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看向他,发现他歪著脖子点了下头再点了下头,不想他睡的如此的不安稳,急忙伸手扶住他脑袋,和他轻轻说道:「躺著睡吧!」引他靠向了自己的大腿,再帮他拿下了挂在脸上的黑框眼镜。
孔兆安看著这个枕在他腿上,缩成小小一团沉沉睡著的申裕群。这个平时表现的像只小狮子一样的男孩,原来也有家猫温驯的一面。伸手抚向申裕群卸下了顽固认真线条的脸颊,那上边有的温暖,何以从未留心过?和他在一起,总是能够很放松,不用刻意隐藏些什麽,尽可能的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这又是为什麽?这些个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就这麽进驻了孔兆安的脑袋。
近来好吗? 29(生子)
《近来好吗?》
29
对不起!能当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吗?也希望你别向任何人说这事……因为实在有够糗的>_<
星期一清晨,王威晨收到了杨品昱发来的这则简讯。简讯内容看似挺平静正常,但字里行间有的沉重,王威晨仍是感觉到了。强颜欢笑这四个字,他曾在他兄长身上彻底的见识到过,在他不支崩溃前,没人看出他的难过与问题,当他突然的倒下,围绕著他的人还责难了他的不够坚强,从未反省过是否曾经给过他关心又或是冷漠的无视了他曾发出的求救……
那段过往带给所有经历其中的人的折磨是一道留在心底深处的结痂,看似虽然好了,但用力一碰,兴许还是会渗出血来的。如果当时他愿意多付出点关怀,少些压迫人的自大,那事情也许不会走到难以收拾的一步,思及至此,王威晨立刻回覆了杨品昱一则简讯:记得要去上课,否则……你了解我的脾气的……
该怎麽帮他?坐在床上的王威晨,花了些时间进行著思考。陪著他,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明白他嘴硬所以不轻易向人道出心事,知道他极度惶恐伤害,因为往事已伤他太多、太重。身为朋友的他,在他愿意与他倾谈所有前,能为他做的估计也只有……陪伴了。
嗯,至少别让他感觉到孤单,在他鼓起勇气走出悲伤前,不要让他再遭遇到更多的袭人冷空气。王威晨在下了这样的决定後,马上拨了一通电话给申裕群。
「起来了吗?」轻声细语的问向电话那头的人。
「嗯,」申裕群低吟了声,「差不多该起来了……」拿起摆在床头的闹钟,这才发现现在不过凌晨五点多。
「那个……最近别来接我了……」犹豫了下,这才说出了口。
「怎麽了吗?」戴上眼镜,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解的问向电话那头的王威晨。
「杨品昱……发生了点事……他就我一个算的上朋友的人,我想陪陪他,待他渡过低潮,你觉得呢?」王威晨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一切,不为刻意隐瞒只是想做到承诺他的事……别和人说好吗……
「嗯,那你陪著他好了,希望事情不太严重。」申裕群向来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他是个很尊重别人说与不说自主权的人。王威晨非常欣赏他这一点,因为他给所有人都保留了空间,但又在你需要他时,给予你最大的温暖。王威晨偶尔对他都不免有忌妒的感觉,一个由内而外都有著坚毅的人,是因为从未经历过悲伤,还是因为他足够勇敢……王威晨私以为应该是後者。他突然发现,对他的认识愈深,对他有的敬佩也愈多。
王威晨为了杨品昱不得不中断了他美好的晨间接送情。当他提著豆浆、肉包出现在杨品昱机车旁时,可真把他吓的不轻。
「你……」杨品昱慌张的喊了声,怕他突然出现是为寻仇而来,急急转身想溜,但还是慢了人高手长的王威晨一步,狠狈的被他揪住了衣领。
「给你!」粗鲁的丢过手上提著的早餐,「把车钥给我,我来骑。」这说话了半天,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受不了他那像患了老人痴呆般迟缓的动作,於是动手抢过了他拽在手里的车钥匙。
「可是你没驾……」吐槽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整,就被王威晨抢去了发话权。「靠……左边走,」忍不住又爆出了刚改善没多久的坏毛病,为此不觉有些懊恼的王威晨连忙改口道:「吃东西去,别再给我废话了。」跨上机车,发动了车,在看见杨品昱急急忙忙跳了上来後,跟著骑走。
有种淡淡的温暖在杨品昱心间散开,坐在後面看著骑著车的他,忽然很想靠向那厚实的背,稍稍休息一下,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不该有的奢望。他虽然能温暖他,却不能因此消去了他有的难过,如果他不试著靠自己走出来,那悲伤将会永远的刺痛著他。「那个我……其实不喜欢喝豆浆……」鼓足勇气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口。
「靠……东西南北边走……」王威晨爆骂了一句後,跟著抱怨:「不会早说啊!」真是好心驴肝肺了。
「靠……」坐在後边的杨品昱突然也来了这麽一句,王威晨先是一惊,再是自责。看来这坏习惯不戒还真是不行,太影响人了。
「你靠边点,我看见卖饭团的,我想吃!」哈,误会大了。王威晨收回自责,急停了车,看著坐在後边的杨品昱就这麽跳下车冲向了卖饭团的路边摊。
不爱喝豆浆?呵──王威晨无奈的笑了笑。至少肯说出来了,虽然不是太重要的事,但也算是种进步了。不再装著什麽都好的随和,是不是他终於愿意对他打开那防备甚紧心房的表现?
王威晨在许久後,这才发现这想法还是过於天真了点,就像他虽能体会他心上有的悲伤,但终究不能完全明白他伤的有多重是一样的道理。
进来好嘛! 30(生子)
《进来好嘛!》
30
「怎麽……又落单了?」孔兆安将手搭在了申裕群肩上,话里虽用了疑问语气,但脸上显现的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快乐。
「是,没错,但你那麽高兴是为了什麽?」申裕群侧过头瞪向他,不太明白这也值得他幸灾乐祸?!
「有吗?」孔兆安强行收住上扬的嘴角,改而严肃的说道,不过心底有的愉快,还是难以隐藏的泄露在他眼底。
「还说没有,你看不见你眼里溢满的笑,要不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要真想笑就笑吧,我一点也不在乎的。」他拍掉了孔兆安搭在肩上的手,气呼呼的迈著大步。
「我还没笑呢,你就气成这样了,我要真笑了,不知道还见不见的到明天的太阳。」急追向前,紧紧跟住了他,不过不敢再出手骚扰他。
「你才不值得我火大呢!」一句话就重击了孔兆安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这高超的本事估计也只有申裕群才有。
「那……谁惹了你?」这真是个蛮白痴的问题,孔兆安心里清楚,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王晨威……嗯,王威晨……气死人,这名字直到现在都记不住是为什麽?!
「没人惹我,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申裕群很是沮丧的停了下来。
「生自己的气?」这答案真是太出乎孔兆安意料之外了,「为了什麽?」难免好奇的问出了口。
「这能不生气吗?」回头看向孔兆安,一脸认真的和他说道:「王威晨不是没和我提过杨品昱近来状况不好,所以他老陪著他,就算和我在一起时也总带著他,这些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讨厌自己总会忍不住去想,想问他发生了什麽事,可我明明不喜欢探人隐私的,不喜欢逼迫人去说他不想说的事,他既然不肯告诉我,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存在,但我还是会烦恼、会猜想……」一口气将埋在心底无处可诉的困扰全说了出来的申裕群,让孔兆安莫名的感到心疼。了解他行事的准则与认真,一般人在压不到好奇时,大多会顺口溜出疑问,可他八成只能一忍再忍的忍到内伤为止。所以说罗,凡事适可而止才是最刚好的,过与不及都是会造成问题的,看他为这样的事反过来责怪自己,真是看的怪难受的,孔兆安有感而发。
「你啊……真是个好孩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带著安抚意味的举动,不知为何被申裕群解读成嘲讽。
「谢谢夸奖!」申裕群有些生气的回应道,跟著转过头继续前行。
「喂!」孔兆安知道他误解了他的意思,赶忙追了上去,「我这话不是在损你、也不是在逗你,我是真的觉得你个性好才这麽说的。」伸手拉住了他,不想两人间再有任何的误会产生。
「我知道,」申裕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看向孔兆安,「只是听起来不太舒服罢了,你别理我……」心情烂到爆,所以冲无辜的人发了不该发的脾气,这事让他又多添了些懊恼。
「其实你会好奇,那是因为你在乎他……」这话才说出口,孔兆安就觉得心狠狠的抽了一下,痛的他不自觉的伸手轻拍胸口,差些以为自己犯了心脏病。「你是幸运又幸福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遭遇过什麽严重的挫折,平安顺利的成长过程有可能让你变成温室里的花,可你并没有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觉得你真是个好孩子……」孔兆安不懂自己何以认真的谈起了这样的话题。教书这些年来,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些人中有单纯却不懂体恤别人的人、有娇纵自我任性到让人狠不得一掌巴下去的臭小孩、也有毫无主见又或是过度尖锐的孩子,见识过许多,这才发现像申裕群这般正义、刚毅的孩子,却是逐年的渐少了,现代父母都太溺爱孩子,女人已不太愿意生孩子了,而男人则因为生孩子太痛而少有多胎情况,少子化让愈来愈多的孩子成了被捧在手心上的宝,不能摔、不能碰,不能风吹日晒雨淋,跟服侍古时的皇帝一样,是个辛苦活啊!所以他有时虽然顽固的另人头痛,但大多时候给人的都是一种无负担的轻松,很难得的一个孩子,孔兆安颇有感触的想著。
「因为我在乎他,所以才会想要知道的更多?」申裕群覆述了孔兆安的话。由他口中说出在乎二字,又在孔兆安心上钻出了更多的酸疼感,他觉得自己真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了,心脏无力应该不是什麽好事情才对。
「是啊,」身为老师,他真的很愿意开导受烦恼困扰的学生,但唯独不想对他说这些话,「若觉得难受,就找机会和他谈谈……」看来我也该找人谈谈了,真郁闷,孔兆安在心里嘀咕道。
「但这麽做不会很讨人厌吗?」申裕群疑惑的问。
「你为什麽怕他讨厌你?」孔兆安禁不住这样问了。
「这不废话,我喜欢他,当然不希望他讨厌我。」申裕群这番直率的表白,暂停了孔兆安的心跳,让他感觉眼前突然有了一片的黑。「你怎麽了?」发现他脸色不太好,急伸手扶住了他。
「我大概是中暑了……」受创不轻的他说出了这麽一句招人拍的胡话来。
「见鬼吧你,十二月天也能中暑。」申裕群以为孔兆安又无聊了,没事捉弄他一下很好玩吗?气的他不愿再理他的大步向前走去。
「我见鬼了?我明年七月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哈……」冲他喊了声,但已无力再追向前,只是呆愣原地望著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是怎麽了?交往中的人说句喜欢有啥好大惊小怪的,自己怎麽就撑不住了,有种遭受了打击的冲击?是糖份摄取的太少,低血糖了?还是心脏真有毛病了?
孔兆安其实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但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他这辈子至今谈的都是不用负责的恋爱,他喜欢那种合则来、不合则散的短暂关系,不太想对谁承诺、不太想正经的牵住一个人的手。他觉得自己不是个有定性的人,还有点喜新的毛病,虽然不至於厌旧,但也一直没遇到一个能在心里保持一如以往般彩色的爱人,大多都是瞧上眼时,觉得很喜欢,但相处一段时间後,总是不能避免的遭遇了褪色的打击。
如果他真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两人能维持多久这真是个不得不担心的问题,他不想为了一时的激情而失去一个能舒服的相处的……朋友?!
也许,就这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不会有幻灭,亦不会带给他及自己无法弥补的伤害。一向自许胆子超大,无所畏惧的的孔兆安,忽然间有了怯懦。这由心深处冒出来的胆怯,让他大意的忘了自己向来缺少宽宏的大度……
近来好吗? 31(生子)
《近来好吗?》
31
叩、叩──
「哪位?」孔兆安拉开房门,见到了杨品昱站在门外,「怎麽了?你不是和王……王那啥的一间吗?」这会跑这来干?孔兆安脑里忽然闪过了极不详的预感。
「我和申裕群换房了,今晚要来打扰你了。」先客客气气的和孔兆安打了声招呼,再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为什麽要换房?」孔兆安放开门把,顾不上关门的追著他问。
「为什麽你房里有的是一张双人床?」杨品昱像没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的说著。
「学校当然不能安排你们都睡一张床上,要不小心制造了一堆……宝宝……那可怎麽办才好。」看来不用杨品昱开口回答,答案就已呼之欲出,孔兆安真气自己没事往这上边想啥想,现在果真应了好的不灵、尽中坏的俗理。
「今天可是毕业旅行的最後一天,不给他们留点制造回忆的机会,那我也未免太不识相了吧。」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双人床上,「我能先洗澡吗?」开口问向有些魂不守舍的孔兆安。
「嗯……当然可以……那个我出去一下,你忙你的好了。」匆匆地走向房门,但还来不及跨出就被赶过来的杨品昱给挡了下来。「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下就回来,你洗好就先睡了吧!」不明白他挡著他干嘛,开口和他解释了一番,但他依然挡在他面前动也不动的看上去有些碍眼,於是忍不住地伸手推了推他。
「你别去妨碍他们了!」一眼就看穿了孔兆安心思的杨品昱,一点不客气的把话全挑明了,他的直接让孔兆安显得有些狼狈。
「我哪是去妨碍他们,不过想尽尽提醒告知的责任,让他们明白就算要做也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鬼扯什麽啊!孔兆安在心里大骂了自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一刻,真是窝囊的够呛。
杨品昱转身将房门关了起来,不想被外边恰巧路过的人听到了谈话。「大孔,儿子总是要长大的,你就别瞎操心了,王威晨绝对是个可靠的人,申裕群和他一定会幸福的。」推走傻站在门前的孔兆安,「你就看看电视、喝喝啤酒好了,这夜不会太漫长的……」杨品昱抬头看向窗外透著宁静的夜色。天边有的曙光何时会亮起?应该不用太久的,就像那难受至极的悲伤,以为它会缠著自己长长久久挥之不去,但时间一长,平静过後,也还是慢慢的痊愈了,看来真是没有什麽过不去的,只有不让它过去的心思、想法才会将它真正的留下来……
谢谢你一直一直的陪伴著我,若非如此,这低潮、这悲伤……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来。你为我做的,已足够了,今夜就让我还你一个应该有的美好吧,别让我欠你太多……我还不了的……陷入沉思的杨品昱,一个不小心就将同处一房的孔兆安给忘的一乾二净。
但其实,孔兆安也同样没有理会他的閒情,他不断转换著电视节目,转烦了,就站起来来回的踱步,有几次一个激动就要拉开房门了,但仅有的自尊马上现身警告了他。
你凭什麽阻止?是用老师的身份,还是……这层楼里有多少孩子都面临了这样的事,你怎麽对他们就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的不问不理?
就这麽算了吧……正好断了那颗不时犹豫、时有冲动的心,孔兆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坐回了床边。等一下,他才不是我儿子,我可没那麽老!抬起头想找杨品昱抬抬杠好渡过这折磨人的时间,只是瞥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脸上布满著沉重,心情看上去不比他来的好,便又算了。这漫漫长夜,该怎麽渡过?孔兆安光是想就觉得头皮发麻的难受,双手不自觉的抓了抓,抓乱了一头有型的发还浑然不觉,乾坐在那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那个……我先去洗澡了……」不懂杨品昱干嘛突然和他对调了房间,他难道不怕孔兆安抓他陪看那些个不是很好看的色情节目?!等一下,现在那有空管这个,打进到这房後,王威晨的表情就不太对,看似在笑、但又透著些沉重,这是怎麽了?本想问一问他,但在掏出杨品昱塞在他口袋里的东西後,不觉脸红的奔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