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张楚风真的没再出现,风子惜却总不自主的不时往门外看去,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又在心里暗骂自己。
真是皮贱,不来才好,省得自己又遭殃。
到了傍晚,原本还晴着的天气却突然阴了下来,风子惜坐在床上,拼命地揉着刺痛的膝盖,针扎一般的疼痛折磨的他坐立不安,心里更是烦躁。
“你怎么了?”
烦躁的风子惜根本没注意那个张楚风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的他根本顾不得其他。
“疼,疼死了”风子惜抱怨地说。
张楚风拉起他的裤管,看到两只膝盖又红又肿,皱眉,把手附上去,摸着摸那里的骨头。
“疼!”风子惜喊道,连忙拔腿抽回来,想到之前的教训,哪敢再靠近他。
“是风湿,不管骨头的事”风子惜接着揉着腿说。
这个张楚风知道,以前他的奶奶还在世时,也有风湿,每次犯了病,都是自己帮他柔腿,那是他还小,可每次揉奶奶都说舒服极了。
伸手拉过风子惜另一条腿,轻轻地在膝盖上揉搓着,张楚风的体温高,暖暖的捂在痛处,立刻让疼痛缓解了不少。
“好点吗”张楚风观察着风子惜的表情
风子惜点了点头,不自主的把另一只腿凑了过去。
张楚风就一手一只,慢慢地揉着。
风子惜看着面前认真的为自己揉腿的张楚风,有些恍惚的问道:
“你干嘛老来找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头顶传来风子惜的声音,张楚风抬起头,看见他斜倚在床头,疑惑的看着自己
“我?我……想做你的朋友”张楚风不太肯定地说,其实他也不太明白,只觉得待在风子惜的身边很舒服,虽然总是看他皱着眉,可还是忍不住凑上去。
风子惜哼笑一声,说:
“张将军还怕没有朋友?干吗非要我”风子惜摆明不相信,对他找出这样的理由搪塞自己十分不满。
其实风子惜能猜出几分,不是他自恋,他的容貌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虽不是让人惊艳的那种,可周身撒发的气息,配上清冷的容颜,总是让人移不开眼,这句话,还是京城的那人告诉他的。
他觉得张楚风也无非是同那些不怀好意的送帖子的人一样,可看那次为自己上药时,他毫无杂念的眼神,风子惜就对他有些敬重,还以为他是直爽痛快的人,没想到也会如此虚伪。
若他坦承的告诉自己,自己虽不会委身于他,却也愿意交他这个朋友,而且以他的个性,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
张楚风感觉到风子惜有些不悦,甚至还带了一些鄙视,不是他多么敏感,只是一种动物般的直觉。
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轻声问:
“你……不喜欢我做你的朋友?那……做什么”
风子惜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没大脑的家伙,总能无意之间说些让自己深思的话。
对呀,难道自己还希望他说出来吗,自己是怎么了,不行,不能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赶紧养好伤,带着瑾瑜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可是,离开了去哪里,虽然包袱里有不少的银票,要用吗,可自己发过誓,决不动这些代表耻辱的东西,可不用……
想着想着,风子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抬眼看了看窗外,雨后的空气透漏着一丝凉意,树上的枯叶又散了一批,显示着冬天的即将来临。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上还盖着被子,怪不得不冷,特别是膝盖,到现在还暖暖的,
微微抬起头,用小肘支起身子,忽觉小腹一沉,看到肚子上方有个黑影,吓了他一跳。
再一看,却是张楚风的脑袋,歪着靠在自己身上,双手伸进被子里,依然放在自己的腿上。
风子惜心里一暖,眼眶热热的,可随即又愤怒的瞪大了眼睛。
“张楚风!你的口水!!!”
张楚风猛地惊醒,还迷迷糊糊的
“啊?怎么了,敌人打过来了?”
风子惜厌恶的看着被子上的一滩水迹,眉头纠结在一起,掀开被子,在想是不是要把它直接扔掉,
刚准备起身,又被张楚风按了回去
“小心着凉,今天冷”
“你快回去换衣服,洗澡,脏死了”风子惜连忙开口说。
“啊,可我有话跟你说,说完我就去换”张楚风说道
他昨晚一直留在这里,不但是为了能让风子惜睡个好觉,趁机自己也好好的想了想。
既然他说不和自己做朋友,是不是也在期待着……(风子惜:我说了吗?)
张楚风心中一喜,本来还想采用迂回战,循序渐进,谁知风子惜这么直接,那还等什么,(风子惜:再问一次,我说了吗!)
所以,张楚风决定今天一定要说个清楚。
本来还说王爷喜欢上了个男人,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
这点,张楚风倒和八王爷尧熙如出一辙。
风子惜愤怒的看这张楚风,坚持让他先回去洗漱换衣,有天大的事也要回来再说,张楚风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到了下午,张楚风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赶了回来。
风子惜还是换了一床被子,坐在床上,上下打量着他。
“说吧,什么事”风子惜淡淡地说。
“我……”张楚风难得的正色地说。
“我想让你嫁……”好像不太对。
“我想让你娶……”更不对。
天……该怎么说。
现在的张楚风十分后悔以前没有好好读书,还以为那些东西根本没用,现在才知道,原来用处还是很大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风子惜一头雾水的问。
“我……”张楚风走到床边,挠挠头”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做……做我的……像……妻子那样的人”好不容易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可能”风子惜一口否决,惊讶的看着张楚风,还不明白昨天还“虚伪”着,今天怎么又坦率起来了。
“为什么”张楚风吃惊的问。
“你说为什么!我是男人!”风子惜怒。
“我知道,我不介意”张楚风认真地说。
“我介意!”深呼吸,平复心里的激动的情绪。
“你……你介意什么?”木头张楚风不解问。
风子惜真想找个什么敲敲他的榆木脑袋。
“你说我介意什么,我不会再和男人在一起”后一句,声音却小了许多,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为什么,我不好吗,我身为堂堂的将军,不会委屈你的,你以后……”张楚风奋力的为自己解释。
“我不是说这个”风子惜冷冷的打断。
“那到底是为什么,我不信你以前唱戏时就没和他们……”
“你说什么!”
张楚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呃……对不起”张楚风歉意地说。
“你走吧”风子惜转过头,语气更冷了。
直觉告诉张楚风,现在绝对不能走,而且还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没听到脚步声的风子惜,回头刚张开嘴想再说一遍,眼前就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视线,还没等他看清,就感觉双唇一热。
张楚风迅速的含住风子惜的唇,趁他张着嘴,又把舌伸了过去,轻轻地舔嗤他的上颚和贝齿,找寻着他的软舌,交换着两人的津液。
太过震惊的风子惜竟然愣在那里,直到张楚风挑起自己的舌尖,与自己纠缠不清时,才猛地醒悟过来。
可那时,张楚风已经牢牢的把他揽在怀里,加深了两人的吻。
风子惜是有些轻微洁癖的人,实在接受不了别人的口液流进自己嘴里,就算以前和那人在一起云雨时,也没有吻得如此深入过,
张开胳膊使劲挣扎,可只能让自己被抱得更紧,渐渐的,也不知是陶醉还是缺氧,让他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
张楚风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变化,也慢慢地松了些力气,吻得更加忘我,就在这时。
啪……
左边脸颊一热,瞬间让张楚风清醒了几分,回过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风子惜。
这时的风子惜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双颊绯红,嘴微张,两瓣薄唇红润有光,衣襟也在挣扎时扯开了来,白皙的皮肤上散着顺滑的青丝,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娆。
“滚……”
也许是还没从刚刚的余韵中恢复过来,风子惜的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毫无震慑作用,可张楚风却真的转身向外走去。
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如果在呆下去,这本来就没什么大脑的人,真的会被下半身完全操控。
打开门,张楚风却愣在那里,风子惜顺着他的方向一看,也是一凛。
只见瑾瑜瞪大了眼睛看着屋里面,八王爷尧熙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们。
张楚风尴尬的黑了脸,没想到平时两个正经的人居然也会做听墙角这种事,正想着怎么开口,忽然,张楚风也挺直了腰。
因为,尧熙的脸上,同样的部位他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难道……呵,连王爷都被打过了,自己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嘛,张楚风安慰自己。
尧熙呵呵一笑,说
“最近弄了几坛子好酒,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这个提议正中张楚风下怀,于是,两个失意的男人一起借酒浇愁去了。
瑾瑜小心翼翼的走进房内,观察着师傅的脸色,还好除了有些面红,不似恼怒的样子
风子惜躲闪着目光,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徒儿,正打算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就听见头上传来瑾瑜的声音
“师傅?”瑾瑜小声的唤了一声。
风子惜抬头,正对上瑾瑜询问的目光,又连忙低了下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会如此的心虚,心里暗暗的骂了张楚风几句,竟让他在徒弟面前丢了脸,以后还怎么教导他。
“其实,说起来张将军人还不错”
就在风子惜乱想时,瑾瑜又开了口。
风子惜抬起头,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问: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觉得张将军仗义直爽,行事雷厉风行,又是威武将军,还那么热心的帮我们,说来,咱们还欠他一个人情,他人品也好,一看就不是水性杨花,喜新厌旧之人”瑾瑜接着说,语气有些胆怯的心虚,似乎是在试探风子惜的态度。
“他是不是喜新厌旧,水性杨花管我什么事”风子惜有些轻蔑地说,态度已经恢复成以前冷冷的感觉。
“那如果张将军真的倾心于师傅,师傅你会答应吗”瑾瑜忐忑的问他,却更像是在为他自己问的。
这句话的答案,风子惜可以十分肯定的回答,如果说刚刚的事情,让风子惜觉得要尽快离开,那瑾瑜问的这句话,更加让他觉得离开的事迫在眉睫。
“你说呢?”风子惜怀疑的看着瑾瑜,观察着他的表情,想着如果他真的对那个王爷动了心,自己就马上带他走。
绝不能让他走自己的后尘,这些高官贵人对你好时,就万般浓情,抛弃你时,也是毫不心软,瑾瑜还小,没有多少阅历,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得意的徒弟陷了进去,
当然,也更不允许自己再一次犯同样的错。
瑾瑜没注意师傅异样的眼光,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八王爷和张将军是多年的好友,在民间的口碑都很好,所谓物以类聚,王爷能为自己的爱妻孤身这么多年,可见是长情专一之人,想那张将军定也不差,看起来都很靠得住,若那人是真的……我觉得也可以……”
“可以什么!”风子惜不悦的打断了瑾瑜的话。
这时瑾瑜才发现师傅的怒气,连忙闭上了嘴,垂着头,站在一旁。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风子惜看着一直让自己十分骄傲的徒弟,想到当年,他第一次登台,那兴奋的神情一直历历在目,可对着那样的眼神,自己真的开不了口告诉他以后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瑾瑜被人带走,那时他也无力阻止。
好在瑾瑜性子坚强,跌倒了也硬是爬了起来。
这次,他不能再束手旁观,如果在这里跌了一跤,他没把握瑾瑜能在爬起来一次,毕竟那次,可能只是摔伤了身,而这一次,摔得可是心。
“瑜儿,过来”风子惜缓了语气,轻声说。
拉着他的手,带到床边。
“自我收你为徒,师傅可曾骗过你?可曾害过你?”风子惜接着说。
瑾瑜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师傅说的话你可曾忘”
“徒儿不敢忘”瑾瑜回到。
“那你告诉我,在你第一次被人……第一次接帖子那晚,我给你上药时,对你说了什么”风子惜想起那晚瑾瑜伤心欲绝的眼神,心里一紧。
瑾瑜的头垂的更低,可能也会想起那晚痛苦的回忆,风子惜知道,他肯定忘不了,永远……
“切不可听信他人的甜言蜜语,切不可被旁人送的的赏银珠宝所迷,身子被糟蹋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守住心”瑾瑜开口说道,越到最后,声音越小。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风仔细轻声说道。
瑾瑜抬起头,刚张开嘴,风子惜又说:
“别说你们没什么,我不信,从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而你又对他充满感激,动了心也正常,只是趁现在还没陷下太多,赶紧断了这份念想”是对瑾瑜,也是对自己。
瑾瑜颓然的把头又垂了下去。
风子惜也不忍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握住他的手,温和的说。
“今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悄悄走”
瑾瑜露出吃惊的神色,而风子惜却是一脸的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这么快,可,今天天色已晚,都来不及去和王爷告个别”
看出瑾瑜有些犹豫,更让风子惜忧心,恨不得连夜就离开。
“没听见我说的是悄悄走吗,你觉得,让他知道你要走,他会肯吗?”
“可……师傅你的伤还没好,园子被封了,我们出去又上哪里落脚”
瑾瑜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头绪,实在不甘心这样就走。
风子惜真的有些生气了,没想到这还没怎么样,难道瑾瑜就开始舍不得了?不禁带着威胁的意味说道:
“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照做就是,怎么,舍不得?舍不得就自己留下,以后也不用认我这个师傅,是福是祸,你自己担着去”
“没,没,我和师傅一起,就是了”瑾瑜当然不能丢下师傅一人,见他气得冷了脸,连忙附和着说道,可心里却如坠入山崖,又像一块巨石堵得他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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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对这些毫不知情的张楚风跟着尧熙来到留风院,拒绝了清淡味薄的梅酿,张楚风叫人到外面要了几坛子竹叶青。
这时候的他也顾不上礼仪,塞给尧熙一坛,自己也拽过一个拍开就喝,这时候,要的就是醉人,喝那些好酒不是白白可惜了.
尧熙淡淡一笑,也没拘于礼数,同张楚风一起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喝着烈酒.
张楚风和尧熙经常一同出兵作战,在军营里待得多了,自然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也不怕这样的喝法.
不一会,夜晚清凉的小院就飘满了酒香,浓郁的味道便是没喝,也能让人醉上几分.
尧熙看着一旁喝得十分“豪爽”的张楚风,衣襟上地上到处撒满了酒渍,笑着摇摇头,继续优雅的喝着酒.
“我有什么不好,堂堂威武将军,建功无数,还比不上那些满身铜臭的公子哥们,还能委屈了他不成”张楚风以衣袖拭去嘴边的水迹,抱怨道.
“你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尧熙好笑的问.
“那还怎么说”张楚风打了个酒嗝,迷糊的问道.
尧熙无奈的笑了,说:
“那这巴掌你倒是挨得对”
“为什么”张楚风不服。
他家中世代从军,连母亲都出身武家,自小便大大咧咧,心里有话就说,为人豪爽,却也不小心无意识得罪了不少人,都是这张不遮掩的嘴,和不会转弯的脑子惹得祸。
张楚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等着尧熙给他指点迷津。
尧熙无奈,耐着心给他解释:
“你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还是只是玩玩而已”虽然是问他,可凭借尧熙对他的了解,也知道答案。
“自然是想和他过一辈子,我张楚风是那种水性杨花的无耻之徒吗,平时老子连妓院都不去,都快成和尚了,好不容易动了心,虽是个男人,可老子认了,谁知道人家还不领情”张楚风越说越委屈,连身份都没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