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游回箱子内拿著一大捆的海草昆布出来。
这时波赛敦的手指细微地移动一下。
艾力克眉开眼笑地用海草和昆布把波赛敦从脖子以下的躯体全给卷捆起来。
等弄好後，他又瞧他一头随著水流漂动的长发，觉得很累赘。再继续用海草把那头白金色的长发捆成一条长辫子。
「很好！」他得意地游弋於波赛敦上方检视自己的成果，「这样应该可以把它带回去！」
倏忽一道低沉的嗓音插问道：「带回哪？」
「当然是卢昂国！」艾力克狂傲地回答。突又发觉到怎麽会有声音出现！他忙四处查看。
赫然见到一双金色的瞳目正犀利地注视自己。
是海神！艾力克吓得颠仆拌锉，旋即双手双脚急往箱子方向划动。
波赛敦手臂一张，其身上的捆绑物立即破碎变成丝状物。他续又旋转手指，艾力克即顺著水流旋转至他面前来。
正大手大脚划动的艾力克即假装若无其事地向他打招呼：「海神阁下好！不知阁下睡得安稳吗？」
「嗯──睡不好。」波赛敦又把话题推回给他，问：「不知艾力克之前进行著什麽事？」
「呃──」艾力克装起痴呆相，说：「我忘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後退游──想要脱离对方的区域范围。
波赛敦当然知道他的小伎俩。他一把掳住他的後颈，说：「我有一件衣服想要请艾力克王子试穿，可以吗？」
艾力克皮笑肉不笑地推辞：「不用，我不冷。」
「可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吵著要穿衣服吗？」波赛敦也打起迂回之术。
「我现在习惯海底生活了。」艾力克继续向前划动双手双脚。
「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就给你一件衣服穿。」他抓著他往後扯，脸上张扬著奸邪，说：「你一定会喜欢。」
「不用，我真得不需要了。」艾力克语气中有丝胆怯地回应。
「不，我亲自帮你穿上衣服。」波赛敦漾著一张甜蜜丽容，顺手就把他黏在墙壁上。再拿来一堆海草昆布，神采飘逸地游至他面前。
「艾力克你喜欢这颜色吗？」他拉起一条铁红色的昆布。
艾力克装著阳阳自若地回话：「不，我不喜欢。」
波赛敦再抽出一条墨绿色的海草，问：「那这条呢？」
艾力克持续摇头，「这我也不喜欢。」
「那可惨了！这些海草的颜色全都是绿色和红色。」波赛敦故作娇羞状，巴眨著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瞧他。
然而这可是一朵全身长满倒刺的艳丽花朵，一经碰上便会无法剔除掉其凶猛的毒刺。
艾力克不为所动，说：「谢谢海神阁下。若是没有其他颜色就不用再费心了。」
「那可不行！」波赛敦瞬间转变成一副深海恶刹相，流动的长发、狠厉的目光再配上一口白灿灿的尖牙。他不待他有所反应，马上就把手上的海草迳往他下半身缠绕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艾力克即变成一具假人鱼。
他的两条腿全被海草给束缚住，且还被波赛敦施上法术，让他无法自行解开。
扭摆著下肢体，像极滑稽小丑。艾力克不满地叫嚷：「海神阁下请帮我解开！这样我根本无法游泳！」他奋力地使用双手划至波赛敦面前。
「我觉得很可爱。」波赛敦眼露欣喜地看著他做出滑稽动作，却袖手旁观。
「一点都不可爱！」艾力克指著自己的下半身，生气地叫嚣。
「我觉得很可爱就行了。」波赛敦捞起他的下半身，细心地检查有无遗漏之处。
艾力克不乐意被当成个玩具，频频扭动著腰肢，又抬起上半身，双手紧拉住波赛敦的手臂，严防自己滑下去。他说：「我不要这副模样，很可笑！」
他见对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好再顺著他胳臂往上移，逐把整具身体都给折半。他勾住他的脖子，对著他耳朵大喊：「我不喜欢这样！请阁下解开好吗？」
波赛敦只稍瞟他一眼，立刻使得艾力克缄口。
艾力克闭紧嘴巴，静静看著波赛敦检查自己下半身的海草包──假鱼鳍。
似乎过了很久後，波赛敦才放开艾力克。然而对方却已经伏在他肩上打起瞌睡。
一吐一吸的微薄气息透过薄膜吹拂上他颈部，带点息息绯风。
波赛敦见他已睡熟便不忍心再叫醒他，迳行把他放置在自己的床上，旋之拿起三叉戟就游出房间外。
等到艾力克再次醒觉过来，房间里仅剩下他一人。
而这次却连安东尼都没有在房间里了。
颠倒人鱼 10
第四章 海底
波赛敦向海底世界的居民发布一项消息：我们将有一名新成员加入，就是假人鱼──艾力克。他即将变装成一名人鱼留在海底与我们一同生活。
当听到这项消息的爱莉儿高兴地连翻好几圈。她游至屈东身边说：「屈东你听，父亲答应留下艾力克王子了！」她眉开眼笑地望向他。
可是，屈东却露出落寞的脸色，没有说话就挣开她的手游走了。
爱莉儿忙向一旁的爱咪打探：「屈东怎麽了？」
爱咪看著一脸兴高采烈的爱莉儿，再望一眼屈东萧瑟的背影，说：「屈东可能是担心你不再跟他玩了。」
「怎麽会呢？」爱莉儿没有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续而又游至波赛敦身边向他询问何时可以见到艾力克王子。
波赛敦即摆出一脸严峻，厉声叱喝她的轻浮，要她不要把人鱼的尊严丢光。待他说毕即扔下爱莉儿离去。
当下，爱莉儿的脸部肌肉停顿了。
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怎麽一个两个全给我摆张坏脸色瞧，我是招谁惹谁了？
随侧的爱咪和爱玛则手拉著手趁早溜走。因为她俩已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爱莉儿的哭声了。
波赛敦游回寝室，直接就把正窝在透明箱子里的艾力克揪出来。
「你跟我出来！」他发下号令。
艾力克一头雾水却尽力往前划动两只手臂以求跟上波赛敦的游速。
波赛敦往後瞄一眼他，依稀减慢下游速。他徐徐地摇动尾鳍，似乎在等待艾力克游上来。
艾力克勉力地游至波赛敦身边，忽又被对方挟制胳肢。接下来，就是一阵高速游行。他顺著波赛敦制造出来的水流一路贴身随行，咻──地抵达目的地。
他却没有注意到波赛敦已经停下来故而直接撞上前方人鱼，被对方抱满怀。
经过长期下来的海水浸泡，他身上已经沾染上海水的咸味。软硬适中的躯体和被金棕色半长发衬托下的坚强容貌。虽然力气小却拥有不容被污蔑的豪魄。没有人鱼的优美，反拥有一身独特的丰采。一毫米的芬馥盪漾在他心中。
强壮的胸膛及时接住自己，一种淡淡的咸味传进鼻息内，依稀渗入五脏六腑去，他骤然心悸起来。
艾力克腼腆地推开波赛敦，说：「谢谢你接住我。」
波赛敦强装从容地说：「你没事就好。」他缓缓游至前方的礁岩，指著一处岩洞说：「你试著到里面去把真珠拿出来。」然而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与艾力克交集。
艾力克不甚了解他的话，再问道：「海神阁下，你是要我游进去吗？」他低头探望他所指著得岩洞。幽蓝色的海水反射出点点亮光，显得洞内神秘不可知。
「进去吧！」波赛敦一说完就把他给推进岩洞内。
咕噜咕噜地沉进岩洞，艾力克忙又往上划动，待把头伸出洞外就朝著波赛敦怒叱：「你太失礼了！就不能依照常规来进行吗？」
波赛敦游至他头顶上方，使用尾鳍来回摆弄硬是逼迫他再潜下去。
艾力克无法游出只能继续往下沉。他划动两只手，勉力地扭动迟钝的下半身。
幽幽蓝蓝的海水，白灰色的岩壁，有种遥远的残存记忆突然又被挖掘出来。──他彷佛来过这里……
某处反射出一丝微弱的萤光，他不知觉便被牵引过去。
温暖中夹带著一丝寒冷的海水牵引著他游进一处岩洞内。一个小巧的萤白色贝壳正安静的被放置在岩石上面。
他顺手就拿起贝壳细看。微启的壳缝一经他碰触就完全弹开，敞露出里面那颗圆润的真珠来。
拿起真珠至眼前端倪，他发现这是一颗无任何瑕疵的完美真珠。
「人鱼阁下是要我拿这颗真珠吗？」他充满疑惑。
因为在他房里就有无数颗美丽灿烂的大真珠被镶嵌在他的大扇贝壳上。他猜不著对方的心思，故而拿著这颗真珠寻路游回。
可是，相似度达百分百的岩壁，浸透在平静无波的海水里，一道接著一道的岩洞，顿使他迷失方向，找不到原来的出口。
游来游去，艾力克就是寻不回正确方向。他顿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自己会不会如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迷路者终至被活活饿死！
「海神阁下，人鱼阁下──」他大声呼唤著波赛敦。
远方海水缓慢地出现变化，一道顺著逆时钟方向的旋流延伸至艾力克身边，显示出一条指引流线。他即随著这条引线游出岩洞。
一出洞口，波赛敦便急拉他出来，稍为替他检查一下身上有无损伤，急又摆出一张正颜责备：「你时间耗费太久了！」
「是，对不起。」艾力克忙低下头道歉。他稍微抬头偷窥一下波赛敦的表情，窥探他是否还在生气？便见对方面容温柔地注视自己，但一捕捉到他的视线随即又换上一张冷淡颜面。
波赛敦旋转身躯，发令道：「你跟我行来。」他反瞥他一眼，即往前游去。
艾力克急忙划动双手，摇摆著僵硬的下体跟上波赛敦。
波赛敦带著他游过缤纷的海底世界。
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海底植物布满高低起伏的地面，三三五五漂亮人鱼正游浮於上方很认真地低著头采集这些植物汁液。
一群穿著绚丽鳞片的人鱼彼此嘻笑打闹地游过他们眼前，待看见波赛敦时只稍微停顿一下向他挥手打招呼後，继续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艾力克睁大双眼紧盯著这些从他眼前游过去的美丽人鱼。在人鱼中有男有女，男性人鱼身体壮硕，女性人鱼则体态曼妙。在这之中尤其是她们胸前垂挂著的两粒浑圆白皙的巨峰，遂让他是目不暇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波赛敦瞧他两眼发直，即猜到此时他脑中的邪念，忙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禁止他再胡思乱想。
此时有一只穿著宝石蓝鳞片的人鱼朝著他们这边游过来。
普罗投斯礼貌性地单手向艾力克比划一个大圈，说：「欢迎艾力克来到海底世界。」
艾力克见过他，是曾经和漂亮人鱼一起在海神寝室内出现过的另一只男性人鱼。
「你好。」他僵硬表情地回应。
普罗投斯热情地笑道：「请艾力克不要太过拘谨，我们人鱼都是很友善的。」
艾力克反而一脸疑惑地回望他。人鱼真得很友善吗？他偷瞄一眼波赛敦不甚苟同。
「他是普罗投斯，是我的得力帮手。」波赛敦替普罗投斯介绍身分，接著就向他询问：「海面上有异状吗？」
艾力克竖长耳朵屏气凝神地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没有。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人类也停止再继续搜寻罹难著的下落，返回陆地了。」普罗投斯详细回禀。
「没有事就好。」波赛敦侧睨一下艾力克，又对著普罗投斯说：「人类就是这麽脆弱，一遇上海上暴风雨，就很容易会丧命。你吩咐几个人鱼把剩下的罹难者送回岸边，让人类去处理。不要让垃圾污了海洋！」
「嗯。」普罗投斯即产生一个小小的疑惑。什麽时候海神陛下大发慈悲了，懂得让人类遗体回归陆地？他轻蹙眉间，偷窥一下波赛敦。
此时，波赛敦没有留意到普罗投斯的小动作。他正专心地盯著艾力克的头顶，问：「你的头发为什麽总会黏糊成一块呢？」他伸手欲要扯开艾力克头上的发结。
艾力克忙伸手胡乱抓了几把发结，说：「不知道！……有可能是因为我是人类，而你是人鱼！」
波赛敦静默地注视艾力克头上那团纠结一块的金棕色发。
他不喜欢他的头发全纠结一块，样子很丑！这人类的发丝太过细嫩完全不像人鱼的头发那麽圆滑又有生命力，还能随著水流晃动。
他手掌一转，三叉戟马上就游至他手上。
普罗投斯很讶异地望著波赛敦拿著三叉戟朝著艾力克头顶施展一项法术。
下一秒，艾力克头上的金棕色半长发立即就像似产生了生命力般地舒展开来，并於他脑後不停地飘流飞扬著。
「海神阁下你对我的头发作了什麽？」艾力克惊讶地抓向自己的头发。突然发现他头发竟变得格外滑溜，让他抓不适手。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头发打结了。」波赛敦义正辞严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这下换成艾力克理不清头绪。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他有些迟疑，弯下头思忖著。
「海神陛下，这样作真是明知之举。」普罗投斯称赞道。他又向艾力克说道：「艾力克你以後不用再担心头发纠缠到石头了。」他露出非常赞同的表情来。
「喔──」艾力克只好顺著他们的意思，接受这顶奇怪的头发。
当头发变成人鱼的发质後是比较不会被礁岩或是尖石给缠住，却反而让他更为苦恼。这是否是代表著自己真无法再回去陆地了？
波赛敦和普罗投斯俩自顾自地开始聊起鱼群回流的路径。
艾力克听著他们说些他听不懂的奇怪言论。因抓不著话题只好自个游至海洋植物上看著这些漂亮的植物拂手随著水流飘动的景象。
颠倒人鱼 11
在和普罗投斯商议的波赛敦分了一半的心思注意艾力克的一举一动。他瞧见他无聊地游至海葵上俯看著。
「海神陛下，鲑鱼和鲔鱼会在三天後通过我们这……」普罗投斯突捕捉到波赛敦根本没在注意他说话，而是窥视著艾力克。「海神陛下！」他加重声量。
波赛敦看著艾力克认真地摆动下肢游泳，却因为无法控制手和下体的协调感，导致自己像是正在追著自己尾巴转的小鱼仔，逗人发笑。
「海神陛下！」普罗投斯再度加重音量叫喊。
波赛敦身形顿了一下，转回视线吩咐：「你安排几批人鱼轮流指引鲑鱼和鲔鱼顺利通过这片海域。」说完，他便游向艾力克。
普罗投斯即垮下肩膀，心中产生几丝疑虑。他慎重地观察起波赛敦和艾力克之间的互动。
「你在做什麽？」波赛敦游至艾力克身边发问。
艾力克扭动著下体，转过上半身望向他，「这里有漩涡。」
波赛敦单手一划，即在艾力克周围围出个防护网来。他说：「这样应该可以顺利游泳了。」
待水流一平稳，艾力克立即伸直身躯。「这是怎麽回事？漩涡不见了！」他好奇地环顾四周。
「是我帮你阻挡漩涡。」波赛敦倨傲说道。
「是吗？」艾力克不相信。他遂游开波赛敦范围外，马上就感受到一股强劲海流冲击著自己的身体。
波赛敦急忙拉回他，责备：「你想被冲到哪去！安份点！」他手掌扣著他手腕，强拉著他一起游行。
普罗投斯脸上充斥著猜疑，尾随其後。
通过一道强劲的海流後，遂有一批人鱼好奇的趋上前围著艾力克和波赛敦俩七嘴八舌。
「海神陛下，这就是人类吗？」
「他怎麽没有双脚呢？」
「人类跟我们一样也有尾鳍吗？」……
爱莉儿、爱玛、爱咪、昆恩和屈东也围在人鱼外边看著大家热络地提出问题。
普罗投斯游至他们身边，问：「爱莉儿怎麽不上去说话呢？」他用眼神鼓励她上前跟艾力克聊天。
爱莉儿却眼神落寞，只晃一下头就旋过身游离现场了。
屈东看见爱莉儿游走，接著也追随上去。
普罗投斯狐疑地望向爱玛、爱咪和昆恩，想要了解这是怎麽回事？
爱咪拉直嘴，问：「普罗投斯，你看不出来他俩人的关系吗？」
「这是真得吗？」普罗投斯喜庆地拍手叫好。
「也有可能像是下了一场大雨後，什麽都没有了。」昆恩不以为然。
此时，波赛敦再也忍受不了这些人鱼们的哗闹。他大吼一声：「停住！」他随即推开阻挡在他和艾力克面前的人鱼，肃穆道：「你们以後有得是时间来和艾力克相处，现在请让开好吗？」他威吓逼退所有人鱼，旋即牵著早已傻掉的艾力克扬长而去。
全部人鱼乖乖地分成两边目送他俩游离。
