德那儿去了?”
  “回陛下的话,臣没有。”
  “好、好!好个朕最信任的兵部尚书!”皇帝冷笑一声,站起身,走下阶,轻轻击掌,“丽妃,出来!”
  厚重的帷幔後渐渐现出个人影,梨衣的脸凤眉翠玉,点点晶莹。
  “啊、你──”柯宇直起身子,吃惊地盯著她。
  “哼!”皇帝冷哼一声,甩袖大步走出养心颠,大批的宫人手擎著烛台跟了出去。
  一瞬间,偌大的养心殿空落落地只剩下两人。
  “梨衣,是你!”柯宇站起来,眼睛依旧落在梨衣身上,“原来你就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为什麽!?”
  梨衣缓缓跪下来,眼神坦然。“因为我是臣,他是君。”
  “是陛下叫你做的?”
  “是。”
  “你的家事是假的,爹娘的案子也是假的?!”
  “是。那些都是陛下安排的。发配到边疆的大臣也是陛下做皇子时早就看不顺眼的奸佞。”
  “不可能,陛下当时还是十五皇子,我天天跟著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纳兰大人,你忘了他是谁?他是天下独尊的帝王啊,没有任何事做不到!”梨衣的眼中有深深的嘲弄。
  柯宇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他!可你怎麽可以这麽做呢,丰绅殷德待你不薄,你这麽做简直丧尽天良!”
  梨衣微微苦涩地转了一下眼睛,“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我娘了。”
  柯宇语气一塞,猛地想起什麽,抬脚往门外跑,“陛下呢,他都知道了多少,我要、我要去找他!”
  梨衣跪在地上,爬过去拽住他的袖子,“陛下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没说!”
  “什麽?”
  “我只跟陛下说那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女儿。”
  柯宇回头,“什麽?!”
  “陛下什麽都不知道。大人,你再去找个可人伶俐的侍女给公子吧,这次一定要悄悄找亲自找,公子身体不好不能再累著了。”梨衣的眼中涌出两行清泪。
  “梨衣你──为什麽?”
  “我,我的理由和大人您的一样啊……”
  柯宇把梨衣从地上扶起来。“梨衣,你跟我一起走吧。做个普通人,过平稳日子。”
  梨衣敛了泪,恢复平静。
  “大人,我娘还在他们手里呢。”
  三日後,皇帝谕旨恢复丰绅殷德伯爵位,出任头等侍卫,满洲副都统,不得携带任何家眷只身离京赴乌里雅苏台军中任职。
  柯宇甫一听到,宛如晴空里突然降下了霹雳,整个人不能动弹。
  下了朝,甩开双腿往养心殿跑去,刚到殿门口就给护军拦下来。
  “让开,放我进去!”柯宇看著这一帮自己从前带出来的弟兄眼睛通红地大喊。
  “尚书大人,您不要再让我们为难了。”队长颇尴尬地拦著从前口碑极好的统领,特意重音强调了“尚书”两字。
  “你说什麽!”柯宇一把拽起队长的领子。
  “放肆!何人在此喧哗!”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走出来,手里捧著一卷明黄。
  “公公!兵部尚书柯宇求见陛下!”柯宇立刻跪倒,高声道。
  “啊,是尚书大人啊。老奴正要去找你呢。”公公走到人群里来,四周的护军让出一条通路。
  公公清清嗓子,展开明黄色的卷轴。
  “兵部尚书纳兰柯宇接旨。”
  柯宇把头顶碰在地上。
  “奉天成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纳兰柯宇自上任以来,渎公私职,怠慢圣恩,现降职为兵部给事中。即日起闭门思过三个月。钦此。”
  柯宇脸色惨白,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中。
  丰绅殷德跪在大殿上,惯例地低著头。
  此次离别,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皇帝看著盘龙香亭里嫋嫋吐出的青烟,明显地出了神。
  明明跟自己说了不要介意孩子,为什麽还这麽癫狂呢?
  难道癫狂除了伤害自己和他还有什麽别的用处?皇帝眯起眼睛微微地自嘲著笑了。
  最後一次,这是最後一次。往後我的心只为了大清朝跳动。
  捧著圣旨的太监站在玉阶旁,皇帝不说也不敢有什麽动作,心里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麽惹著了皇帝,吓得满脑袋都是汗。
  丰绅殷德小心地抬起些头,两派朝臣森森,惟独不见柯宇。
  到底是连累了他了,幸亏梨衣已经走了啊。
  丰绅殷德又小心地抬了抬酸麻的腰,这身体今时不同往日,腰腹时常作痛,不能久站久跪。
  上面的人无论几时看都是这个样子,飘逸庄重得不似自己能得到的人。
  顒琰,你有时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像我一样一想起我们的曾经就感觉自己被幸福关顾过,会不会一想起我们的现在就心如刀割?
  不要想未来,我永远都不去想未来,那太远了太远了,就像你我之间的距离。
  即使伸展双臂也永远无法拥抱到你。
  晚一个小时更《清歌》,表著急……

  《落云》 第九章

  第九章
  嘉庆十五年,二月初。
  “陛下,夜深了,就寝吧。注意龙体啊。”公公絮絮叨叨地催促著。
  嘉庆仄仄地停了笔,把奏折放在一边,“他还跪那儿吗?”
  “回禀陛下,纳兰大人还跪在殿外呢。”
  “那就让他继续跪著。”嘉庆说,又拿起一本奏折,埋头批阅起来。
  整整三叠奏折全部批完已是夜半三更。嘉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陛下,纳兰大人晕过去了。”
  “三天了,也该差不多了。”皇帝沈吟了一下,“拖出宫去……找个太医给他看看。”
  “是。”公公小心地退了出去。
  每年的这个时候,皇帝的心情总是特别容易动怒,阴晴不定。
  皇帝站在殿门口,微风吹拂得衣袂翻飞。
  又到了这个时节了,又到了这个让人神不守舍的时候了。
  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麽让那人离开京城到漠北的苍茫之地,只记得自己当时心里很乱很燥,所有的心情都结成了一团麻,绑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走後,自己的心情也好似跟著一起走了,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才稍稍有些揪心感觉。
  一个小太监捧著一块盖著黄绸的大玉盘走过来,掀开黄绸,里面整齐地码著二十块黑漆木牌,正面向下放著。
  与那人的三次交合,都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吧。
  皇帝怔怔地拿起一个,上书“丽妃”。
  皇帝看看小太监,小太监立刻会意,说:“丽妃娘娘是嘉庆十一年册封的前户部尚书的女儿。”
  是她吗?已经几乎忘记宫中还有这一个人了。
  嘉庆点点头,不做撵轿徒步往丽妃的寝宫走去。
  当时就是看她安静乖巧才选了送进和珅府上丰绅殷德身边做内线的,果然安静。
  所以那人才喜欢她的吧,还跟她生了两个女儿。
  最大的已经十一岁了,小的也有五岁。
  记得一个是叫韶秀,一个叫阿苒。
  进了丽妃的寝宫,里面乌黑一片,皇帝示意不要通告,自己静静走进去。
  寝宫深处的寝台旁放著一个小小的佛龛,两只白蜡烛扑扇扑扇地闪著寝宫上下唯一的灯火。
  丽妃一身白衣跪在佛龛前低声吟诵佛经。
  皇帝站在她身边许久她才发现。
  只有一瞬间慌张很快便冷静下来,恭敬地跪地请安。短短四年的宫闱生活让这个还界芍药芳华的女子白了半头青丝。
  嘉庆看了看佛龛,问:“你这是给谁念的佛?”
  “我母亲。”梨衣淡淡道,不卑不亢。
  “你知道你这样跟朕说话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吗?”
  “我知道。”
  丽妃点头,“我也不愿再活了。”
  “为什麽?就为了丰绅殷德?”皇帝从佛龛中取出一条青色的腰带,“这也是你母亲用的?”
  丽妃接过腰带,“我要是死了,我母亲就可以不再被拘禁了,陛下也不必再浪费这头衔给我了。”
  “你怎知朕就不会来?”皇帝的心里已动了气,只要与那人有关的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丽妃一点一点把眼神移上来,直视著皇帝。
  “因为我是公子的女人。”
  丽妃光著身子掩在一床丝绸里默默流泪。
  公子啊,梨衣终无法回到从前别院幽静相伴的时候了。
  “你──为什麽还是处女之身!”皇帝扯著锦褥上沾血的部分大声责问。
  丽妃的眼睛已经哭木了,干著嗓子说:“因为公子从来都没碰过我。”
  “那孩子呢,孩子呢!?”皇帝一把拽起丽妃浑圆的胳膊。
  “见过孩子的人都说那孩子长得像公主。公主长得像谁呢?陛下又长得像谁呢?”丽妃喃喃道。
  “什麽?!”皇帝靠近再问道。
  “陛下,固伦和孝公主携长女次女跪在养心殿前请求觐见陛下。”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陛下!”固伦和孝公主一看到皇帝立刻泪眼婆娑地施一大礼,“请陛下饶丰绅殷德一命吧!”
  两个幼小的孩子也跟著哭哭啼啼。
  “怎麽了?”皇帝心里突突直跳,面上不露痕迹地问。
  “乌里雅苏台来信,说是丰绅殷德他不行了!”公主哭得站不稳,一旁的公公忙扶住她。
  “什麽!”皇帝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为什麽不早来报!?”
  “纳兰大人已经进宫要求面见三天了,皇兄你都不肯见他呀!”
  三天……
  皇帝一下子坐进龙椅,眼前一片白茫。
  原来……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从後宫方向跑过来,摔在地上。“陛下,丽妃娘娘上吊自尽了!”
  下章完结

  《落云》 第十章 完结

  第十章 完结
  大漠的风光多好啊,顒琰。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风光,像浸满了沧桑和岁月的古书一样。干裂的风吹拂过漠漠的草场,夕阳下驼铃阵阵,鸿雁南飞时排成的长长队伍在天边划出落寞的笔触。大朵大朵的云低低地沈浸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好象随时都会落下来。
  一如大地的歌咏和吟唱,永远没有尽头。
  顒琰啊,你说人死了还有灵魂吗?
  如果有,我多想和你定下来世的相见啊。
  下辈子,我不是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你不是命定的继位人皇十五子顒琰。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相依相伴,会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相守、幸福,像大地的赞美和诉说一样,没有尽头。
  京城五月的天像往年一样黑得很早,皇帝一身灰衣默默地走进丰绅殷德的灵堂,楠木棺材黑漆漆地压在正中。
  “和孝,你累了,下去休息吧。”皇帝就这麽站在灵堂门口怔怔地说,仿佛没了灵魂。
  固伦和孝公主看了他两眼,眼圈又红了,领著两个孩子匆匆下去。
  经过皇帝身边时,皇帝突然蹲下来,拉著两个女孩子看了又看。
  大些的孩子眼圈也是红红的,小些的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只管拿怯生生的眼神盯著皇帝看,小小的身体裹在麻布衣服里,越发显得可怜。嫩白的额头饱满明亮,和固伦和孝公主一样皎洁可爱。
  皇帝慢慢放开她们,站起身来,目送著她们消失在廊桥深处。
  和孝像谁?和孝是众皇子皇女中长得最像先帝的一个。小时先帝曾对她说,“若汝为皇子,朕必立汝储也。”
  他又像谁?他本来就与先帝有五分像,自从即位後,众大臣又开始歌功颂德般大肆扬颂他如何肖似先帝,温文儒雅,安邦济世。
  皇帝一步一停地走进灵堂,站在棺木前久久不语,半晌轻声问:“你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柯宇默立於侧,“十一年前,嘉庆四年。”
  皇帝闭上眼睛,推开棺盖。
  伸出只手,抚摩里面躺著的人的脸,冰冷如蜡。想起以往,不禁泪水涟涟。
  一手探至腹部,那里已恢复了平坦。
  这里,曾经孕育了朕的两个孩子吧……
  “陛下,要不要把两位公主接回宫?”柯宇问。
  皇帝缓缓摇头,“生在寻常人家何尝不是件幸福。”
  我们就是生得过於辉煌,才会在灿烂中寻不到彼此的影子。
  权利和财富会蛊惑人,我们虽未被蛊惑,却深受它的遗毒,在假想的黑暗里迷失里彼此,然後再沈沦进新的假象。
  丰绅殷德,你就是故意不给我亲口说爱的机会,我也从来没想过给自己创造机会。
  我努力地想当好一个好皇帝,却因为你的一颦一笑而莫名心动,我竭力想做一个好情人,却最终害你英年早逝。
  我到底是辜负了你呀。
  罢了罢了,我欠你的我今生还不清,来世,我愿给你一个完整的幸福。
  “丰绅殷德,昌陵大得让我害怕呢……你来、陪著我吧……”
  今生不能携手白头,来世愿为你添衣加被;今生以伤害告终,来世定不负相思意;所有的爱和悔在下一次相见前让我深埋在心里,替你好好保存吧。
  你好好地睡吧,在开满花的大漠的梦中等我。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後,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後,归於其室。
  吾爱,安息……
  嘉庆十五年二月,应公主所请,嘉庆许可丰绅殷德回京疗伤,还派人看望他,过了没几月,由於旅途劳顿,当年五月,丰绅殷德去世,年仅36岁,嘉庆“念其平日小心供职,赏给公爵衔,”又“赏赐陀罗经被,赏给和孝公主银五千两,俾资料理丧务,仍照公爵衔给与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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