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半个月前,李雄对他面授机宜,指示他动手去越云飞的场子里湿湿手。江东当时忐忑不安,越云飞的名声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去惹他还不如自己找根绳子吊死。可是李雄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吃了颗定心丸,真去了赌场後里边的财富又利令智昏。虽然第一次之後他足足三天不敢出门,这几日他已经不顾李雄让他只是试探的命令,恨不得夜夜出动了。
他看著门口站岗的两人,一个正在打盹,一个不住地飞眼看他手中摆弄的东西,哼了一声。江东心狠手辣而又贪婪无比,对手下和敌人一样的无情,对他而言,手下更麻烦的地方是他不仅不能从他们那里抢钱,还得不时地将到手的东西分给他们一点。因为他生性贪酷又有勇无谋,素日不得李雄器重,平日也没有什麽太大的油水好捞。没想到这次看上去这麽棘手的任务竟让他好好过了把瘾。
他心情稍微好了点,抽出几张钞票,揉成团,朝那两人扔了过去,今晚再出去的话,也还要用人。
他小心将钱和珠宝分开收好,筹码单独放在一边。正坐下来松口气,准备去屋里睡觉的时候,眼前一花,门口站了一个高个子男人。
他皱眉:谁敢这麽大胆,没他的命令就进来?他沈下脸,喝道:“哪个活得不耐烦的兔崽子?”
门口那人呵呵笑了两声:“江东,是我,越云飞。怎麽火气这麽大呢?”
江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脑袋本来就不怎麽灵光,这会儿刚算帐算了半天,脑细胞已经死了一半,越云飞施施然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猛然醒悟面前这人是谁。
可是越云飞已经走得很近了,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那真是比阳光还要灿烂,比林志玲还要林志玲的微笑,江东眨眨眼,不自觉地也试图在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来。附近的几个手下看著老大迟迟没有发命令,反而试图露出一个微笑,不觉疑惑著老大什麽时候和对方的首领交好了,难不成他准备改投越云飞。
下一秒锺他知道的事情是,越云飞已经在他的身後,他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冰凉的匕首,越云飞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叫啊。”
江东听见自己的大怒暴跳的嚎叫倏地哑了声,脖子上的匕首猛然逼近,显然越云飞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他的手下也被惊动了,很快十
几个人或者拎著枪,或者提著刀冲了进来。
江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下们非常的可爱,他定定神,道:“越云飞,你不要乱来,否则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越云飞嘻嘻笑道:“呵呵,我不会,喜欢兜著走的人是王云纹。”
一声轻轻的呼哨过後,江东看见自己可爱的部下们像被抽掉脊椎一般,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左边的人倒下去的同时,一股血射出来,一霎
间大厅中腥味弥漫。江东觉得自己的胃部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般地扭曲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呕吐,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轮到你了。”
一阵凉意在颈部蔓延开来,渐渐到达了全身。大量溢出的鲜血把他的体温也渐渐带走,他踉跄著退後了几步,试图去捂著脖子上的伤口。越云飞笑意盈盈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脑海里隐隐去响起了之前有人曾告诉他的一句话“去惹越云飞,不如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的後半句:那样至少可以得个全尸啊。
江东在这世界上看到的最後的景象是另外三个人围了上来:一个体型庞大、面目狰狞的男子,一个胖似洪金宝的笑眯眯的矮子,以及一个身材娇小,长著一张娃娃脸的女子。面目狰狞的男人手中的枪仍然冒著轻烟,矮子手中的弯刀一滴滴地向下滴血,江东渐渐模糊的意识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两个人是阎罗殿的勾魂使者麽?那个女子凑近身来,仔细地看看了他。江东感觉到眼前利光一闪,一把小小的刀吧。那是什麽刀呢?
那种刀不大可能杀人的吧。
时间已经不容他再想下去,江东瞪大著双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大恶人和瓷娃娃14(血腥继续......)
偌大的一间房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犹带体温的尸体,四个人立在其中,小心地挑选著落脚的地方。
越云飞拍拍手:“嗯,不错。三分锺解决战斗。阿强,杜环,你们的准头还真不赖。”
凌强把枪收起来,那把特制的形状奇怪的枪本来拿在手中也显得不小,若带在越云飞身上一定会凸出一大块起来,但凌强朝身上一藏,一眼看过去完全找不出来他带武器的痕迹。他那张长的极为凶狠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点担忧的表情:“越云飞,我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这人稍微机灵一点,你就没命了。”
杜环拎著刀甩来甩去,粗声粗气地说道:“大个子你担心越老大,那下次你来当饵好了。我看你当饵的效果不定更好,那些人一见你,保准直接昏过去。”说完很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幽默高兴,呵呵地笑了起来。
凌强不答话,直接抡起拳头砸了过去,杜环身材矮胖,动作却极为灵活,微微一蹲,避过凌强的攻击,同时一拳击出。
越云飞笑眯眯地看著两人,他们几乎一见面就要打架已经不是什麽新鲜事儿。他小心地跨过几个血泊,冲著已经开始研究尸体的王云纹笑道:“小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王云纹一脸满足:“越大哥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她举起手中的薄薄细细的手术刀,念念有词:“我要开始了!”一刀划下。
正在斗得不亦乐乎的凌强和杜环也跳出圈子,离她远远地。对他们而言,杀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一个弹孔,一个伤口便意味著任务的结束。可是,处理尸体麽,似乎不是那麽容易。况且,杀了人,再对著刚被自己杀死的尸体,也实在是件不怎麽有滋味的事情。
彼之毒药,我之甘贻。王云纹正如发现了宝藏的孩子一般的兴奋。那些东倒西歪的尸体,在她眼中是一场盛宴:眼角膜,心脏,肾脏,肝,胰,骨骼,肌腱,保存下来,那可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她的病人中,也有一些是濒临死亡,等著器官捐赠的,这些尸体,虽然不能保证完全吻合,至少给他们提供了一线生机。还有暂时用不上的,可以高价卖出去。
三个大男人看著她熟练地开膛破肚,取出一个个血淋淋的器官,小心翼翼地放入一瓶瓶的保存液中,再装入一个大大的储物盒里,像极了一个爱美的女人收拾自己心爱的首饰,不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越云飞首先走出去找地方冲澡换衣服,凌强和杜环也悄悄走进院子:那种景象,看多了夜里会做噩梦的。
越云飞换完衣服走出来时,看见院子里已经摆放著王云纹宝贝得不得了的塑料储物箱,凌强和杜环一边一个站的远远的。又过了一会儿,王云纹也走了出来,点点头:“嗯,可以走了。”
杜环忍不住走过去探头朝里看了看,刚才的满地狼藉已经不见了,众多的尸体仿佛突然间蒸发了一般,只留下了空空的房间。王云纹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杜大哥,不用担心。我的药水绝对管用。这会儿就CSI上的人来检查,也找不出一点血迹来。”
越云飞舒口气:“那好,咱们可以走了。”
王云纹费力地拎起那个大箱子:“这些东西得赶快转移。”
越云飞点头:“我们送你。万一路上出点差错就不好办了。”
一行人刚准备出门,凌强哦了一声,飞快地奔了回去,越云飞一怔之下反应过来:“呵呵,阿强这个毛病今天倒起了作用。”
转眼间凌强已经拎著个大袋子奔了出来,越云飞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江东这段时间搜刮来的财物,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辛辛苦苦熬夜抢来的钱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便已易手,顺便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在他死前的这段时间内,还是很开心的吧。正如飞蛾扑火,那一瞬间,蛾子以为自己找到了光明,必定是满心喜悦地扑向死亡。
大恶人和瓷娃娃15
世间很多对夫妻,和和睦睦地白头到老,儿女成行,是世人眼中豔羡的对象,标准的模范,可是他们二人可能从未相爱过。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和自己真正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无数的例子表明,相爱的人并不一定是适合生活在一起的人。这固然可悲,然而更可悲的是,很多人生活在一起,纯粹是因为习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生活,可能是真正的相敬如“冰”。
若是有人跟越云飞说这些,越云飞的反应肯定是美国的国骂“shit!”
越云飞喜欢他的宝贝宁儿,那他不管怎麽样都要找到安宁,恨不得时刻把他的宝贝抱在怀里,一时一刻也不要分开,日子过得甜蜜蜜。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若有越云飞不中意的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会毫不犹豫地像拍苍蝇一样一爪拍下去。
越云飞是一个很慷慨大方的人。他一路活到二十四岁,路上遇上的什麽东西,钱,权,女人,在他看来全部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他很乐意和周围的一些人分享这些自己很容易便能得到的东西,更乐意看到那些人因此而对他忠心耿耿,五体投地。在这二十四年里,唯一让他感到羁绊,感到愿意珍藏,珍藏到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和分享。
喜欢宁儿,不仅自己要和宁儿在一起,还要提防著外边有人来抢。他这几日刚看到一个成语“金屋藏娇”,相当赞同;再读到“铜雀春深锁二乔”,大起知遇之感。平生第一次,他终於懂了为啥以前的皇帝们的皇宫中都只能由一些下边没有了的人来伺候。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感到烦恼。在没有找到安宁之前,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宁儿之後,应该怎麽做呢?
安宁很高兴和他在一起,这个看上去是没有什麽怀疑的。安宁对他有一种莫名的顺从和依赖,每次见到他是总会带著一种温柔而羞涩的微笑,就是这种笑容让他恨不得把安宁抱起来直接藏入怀里,让那笑容只属於他一人。自从第一晚,安宁在他身边睡下,第二日醒来时,他也总能发现安宁紧紧捏著他的衣服。这个发现让他高兴了很久。直到他发现,安宁习惯於原地踏步,这几日过去了,安宁还是扯著他的衣服,而对衣服里裹著的大好青年没有任何的觊觎之心。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安宁起,他的心思里就多了一件优先级最高,高出自己生命的任务:让宁儿开心。宁儿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给他,宁儿不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清除,不喜欢宁儿的?那就直接上了越云飞的黑名单。
那越云飞自己喜欢,而又不确定宁儿喜不喜欢的事情该怎麽办呢?
越云飞郁闷地叹了口气。
林晓和安宁都抬起头来看著他。自从越云飞小试了一下自己的锋牙利齿後,几日过去了,李雄那边收敛了很多。双方小心翼翼地维持著一个对峙的局面,谁也没有先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对於林晓而言,这几日的时间相当的宝贵,他发挥了自己的高效率,飞速地部署了一道道防线。这也正是越云飞闪电行动的意义所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对方发晕,转攻为守的时间内,给己方争取一定缓冲余地。
这几日,他都带著安宁去林晓的书店。一来那里向来就是林晓处理这些事情的地方,一些材料和备忘录都在那里保管著,二来安宁很喜欢书店的氛围。林晓经过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和越云飞讨论事情对安宁来说可以不避嫌。
他自然很诧异,一日趁安宁出去挑书看,悄悄问越云飞。越云飞皱皱眉头:“宁儿好像对这些事情反应好像不是很强烈。那天我也是遮遮掩掩地跟他说了一些,宁儿的反应麽,有点奇怪。”他眯起眼睛:“宁儿说的好像是他自己也杀过人。”
林晓推推眼镜,怀疑地看著越云飞。越云飞不高兴地板起脸:“宁儿跟我说过的话,我怎麽可能记错?细节我自然没问。他说著话的时候,表情很怪,挺难受的样子。我当然要岔开话题了。”他瞪著林晓:“阿晓,你也不许再跟宁儿提起这个。”
林晓心里老大一个疑团,目前也只好烂在肚子里。
这会儿看著越云飞叹气,林晓问道:“云飞,又想到什麽问题吗?”
越云飞拿眼光瞟瞟安宁,又瞅瞅自己,冲林晓扮个鬼脸。安宁不懂,林晓拼命忍住笑:这是越云飞的家务。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去插手。
越云飞自然也没有指望他能帮忙,自己在一边发愁。安宁看林晓的表情,又见他继续办事,心里清楚这一次不过又是越云飞不知又蹦出来什麽奇怪的念头,不是什麽大事,也就低下头自己接著看书。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阵阵哀乐,如泣如诉。安宁的身子不觉抖了一下,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到林晓和越云飞都是一脸凝重。
大恶人和瓷娃娃16
这是可痛哭的日子,
死人要从尘埃中复活,
罪人要被判处。
然而天主啊!求你予以宽赦。
主!仁慈耶稣!
求你赐他们以安息。阿门。ttttt《Lacrimosa》
小时候的越云飞很就深谙变脸之道:在大人跟前,必要的时候便戴上好孩子的面具,装可爱;在小夥伴面前就要扮成熟,赢得威信。岁月渐长,他最爱扮的角色则是阳光青年,人畜无害,不用阳光便很灿烂。
面具带久了,有时候反应相当的不自然。譬如说有人要来联手抄他的家,他会笑嘻嘻地说让他们去抄啊,没什麽大不了的,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下午就飞走。不知底细的人会惊叹此子已练就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广阔胸襟;对他有一定了解的人会说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种阵势他见过了不知多少,这次不过又是一块蛋糕而已。林晓则耸耸肩:越云飞是君子,而且仅仅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君子,他这样的反应一来麻痹对手,二来板著脸有损美观,破坏形象。
林晓自己也是一个泰山崩於前都懒得皱眉眨眼的人,他的原则是不要做无用功,有那会儿哀叹的工夫可以考虑很多其他的问题。
所以,当安宁看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摆出一副水深火热,苦难深重的表情,立马觉得两股凉气从这二人周围散出来,不觉连著哆嗦几下。
越云飞怔了一怔,喃喃地低声骂道:“我还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个该死的《痛哭之日》了。”
安宁想了一想,确实,刚才的音调是莫扎特的遗作《安魂曲》的第六乐章《痛哭之日》。这个曲子麽,传说中的地狱使者前来向天才莫扎特索要的曲子,重病的莫扎特在病榻上满怀疑虑和对死亡的不安而谱下的曲子。而这个第六乐章正是他撒手人寰时尚未完成的部分。
怎麽把这一段作为手机铃声?
铃声响过五次後停了下来,林晓恢复了平静,和越云飞对视一眼,越云飞道:“这个时侯发生这种事情,咱们还是尽快地离开紫宸吧。”
林晓想了一会儿,静静道:“只怕我们此时想抽身也没那麽容易。”
越云飞皱皱眉,林晓接著道:“他们此时和我们翻脸,只能说明发生了让当家人心意大变的事情。这个事情是什麽,云飞你自然清楚。恐怕也只有在这个事情上,云飞你是绝对不肯让步。我们除了死斗到底,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越云飞嘴角含笑,眼里却是冷冰冰地一丝笑意也无:“哦,他们敢这样吗?”
林晓叹口气:“云飞,别人不说也罢,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越云飞站直身体,修长健美的身躯一霎间散发出冷冷地寒气,微笑著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玩一场吧。”他抬手做了个指挥的动作:“《安魂曲》是我最喜欢的莫扎特的作品。不知道有谁会收到死神的招待券呢。”
林晓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可那笑意却直接让安宁寒到心里边去, 窗外残阳似血,似乎已将空气染红。
安宁低下头,起身出去。一股股地寒意泛上身来,他将手中的书放还到书架上,扶著架子站了一会儿,才停止了颤抖。
安宁不笨,林晓和越云飞不明不白的对话,他理解地一清二楚:许雯雯采取了一些对越云飞不利的行动,而且原因是自己。
经过几日和部署以及尽可能地拉拢,越云飞和另外的三家已经形成拉锯状。同时,林晓积极派出使者与冷岳山进行交涉。用阿鬼的话来说,冷岳山就是一个靠女人挣钱的胆小鬼,话虽有偏颇,但仍较好地描述出了冷岳山的特点。此时他正在举棋不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动作。石天宇从开始便按兵不动,静观事态,铲除他自然不易,但若要血拼,两家必定都会元气大伤。对於利益当头的石天宇而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真正的行动。至於李雄,几次突然袭击已让他草木皆兵,目前正牢牢守著防线,不敢轻易现身。所以,目前的局面整体而言,不算很好,但是也不坏。假以时日,越云飞再从早已调任高级官员的父亲那里获取一定的支持,胜利的天平会慢慢地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