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鸡肋 下----小马疯跑

作者:  录入:07-27

放了吧,放手。
周围的人真的没有一个人看好他,苏桦这样,李衡这样,现在陈健也这样。原来自己真的是那麽的不值一提,那麽上不了台面,可张宽心里委屈,他知道苏桦不幸福,苏桦的光彩不是脸上毫无表情的笑容,别人看不出来,他看得出来。
可苏桦宁愿不幸福,努力装著幸福的样子,也不要他张宽。
这就是苏桦的臭得性。
苏桦一向起床很早,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昨天晚上回来後才发现自己一头一脸的都挂得汤水,狼狈不狼狈,他没法去计较了。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了,那些容易困住自己的,都被自动过滤掉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更准确的来说是逃避。可不逃避又有什麽用呢。就是看著那个响在凌晨三点的电话睁眼到天明,苏桦还是决定缩进厚厚的壳里,把手机铃声还有张宽远远的抛在一边。
换上外套,下了楼,看到外面还早,只有几个早起晨练的人在小花园里打拳,苏桦拉上了冲锋衣的拉练,天有些冷了,刚入秋已有了深秋的清冷。
路边跑过了几个晨跑的老年人,苏桦对他们笑著点点头,这些人都是通过JOHN才有的交集。JOHN喜欢中国,喜欢吃中国的菜,还喜欢中国老年人退休了之後,三个人一群,五个人一夥扎堆谝谝传,唠唠嗑,打打牌。看到那些老人,JOHN总会凑上去,学几句谚语,甚至还学了几句戏曲。
JOHN昨天一整天都没过来,只来了个电话说是租了辆自行车窜胡同去了就再也没有消息,苏桦不知道这是不是JOHN生气了的一个表现。认识两年来,他还真没见过JOHN生过气,到总是自己无理取闹还能换来JOHN的赔礼道歉。
苏桦叹了口气,没走了几步,绕过楼下的小花园子,就看到前面那栋楼下停著一辆面包车,挺眼熟的,车门还敞著,旁边一个老太太大声嚷嚷著:‘谁家的,喝多了吧,还不家去睡觉,在车里睡,不冷啊,感冒了怎麽办?’
苏桦没当回事,再走两步,那两条横在方向盘上的长腿他认出来了,昨晚张宽就是穿得这个颜色的牛仔裤。苏桦没再回头,一路小跑跑出了院子,看到前面支的早点摊子,掏出钱来买了包子,刚吃了一口,看著包子透出来热热的蒸气,转了头,又冲了回来。
三步两步跑上楼,四处看了看,从柜子里抱了一床毯子下来,看到那个老太太还坚持不懈地想把人弄起来。苏桦忙走过去。
“我来吧,您老忙您的去吧,他是我朋友,我来就行了。”
“朋友啊,怎麽能让他睡车里呢,现在天可不比前一阵子,夜里凉著呢,赶紧把他弄上去睡吧,还不知道在这里冻了多久了。”老太太看到苏桦往睡著的人身上盖毯子,觉得有点敷衍的意思,还不太满意,又开始唠叨开来,苏桦陪了半天笑脸,说了半天好话,才把老太太打发走。
弄上去,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实施起来难度有多大,就张宽185的个子,光一身骨头他就背不动,老太太真是站著说话腰不疼。能给他搭条毯子,对於苏桦来说,都是最大的让步了。
张宽在车里睡得七荤八素的,一身的味道难闻死了,身上还有好几片呕吐过的痕迹,看的苏桦只想打嗝。
捂著鼻子把张宽的腿挪下来,把座位放倒,把人折了又折,才算勉强弄出个睡觉的样子,又把窗户摇上去,还不敢关得太死,怕憋的慌,摸了摸头不怎麽烧,倒是凉得惊人。刚想下车,就看到张宽脸上昨天自己打得那个手印子还没消下去,五个指头印现在连成了一片。当时真的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没想到过了一晚上,竟然还肿著。苏桦看著看著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张宽这脸苏桦真没怎麽仔细看过,可每次出现在梦里,都是那麽的清晰准确,细长的眼睁,饱满的额头,嘴边似笑非笑的赖劲儿。现在张宽那个挺有个性的细长眼睛肿著,眉头皱著,好象有多委屈似的。苏桦犹豫了片刻,终於把手伸了过去,在那块红肿的地方揉了揉,生怕把张宽弄醒了,手上不敢用劲蜻蜓点水,这一下更像是在抚摸。
张宽的脸上和张保林一样都有点络腮胡,一个晚上就全冒了头,一根根像小钉子一样显得整个人憔悴颓丧,手移到胡子茬那块苏桦停下了,坚硬的触感和过去那个孩子时期的张宽完全不一样了。
苏桦呆呆得看著,心情千转百回,那个少年狂妄的张宽过去了,那个骂著小崽子一脚能把他蹬在地上的张宽过去了,那个青年晦涩的张宽过去了,那个嘴里喊著小叶子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的张宽过去了,剩下的是眼前这个成熟的受伤的张宽。
成熟的张宽对他意味著什麽,敌人,邻居,朋友,还是----
真的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二十多年,纠纠缠缠,几乎就是四分之一的人生,两个人缠在一起,那麽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对和错早不必追究,而剩下的时间势必还要纠缠下去,不管见还是不见,不管是恨著还是爱著。
张宽就是他身体里中的蛊,早就解不了了。
眼睛里有东西落了下来,苏桦的眼睛看不清了,他早习惯了这种看不清的状态,混沌的才是安全的。还没等那些东西落到张宽的脸上,苏桦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吸了一下鼻子扭了头下了车,轻轻地关上了车门,他希望哪里也能有一扇门把他和张宽永远的隔开,死了都不再牵扯。

谁是谁的鸡肋 32

听著苏桦的脚步走远了,张宽睁开了眼睛,其实他早醒了,在苏桦和老太太理论的时候就醒了,吵得,也是冻的。直到苏桦的手落在他脸上停了那麽久,他才知道装是一件多麽难的事,他多想抱著苏桦,让他睁开他的眼睛,看一看他自己的样子,舍不得就干脆拼命抓住。可他知道这还不到时候,但凡他再逼狠点,苏桦就能吓跑了。
看到苏桦的身影远远走的看不见,张宽抱著毯子扭身上了苏桦的楼,开了门, 冲洗了一遍,找了苏桦的睡衣换上,有点小,但足够让张宽称心满意了,回到床上抱著苏桦的枕头,张宽不清楚自己这种无赖的行为什麽时候才有个头。可不这样,张宽实在没办法了,他这几年学到的本事就是死缠烂打,拿工程,摧款要账不这样不行,追逐爱情,这样行不行,他可真没有底。
张宽轻轻笑了几声,躺在自己买的床上,枕在自已买的双人枕头上,早把昨晚的那一点郁闷抛到脑後了,心里倒是好好回味了一遍苏桦的手感,再感叹一下幸亏陈健把他送上楼後,自己撒了泡尿後又想看看苏桦的窗户,嫌那个炮筒不过瘾,没想到下来後,竟然在车里睡著了,这真是因祸得福,他苏桦一定忘了自己从来都是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你既然把杆子都递过来了,他还不得好好接过来耍耍宝。
张宽就这样伴著苏桦的味道得意的睡著了,他得好好养养精神,才能有力量和绅士继续战斗。
所以等到苏桦带著一身的疲惫,带著一身的暮气回到家时,就看到了JOHN坐在客厅里看著电脑,厨房里还煮著一锅汤,而卧室里竟然是打著鼾淌著涎水的张宽,身上还穿著自己的睡衣。
看著这幅诡异的让他扭头想跑的场景,苏桦整整有十分锺没缓过神来。
“苏桦?”听到JOHN的声音,苏桦抬了头看了看JOHN。
JOHN坐在电脑旁边,看不出来那脸上是气愤还是伤心的表情,淡淡的。
苏桦顺手抄起了门後面的笤帚就冲进了卧室,这次就是打死,也要把这死皮赖脸的东西打出去。
JOHN一把夺过了笤帚,对苏桦笑了笑。 “桦,你过来。”
看著JOHN走到电脑旁坐下,苏桦忐忑不安地跟了过去,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个半死,怎麽能蠢得忘了换锁,一次又一次让那家夥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唐而皇之的自由进出。
“看这个。”苏桦看到了JOHN指给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他在弹钢琴的那张照片,苏桦当年把笔记本还给张宽之後,就没了这张照片,没想到张宽一直留著。其实这电脑是JOHN的,苏桦自己用的是个笔记本,每天跟著上下班,这台他很少用。
“再等一下。”JOHN点开了屏幕,不一会,一个上下翻飞的屏保跳了出来。
红色的黑体字:
叶子,说了等你,我就会一直等著,不管你回不回来,不管你爱不爱我------
苏桦血都冲上头了扑过去就想关屏幕,JOHN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桦,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苏桦闭上了眼睛,可那一行血红的字还在一个劲的在他眼前跳啊跳。刺得他眼睛痛,想哭,却流不下眼泪,那些刻意养成的习惯,不在人前哭,不能露怯,不去要求什麽,等到了真想抛开的时候,早成了枷,放不开了。
“JOHN,我真的没有想和他怎麽样,很多东西过去的太久了,更何况以前我们也没怎麽样,你相信我。”
苏桦真的想抓住JOHN,JOHN是实实在在能陪著他的人,而张宽,太多的东西横在他们面前,他根本不相信他有揭开这一切的勇气。
张宽的身後站著的可不是一个人,是整整的一个院子,光想想就能让他把张宽连骨头带肉抛到脑後去。
“可你喜欢他。”JOHN阻止了苏桦想要辩驳的话。
JOHN明白这里面谁都看得很清楚。他清楚是因为苏桦的眼神,那个晚上苏桦从洗手台上跳起来失魂落魄的眼神,还有这些年太多的苏桦掩饰不掉的痕迹。至於张宽也必定是清楚的,要不他也不会放肆到不管不顾的地步。而苏桦,只是强迫著自己不去承认罢了。
“桦,你知道我非常喜欢你,那天晚上,我甚至想了干脆把你打晕了带回英国去,看不到这里的人,看不到张宽,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当做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
苏桦点点头,红了眼睛,“JOHN,对不起。”
“这不是对得起我或对得起他的事情,而是你想怎样做的事情。”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苏桦低下了头,不停地搓著手。
JOHN对苏桦的习惯已经很熟了,看到苏桦这个动作,知道他在紧张在犹豫在找一条对自己伤害最小的一条捷径,JOHN叹了一口气,
“那你能回去和我注册吗?你知道我是学医的,我没法待在中国,你能跟我回英国,以後一直待在英国吗,能把这里的一切都放下吗?张宽还有所有的人?”
苏桦坐了下来,面前电脑屏幕上那行字就在眼前闪著。
注册,和JOHN。
一套房子两个男人。偶而的交谈,偶而的做爱,知道相互之间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早上出门一个告别吻,晚上回来一个见面吻,如果可以养一两条狗,溜狗,旅游,两个男人模式化的生活,晚上躺在床上把心里的那点杂念拼命甩出去-------然後心静如水,他相信,只要坚持,他就能和JOHN过上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不回来了,不见张宽,不见那个院子的其它人------
他记得六年後第一次回到了那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些模糊印像的人就过来笑著跟他打招呼,回来了,什麽时候把你爸妈也接过去啊,这里所有人都羡慕你爸妈有这麽个好儿子,怎麽还没结婚啊,结婚了千万记得请我们喝酒啊。这是他们表达对你关切的最朴实的语言,没有任何心计。在他们看来,子女就应该是这样的,他是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的人,张宽也是。他去医院看爸爸的时候,他尽管认不出自己了,可还是傻傻得对自己笑著;张保林在他自己的那间宽敞的大客厅里,拿著他从英国带给他的礼物,激动的不成样子,苏桦从来说不清自己对张保林究竟意味著什麽 ,为什麽他会放了那麽多感情进去。好孩子,张保林还是那句话,你们都大了,我现在什麽也不盼,就等著你和张宽赶紧的找媳妇结婚生子了,我也好给苏师傅一个交待。
和,张宽,太疯狂了。
苏桦站了起来,毅然在关掉了电脑屏幕,拉起JOHN的手,眼神也坚定了起来,“JOHN,我跟你回英国去,咱们回去,注册。”
身後“!”的一声,苏桦回过头来,一个手机狠狠地摔到了他的脚底下,裂成了好几块,门边上站著一脸死灰的张宽。

谁是谁的鸡肋 33

苏桦不清楚自已是怎麽躺在医院里的,这一个星期来,生活跟他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比八岁那年的那个玩笑还大。从那个酒吧里见到张宽开始,生活就完全不对了,所有的一切都顺著张宽的方向跑,那麽荒唐的一个晚上,然後就是张宽像影子一样,随时都能冒出来,给他一梭子,让他浑身是伤。
张宽走了,这本该是让他万分欣喜的事情,可是他乐不起来了。
他经常做错事,小时候开始,就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们那种随随便便的做法是错的,时间才能让他慢慢的看清楚,如果当年张保林没有做这个决定,他会怎麽样,他曾用过近十年的时间,把这两种不同的解法,延伸拓展。
这本是没有答案的,他有可能就在那个他去过的小山村里忍著叔叔的白眼,如果算好,他可以考出来,如果不好,可能成了农民,再成了民工,谁能知道呢,谁能知道哪个结果更好呢?人生是无法预知的,只要中间偏离了一点点,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哪个是最好的,哪个又是最坏的,是他硬要给出一个自已设定的答案,努力向那个方向靠拢,然後把生活搞的一团糟。
那天晚上的很多事情,是苏桦看著医院不算白的墙壁上想起来的,住院,真的快住成习惯了。
他记得自己在看到张宽把手机摔过来後,非常镇定地对他说了对不起,然後张宽就像头豹子一样冲了过来。那个拳头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脸了,他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拳头带来 的一股子怒气,可张宽停下来了。也许就是那一刻张宽真的决定放弃他了。因为他把那把他悄悄配的钥匙还给他了,他记得张宽最後说那段话时是哭了的。
张宽说;“记得上次我给你的钥匙,你用一个信封还给我了,也说了对不起,今天还是还钥匙,让我给你说什麽好呢,叶子,你知不知道,那年你去李衡家,我在他家楼下蹲了整整一个晚上,就算我过去怎麽对不起你,可我後来不是变了吗,就想著怎麽对你好,我真的对你都差点没掏肝挖肺了,你太他妈的伤人了------”
张宽说:“这麽多年来,你走的再远,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只要你回来,咱俩就可以在一起,可你回来了,毛病一点没变,心里就只有你自己,别人都他妈的是狗屁-------”
张宽说:“你他妈的谁都不会爱,就爱你自己,你心里只有你最大,自己过好就行了,别人是死是活、是病是灾、养你没养都放不到你眼里,他们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做的再多,你也看不见-------”
张宽说:“我他妈的认了,你想结婚 ,想注册,滚吧,滚的远远的,永远别回来,就当你赏我个活路吧------”
苏桦闭上了眼睛。这麽多年啊,折腾到後来,还是两败俱伤啊。
苏桦看著头顶上挂著的吊瓶,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听到护士进来了又出去了,然後是医生,过来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後也出去了,最後一个脚步轻轻的,苏桦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瞳,苏桦的眼睛又暗了。
“桦,我去酒吧了,没找到张宽。”
苏桦点了点头,看著JOHN坐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大手。
“JOHN,记不记得你当时把我从天台上拉下来,说我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其实这两年来,我依然时常迷路,更多的时候我不知道路在那里,自己想走的是那一条,我喜欢捷径,除了在工作上我善於找到捷径,生活上更甚,可生活中哪有真正的捷径,走得快了,丢的也多。我记得你说过,什麽事情都可以勉强,只有感情勉强不了,这两年,我一直在勉强你。”苏桦松开了手,手里放下了那枚戒指。
JOHN把戒指拿起来看了看,弹了一下,挤出个笑容来,“你们中国人最讲究婚约,所以我一心想和你有这样一个仪事,以为这样才能留住你。”
“我知道,JOHN。”苏桦眼睛里的光芒更暗了,“其实这两年你对我非常好,可我不能霸著你的好又没法对你掏出真心,那样对你真的不公平,我真的不配。”
JOHN摇摇头,又拍拍苏桦的脸,“你最近的神精太紧张了,如果感觉到不好,要不就重新开始吃药吧,你这次突然晕倒可不是什麽好现象,我刚刚看了你的检查报告,虽然不算太坏,但也绝不能轻视,如果可以,休几天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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